第32章 (3)

一瞬凝滞,假山後不知何時多出來一道熟悉的高大背影,看那方向,竟是才從自己這兒走開呢……該死的,着了這小孩的當。

見廊下小京一臉驚詫立在冬青樹叢旁,嘴巴張得老大,那模樣好似都要哭了。

最是圓潤的性子,青娘嘴角趕緊彎起來:“呵呵,我剛才說了什麽玩笑麽?怎生把小京唬成這般模樣?”

“夫、夫人……将軍、将軍他生氣了……”小京哆嗦着大嘴,指頭戳着假山後漸行漸遠的高大身影,沮喪得大臉都要塌下來。自家将軍方才從外頭回來,難得的心情甚好,特特給夫帶了愛吃的香酥芋糕,結果卻被夫人将将潑下來這一大盆冷水。尤是最後一句“我才不稀罕他呢~~”,那口氣,連自己聽了都絕望啊……十八年來都不肯再動情的男人,難得動了心,卻遭這樣打擊,真真讓人心寒。

小京吸着鼻子:“太、太尉家的何公子幾趟來請,說是他家夫人昏迷,一意喊着要您,将軍原是要來接夫人一同過去的……結、結果您……”

亭內的少年突然“哧哧”低笑開來,一雙桃花眸子彎彎含笑,好不得意。

青娘回過頭狠狠瞪去一眼,自拂開裙擺随之而去:“呃……小京,你替我照看一會川兒。”

“哼,這還是第一招呢……日後有得你受。”看着女人軟趴趴走遠,仿若沒有骨頭一般袅袅淡了背影,玄銘漸漸斂了笑意。他方才早就看到七皇叔了,自小就知道七皇叔心裏存着母妃的影子,那話便是故意講給他聽的呢……他可不容許父皇與皇叔變心。母妃生下他沒多久便離世而去,他甚至連見她一面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倘若連他們都将母妃忘掉,那母妃便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卻沒想到這個執拗的女人竟這般輕易便被他激下陷阱,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呵呵,不是動情了又是什麽呢?

連個傻子,他才不會讓他們有動情的機會呢。

一時心裏痛快至極,玄銘深吸了一口惑人熏香,這才發現腳邊尚還蹲着個淚眼汪汪的玲珑小兒,巴巴地瞅着自己,那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可憐模樣,可真讓他心煩。

桃花眼眸提溜轉開,好似忽然發現了件極好玩的事,那蒼白的手指便又将藏起的玉墜掏出,惡劣地在川兒面前搖晃開來:“哦呀,小雜種~~想不想摸摸它?”

“的的,要、要……”川兒趕緊弱弱伸出小手去搶。這會兒蹲得久了,連腳都開始發抖了,可是這個哥哥還要這樣調/戲他,把他委屈得眼淚“撲通通”直往外頭冒。

“呵,這可是我母妃留下的寶貝呢~~你要是喜歡,我可以給你玩……你吸一口香,我就給你摸一下;吸兩口,我就給你摸兩下,如何~~~”玄銘将熏香壇子推至川兒面前,“呵呵”淺笑開來。

精致龍虎玉墜折射着淡黃陽光,越發的灼灼泛光,直把川兒急得心都要碎了。腳丫子墊起來,匍下圓團團的身子,高高翹着小屁股,竟是一口氣接連吸上了好幾口。

伸着手臂就要去抓:“要、要……給我……”

Advertisement

只那墜子卻似越來越往高處飛開來,有淺淺的、軟軟的笑聲在耳邊忽近忽遠:“不行~~還不夠呢~~再吸兩口,再吸兩口哥哥就給你~~”

連他自己都說是我的哥哥了呢,他的眼睛真好看啊……川兒狠狠點了點頭,小屁股又撅起來:最後吸一口,他一定就給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無良滴塵子頂鍋蓋路過~~~~萌川兒的娃紙們一定要淡定哇~~~(~﹃~)~zZ

☆、娘子合歡

身後女人氣喘籲籲,長廊上玄柯終是停下腳步,肅着一張臉回過頭來。

青娘忙拭着細汗跟上去,心裏頭打着鼓,面上卻做着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不是才來叫我吶?怎麽獨個兒走了。你走路這樣的快,我險些都要追得斷氣了。”

這委屈的口氣,倒好像方才什麽事都沒有過一般,不見她絲毫尴尬。

反正都已習慣她的善變薄情,玄柯沉聲道:“唔,川兒呢?”

“我讓小京在照顧着……總不好帶着孩子去看望病人吧,川兒最怕的就是他家瘋子了~~”青娘低着頭,假意沒看到頭頂上方那雙潋滟的深邃眸子……這個冷傲的男人,每次被自己氣着了就是這樣一副冷巴巴的面孔,倒也實在可愛得緊。

怕他看自己久了,一會又要生出些別的“動作”,忙打着哈哈擺出一貫軟趴趴的模樣,饒開玄柯往前走:“一身的香粉味……你們男人呀,心裏裝着一個,身邊鎖着一個,外頭還要找上幾個……骨子裏的花心。”

卻不知,這随意一言聽在将軍耳中卻像是吃醋的意味了。

玄柯嘴角不着痕跡彎起一道玄弧。這是個最要面子的女人,每每心裏頭生氣卻不肯承認,偏要找上各種事由去诋毀那惹她的人,好似這便是她唯一拿手的解氣方式。

他雖因亭下聽到的對話而不悅,卻難得見她這樣好強的女人竟然會與一個半大少年怄氣吵嘴,一時也甚覺有趣。

精致回廊上女人一抹紅色小襖,玲珑腰肢款款從身邊躲過,那姿态,比之從前更加窈袅如蛇——藏花閣裏紅衣的話便又浮上了耳邊:“需要男人滋養啊,不信你給我一次,它的顏色就好看起來了,哧哧~~”

想到她嬌/ru上一夜間煥發的那朵妖冶紅花,玄柯心底裏湧出一絲從未有過的悸動,忽然地便伸手将青娘強攬入懷:“官場上的應酬,免不了的……你昨夜睡得太晚,下午可曾有過補眠?”

“唔~~”青娘還不及邁開步子呢,綿/軟/嬌/軀已被裹近男人寬厚的胸膛,一股熟悉的生猛氣息又将将襲進鼻端。只想到他話中的意味,再是如何裝也終究羞紅了臉……

是啊,谷裏的美人們早便說過的,越是冷傲的貴族男子便越是受不得她這樣不羁的無德女子,新鮮、刺激,還極富挑釁,哪一點都符合他們天性中的征服之欲。

知道再是如何也挽回不了昨夜不要命的蕩/婦姿态了,青娘幹脆大白眼翻過去:“昨夜我發了癫的,你只當是做場夢好了……反正是最後一次,以後可不會再和你做那樣的事。”

“呵。”玄柯好笑,精致嘴角戲谑彎起。女人啊,就如新兵見血一般,有了第一次,後面再想退縮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忽然的心情好起來,也不顧掌心裏小手執拗地掙紮,兀自強牽了青娘往門外走。反正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到她主動敞/露心扉的那一天。

大門外的石獅旁早已候着一新一舊兩輛馬車。那舊的車轅旁坐着車夫老馬,正“呼哧呼哧”啃着一塊大油餅,見将軍來,趕緊颠着老腿跑過來:“将軍~~何公子又來請了,您看這個……”

聽聞提及自己,何唯忙從階下走來,端端鞠了個禮:“見過将軍。知道如此實在唐突,可是大夫說……夫人毒火攻心,心魔成結,倘若今夜不能靜下,怕是再拖不得幾日……”

他的聲音澀啞,衣裳也不似晨間整潔,看來必是好生折騰了一日。一雙清秀眉眼往将軍握着青娘的手上淡淡一掃,面色潸然道:

“表妹失蹤多年,大人雖曾花去萬分的代價打聽找尋,卻終究一絲線索也無。夫人篤定表妹終有一日必能回來……表妹自小最是信我,倘若他日歸家,卻再見不得娘親,何唯實在不知何顏以對……原本我何家無臉上門相求,只我家夫人不知為何,獨獨對青娘子這般挂心。懇請将軍……”

口中說着,堂堂七尺男兒竟是拂袖彎腰,欲要行下屈膝大禮。

玄柯面色沉斂,太尉家名聲向來惡劣,但憑心而論,這位過繼公子人品卻是真真好的。見狀也只得伸手一扶:“何大人切勿如此。家仆誤撞在先,前去探望原也是情理之須。”

淡淡回了禮,攬過神色莫名的青娘上了馬車。

——*——*——

太尉府離得不遠,車轅子一路“咯噔咯噔”,穿過一條三米寬的青石巷子,很快便能看到兩座威武的叼珠門獅。

玉石臺階下早候有小仆,見公子回來,忙跑上前掀簾扶凳。

府邸前是片寬敞的空地,連着青石巷子,一路通往外頭的熱鬧街市;角落植着一叢蔥綠冬青,門前有孩童在嬉戲玩耍。卻都是些富貴人家子弟,穿着簇新的精致棉襖,或三五成群跳着小繩,或圍成圈兒的玩石子,嘻嘻哈哈好不熱鬧。

正是傍晚餘晖落下之時,青娘撂開裙裾邁下馬車,一道陽光折射入眸,放眼去是白的牆,青的瓦,戲耍的兒,直看得人精神一瞬恍惚。

“喲~~喲~~搶走喽~~”還未站穩呢,忽然的不知哪兒又沖出來一群頑劣男童,舉着一長串鮮紅的糖葫蘆兒從身旁一窩蜂擦/過,差點兒就要将她撞上。

“小心點吶。”青娘慣性扶住身旁将軍孔武的臂膀,才站直身子,眼神兒卻忽然一滞。

兩步外的青磚地上,坐着個粉/嫩/女童,紮着散亂的雙鬟髻,挂着滿臉淚疙瘩坐在地上嘤嘤的哭:“還我糖葫蘆……嗚……還我、還我糖葫蘆……”

“不還不還就不還——愛哭鼻子沒人要,哈哈哈~~”見女孩哭,巷口的頑童們越發興奮笑将起來。

那肆意的挑釁,氣得小女童眼淚撲梭梭掉得愈發厲害了。

抖着小小的肩膀,聲音又細又小,在一群嘻哈戲耍的孩子堆裏,你若不細聽,根本聽不到呢。頭頂上方依舊四角的天,兩側是高高的大宅院……像極了啊……不對,似乎還缺了些什麽呢……哦,你看,才說他他就來了。

“給你。”有白衣俊雅少年帶着一豎陽光忽然出現在樹叢旁,墨發高束,眉眼如玉,手中拿着一枚好看的風筝。

少年将風筝遞給女童,聲音溫潤悅耳:“不過,你拿了我的東西,可要和我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啊?”女童接過風筝,清水眸子汪汪的,聲音怯怯的。只擡頭瞟了少年一眼,那粉白的臉蛋卻霎時浮起來一片紅霞……

呵,這丫頭,骨子裏也是個妖媚的角色呢。青娘忍不住捂嘴笑,笑着笑着,視線都有點恍惚了。

“怎麽了?可是有哪裏不舒服?”耳邊卻忽然傳來男人關切溫和的磁性嗓音,腰上一簇溫熱,卻原是将軍攬了自己呢。

“沒事沒事。”青娘恍然,對着玄柯使勁兒晃了晃腦袋……真是,大冬天的哪兒來的風筝。

“嘤……”小女孩兒還在哭,見身邊無人空閑理睬自己,只得擦着眼淚爬起來一扭一扭哭回家去:“……讓我爹爹參你爹爹,看你們以後還欺負人,嘤……。

那小小的背影在餘晖中漸行漸遠,青娘無色的臉上勻起一抹虛浮淺笑:“我在看那個小女孩呢,真好笑啊……幾時再給川兒添個小妹妹也不錯,呵呵~~”

攬了将軍的臂,也不去理睬男人眼中浮起的古怪笑意,款款擺着腰往臺階上邁去。

是啊,天底下哪有那麽多溫潤如玉的少年呢……有一個還不夠嚒?再要多來些,女孩們都不用活了啊……

——————*———————*———————

從将軍府邸猛然跨進太尉府,那感覺就好似從破廟進了殿堂一般,一個是地下、一個是天上。大門往後院行去,玉石的階、鍍金的柱,琉璃瓦兒金玉檐,一路過去連仆人婢女也盡都是亮衣粉臉,莺莺燕燕好不氣派。

“你們家真有錢吶,呵呵~~”青娘倚在将軍身旁對着何唯笑,眉眼間光影恍惚,直看得書生氣十足的何唯不敢與之直視。

“呵呵,青娘子見笑。”何唯拱了拱手,才看了青娘一眼,趕緊便垂下兩道清秀眉目。他自小便是被表妹欺負的角色,雖表妹失蹤了多年,心中卻莫名總覺得她終有一日會回來,是以,多少年過去竟是從未對哪個女人動過心,只守着夫人專心候着那或許永遠都不可能出現的一日。

此刻卻忽然又被女子如此戲谑,心中的感覺真心奇怪,說不清道不明的,分明陌生到及至,卻又偏生好似十分熟悉。

“才怪,是你謙虛了……”青娘笑着回過去,手心的力道卻忽然緊了一緊。

軟趴趴擡起頭,腦袋上方是那張慣常冷峻的剛毅容顏……讨厭的冷峻,我還不真是你的女人呢,就要将我看得這般緊麽?她這會兒心情可不太好,偏偏執拗甩開将軍的手,碎步盈盈在前頭行了開去。

那副渾然天成的蛇般窈袅之姿,直把個儒雅公子看得紅了臉。

“呵呵,青娘自來随性,讓何大人取笑。”玄柯淡淡一笑,只得随在後頭跟了過去。撇開別的不說,他獨獨氣她的便是這一點,但凡看到些年紀相仿的角色,總愛将将賴纏過去,漠北時纏着楊希,此刻回來了,卻又與這清秀書生調笑……心裏頭捺不下一抹酸意,真恨不得将她滑溜的身子攬過來,好生欺負上一番。

————*————

後院有湖,湖邊植着名貴綠植,紫檀木雕花窗子,門前垂着一挂珠簾,裏頭有女人在笑鬧。青娘揩着裙裾跨上小石橋:“怎麽人都病了,也不見個仆人送個湯藥吶?”

想不到青娘竟會去往那裏,何唯呆了一呆,立時便又斂眉解釋道:“……這個,自夫人病後,便是翠姨娘的屋子了……夫人的在後頭。”

口中說着,忍不住細細瞅了青娘一眼,調轉了個方向,自往旁的道上引開去。

“哦~~原來府裏頭的規矩是哪個得寵哪個住得好呀……我還以為堂堂太尉夫人,該是住最好的呢,呵呵~~”青娘尴尬笑笑,真是着了魔了,怎麽莫名其妙竟然走到那裏去。

那話裏的意味不無諷刺,可不似她一貫的低調老實作派。

最是知道這女人的性格,越是在意的人便越是刻薄,在生人面前卻總是巴不得話兒越少越好……此刻她這樣反常的言行真心讓人不适。玄柯走過來攬住青娘的腰,低低在耳邊道了句:“你若是不願意來,我先送你出去。”

他的手很暖,握在腰際直覺得全身都暖了起來,青娘擡起頭軟趴趴瞟去一眼:“來都來了,太尉府可不輕易讓人參觀呢,這會兒回去做什麽?”

……

那剩下的路,便是七拐八拐,拐到最後卻成了個犄角旮旯。青娘眉眼間冷咧更甚,才發現偌大個豪門,竟然還會有這麽寒酸的破地兒。

“砰——”

“囡囡——我要我囡囡——”

“哎喲我說你個瘋婆子!有得你藥吃都是造化了,再這樣摔下去,連公子都要把你轟出去!”

還不及穿進覆滿發黃老苔的舊牆院,已然一聲碗勺破裂之聲将将襲進耳裏,潑婦不耐煩的叱罵摻雜着婦人的蒼老凄鳴,直把人聽得脊背發涼。

青娘原本路上便一味抗拒着要來何府,此刻只想着裏頭不堪的一幕,更是連調轉身子走掉的心都有了……這世上,有些東西你不願看不是因着反感;有些東西不願看卻忍不住要看,也不是因着好奇……終究心底裏有道過不去卻非要邁過去的坎。

穿進斑駁木門,裏頭是兩間青磚黑瓦的半舊小房,散着一地的湯湯水水,那湯水之上候着兩名中年胖婦,個人手上持着食盒、水盆,一副想進又不敢進去的模樣。眼見得自家公子引着一對年輕夫婦邁進院門,趕緊殺将将圍過來抱怨:“哎喲公子,您可算回來了!夫人今日瘋得厲害,老婢們可實在伺候不了了!”

“就是!您看看,我這臉、這手,被她抓成了什麽樣?啧啧,您倒還不如讓咱們去倒大糞呢,也比伺候她吃得消吶!”

“呵,倘若今日我讓夫人安靜,麻煩何公子賞她們二人倒一月的大糞好了。”青娘視線往院子淡淡一掃,滿院子的舊木家具,牆角荒草叢生,那牆面上卻特特鑿了個新制小門……是覺得瘋婦丢人,怕她往大門出進丢了堂堂太尉家的臉面麽?

眉眼間便浮起來一抹淡淡諷笑:變了心的男人果然最是可怕啊。漂亮的時候愛她,給她住大房子;瘋了病了醜了,卻扔去一邊由她自生自滅,大概偶然想起來昔日與她的恩愛都會覺得惡心吧,呵呵~~也是,這世上哪裏有什麽天長地久呢?從來就沒有。

說着,徑自推開門就要走進去。

那一副婀娜背影,卻看得胖婦雙雙楞了一楞,只視線才要交集,卻聽得屋子裏忽然的一聲凄厲號哭,怕又給自己惹來什麽倒黴活計,趕緊地揩着裙子急匆匆往院外逃開。

老遠的還在聽她們說:“都成這般模樣了,活着還不如死了呢。”

那作派,便是連一貫冷咧的鐵血将軍都看不下去。玄柯淡淡掃了何唯一眼,擋在青娘前頭邁進門去。

何唯恭了恭身,為着自家這樣的醜事十萬分尴尬。

其實若要可以,他也不願這樣毫無規矩地請了青娘來。只夫人瘋病多年,如今老爺卻是再不願理她一眼,随意譴個大夫過來,也不管看得了、看不了病,一切聽由天命。夫人昨夜雪地裏受寒一夜,又斷了胳膊,此刻發着高燒,神志越發亂得任何人都靠近不得。但凡誰靠她近了,不是抓就是咬,本就是虛到極致的身體,若然再拖上一個晚上,這樣冷的天,真不知後果會是如何……當下只得捺下臉面随了進去。

只才将門推開來一道縫,裏頭卻猛然飛出一把破帚,那橫劈之勢,竟是直往三人腦袋上掃來。

“小心。”玄柯忙将青娘一擋,那掃帚便将将打在了他寬厚的肩膀之上。分明一個瘦成幹兒的老太,卻怎生的力氣那般大,竟是将他一身簇新的綢緞将将掃開來一條偌大長隙。

幸虧快上一步,不然不定青娘該要受如何傷害。

玄柯很是不悅,若非老馬壓了人家,怎也不願淌這趟渾水。本就不願同太尉幹系,如今見青娘受這樣委屈,也算是盡了仁義,當下攬了青娘就要出門:“何大人海涵,青娘自來身子虛弱,最受不得驚吓,這廂我二人便先告辭了。”

何唯亦是一臉愧疚與為難:“對不住二位,何唯實在也想不到……”

話音還未落下,忽然的一道黑影在門邊将将一擋。

“歡歡——”婦人慣常恍惚的眸子難得精光閃閃,不管不顧地揩着青娘袖子哀哀哭起來:“……歡歡……歡歡沒有死……不要搶我歡歡……”

難怪都說瘋子力氣可比猛夫。那雞爪子一般的蒼白手指也不知哪兒來的蠻力,竟是拽得青娘軟趴趴的身子像篩子一樣顫抖開來。

青娘咬着唇,看着那素衣下形如銷骨的幹瘦之軀,這一刻真希望立刻消失在門口呀……看不下去了。該死的狗太尉,娶了滿院子婆娘,竟連個稍微好點的房子都舍不得施給糟糠,不怕天打雷劈麽!

“不走啊,我來給您看病呢。”拽着将軍的臂膀,聲音有些變了調,卻還是笑:“你給她看看麽,你不是很懂醫術?”

“好。”玄柯點了點頭,淡淡應下。雖不解這個慣常冷血的女人憑空生出的這般好心,卻依舊是扶着夫人在床邊坐了下來。

那瘋夫人竟也十分的乖,癡呆呆傻笑着,任由将軍把上她的脈……想是被火燒得一日,此刻确是實在累得不行,嘴裏嘟囔着:“好啊、好……”兩句話的功夫,竟是阖了眸子沉沉睡過去。

……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久等啦~(≧▽≦)/~,麽麽大家,本章又加了2800+字,算是一點點滴小福利。

睡覺去羅,(*^__^*)嘻,晚安各位。

話說,。。塵子這只怪物,天氣一熱就似條半死的蟲。上周臺風一過,這幾天福州無比無比的熱,結果塵子便也無比無比的困,腦袋完全不受大腦控制的,稍微安靜不到三分鐘,不分場地的立刻睡着(@)~

于是,多木希望夏天君趕快過去啊,嗷嗷嗷{{{(>_<)}}}

☆、娘子合歡

馬車不大,很安靜,炭火燒得暖暖的,混合着一深一淺的呼吸,直覺得氣氛十分詭異。

“松開吧……我熱了。”青娘蠕了蠕身子,企圖掙開将軍滾燙的臂膀。這個男人真是十分霸道,從前讨厭她時,禁了她茶鋪的生意、一意趕她離開;如今呢,喜歡上了吧,卻又生出這般大的占有欲,和別的男人多說幾句他都不可以。

“恩,”玄柯淡淡應着,卻并不見松開。低頭看着懷中綿軟的女人,柳葉眉春水目,眼神兒雖帶着笑卻沒有焦點,不由試探道:“在想什麽?你今日有些奇怪。”

“哧哧~~在想你們這些做官的男人呢……娶一堆女人在家,今日愛這個,明日愛那個,哪日不愛了,便扔一邊再不顧她死活。你看,多可憐的一個老女人吶,還是當家主母呢,連個下人都這樣欺負她。”青娘懶懶的,指尖兒攀着将軍精實的胸膛一點一點往上爬。她這會兒心情可真不好,連說話都帶着刺兒。

玄柯凝了眉,眼前又浮出方才書生送客時那雙流連在女人身上的古怪眼神……今日真是不該來這一趟。

胸前被女人無意識地輕掂着,直覺又有一絲沖動從下頭湧/起,忍不住便抓過青娘指尖放在唇邊摩娑:“娶妻納妾是官宦人家不成文的規矩……卻也不盡然全是如此,總有些個別之人。”

青娘瞥過一眼……好生嚴肅啊,又不是說你,這樣緊張做什麽?

忍不住便哧哧捂嘴笑了起來:“那個別之人就是你麽?……也是啊,你倒是個難得專一的角色呢,心裏頭藏着一個得不到的,任是多少年也不肯婚娶……可惜呀,我可不同情你。連皇帝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惦記,惦記了卻又不敢要她,一意躲去老遠的天邊……結果呢,她死了,你卻又抱憾終生,尋來個相似的女人做了替身,活該麽……唔……”

話音還未落下,指尖卻被男人吃力一吮,一瞬只覺得渾身都要軟了,趕緊不着痕跡地蠕了個姿勢。

原是吃了她的醋……這個可惡的女人。玄柯将青娘攬緊,愛極了她這副別扭的模樣,淡淡胡茬摩娑着女人無華的臉頰:“殿下還是個孩子,自小脾氣古怪,他說的話,你莫要同他計較。況人已不在,你又何必重提。”

原來真的有呀~

“他于你是個孩子,于我卻不小呢……才不過比我大個四五歲年紀好麽?早已是個大人了。”青娘眸子一冷,這話,生生把二人的年紀挑開來一段老長的距離,存了心要去刺激他……連她自己也覺奇怪,明明不愛他,明明一開始便是自己壞心眼去纏他,怎的如今知他心裏原有過別的女人,卻這般不舒服……青娘你可是有夠沒道德的。

指尖從男人口中奪回,偏偏惡作劇般往他胸襟裏探進,冰涼涼地撫着那陳舊的紅痕:“你看,在那樣美好的年紀卻刻上這樣深的痕跡,必然是刻苦銘心的吧……你若是行行好便和我說說麽,不然我這替身做得多委屈?”

無骨的指頭輕輕撫/弄那舊了的痕跡,邊說邊還蕩漾着一絲軟趴趴的妩媚笑容。

玄柯古銅色容顏上笑容漸漸斂起,雖不知她到底因何緣故藏至自己身邊,也知她到底還是不夠愛他,可是這樣的作派,就好似她自甘堕落做了別人的替身,不肯為他哪怕稍微的争上一争,讓他委實難以受用。

那壓下去的陳年舊事因着女人屢屢的挑釁又呈現在眼前……得有多遠的光景了?那記憶的表面已然覆滿厚厚的一層灰,此刻揭開來,底下藏着的舊物連自己看了都覺得陌生。

那樣清澀而萌動的年紀,他十六,她才十四。武将世家的女子,生來不要命的活潑性子,愛着一襲火紅的衣裳,動不動便對人呵呵的笑,從不知道什麽叫做羞澀;那時的他卻是個端端冷少年,每日跟着皇上特意請來的師傅讀詩書、學醫禮,少有同人說話。心裏頭讨厭那小辣椒一般的女子,卻又忍不住別扭的頻頻關注她,被她發現了,她卻次次惡劣地不給他留面子。

難得有機會見面,老遠的你在樹後對着她偷偷一瞥,她便會立刻惡作劇般招來旁的女伴:“你看,誰說他不好女色了?剛才他就在偷偷的看我……”

氣得他一雙冷冽眸子瞪過去,拂了袖子風一般走開來。只眼角餘光,卻分明看到她瞬間羞得通紅的臉頰……本來就是嚒,你若不在看我,又如何知道我在看你呢?

還以為再大些,應該還能再有些別的故事吧。卻不知朝廷風雲突變,偌大一個風光世家一日間卻頃刻家破人亡,她也如從世間消失一般,明明不見屍首,卻再也尋她不見。

新帝多疑,弑了旁的皇兄、皇弟,終究憐他情意,只譴了他去漠北自生自滅。不想幾年後回京述職,他是人臣,那本該離世的她卻成了積萬千寵溺于一身的深宮妃子。

昔日幹練的模樣,換成了慵懶如蛇一般的媚/态,軟趴趴纏在那多疑的天子懷裏,當着朝臣的面在禦座上深//吻/親昵。

轉了個身,卻又将他堵在書閣,挺着四月大的肚子,不要命的攬着他、哭着求他帶她離開,說她只愛他……卻讓他如何下得了心将她帶走?

還以為留下來終是好的,畢竟皇上對她那般寵愛……怎麽也想不到,最後她卻自溢了。

……

故事很短,也沒有誰對不起誰,因為本來就沒有過開始。只是,結局是她終究是死了。

本是千般不願意想起來的事,想起來一回心中便糾一回,青娘卻偏偏要提,誰讓自己愛上她?玄柯清隽眉頭凝成了一道川:“你若很想知道,我此刻亦可以告訴你。你想知道些什麽?“

“哧哧~~你必然十分愛她的吧,你看你着副糾結的模樣,我看得都心疼了……你便說說,如果有一日她突然回來呢,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要她麽?”青娘半坐起身子,這樣的問題,無論他如何回答,都是不對的。倘若答會,便是對她的不負責;若是回答不會,便是他薄情寡義,怎樣他都不對。

明知道自己在無禮取鬧,那綿軟的手心卻不知道何時早已攥緊起來,期待着他到底如何作答。

玄柯哪兒知道女人心中的百轉千回,兀自強捺着心中不适淡淡道:“佛家有輪回之理。這輩子遇上誰,愛上誰;不愛誰,最後得到誰,冥冥中都是定數……人來了,不懂把握,錯過一瞬便是錯過了一世,又如何有回不回來的道理?”

想不到一個鐵血铮铮的武将也能道出這般風花雪月,青娘心中不無觸動,偏還要繼續逗/弄他:“哧哧,果然帝王人家最是薄涼吶~~以後我若被你傷了,那也是活該……唔……”

一語未盡呢,那半張的小唇卻忽然被一股滾//燙堵住,男人靈巧的舌頭從齒間蠻橫探進,不過輕輕一卷,慌亂躲閃的一抹丁香便被他牢牢吸附而去……那樣急促的要着她,好似都要将她吸進骨髓了……該死,這會而可熱得不行呢。

“唔……喂,你想她……不要、不要這樣欺負到我、我身上……”青娘擡手就往玄柯的胸膛上打去,卻不知,越發被将軍得了空隙,那握刀的粗糙大掌豁然從衣襟處探進,頓時兩顆亂//顫的雪//白便被他深深揉進了掌心。

男人氣息灼灼,燒得她快要窒息了:“青娘……你明知我心意,為何這樣屢屢打擊我……我玄柯,若是那樣薄情之人,我早便将你要下,何以等到現在!……可你卻這樣次次無視我真心,你實在……太過分!”

好似從未見他有過這樣的發怒,懲罰一般大力搓/揉着她的胸乳,先還是劃着大圈隔衣揉//捏,到了後來卻忽然“嘶拉——”一聲将她衣裳撕裂。

那樣小的一個空間,他也不怕她躺不平,竟是将她牢牢壓至座椅上又啃又咬起來……齒間吮/咬着她婷婷的紅//莓,濕/黏的大舌便在ru暈處劃着圈兒的調/戲……那空餘的一乳在他另一掌上波浪一般翻湧開來,大力往中間捏去的力道,直将雪//白的肌膚都掐出了紅痕……又痛又癢的感覺,直把全身的骨頭都酥了……

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從暗/徑處溢出來,隔着絲薄的亵褲,某只勃///然撐起的da//物已然滾//燙地抵在幽徑外……該死,腰都快斷了啊,可以不要這樣斜斜地壓着我麽?

“啊——”豐滿突然被大力往中間一掐,一股蠻橫的力道将脊背推至座椅邊上,青娘忍不住一聲痛喚,不用去看,此刻背上一定一片青紫了。

也是啊,誰讓自己這樣不要命的去挑釁他呢?每個人心中都有各自的坎,她自己的過不去,便非要将他壞心眼地拖下水,讓他與她一同痛苦……活該被他這樣欺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