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1)

該死的……妖精,如何你屢屢總也看不清我的心?

玄柯心傷之極,欲望到了頂峰剩下的便是絕望,精悍腰身豁然往前一挺,那碩大的青龍便絲毫再不遲疑、絲毫不憐惜地抵進了她隧道的最深處……

柔軟與剛硬貼合,陰與陽交彙……

龍口與柔徑一齊噴射出汩汩黏黏膩膩的乳白,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他們,終于是融為一體了。

……

“青娘……青娘……”松弛下來的玄柯魁偉身軀豁然壓向身下的女子……

武将的柔情難得,然一旦動了情,那情卻柔軟得讓人不能抵擋,此刻釋放了欲的他,看着身下女人虛脫一般的嬌喘,又自動忽視了方才那最後關頭的恨與絕望……愛極了她呀,多少年了,人生第一次體會到這樣虛空至極,卻又溫暖至極的矛盾銷魂……

孔武臂膀将女人環裹進胸膛,一向清冷的深邃眸子裏含着滿滿的寵溺,冷傲的年輕帝王難得柔情似水:“想不到,你給我這樣一具美好的身體……”

“你也很好呀……”青娘軟趴趴的笑,心裏頭的感覺說不出、道不明,也不知是喜還是悲,反正嗓子喊得火辣辣的,幹脆不說了。

白蒼蒼的手指摸索着,往周圍去尋帕子,摸索了半天,才摸到一片兒的絲帛枕巾,便往身下輕輕拭去。

只那才往下腹撫去的手,卻被男人一掌攔下,撫上了他刀痕斑斑的前胸:“別動。不要擦掉它們……”他的聲音含着威嚴,一邊命令着,一邊從取了一個枕頭,往青娘腰間墊去,偏偏不讓那液溢出:“她一定會是我們大宋國最美麗的公主……”

精致薄唇熟吮吻着女人的細嫩耳垂,看她軟軟蜷在他懷裏喘息,臉頰上一片兒嬌羞的潮紅,越發愛極了她這小女兒的嬌俏。

青娘再是心狠,也終究心軟了起來……從前那個人,知她懷了孩子,眼神裏的厭棄與仇恨,都好似巴不得立刻要殺了她……人與人的差別真心大呀。

忽然覺得疲憊極了,埋頭到玄柯滾燙的胸懷裏:“哧哧~~哪裏是想生就生得的……我可不要我的女兒将來做什麽公主……你們帝王人家有哪一個活得開心的?我要我的川兒,還有以後的孩子,都做那世上最最普通的人……”

玄柯目光一滞,知她心裏頭還有無數化不開的苦。孔武臂膀将青娘攬進懷裏,揩着被子覆住二人赤裸相擁的身體,磁性嗓音低沉卻包含心疼:“傻瓜,莫要瞎擔心。川兒我一定視他如己出……你若,委實不願同我坐這天下……”

頓了頓,好似下了決定,又堅定道:“待我将你醫好,将江山托付周全,我就帶你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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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哧~~好呀,那我便好好等那一日了~~”青娘軟趴趴笑着應下,慵懶合了眸子。

權且先當這是個笑話聽着吧,她是信他真心愛他的,卻不信他真的肯舍得這天下……男人們呀,爬上了高位,嘗了那高處的甜頭之後,哪還有人願意再下來呢?

傻子才願意。

女人臉上的無謂笑容玄柯如何看不清明?知她不肯信他,可惜此刻即便解釋什麽都是無用……做無視狀逗弄着女人的胸茹,便将話題引了開去:“最愛就是你的這兩個……以後這兒,便只是我的專屬。我們所有的孩子,都不允許他們再奪走她……”

那雪白胸茹上,綠的消失了,紅的還在,只那紅卻忽然縮成了拇指大小,很精致地印在乳房上,與所有的烙印并沒有區別。得了滋潤的乳頭盈盈紅澤,褪去了綠的乳暈也是一片兒的粉,周邊都是他蹂下的青紅吻印,看得他才捺下的欲忽然又升騰起來。

青娘瞥着嘴,嘴角卻分明暈開了笑:“哧哧~~還說會愛我呢,連我們的孩子都不肯給他奶吃……”

知道她暖了心腸,愛極了她這難得的嬌柔媚态,玄柯氣息豁然一緊:“傻瓜,你的一切我都不允任何人再動……我會給他們找最好的奶娘……”一翻身,又将她綿軟胴體壓在了身下。

“唔……”青娘還不及掙紮,被褥下的雙乳赫然又是一片燙人的濕膩……多大的男人了,竟然也貪吃得像個孩子……卻也沒力氣掙紮,渾身被他弄得酥酥癢癢的,連靈魂都酸軟了……其實,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掙紮呢?這樣軟而癢的感覺,她也好久好久不曾享受過了……她其實是喜歡的啊……

忍不住就溢出來一句嬌嗔:“讨厭啊你……”

……

細膩腰肢迎上他的孔武,随了他動作去。

這一回,掌握了技巧的年輕帝王卻再不像初次那樣一味只知道兇猛了。他懂得了拿捏,一會兒溫柔撫弄得她欲生不能,一會兒又迅猛沖擊得她欲死不得……一連氣要了她三次,不知将她銷魂暈厥過幾回,到了後來,青娘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軟軟在他身邊睡去……他終于才肯罷休。

……

相見時,還是正午呢;相擁時,卻成了黃昏。

玄柯替青娘揩了被子,看着她袅袅雪上白到處的青和紫,心底裏忽然溢出滿腔的知足與柔情:“我的寶貝兒……從此以後,你便只能是我玄柯的女人了……”

“淩钰……”

女人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很小,叫出的名字,卻讓他渾身猛然震顫。才要起來的身體忍不住又彎下腰匍匐在女人跟前,低了聲音道:“乖,你方才叫了我什麽……”

很溫柔的磁性嗓音,只兩條深凝的眉卻出賣了他的緊張。

“淩钰……我不想……”過了許久,女人才溢出一句輕囔,翻了個身,終于沉沉睡了過去。

淩钰……

“……鍛剛的長子鍛淩钰不是嗎?只怪你,這張臉,像極了你那個水一樣的騷/娘親……”狗太尉粗嘎含痰的嗓音忽然又在耳邊回蕩。

……

終于想起來,極樂地府的酒池邊,那個絕色傾城的年輕男子。他好看的鳳眸裏含着刻骨狠戾與絕望,清瘦修長的身體周身彌漫着一股幽冥般的嗜骨森寒,一如他的聲音,他說:“玄柯,奪我女人者死!……今日便罷,日後我定要将她讨回!”

咬着牙,明明女人都已經落在他懷裏了,卻還說得那般堅定,好似有十萬分的把握能将她從他懷裏搶走一般……

該死,他費勁千辛萬苦才得了她的身……或者還有她的心,如何能容忍再被旁人奪去?

一瞬間糾結了幾日的困擾,忽然豁然定了抉擇。玄柯俯下身,薄唇在女人臉頰邊輕輕沾過,拂了寬長下擺大步往門外走去。

太子東宮,寂寥于一片蕭索的廢棄石堆後,還不及進去,俨然絲竹宴樂聲聲入耳……那個自小粘糖一般纏着他叫着“七皇叔”的俊逸少年,他曾經将他當成自己兒子一般疼愛,如今,他卻是終于決定動他了。

☆、娘子合歡

東宮一如既往的熏香袅袅,主殿裏十數名半/裸美人曼妙歡歌,正中軟榻上一名華服少年正一手持香,一手環擁美人,好看的桃花眼眸半觑,嘴角噙着一貫頑劣的笑。[].

那美人見他在笑,便用紅唇銜了青果往他嘴裏喂去。他一口吞咽,又長臂伸出,順勢将她豐潤的身子攬進懷裏,哧哧親吻起來。

玄柯一襲湛藍長袍子走進,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即便如今奪了本該屬于少年的位置,卻也不願看他越發堕落成這般……只因心中那還未最後定下的決策。

“啪、啪——”見玄柯一身冷咧,天銘便懶懶拍掌擊退了舞女。好像早已料到玄柯要來一般,拭去臉頰上的豔紅唇印嘻嘻笑道:“七皇叔來了,侄兒等你好久啦,嘿嘿~”

呵,倒也不是個毫無心機的少年,在這樣直白的時刻,他偏偏将自己稱做他侄兒……不像是委曲求全,倒更是諷刺與戲谑。

玄柯心中一觸,深邃眸子凝着天銘,那眉峰便逐漸斂起來。此刻的少年,像極了那個早已不在人世的紅衣女子,一樣的懶散放肆,即便不說話,桃花眼裏也帶着洞穿的笑……從前怎麽沒注意到這些?竟還以為他是個只知享樂的囫囵太子。

知道這樣的一幕在他下定決心動他時便注定要面對,卻仍捺不住一抹不悅湧上心間。左右來意已然明了,便也不再解釋,語氣淡淡的,一如往常一般對他嚴肅:“對不起,有勞殿下委屈幾日。”

“呵呵~~皇叔用不着如此客氣。這天下誰不愛美人?換作是我遇上她那樣的角色,興許也會如你一般,取了天下,薄了情。”玄銘吊兒郎當笑起來,潋滟桃花眸子略過面前偉岸的帝王,一襲再普通不過的袍子穿在他身上竟也能如此凜然霸氣,果然天生便是至尊的命啊……比父皇可強多了。

可惜,他這一看,卻看到玄柯脖子下隐約的一絲紫痕,最是熟悉男/歡/女/愛的角色,那眉眼間的笑意不由一涼:“只是侄兒以為,你終究還是愛着我母妃的。可是你今日來了,我便知曉原來你不愛……興許你只是愧疚吧。不然你若是愛她,哪裏舍得動我?……呵呵,只怪我太傻,這天下愛我母妃的,除了我那執拗的父皇,再沒有任何人了。”

他的個子不及玄柯鼻翼,還未完全長開的少年身型這樣面對面站在魁梧将軍面前,一絲兒氣勢也沒有,卻偏偏要逞強的将腰板兒挺到筆直。他的皮膚像他的父皇,白皙俊逸;眉眼卻與那個女人一樣,不羁帶笑的桃花眸子。

他終究是他與她的兒子啊……玄柯在心中嘆了口氣,心中的無奈此刻卻不容他講出,只得沉了聲道:“只是委屈幾日。待我要的人出現,你的去處,我定然将最好的預備給你。”言畢,轉身向殿外看去。

“皇上。”那門外便走進來七名将士,通身簇新的銀色铠甲,晃花人眼眸。對着天銘不亢不卑地拱手施了禮:“殿下請。”

天銘挑眉自嘲,從案上取來一爐袅袅熏香,理好了衣裳:“呵呵~~這‘佗羅’迷香可是世間的寶貝~~罪侄也沒有旁的奢求,只求皇上每日賜我一口煙便好。東宮的美人們日後便拜托皇上了~~皇上要好生待她們呀,這可是罪侄滿世界尋來的一群寶貝呢。可千萬不要學我父皇,藏在地底下折磨,小心遭天譴的。”

他這會兒改了口,眉宇間含笑,那昔日親密的距離卻因着新的稱呼将将隔開了天涯。分明才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麽,怎的如此滄桑薄涼?

這時候,玄柯忽然覺得輕看了他,他早已不再是當初繞在自己膝前求歡的小子了……他原也不是要他性命,不過是為要将玄天、玉面逼出罷。前者,他要他償還欠下青娘的債;那後者,他勢必用盡一切所能,要他交出治毒的藥。

或者……也不僅僅是這些。但眼下能逼出他們三人的,除卻眼前這個不羁頑劣的少年,再無了旁他之法。

太子嘻嘻笑着,懶散去了華服,批上滿身的荊棘随着将士走了。

……

皇城外的高臺下,老百姓們圍得水洩不通。不過半層樓高的小塔,塔四周是石質的欄杆,那是先祖立下的恕罪塔,大凡皇親貴族,無論如何身份,倘若犯了不可饒恕之大錯,天子便有權利将他貶進塔中,示衆于一城百姓。

只今日,那塔中蜷着的少年,身份卻是立國百年來的唯一。荒淫無度的舊帝惹怒上天降下無數天災,回天無力之時畏罪棄國潛逃,罪帝之子大義負荊請罪,主動讓出天子之位于震國大将軍玄柯,并情願替父伏罪于塔,慰求蒼天複降恩澤,福臨天下百姓。

說的是動聽的,可惜,被荒淫舊帝折磨得家破人亡、困苦無度的百姓如何能被打動?嘴裏頭念着告示,還不及念完呢,手裏的動作卻已經使喚開了。

廢太子在京城裏的風流惡事百姓們早已家喻戶曉,這會兒下手可不軟。菜梗頭子、爛菜葉子臭雞蛋,更或者幹脆是沙子石子,大凡能抓在手裏的,都巴不得往那塔籠中的少年身上扔去……他們可不同情他,反正他是玄天的兒子,什麽樣的老子下什麽種,他既然吸了這麽多年百姓的血,這會兒假惺惺可不值得同情,吃幾顆湊雞蛋還算是便宜了他。

玄銘裹着一身褴褛舊衣懶懶蜷在半人高的塔籠中,此刻後背、黑發上盡是一片髒污,難得一向最是講究清潔的他竟然也不在意。

只将熏香護好,勾着清瘦的脊背吸着煙。那個他該叫他舅舅的男人,終究還是沒有做得太絕,這“佗羅”迷香可比父皇的“不歸”好上不知多少,不過只是迷人心智、懶人鬥志的迷幻熏香,吸了便忘去世間一切的愁,那愛的人依舊愛他,死去的人未死,他要的還在,想要的正在來的途中……再好不過了啊,被扔幾下又如何?反正有了這香,他便能不痛也不癢。

都在等着少年哭着跪下磕頭求情的,竟然卻是這副無賴模樣?百姓們越發氣憤,只覺被耍弄了一般,那手下的動作自是越發狠劣起來。一撥去了一撥來,只怕扔他的還不夠多,洩不去多年被奴役的憤,到了夜半敲更之時,人群才算是真真的散了。

真累啊……僵硬的脊背終于可以略微伸展片刻了。

空蕩蕩的街角連一個活物也沒有,這樣大冷的天,貓兒都懶得出來晃蕩。可惜煙也吸完了,漫漫長夜要如何熬過去啊?

玄銘嘆口氣,忽然很是同情起他的父皇來……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呀?扔了我這半籠子的爛菜葉子。很想勾着嘴角自嘲笑,可惜嘴角蠕了蠕,一顆水珠子卻從眼眶裏沒骨氣的掉出來……讨厭極了。

才要舉袖擦拭呢,身後卻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很輕很慢,然後便是女人哧哧的笑。正要扭轉的清瘦脊背立時便不動了,袖子放下來,閉了眸子将一眼的紅立時合在眼簾下。

紫蘇笑:“在哭麽?哧哧,多大的人了還哭……”涼涼調侃着,蒼白的手指從懷裏掏出來一張帕子,墊着腳尖往籠中扔去。她如今更瘦了,笑起來,眼角能很分明地看到幾條魚尾紋路。

帶着女人溫暖氣息的帕子輕飄飄落在了少年肩頭,那薄薄的肩頭便似忽然離了身體一般輕盈起來,讓天銘好生不适。很想伸手将帕子取下來扔掉,可惜指頭勾了勾,還是不肯動彈上半分。

就怕被她看出他眼裏的紅。

“啊嚏——”,刺鼻的腐臭氣息因着帕子飛起的輕風将将入鼻,紫蘇不适打了個噴嚏。一雙桃花眸子早已将籠中的惡臭之物看得分明,想不到時隔多年,昔日那個端端清冷儒雅的少年終于是堕入了帝王人家的薄涼,那笑容便摻了些苦澀:“我還以為他終歸是舍不得動你呢,果然人做了帝王心就薄了……那個女人将他的魂魄都勾了去,呵呵~~”

少年還是不動,知他定然在哭,卻也不願将他揭穿,依舊笑着去調侃他:“睡了麽?虧我還大半夜出來給你送食……多此一舉,那我便回去了。”裹緊紅裘,細膩腰肢款款扭轉,提着食盒便要打道回府。

一、二、三……三還不及數出來呢。

身後已傳來少年滿帶鼻音的執拗嗓子:“本太子才不稀罕你那粗糙的飯食。分明是來看笑話。”

哧哧~~死要面子活受罪,果然是我的兒啊~~~紫蘇住了步子,一雙暗淡的桃花眸子秒秒間便鍍了光彩:“呵呵,天下哪有那麽多的笑話可看,看了多少年,早已看夠了,也不稀罕你這小小一樁……不過是今晚多做了些飯,想着倒去也可惜,正好路過這裏,好心送予你吃。你既不稀罕,我倒去便是。”

說着,開了蓋子,竟果然要将裏頭濃香撲鼻的飯食往地上倒去。

“……拿來。”天銘喉間一咽,瞥過頭不看她,聲音兇巴巴的。真讨厭此刻這兇巴巴的聲音啊,哪裏像個大人?可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每逢看見這女人,便總也拿捏不好情緒,真可惡。

“呵呵~~想曾經有人求着我做,我都不肯動一動身子呢,如今你卻還要嫌棄……給。我本也不想施舍與你,誰讓我那日喝了你的酒。”紫蘇墊着腳,将食盒子往籠子一遞,酒喝得多了,如今身子骨越發的沒了力氣,不過一個小小食盒子都吃力得不行。

眉眼瞥見少年懷裏的香爐,那含笑的好看面頰便将将一滞。卻也不肯洩露太多,兀自平穩着氣息淡淡從懷中掏出來一只酒葫蘆:“……你吸那‘陀羅’,吸完了心還是痛。不如喝我這壺忘川,一喝酒醉,省得漫漫長夜難熬。”

玄銘卻不肯聽她,一雙發紅的眼睛忽然含起了恨:“你若有這樣好心,我與父皇便不會是今日這樣的結局。可憐我父皇,一世為情入魔,偏還要連累我,生在這樣帝王人家……”

嗓子忽然有些發抖,真讨厭這樣的感覺啊,趕緊扭過頭,一顆豆大水珠子又低在了暗處。待一轉身,那一身紅色妖嬈早已行在了街角。

“呵呵,過去了多久的事還提……我知你恨我,要恨便由得你恨吧。愛不愛哪是輕易由得人去的。”

女人慵懶的悅耳嗓音缥缈在寂寥夜色下。有風吹過來,吹得她紅裘下的裙裾呼呼舞動……半月不見,她是越發的瘦了。裹着一件若大的一件紅狐貍毛裘,绾着松散發髻的腦袋便越發小得只剩下一個黑點……風都能吹倒她一般,搖搖曳曳的。好在終于是有十七八歲的清秀後生走過來,替她攙了一把。

玄銘看着看着,忽然地狠狠咽下去一大口饅頭。他曾經在夢裏無數次夢過她,因為聽人家說她是個禍國殃民的妖精,他在夢裏便總是給她配上一條長長的狐貍尾巴,和眼前的這個人倒是有八成相似的面相,可惜,她哪有如今這般病瘦……

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從前還以為,她應是高高在上的享受着兩個男人的愛,父皇愛他,給她極盡人間美好;皇叔愛她不得,甘願多年孑然一生……而她,卻傲驕到将自己結果,自私到了極點。曾經在心裏無數次的恨過,可是當真正見了,又如何也恨不起來,甚至欣喜感謝上蒼,讓她竟然還活着,可憐她,希望她活得更好,

情愛之中,那些走出去的人是幸運的,最可憐的是那走不出的人,他的父皇是,她也是。

……

看着那搖曳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心中忽然一痛,忍不住揚聲道:“你若不想讓我吸煙,你便也不要喝酒……否則,你便看着我死在你前頭!”

女人的步子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寂靜的暗夜裏忽然有哧哧淺笑袅袅飄忽……她應該是聽見了吧。

四周安靜下來,

街道的另一面便有腳步蓄蓄過來,還不及跟前,已然一股清風拂面。玄銘冷了笑:“看了很久的笑話吧,蕭先生?”

☆、娘子合歡

“殿下受苦。”蕭木白嗓音低沉,稀冷月光照在他俊逸容顏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這樣冷的夜,他竟還是一件寬長的袍子,獨自站在清冷大街上,那瘦高的身形便在路面上打照出長長的斜影,好生寂寥。

“呵呵,有勞蕭先生挂念。”玄銘挑眉笑,假裝沒看到他眼裏的憐惜,低下頭開始吃女人送來的食物。不過幾樣再平常不過的菜肴,卻被她烹饪得很是精致,也不知是餓極了,還是味道果然十分好,吃起來竟比之宮廷裏的聖筵更要暖人心脾。

那樣一個講究挑剔的頑劣少年,在春寒料峭的寒夜裏,穿着褴褛的破衣爛鞋,發上衣上盡是肮髒腐臭的髒物,他竟也能若無其實吃得噴香……直看得蕭木白心生不忍。

對于這個一直視他為尊師的太子,他心中是喜愛的,可惜……世事便是如此,有許許多多的愛恨情仇束縛着你,讓你不能憑着內心去喜、去愛,偏要做着那些違心的事。

夜更涼了,寒風吹得他衣觖翩翩飛起,他竟也不覺寒冷。知那少年心中怄着氣,便也不再說話,一直看他津津有味吃着,直看快吃完了方才将心中疑惑問出:“你什麽時候遇見了她?”

玄銘執筷的手一頓,忽明白過來蕭木白說的是誰,那蓬亂的腦袋立刻便擡起來,眼中的紅還沒褪盡,這會兒又帶起了狠戾:“放過她。已經足夠可憐了。……若是你們連她也動,便是豁出去這條命,我也絕不容你們好過!”

“呵……在你眼裏蕭某原是這般低劣麽?”蕭木白空廖無華的眸子一暗,很有些受挫,淡淡道:“你不會死的,過不了多久,我便能帶你離開。她亦不會死,她的病也會好。”

“哼,不需蕭先生如此好心。你只按時給我迷香就好。”玄銘冷哼,撇過頭不願看蕭木白眼中的落寞。

他曾經愛極了這個清風桀骜的師傅,羨慕他不染塵埃、超脫世俗,甚至将他比作上古聖人一般仰慕,可是他卻一步步将自己推入那**的深淵,一次次殘忍銷蝕着他心中最後的完美形象,讓他本就惡劣混濁的世界裏再剩不下一絲美好。

哪能聽不出玄銘話中的嘲諷,蕭木白勾唇笑,笑而無聲。自知解釋無用,便從懷裏掏出一包黃紙往籠中一扔:“對不起,谷主以後,都不會再給你煙了。這是解藥。”

“假惺惺。”玄銘不願接,本能地想扔它下去,可惜手指頭凍麻了,擡起來都費力。

他原也不是個真的傻子,早先察覺那些迷香的不對後,也曾試着控制自己不去吸,想要聽蕭木白對自己如何解釋……可惜,他不僅毫不解釋,更甚至以為是迷香力度不夠,又越發地從那絕色男人處拿了更厲害的來;

他後來便怄氣了,幹脆沉淪下去,偏要吸得更猛,看蕭木白最終究竟要他如何……可惜,還沒等到最後攤牌的那一天呢,卻又送來解藥了……他才不是誰的玩物,可以任人拿捏。

玄銘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頑劣戲谑:“我曾經還以為這天下真有聖人……如今,方才知道聖人與那走狗亦無甚差別,不過只是披了一身白衣好看點罷了,呵呵~~蕭先生還是快走吧,我七皇叔也不是個軟弱角色,你如今在這兒呆得久了,怕是那巡夜的将士亦該要來了。”

呵呵,走狗麽……這個名詞可不陌生啊。

蕭木白眸間神色一沉,眼前忽又浮現出那個懷胎三月的女子,當初她脫下水紅外衫,做一副無骨媚态環倚在他懷裏,威逼他帶她出谷時,亦曾用這樣輕蔑而嘲弄的口氣形容他……

那原本寡淡無波的心底忽然湧起一股酸澀,沉了聲道:“記得一日兩粒……到了時候,我便會來接殿下離開。告辭。”

一道白衣翩翩,修長身影形在寂寥夜色下一晃,眨眼便失了蹤跡。

“不送。”玄銘冷笑,說完這話,又真的笑起來。他如今可有什麽資格相送,皇叔既然動了他,定是深思熟慮後下了足夠的狠心,倘若那要逼的人總也不肯出來,那他便要繼續囚在這肮髒的籠子裏度日。

他才不信真是什麽解藥呢,不屑翻開錦囊來,幾顆藥丸的中間卻夾着一張極小的字……才打開看了一眼,那帶笑的桃花眸子便又浮起了水汪……到底是個未谙世事的少年啊,心裏頭柔軟得受不下一絲別人對他的好。

“蹬蹬蹬——”遠處有馬蹄聲襲近,趕緊地将那薄紙揉成一團吞進了嘴裏。

作者有話要說:咕嚕(+﹏+)~。。。瓦又騙人了腫麽辦。。。

☆、娘子合歡

花幽谷四季常青,這裏不分春夏秋冬,漫山遍野的盡是奇花異草,有毒人的稀珍、亦有那救人的好物,每年僅只黑白兩道前來尋花購草的進項,便已是一筆可觀的數目。可惜早先的主人——怪才蕭衍在谷口設了重重迷障,即便是江湖人早已對它虎視眈眈,亦只能有心癢的份。

湖畔一座植滿木槿的小院,木門前一排被磨得精光的青石小徑,有鵝黃小裙少女揩着一疊小衣小襖款款走來。

屋子正中的木榻上半卧着黑衣絕色美男,狹長的鳳眸本半閉假寐,聽聞動靜,便輕咳着坐起身來,嗓音幽幽冷冷:“可是那小東西抓回來了?”

“非是少谷主,是奴婢前來送衣服了。”少女福身,一雙靈動的杏眸将榻上心中傾城之神掃了一眼,見他亦正在打量自己,趕緊速速低下頭來,小模樣兒好不羞澀。

“呵,哪裏是她……真是,天上地下。”鍛淩钰斂眉,懊惱方才那一瞬間的恍惚,心中對她的故作羞赧好生厭煩,那語氣便瞬間冷了溫度:“近日馴女房內空缺,你便去填了候補吧。”

“啊……谷主不要……”少女驚呼,怎也想不到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如何竟惹得谷主不快,眉宇間絕望極了,這會兒可找不見一絲的羞赧。

蹲在玉面腳跟前按摩的紅衣,妖冶妝容上便勾起來一抹諷笑……谷主的心早都被夫人勾走了,但凡誰要是與那女人有半分相似,更或是存了伺機鑽孔的心思,下場便沒有一個好報的……比如她,現在亦成了最低等的洗腳奴,彼岸花都快要沒了顏色,小命都堪憂啊。

“來人,領她下去。”鍛淩钰可不屑于與誰廢話,修長的手指将那一摟小衣挑起來慵懶翻看,針針細密,剪裁到位……可惜,衣服做得再好,終究還是死氣。不像那個女人,不是這兒縫上一顆小西瓜,便是那兒繡上一只小花貓,好生俏皮可愛。

心裏頭因着比對,愈加煩躁起來,一疊衣服往地上一攤:“拿下去,燒了。”

“是,谷主。”便有丫頭走上前來,戰戰兢兢抱起衣物去了燒火房。

最是懂得拿捏人心思,紅衣哧哧笑,濃妝豔抹的臉蛋上眼神兒好不勾人魂魄:“谷主息怒呀~~少谷主若是無衣裳可穿,将夫人接回來就是了麽~~呵呵~~”

因見屋中無人,這會兒又忘了方才那繡女的下場,手下的動作又不老實起來,兩顆翹/挺/ru//房上早已硬//起來的紅/物故意擦着男人光滑的腳底,若有似無地推擠開來,感受着那冰涼的觸感,氣息也不勻了……

她可不想讓花凋零至死呀,但凡有男人的地兒,總也不放過任何一次可能交歡的機會。可惜,谷主整日的留她在房中苦力,那不懂的人還以為她如今得了寵愛,哪一個黑面敢不要命了要她?

“呵呵,接回來?……此刻接回來,亦是還要跑的~~兩只小東西若是一齊跑,我再沒有太多力氣去找了。”腳底的柔軟逐漸發燙,如何不知女人的心思,玉面涼涼笑起來。

“谷主是我們心中的神呀,奴婢們愛得來不及呢,只有那不識擡舉的人才舍得跑……啊——”紅衣跪起身子,好似蹲得太久關節都麻了,一個趔趄,軟軟地就要往鍛淩钰懷裏倒去/。

差了一步就要匍進那黑衫半敞的誘//人胸膛了,卻忽然下/腹部被猛然一踹,痛極了跌至并牆角。

“賤人!她的床,可不容你們這些下等角色沾染……滾。”鍛淩钰傾城容顏上浮起一抹殺氣,若非看她那副骨頭與那女人有一絲極小的相似,日後還有些利用價值,早便殺了她。

紅衣嘤嘤嗚嗚地去了,小小的屋子立時安靜下來。這個屋子是當初他特意關照木白分予她的,斜對着他自己的那個黑白大屋,但凡窗子打開,便可以從他的二層小閣上清晰看下來……

那真是個做作的女人呀,人前安靜得像個悶葫蘆,倘若回了自己屋子,便立刻成了個又會笑又會生氣的活人兒。将裁剪給美人的衣裳對着銅鏡這兒比比、那兒劃劃,倘若合身便眉眼彎彎笑;若是醜了,又皺起眉頭嘟嘟囔囔,一個人也能玩得不亦樂乎。

他那時候無聊,頂頂喜歡的便是卧在榻上看她在屋子裏傻子一般自得極樂;更有時,看她開心得不行,又故意譴了仆役派給她新的活計,偏偏喜歡看她關起門來怄氣別扭的模樣。

這個屋子,是他心中的小秘密啊,她被欺負了第一個看到的是他、她開心了第一個看到的也是他……可惜那個傻子,他這樣的護她寵她,她竟然還要狠心棄了他離開。真該死。

想到此,才平緩的心緒忽然又糾成了一團:“也不知木白事兒辦成了幾分……來人,去看看發出去的信鴿可有回來?”

“谷主可是尋我?”門外卻傳來一聲圓潤嗓音,低沉而微微倦憊。

鍛淩钰扭過頭,看到蕭木白一襲寬袖長袍立在門口,手裏頭抱着個肉墩墩的生氣小兒,拼命晃着小胳膊小腿嘟嘟囔囔。

瞅着這和諧的一幕,沒來由心裏頭竟有些不悅……關于小合歡的一切,心底裏都不願被眼前的第一公子沾染,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

懶懶動了身子,幽幽笑起來:“呵呵,又哭,實在是個讨厭的小東西。”

卻也不肯抱他,只對着桌上的飯菜指了指:“回來了正好,辛苦你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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