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梁知夏如果想做一件事, 也一定會做到。她只用了幾天時間就學會了凫水。
她趴在泳池邊,望着金陵城的喧嚣繁華。今日天氣極好,晚霞漫天, 她伸出掌心, 夕陽的餘晖從指縫中穿過, 落在身後的水面上,美得像一幅畫卷。
“真漂亮。”梁知夏感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美的夕陽了, 而且還是和祁燃一起看的。
“是麽。”男人背倚着池邊,手肘往後撐在臺子上, 姿态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你不看眼嗎?”梁知夏側頭看向他。
男人偏了下頭, 指尖将她臉頰上的碎發撥開, 懶散的笑了下,“我看你就夠了。”
梁知夏盯着他,男人的眉眼生的極其好看,五官俊朗矜貴,棱角分明。他濕發往後撩起, 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幾縷碎發垂下來,他的雙眼皮褶皺很深, 眼角微微上挑,看人時總帶着一絲審視,壓迫感極強。
“怎麽這麽看着我?”祁燃挑了下眉。
梁知夏伸手輕撫他的眉眼,男人目光一瞬不移的落在她身上,任由她打量觸碰。他的眼尾還殘留着一絲未從□□裏抽身的情意, 含着春色, 奪目又耀眼。
這麽好看的一個人, 怎麽死的時候就面目全非了呢?
祁燃将她往自己懷裏拽了拽,讓她能夠看的更清楚,“在想什麽?”
梁知夏眨了下眼,擡眸看他,輕聲問:“你知道你将來是怎麽死的嗎?”
祁燃覺得她的問題有些奇怪,低笑一聲,耐着性子回答她,“不知道,怎麽死的?”
“淹死的。”
祁燃神色微微一僵,他垂下眸來,靜靜的看着她。
“是麽。”他聲音淡淡的,語氣像是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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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好奇為什麽是淹死的嗎?”
男人眼眸動了動,看着她道:“如果有一天我會淹死,那應該是因為救人。”
梁知夏沉默了。
祁燃見她情緒不對,故意轉移話題,“你為什麽覺得我是淹死的,萬一是別的死法呢?”
梁知夏沉默更久,低聲道:“我就是知道。”
“好了,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祁燃抱着她,揉揉她的腦袋,“還沒發生的事想它做什麽。”
他低頭親了一下她的側臉,見她情緒還是不高,他輕輕的嘆了口氣,雙手捧起她的臉,認真看着她道:“梁知夏,我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活多久,但我能向你保證的是,我會惜命。你還在等我回來,無論如何,我都會努力活着。”
梁知夏抱住他,點了下頭,“好。”
夕陽快要沉入地平線,天色越來越暗,溫度也在下降。祁燃摟緊她,伸手扯過旁邊的浴巾将她裹上,“回去了。”
浴室裏霧氣騰騰。
祁燃打開淋蓬頭,将梁知夏拽過來,幫她洗頭。
梁知夏就一直盯着他看,祁燃覺得好笑,指尖攪了一點泡沫刮到她的鼻尖上,“弄疼你了,這麽看着我?”
梁知夏搖搖頭,“我一會兒也幫你洗好不好?”
“……”祁燃笑意微僵。
“不行麽?”梁知夏以為他不願意,“我盡量不弄疼你。”
祁燃低下頭,舌尖抵了一下上颚,“嘶——”了一聲。
他伸手毫不客氣的捏了一下她的臉頰,“怎麽一點都不矜持呢。”
“我不矜持嗎?”梁知夏有些不明所以。
男人喉間發出一聲氣音,低下頭來,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讓你給我洗,你今晚還能出的了這浴室嗎?”
“……”梁知夏眨了下眼,“那還是……”
她小心翼翼的收回剛剛的話,“以後再洗吧。”
梁知夏洗完澡出去後就癱在床上不想動了,倒在床上什麽姿勢,祁燃洗完出來時還是那個姿勢。
祁燃随意擦了擦頭發,看到梁知夏癱在床上一動不動,以一個特別別扭的姿勢。他半跪在床邊,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這麽睡不累?”
梁知夏聲音悶悶的,“好累,不想動。”
祁燃将她翻過來,抱在懷裏,梁知夏抱着他的腰,鼻尖嗅了嗅,“你好香。”
她的耳朵貼着他的胸口,感受到男人的胸腔震動,“用的是你的沐浴露。”
梁知夏的占有欲瞬間得到了滿足。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趴在他的胸口擡起頭,“之前約的一個個人寫真快到時間了,我想去拍。”
“嗯,什麽時候?”祁燃低眸看她,“我看看有沒有時間陪你去。”
“這周日晚上。”
祁燃笑了下,“有空。”
梁知夏重新倒下來,眼皮懶懶的耷拉下來,聲音也越來越低,“那我們說好了,那天你要陪我去。”
“好。”祁燃親了親她的額角,“睡吧。”
周日晚上,祁燃接她去寫真館拍照。
拍寫真是個很費時間的事,而且梁知夏的寫真都是私人訂制,從妝造到選景都是精心設計的。
梁知夏已經拍了一套,正在換造型。
“梁小姐,外面那位是您男朋友嗎?”化妝師在給她補妝的時候,沒耐住好奇心問。
她們這裏曾接待過很多客人,也有男朋友陪着過來拍照的。拍照是個很繁瑣無聊的事情,那些男人一開始還挺有耐心,可時間一長不是出去抽煙就是在打游戲,要麽就幹脆直接走了,很少有一直陪着且不耐煩的。
關鍵這個男人好有型、好帥啊!還一身的正氣,雖然眉眼間疏離感很重,可他看向梁知夏的眼神好溫柔!
梁知夏透過鏡子看向一直坐在外面沙發上的男人,他姿态慵懶的倚着沙發,難得悠閑,似乎發現她的注視,他朝她看過來,偏頭一笑,惹得小姑娘們紛紛眼紅。
梁知夏想,如果這人不去低調的當警察,而是當個放蕩不羁的富二代,那絕對是個勾人的妖精。
幸而她發現的早,嘗過這妖精的滋味。
梁知夏笑而不語,沒有回答化妝師的問題。
造型師最後拿出個真花編出的花環來,帶在她的頭上。梁知夏起身,她換了一身C家的限定款仙女裙,粉白色的紗裙上綴滿了大大小小的立體的花,浪漫又夢幻。為了襯這身裙,化妝師在梁知夏的眼角點綴了花瓣,美到了極致。
梁知夏轉過身來,祁燃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後。
“好看嗎?”她微微彎起眉眼。
祁燃心中不自覺的想起了白居易的詩——
回眸一笑百媚生。
“好看。”他紳士般朝她伸出手,梁知夏笑着将手搭在他的掌心,然後被他牽着去拍照的地方。
“你會無聊嗎?”梁知夏好奇的問,她已經拍了三個小時,連她都覺得有些累了。
“不會。”祁燃輕輕勾起她的下巴,怕弄花她的妝,他不敢有太多的動作,只能注視着她,“以後……”
他微微停頓。
梁知夏茫然的看着他。
祁燃低聲一笑,“我們一起拍張合照?”
“好呀。”
見她沒聽懂自己的意思,祁燃意味不明的俯下身,薄唇湊到她耳側,聲音又低又輕,仿佛帶了蠱惑,“蓋章的那種。”
梁知夏微微睜大眼睛。
場外的人紛紛安靜下來,還是攝影師最先反應過來,舉起鏡頭,對着他們連拍了好幾張。
這畫面實在太美。
梁知夏繼續拍,祁燃則站在鏡頭外一直看着她。他的目光太過專注,兩人目光相撞,梁知夏也變得羞澀起來,臉頰泛起微紅,像染了一層薄薄的胭脂。
拍出來的效果簡直太美!
攝影師都忍不住激動的顫抖起來!
這絕對是他拍過的最棒的畫面!
這一組拍攝結束,已經晚上九點半了。祁燃中途去接了個電話,但很快就回來了。
梁知夏還有最後一套,是她準備的驚喜。
她坐在沙發上休息,祁燃給她遞來一杯溫水。
梁知夏喝了一口,祁燃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瞥了眼來電,皺了皺眉。
“怎麽了?”梁知夏餘光瞄到了簡柔的名字,她卻裝作不知。
“隊裏有點事,我去接個電話。”
梁知夏點了點頭,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見他接了電話後神色越來越凝重,然後他挂了電話,在外頭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來,眼中帶着歉意。
梁知夏從他的眼神中已經明白了什麽。
“你要走了?”
祁燃捏緊手機,垂眸看着她,“抱歉,我得去一趟。”
梁知夏輕輕咬了下唇,下意識的拉住他的手,眼中升起霧氣,“我還有一套衣服沒拍,不能等一會兒嗎?”
祁燃沒說話,只是看着她。
梁知夏明白了,她失落的松開手,可祁燃卻突然喉間一哽,他看不得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與工作如何抉擇,第一次讓他犯了難。
他快速的瞥了眼四周,發現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沒有人看向這邊。他輕輕捧起她的臉,輕聲問:“待會兒是不是會補妝?”
梁知夏點了下頭。
幾乎是她點頭的一瞬間,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率先發現了這一幕,立刻激動的朝攝影師示意,攝影師見狀,立刻舉起鏡頭,把這一幕記錄了下來。
“等我回來。”祁燃最後吻向她的唇角。
梁知夏微微喘着氣,口紅都被他吃了,露出她原本淡粉的唇色。
她牽了下唇,輕“嗯”一聲。
祁燃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快步離開。
這時助理推着最後一套衣服從幕後出來,“梁小姐,婚裙已經來了。”
助理出來後,發現現場的氛圍有些壓抑。
誰都不敢出聲,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最後一套衣服是梁知夏精心準備的驚喜,應該就是為那個男人穿的。
可好不容易等到最後一套了,他卻離開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開口。
最後還是梁知夏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換吧。”
梁知夏換上了最後一套,純白色的婚紗,純潔又明媚,哪怕沒有任何點綴,都比之前的任何一套都要美。
可惜那個本該欣賞的人卻不在了。
梁知夏看着鏡頭,明明該笑的,可眼裏還是聚集了晶瑩的淚珠。
攝影師從未拍過如此令人心驚的照片。
穿着婚紗的女孩明明該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鏡頭裏的女孩卻在哭,眼淚蓄在眼眶裏,要落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