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07
於幸要離開巴黎的前一天下午,躺在那座他喜歡的沙發上看着書,方玉樟催着他整理行李,他哪那麽勤勞,總是要拖到最後一刻才肯。
「我幫你收吧。」方玉樟說着。「你告訴我怎麽收。」
「不要。」於幸搖搖頭,捧着書看着。「我自己收,我晚上再收就好了啦先放着。」
「那我自己收。」方玉樟真動手收了起來。
於幸也不客氣,他良心安穩得很。反正他已經勸過方玉樟不要收,方玉樟自己要收那他就樂得享受。
方玉樟另有心思。明天人就要離開了,最後一夜他不覺得自己有辦法讓於幸安睡,行李絕對是先收好比較好。
邊收着他邊問於幸。「告訴我你臺灣的地址吧。」
「幹嘛?」於幸邊翻着書。「你要來找我玩嗎?」
「對啊。」方玉樟笑着,把衣服疊好。「怎樣,地址給不給?」
「給啊,怕你喔?!」於幸這人一向有來有往,方玉樟真的讓他住上這幾天,方玉樟要真的來臺灣,他當然也不會虧待方玉樟。「手機拿來我直接記在你的記事本裏。」
方玉樟起身拿了手機給於幸,等於幸輸入好。
「不過我得先說,我家普通得很,不像你這沙發一座那麽貴又那麽舒服,感覺在上面做到死都不會壞。」於幸輸入好之後,把手機還給方玉樟,繼續看他的書。
「那不要緊。」
於幸完全忽略方玉樟說的那不要緊。「所以如果你要來的話我建議你還是去住信義區的Double V飯店,我有認識的朋友在那裏,應該有辦法幫你升等,但當然如果你一開始就訂總統套房可能就沒得升了,總不能把你升到頂樓天臺看着101吹風。」
Double V?連方玉樟都愣了一下然後懂了。「謝謝你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看了一下於幸的地址,轉身回去繼續收拾行李。
那天晚上,於幸見到了方玉樟的弟弟,方秉蘭。方玉樟硬是惡勢力地要歐利騰了一桌出來,要請方秉蘭和於幸一起吃飯。
「弟弟啊。」看到方秉蘭,於幸就先感嘆了。這家人的基因實在太好,個個外表都是男女通吃。「我可以問一下你家的祖墳在哪嗎?」他問着方玉樟。
方玉樟挑眉。「問這做什麽?」
「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有小孩了,但趁現在把我家祖墳偷搬到你家祖墳的旁邊,說不定我可以逆生長回美少年……」
這餐三個人聊得非常愉快。談開了才知道方秉蘭是於幸大學時期同校不同系的學長,於幸傻眼。
「我以前到底在幹嘛。」事實上他是花了很多時間在打工、寫稿賺錢,但哀嚎一下是一定要的。「怎麽會錯過這麽帥的gay學長?」能被上一下也好啊。當然這點小遺憾他很聰明沒有說出來。免得他今天晚上不用睡了。
男人的嫉妒心他是很懂的,畢竟他自己也是個男人,就算方玉樟是個超級弟控的哥哥,還是不能小觑。
方玉樟當然不知道於幸心裏那點小心思,方秉蘭被贊美他很樂。他就是那種傻哥哥。泱泱大度的於幸讓他心情更好。他以前那些情人,只要不待見他弟的,沒第二句話,立刻分手。
方秉蘭當然不是沒勸過他,要他別這樣,其中有些人是真的對他不錯的,但他可認真了。
「情人再找就有,弟弟就只有你一個。」
方秉蘭知道他的固執堅持,也就随他了。
「學長,Laura,我們來照相。」
是的,於幸平時都叫方玉樟Laura,生活裏沒人這樣叫方玉樟,方玉樟覺得這樣辨識度很高,也樂得於幸随口叫。
「Laura拜托,讓學長來我另外一邊,讓我享受一下被兩個帥哥包圍的感覺,之後回臺灣我要好好炫耀一番。」
餐廳是四個人座的位置,是正方形桌,坐在中間的其實是方玉樟。如果於幸要在中間,那代表大家都要移位。
於幸這麽一說,方秉蘭笑着提議。
「在蘭花面前一起拍照?」
於是三個人起步到蘭花旁,那是株清雅的蘭,當然是方秉蘭種的。
他們請服務生幫忙拍照,於幸很高興地左擁右抱完了之後,換方玉樟說:「那我也要站中間。」他也要左擁右抱。
於幸很無所謂,反正他有抱到就爽了。他這人一向知足。
換方玉樟一手抱一個的時候,照完的時候,主廚正好出來。只見主廚的臉色好像有點難看又像有苦說不出,於幸立刻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一起來拍照吧,歐利。」方秉蘭笑着對歐利招手,歐利一過來,他就輕輕給歐利一個吻。
餐廳的其他人倒是都很淡定,像是看慣了一樣。
平時方玉樟在這時是肯定就會前去當棒打鴛鴦的那根棒子,但他今天意外地和藹可親。「對啊,一起過來拍照吧。」
歐利受寵若驚,這才知道他平日對方玉樟的指點原來可以收到這麽大的成效,早知道就教更多一點。
兩對人站在一起留了影,主廚先去別桌打過招呼之後,回來跟他們一起聊天。
方玉樟從頭到尾用中文,方秉蘭也笑着中文回,於幸發現這個法日混血的知名主廚歐利中文說得還不太好,聽力比較好些,有提了一下要不要換英文,畢竟他法文悲劇,日文也沒好到哪去。
英文應該是四個人共同都能用的語言。
「不用,我要多學一點。」歐利客氣地笑了。
哇。這人是真高手,惦惦吃三碗公的那種。於幸看着相對靜默的主廚,又看着笑着談天但是心都在主廚身上的方秉蘭。原來還有這樣的招數啊,他也要學一學。
「怎麽突然沒說話?」方玉樟轉頭問他。
「我在做筆記。」於幸回得很正經。
「做筆記?」方玉樟自認已經是個非常讓別人頭痛的人了,但一山總是還有一山高,於幸在這方面就是座比他還高的山。
「眼前就有讓你幸福的二十四招,不做筆記怎麽行?」於幸握拳。「被閃瞎之前總是要先留下些什麽的啊。」
總之笑笑鬧鬧一個晚上也就過了,回到方玉樟住處已經不早。兩人從吃完飯回方玉樟住處,一路都在閑聊,方玉樟開了門,讓於幸先進門,自己也跟着進門。
「我懂你為什麽會變弟控了。」他們整路聊的事情很多,快回家的時候正巧聊到方秉蘭,進門時,於幸正好感嘆。「要是我有像學長這樣的弟弟,應該也會變成弟控。」
方玉樟鎖上門,望向已經飛快賴在沙發上的於幸。於幸真的很愛那沙發,在這房子內除了床上,待最多的地方大概就那沙發。
「你跟別人的版本倒是很不同。」方玉樟笑道。「別人看過我弟都巴不得能變成我弟,沒有人像你這麽說的。」
「變成你弟當然也很好啊。」長得那麽帥。「不過果然還是有學長這樣的弟弟比較棒啊。」
「我第一次遇到朋友不嫉妒我跟我弟的關系的。」方玉樟感嘆。於幸真的太特別,他沒遇過聽他說他弟弟的事時還能笑得這麽燦爛而且狂附和的人。
「嫉妒?」於幸勾了勾唇。「當然會,但恐怕不是你想要聽的那種。」
「什麽?我想聽。」
「那不是什麽好聽的事。我明天要走了現在不應該悲春傷秋。」於幸笑道。
方玉樟卻深深地望着他,無言地像是說着說吧。於幸想想,這也沒有什麽好不能講的,又不是什麽秘密,他開了口。
「一言以蔽之就是我家弟弟知道我是同性戀之後從此覺得我很髒不配當他哥,我們很多年沒說話了。」於幸說着這話,唇邊還噙着笑。「所以看你跟你弟感情很好,我很嫉妒。」
方玉樟非常沉默,沒說些什麽。這一點他一直知道他自己有多幸運。看着於幸還那樣笑,他只覺得痛。
「那還沒什麽。」於幸笑着說道。
方玉樟很喜歡於幸的笑,但於幸的此時的笑,像根針似的,紮進心裏會疼,他忍不出開口喚道:
「於幸。」
那叫喚讓他刻意輕描淡寫過的往事倏地在於幸內心濃烈暈開,他以為他早就不太在意他是個無家之人,或許這就是身為gay的某種原罪之一,他忠於自己的性傾向,注定得失去很多其他。他曾覺得自己很早之前就看破看淡了。
「真的沒有什麽。」原來是個謊言。
「於幸。」
「我跟我妹以前也感情很好,好到我租房子地方的鑰匙她也有,好到我男朋友我也介紹給她認識。好到就是她幫我出了櫃──她來我家看到我男友在上我,尖叫着說為什麽我搶她的男人。我全家都知道我是同性戀了,沒有人能原諒。所以我弟的事哪有什麽?沒什麽。」
「於幸,不要哭。」
「我幹嘛哭?」於幸還是笑着。「我不哭。哭的孩子有糖吃。我妹就是這樣哭着的。我不需要那些糖果。」
「要哭的話到我懷裏來。」方玉樟這麽說着,向於幸走過去,坐在沙發的把手邊,将於幸的頭往自己腿上放。
「想哭就到我懷裏哭嗎?」於幸還很有興致地唱起歌來。
方玉樟任他唱着,只是撫着他的發,低低輕輕地喚着他的名字。於幸就這樣唱着唱着,唱到在方玉樟身上側了身,頭都快埋進方玉樟的大腿間。
方玉樟感覺到有什麽濕潤的液體滲入了他的褲子的衣料之中。
「我失算了。」於幸的聲音悶悶糊糊的。「怎麽笑一笑也會掉眼淚?我明明就是在笑啊。」
方玉樟很安靜。這種時候,沒有什麽比沉靜的撫慰更有力量。
於幸卻擡起頭來,望着方玉樟。「我們來做吧?」
內心沉甸甸的,方玉樟現在哪有什麽做的欲望?但若是做這件事能夠撫慰於幸,他也沒有不能做,於是他問了。知道於幸就是不想要提到哭這個字眼,他這麽問:「做會讓你笑不出眼淚嗎?」
「會喔。」於幸點了點頭。「我們來做吧。」這次是肯定句。
他爬了起來,手靈巧地剝起方玉樟的褲子,方玉樟也伸手想要過去幫他,他卻笑着拒絕。
「今晚先讓我來。」
他拉下方玉樟的長褲,手開始隔着內褲那突起處攏着畫圓。方玉樟的尺寸确實可觀,還是軟的狀态都可以讓好些人哭回家。
雖然他常笑高宇習都已經要跟別人做了,幹嘛那麽小心翼翼,連無套口交都不做。但坦白說他也很少主動這樣幫人,實在是看太多人得病,怕了。但今夜……方玉樟溫暖的唇吻到了他的頰邊。他明白,是吻去淚痕。好溫暖。方玉樟那些沉默的溫柔幾乎要将他溺斃。
突然間就是有一種這個人若真的有病那他也認了的感覺,他雙手在內褲外圍搓着搓着,沒幾下方玉樟的胯下就鼓得像是要把那內褲撐破一般,而他知道,即使如此,方玉樟還沒有全硬。
他褪下了方玉樟的內褲,聽到方玉樟輕嘆了聲。顯然覺得愉悅。他揚起唇。「我還沒有開始呢。」
說完,他含住了方玉樟的性器,竭盡所能的。就只是這樣,他的嘴裏已經滿滿的都是方玉樟的東西了。
於幸的唇腔裏溫軟又舒服,方玉樟的性器很快就又大了一個尺寸。「別全含了,我怕戳傷你。」
於幸将方玉樟的東西又放了出來,自豪地笑着。「老子沒那麽容易受傷。」說完,他又去接觸方玉樟的東西,這回他改用舔的。像小孩子舍不得吃冰棒,得一口一口慢慢含住一樣,他就那樣輕輕緩緩地舔了起來,将方玉樟的性器的舔弄中得更加猙獰碩大。
他的舌靈巧地滑過那突起的青筋紅痕、那些脈絡,刷得方玉樟爽得微喊出聲,知道方玉樟已經很脹了,他張開口,含住方玉樟圓鈍的前端,用力地吸吮,但這還不是他想給方玉樟的全部。
年輕的時候,他什麽都能夠幫他的男人做。他的口技很好。他再一次地放開方玉樟的東西,找了個能放松喉嚨的姿勢,重新開了口,這回,他将方玉樟的東西整根吞沒入口中,當然,他這樣吞還是沒有全吞進去,剩馀的部份,他慢慢地緩緩地放,因為太漲了,的确會有想吐的感覺,但他不在意那些,就這樣直到全将方玉樟的東西塞入口中。
他模仿起插送,讓方玉樟的東西在他口中微微進出,那幅度并不大,但是卻非常舒爽,他不知道含了多久,總之他知道他一定要方玉樟射出來他才甘心,他執拗地等,終於在覺得方玉樟要釋放的時候,往那圓鈍的頂端重重一吸,将方玉樟的東西全吞了進去,連眉頭都沒皺。
這人給了他太多的溫暖。這是他應該做的。
随後他笑着擡起頭,唇邊甚至還有着方玉樟的精液,看起來那樣淫靡。
「幫我擴張。」
方玉樟依言而做,很有耐心地将於幸拓展到於幸受不了。「夠了,讓我來。」他将方玉樟斜推往沙發背和把手的接角處,讓方玉樟倚躺着,幫方玉樟戴上套子,就這樣坐了上去。
「不許動,讓我來。」他說道。「這次做完才讓你來。」
他搖了起來。這對方玉樟來說是種煎熬,然而他難得地聽了話沒有犯規,就這樣感受着於幸在他身上搖動的那種緊密和視覺上的享受。
於幸晃着晃着,在錯落的起伏中深刻地領略着感官知覺上的快感。自己搖的壞處自然是容易累,但他體力沒真的那麽差,只不過是遇到了高手中的高手,顯得他變弱而已。從頭到尾他都自己搖,可以掌握他要的節奏,這就是他要的好處了。
這次,於幸做到讓兩個人一起射了出來,他的精液全淌往方玉樟的襯衫。他看着,莫名地有些得意。他想,自己真是跟狗差不多的男人,很喜歡占地盤的行為。這樣想着,他笑了。
這笑容就好多了。方玉樟看着那笑容,在心裏想着,反壓住於幸,開始了這夜的另一回合。
隔天,方玉樟送於幸到機場,一路陪到出境大廳。於幸辦好報到,托運好行李,拿着護照就要出境。
「不用送我,我不會迷路也不會上錯飛機。」於幸沿路都這麽說着,但方玉樟卻還在他的身邊。
亦步亦趨,未曾離去。
他突然什麽都不想管地就吻了上去。巴黎,一段美好的戀情。劃上了這樣美麗的句點。
他很滿足。
要舉步往前走,他終於又不舍地回頭。
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法文原來不只會蹦啾會不會太遲了?他現在非常非常想要脫口而出。
「方玉樟。」他喚了眼前男人的名字,換來眼前男人淺淺的笑。
他想,說個法文應該沒關系吧。反正都已經最後了。
他笑看方玉樟的眼,直想把那雙如碧湖般的綠眸刻進心裏。緩緩地,他開口。
「Je t’aime。」
随後,轉身灑脫出境。
方玉樟的心跳得飛快、狂喜着,懊惱着自己什麽都來不及回應,險些想抛下一切就這樣跟着沖進去,原來跟這個人分離真的是這樣困難的事。
那一刻,方玉樟告訴自己,他再也不要跟眼前這個人有太長的離別。再也不要。
Je t’aime。他也在心裏回着。
END 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