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認命(二)

第二天,她剛進到學校,就察覺到氣氛不對,不光聽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還感受到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擡頭挺胸、目不斜視,筆直的朝着教學樓方向走。

一推開樓道的門,就從大廳圍攏過來一群人,除了幾個鼻青臉腫的孩子,其餘的皆是大人,略略掃了眼其中幾人的衣着,一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接着,她看到了校長,表情凝重且郁悒,好像是給他惹了多大的麻煩,跟在他身邊的教導主任還有班主任,也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校長連寒暄都省去了,直接開門見山為她依次介紹了眼前衆人的來頭,她愈聽愈暗地裏心驚,到了這會兒才知道夏繼濤結識的都是些什麽檔次的人。

此刻,看到校長誠惶誠恐的臉,她直覺認為這件事不會得到公正處理。

“夏芝芯,你說說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吧?”校長還是表現出公正的樣子。

她于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當着全體人面說了。

然後,擡起頭,看到了一張張不耐煩的臉。

這時,有小孩抓住了自己媽媽的衣角:“她說謊,是她先動的手。我們原本玩的好好的,因為她弟弟輸掉,她就替他出氣。”

所有孩子都用力的點着頭,認可着這樣的說辭。

那一張張布滿委屈的痛苦小臉,讓她都幾乎相信了他們所描繪出的情節。

這些臭小孩!她暗自咒罵着,咬緊了下唇。

下一秒,她看到了那些大人們投遞過來的憎惡眼神。

校長終于撕破了僞裝,開始斥責起她:“夏芝芯,打人本來就不對了,你還說謊?就算是一個人冤枉你,還能大家都一起冤枉你不成?”

“我沒有說謊。”她只是倔強的這樣說着。

班主任躲到一旁給夏赫僎打電話去了。

不久後,夏赫僎得到消息趕來。

夏芝芯覺得意外,他們竟然會叫來父親,在她眼裏,這根本算不得什麽事啊,從前她遭遇到的那些個欺負行為,哪次不比眼前的誇張?想當初被關進黑漆漆的樹洞裏,被人硬塞進馬蜂窩的經歷,她只要一想起便會不寒而栗,事後她到班主任那裏告狀,還不是兩句話就安撫了她,平息了這件事……

夏赫僎顯然趕來的很急,站定在衆人面前時還是氣喘籲籲,校長卻忙不疊的道:“夏芝芯,你告訴你父親昨天發生了什麽?這些孩子的臉怎麽會變成這樣的?”

她斂下眼,避開父親的視線又複述了遍一模一樣的話,不管他們怎麽認為、怎麽杜撰,但這是她的事實,誰也不能改變。

再一次受到了小孩子們強烈的否認。

結果,還是她輸掉。

只因為他們都是大家族的高貴少爺。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那麽□裸的感受到了上流社會等級的力量。

校長當着衆人的面,顯出嚴肅的樣子:“夏芝芯,我們決定對你給予警告處分,周一早操上會公開向全校師生宣布。”

那天她沒有上接下來的課,父親将她直接接走了,一路上,兩個人卻只是靜默着,好像,遇到這樣的事,也只能這樣子,因為同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在人生中出現了。

自從父親将她帶回了家,夏家人就只能活在別人或明或暗的排擠和刁難下。

她想,父親也是心痛的吧?也許,比她更痛,因為,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泛着那麽蒼涼的青白,可是,他卻不願意再正視了他想要逃避開,畢竟,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從前,他不是沒試過,他也反抗過,可最後留給他的只有一個她——一個被外界看得着抓得住的證據——一個被知情人看作是和外面的野女人通奸生下的小孩,卻損失了那麽多那麽多,包括讓他差點失去他的父母,還有夏家的三代基業。她,一直沒膽量問父親會不會後悔……

處分公開宣讀後,再沒有哪家父母願意讓自個兒的孩子同她玩,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樣的走開,關于她的行為,在上流社會,混合着她的身世被人添油加醋,瘋狂的傳播着,以前上層社會的人們多少還顧及着夏家的財力,不敢當着她的面說些什麽,現在,就連那樣的事也沒有人會在乎了,她幾乎變成人人都可以公然戲弄嘲笑的對象。

如果被影響的只有她一個,夏家上下終是不會有什麽過大反應。可這次居然波及到了全家最為寶貝的夏繼濤。

他常常是腫着眼睛跑回家,一看就知道又在學校受委屈了,父親瞧着心疼,家裏面下人瞧着氣憤,裴珞雙更是變本加厲的指責咆哮埋怨,所有人都瞞着爺爺奶奶這件事,怕老人受不住。

前些天,夏赫僎丢下手邊繁忙的工作,去了繼濤的學校反應,老師卻都只是表面上安撫敷衍,實際上也便放任之,就算真的看到了欺負的行徑,也怕得罪權貴而睜只眼閉只眼。

而夏芝芯在這樣的氛圍中,自動自覺的将自己封閉起來,不想面對家人,更愧對父親。她總是管不住自己去自責,說到底,那些小孩兒冤枉繼濤不過是一時不服氣,借題發揮,睡過一覺就什麽都忘了。如果她能忍住,如果她不是那麽沖動,那麽現在,繼濤還能和原來一樣快快樂樂的去學校,身邊有許多好朋友的陪伴,是學校老師的寵兒。

三天後,她剛剛進到家門,夏繼濤就激動的從樓上沖了下來,對着她歇斯底裏的哭喊:“夏芝芯,我恨你!媽媽說,你是災星,是你搶走了我的一切!你和你的母親,只會拖累別人的人生,你們是世界上最壞的人!”

她的心髒被這樣的話極度的震痛了,這個她

從小拉着他的手,看着他一點一滴成長起來的弟弟,竟然對着她說出這麽殘忍的控訴,可看着那痛哭流涕的小臉,她終是沒辦法,一句話都反駁不出。因為,他說的也并非虛妄之言。

她還是舍不得看他難過,幾乎沒再猶豫什麽,便做下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那些無憂無慮的生活還給他。仔細将整件事想下來,事情會被搞得這麽大,全是因為得罪到了大人物,那些人,想要炮制出些言論,簡直易如反掌。

于是,第二天,她一一确認了那些孩子們的背景,雖然都是有頭有臉人家的孩子,可是有一個的背景卻淩駕于衆人之上,據說他的家族富可敵國,她隐約對他的父親有些印象,是總出現在財經版頭條的大人物,爸爸也曾經談起過這個人,她尋思,要是能讓這個孩子改口,也許便能扭轉整個局面。

她想這件事要瞞着父親,他是那樣驕傲的人,他一定知道那些孩子是在撒謊,因此絕不會贊成她這樣的作法,如此這般随意的和欺辱自己、陷害自己的人低頭,一個受害者要反過來去求傷害自己的人,求得他們的原諒,要他們網開一面,在學校面前幫着說句話,這簡直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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