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絕境(二) (2)

多清醒的人,他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事,因為你有那麽深沉的心機、那麽高明的手段,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會只有表面上的意義那樣簡單。”

“如果我真的想炒作,那樣做不會太冒險了嗎?很可能最後會什麽都失去。”

“可是現在,一箭雙雕的人不是你嗎?”他沉沉的反問,目光中有着明明白白的嘲谑,“而且眼見着我被警察帶走,你也只能铤而走險了吧?覺得這部戲要完蛋了,所以心急的趕緊找端木雲回來,後悔自己這橋拆得太快了,該等拿到了影後再撇開關系,于是自導自演了一樁感天動地的烈女傳,我承認,你确實有那麽點演技,那樣的攻勢任憑哪個男人都招架不住吧?既然你那麽小就和端木雲認識了,他也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是假的吧?怪不得那個時候會跟我打聽你,想想真是可笑,我竟然就是那個造成你們之前不愉快的罪魁禍首。他聽了我的答案,一定很窩火,覺得自己撿了個破爛貨。你當時不是對他說你不知道孩子是什麽人的麽?怎麽我一出事你就馬上改口了?難道這些不都是你心機算盡的證據麽?”

“好,算我耍心機、玩手段,但是我現在幹幹淨淨的走出來了不是嗎?我想要繼續下去,你還能毀約不成?”

“不過是換角而已,作為一個導演,這樣的權利我還是有的,只要說你不符合我想要的感覺,沒有人敢站出來駁斥什麽,因為這是我的電影,我的想法決定一切!”

她死死咬住了唇,為什麽要這麽排斥她,為什麽不可以給她個機會——

他目光加上了殘忍的戾芒:“你大可以讓端木雲親自來,說不定我會看在他的本金上,再次妥協。可如果是你光想着憑着些煽情的話或是眼淚什麽的來打動我,還是省省力氣吧,你擅長的那一套,擱在我這兒絕對行不通!”

将最後的決定撂下,他恁地起了身,走到門邊上,等着她離開。

她聽出來他心中的憤憤不平,他其實也在怕着,怕着那個時刻的到來,再一次被人掐住軟肋要求他拿自尊來換。

他原本也可以像端木雲這樣倨傲的活着,可是,他卻選擇去為人們築夢,也為了自己的夢。可是,這個世界,只有金錢和權利才是最有效的籌碼吧,那些夢境什麽的,是操縱不了別人人生的,能有多少人像他這樣,将理想當飯吃,将自己的弱點坦然的曝露出來,任誰都可以故意刁難一番,強迫他去妥協。

她明白他的,她一直都那麽明白他的心情,現在,她只求他也能稍稍明白她的決心。

她從沙發上起身,他偏過臉,刻意避開她,想着總算是一切都要結束了,以後生活也可以像從前一樣堅定的走下去。

突兀的一聲重響驚擾了他,仿佛撞在他的心上,他轉過臉孔,遽然愣住了:“你,你……”

她強迫自己仰頭看他,因為膝頭沉重的挨上了大理石地面,此刻嘴唇痛得發了白,卻忍着不發出任何聲音,那撐住身體的手臂緩緩曲了下去,帶着抖動的痕跡,她将臉頰壓得很低,整個身體也在隐隐顫抖,聲音很難維持穩定:“求你,我不會讓他來找你,因為,這是我選擇的舞臺!”

他的臉頰控制不住的抽搐,眼眸近乎于疼痛的張着,眼底有着痛楚、有着震撼、有着恐懼、也有着絕望,然後,他仿佛再也忍受不了,一把上前扯起了她,緊緊握住她的肩膀,幾乎要将這副身軀直接擠碎,他那素來清亮的眼瞳此刻布滿血絲還有無邊的掙紮:“你,為什麽一定要逼我!難道只有我可以嗎?你可以去找別人,你想要成功,有千千萬萬個選擇,為什麽一定要來影響我的生活?”

他發洩般的聲音快要震碎了她的耳膜,她在心裏笑出了苦水,他竟然說她影響了他的生活?他也太擡舉她了,如果真的能那樣,她也死而無憾了。

于是只能藉着他的話盡量聯想:“我沒有想影響你的生活,之前半夜跑去你家是我不對,是我太沖動,可是,也都過去了,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至于我為什麽一定要留下來,是因為,你是華人圈最棒的導演,我欣賞你,想要跟着你演戲,不想放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樣的事有那麽難以理解麽?”

他不住的點着頭:“是啊,在任何人看來這些理由都是理所應當的,于是,也覺得我應該理所應當的接受對吧?”他幾乎想要放聲大笑了。

然後,他斂去疼痛的笑意,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将寒冽的話音塞進她的耳孔:“那麽,你給我記住,不要再自作聰明了,踏踏實實的做人,珍惜自己的名譽,不要再惹出任何是非,包括你和端木雲的事,我不想我的片場被你當成散布花邊新聞的平臺,若是無視我的警告,總有一天,你會真的走不下去。”

38

38、暗湧(一) ...

車小婉一晚上給林國棟打了不下二十個電話,可是都沒有人接,于是幹脆開車來到他家,按了門鈴,卻沒人應,向着旁邊再确認了下,客廳的燈亮着,他明明在家的,于是,又按了下門鈴。

仍舊沒人出來應門,她又連着按了幾下,見還是沒有回音,感到奇怪,于是急切的拍了幾下門,等了會,剛打算放棄,這時,大門在她面前開了。

她還來不及驚訝,就看到一個身軀倚着門邊躺了下去,她趕緊進屋扶住了他,一股濃烈的酒味包圍過來,她皺眉:“怎麽醉成這樣?”她連忙輕拍他的臉頰,将他哄醒,然後盡最大力氣撐起他的身子,半托半拽的将他扶到了客廳,他意識模糊,一下躺倒在毛毯上,任憑她怎麽叫也不肯挪動身體去沙發上躺着。

她倒真是替他心疼這條名貴的絨毯,看他難過的樣子,一會兒沒準會直接吐到上面。

大概是被酒精折磨的夠嗆,他捱不住的悶哼出聲,她也不知道怎麽能讓他舒服些,幹脆自己也坐到了地上,将他的頭擡起擱在自己腿上。

果然,他好像沒那麽難過了。

他的臉頰被酒氣灼燒的緋紅,領口早就被他自己扯開,領帶松垮的挂在頸項,整個人添了一分魅惑的邪氣,她于是情不自禁擡手輕撫着他的烏發,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喝醉的樣子,竟是難以置信的迷人,仿佛被玫瑰花叢包裹着的貴公子。只是,他到底是怎麽了,一個人在家裏喝悶酒,他一向都是分秒必争的人,用這樣的方式打發時間實在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她原本是來問他換角的事情,這下見他這個樣子,也暫時沒法問出什麽了。

聽着他原本湍急的呼吸漸漸平息安穩下來,她抽身出來,晃晃早就麻痹的小腿。

這時,她才發現正前方的DVD播放器好像是開着的,只是裏面的影碟播放完了,這會兒進入到了休眠狀态,她有些好奇,他究竟在看些什麽。

于是,找到遙控器又按下了重播鍵,剛好看到沙發側邊的紙簍裏,丢着很多揉成團的紙,看着像是手稿似的東西。

她于是随意取出個紙團,打開來,上面是歌詞樣的內容,寫得很熟練、很連貫,這時候電視屏幕中出現了影像,他看得,竟是……是他和她的‘許願星’。

他怎麽會大晚上的一個人看起這個?他什麽時候也開始這樣流連過去?這部戲上映之後,她想要和他兩個人去看首映他都沒答應,說沉醉于自己的東西只會讓人變得狹隘,一部作品要看也是在制作的過程中看,查找不足,一旦完成,就已經是過去式,就該要向前看了。

這會兒,低頭看着手中的歌詞,越念下去越覺得熟悉,是什麽時候聽過的呢?

‘如果重來,要把一切丢掉,自由自在,笑看花開,向着陽光,索要寵愛。也有過美好,也有過驕傲,可最終都被丢掉,碎成碎片,再找不到。也想傷心時大哭,也想能得到愛護,也想寒冷時能有人給心靈溫度,也想不再孤獨,也想寫封情書,也想手牽手走上回家的路。也想抓住夢想,也想将心情和誰分享,也想無憂無慮的笑,也想走出人生的監牢……’

不斷出現在眼中的‘也想’讓她猛地想起來,對,這是那次酒會上餘蘭彈唱的歌……

可是,那時候她說這是她自己寫的曲子,他應該是第一次聽到,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

她隐約想到什麽,慌亂的将紙簍中的東西一股腦倒在茶幾上,白花花的紙團鋪了滿桌,她一個個的打開來看,全部是一樣的內容,有些甚至還被用筆胡亂的劃掉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電視中‘許願星’持續的放着,她看着,被裏面的色彩晃了下,那是串連整個故事的玻璃紙星星發出的光,低頭剛好看到手中歌詞的最後一句:‘那麽多的心願,化成許願星星,塞滿了玻璃瓶,總盼着下次醒來就能看到光明。’

這,是巧合麽?

她突然誇張的笑了下,這,太可笑了吧。

‘許願星’是她和林國棟的定情戲,這是天下皆知的事。

他第一次見她,就問她會不會彈鋼琴,她說不會的時候,他好像有些失望,不過也只是一瞬,很快便瞧不見任何痕跡了。

随着電影的拍攝,他們走到了一起。他和她說,第一眼見她,就知道她是他想要找的人。她覺得他是太愛這個電影,以致愛屋及烏,連帶着愛上了她。但即使這樣,她仍是覺得幸福,因為他是一個那麽充滿魅力、才華橫溢的男人,能夠和他在一起,是多少女人的夢想,可是因為他骨子裏冷淡的性格,讓無數的芳心碎裂的那麽慘不忍睹。

可是,随着交往的日子久了,某種一開始就隐隐感覺到的事變得愈發清晰起來——她愈來愈看不透他,即使他呆在她身邊,即使他在擁抱她,她也覺得好像并不是完整的他,他好像仍是在尋覓着什麽,而那片世界,她觸不到。她有時候也會嘲笑自己太多心,其實他明明什麽都沒說起過,甚至,他一直對她都是和顏悅色的,就像他對所有人的态度一樣。只有在面對他最愛的電影時,他才會流露鋒芒和讓人生畏的嚴厲,瞬間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生動起來,她最喜歡那樣投入着的他,耀眼奪目,讓一切華美布景都黯然失色。

此刻,看着手中的手稿,一股涼意和恐懼竄進她的身體,難道說這便是他一直在尋找的東西?曾經的‘許願星’便是他研磨思念的産物……

她怆惶的瞪大了眼眸,雙手緊捂住太陽穴,想要制止身子的顫抖,可是,沒辦法,全身的抖動越來越劇烈。

他在毛毯上翻了個身,她慌張的将全部紙張堆回紙簍,放到原處。

聯想到他一系列怪異的反應,全是自他從警局回來那天起,也就是聽過餘蘭的演奏以後,先是一大早暴躁的撕掉全部報紙,緊接着是記者提問時的不在狀态,對全部的問題充耳不聞,整個人呆站在原地,再之後,是不等端木雲說完就一聲不吭的就走掉,她當時不明白他怎麽會做出這樣失禮的事,明明是那麽近的距離,該要趕着合适的時機去打個招呼啊。

一切都是因為餘蘭吧,他這些反常的舉止。

是嗎?她根本沒膽量和他求證,她怕那一刻會是她的絕境。

如果是真的,那麽他是什麽時候聽到的這首歌?記得如此清楚,應該不是只聽過一遍吧?那麽難道之前兩人便認識,而且是十分親密的關系?可是,她為何從來未曾聽餘蘭提起過?若是真的和這樣的人物有過那樣的曾經,她怎麽會一直走得這麽艱難?到了現在才初露鋒芒?應該早就尋上門來求助了。可要說不認識,她怎麽會那個時候和端木雲吵了架就一路撒酒瘋撒到這裏來?

這時,林國棟突然扭動了□子,她一驚,立即看過去,他卻已在這片刻時間爬起來沖進了洗手間,很快從裏面傳出劇烈嘔吐的聲音,她焦急的握緊掌心,又怕過去看他他會尴尬,猶豫不定的時間裏,他已然回來了,鬓發蓬亂、落拓随意,看到她,眼眸定了下:“你怎麽來了?”想到什麽,擰眉問着,“我給你開的門?”

她點點頭。

他撇撇嘴,真是醉得不行,吐過,腦子倒是清醒了不少,只是胃裏面更加難過了。

頹喪的坐進沙發裏,以手擋住額頭,擰眉閉着眼。

她趕緊起來:“我去幫你弄點茶水。”

他也沒攔她,由她去了。

聽到耳邊的聲音,他皺了皺眉,摸到遙控器,關了。

她回到客廳,看到電視的影像沒了,忙解釋:“我看DVD開着,本來想關上的,但不知道碰了什麽鍵,又開始播放了,見剛好放的是我們過去的電影,就忍不住看下。”

“影碟不是你放的?”

她搖搖頭,眼看着他面露懊喪的樣子,手下一緊,茶杯中的茶水溢了出來,還好沒落到手上,她趕緊将茶杯擱下,心中悲哀的想着,原來是潛意識。

喝過茶,不久他就撐不住的說要回房休息。

他沒有讓她幫,自己踉踉跄跄上樓去了。

等聽到他掩了門的聲音,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紙簍,将那些紙收進随身的提包裏,既然是潛意識的行為,那這些寫下來的東西也都是沒有印象的吧?

回家後,她徹底銷毀了它們,她不要他清醒的時候也會失控。

39

39、暗湧(二) ...

車小婉知道想要搞清楚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和本人确認。

于是,她打電話約了餘蘭出來。

她覺得自己有太多的話要和她說。

夏芝芯走進和車小婉約定的私人會所,她會聯系她,讓她意外。

她拉開了包廂門,車小婉已經到了,見了她,微微颔首笑得溫暖:“阿蘭,你來了。”

這聲阿蘭,無端令她覺得親切,想到那個時候一起呆在舞蹈教室的日子。

于是,她也卸下包袱,回以她微笑。

直到她坐下,車小婉才抱歉的說:“對不起,這麽久了才聯系你,我承認我是故意避開,但我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沒關系,我知道的,到了你們那樣的程度,很多事都會身不由己吧。”

她點點頭:“你明白就好。”

“對了,這麽多年沒聯系,你過得怎麽樣?”

“還不就是你看到的樣子,按部就班的,前些日子差點就徹底完蛋了,但還好最後挽回了局面。”她面露羞赧的神情,“對了,角色的事情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和你作對,只是,也許對你來說女主角是天經地義的事,無論是哪個導演找到你,你都不會對此産生懷疑,可是,對我來說,這個機會是我盼了多少年做夢都在想着的事,我不想就這麽放棄。”

“然後呢?你讓端木雲幫你跟阿棟說情?”

“沒有,我自己去找導演說的,把我的難處告訴了他,他開始不同意,但是經不住我的死纏爛打,最後才答應下來不趕我走。”她故意将兩人間的事說得滑稽又公事化。

她聽完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是嗎?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

她心裏冷諷,昨天,昨天聊完了,他将自己灌了個酩酊大醉她又知道麽……

但還是客氣的沖她表現着友好的态度:“對了,我和阿棟的事你知道嗎?”她知道自己這話問的多餘,這天下,有誰不知道他們這對才子佳人。

果然,她點點頭:“嗯,這些年我一直都有關注你的消息,所以,你們的事,知道的還算清楚,只除了分開……”

“那會兒是媒體的誤傳,我們那個時候并沒有分手,只是暫時轉至地下發展,為了各自的事業。” 她立即說,仿佛怕她認定了他們已經是分手了的事實。

她有些驚異,他們一向都是那麽令人欣羨,從來沒有受過任何人的抨擊,仿佛天生就該是在一起的人物,大家就等着聽他們兩人的好消息了:“為什麽要轉成地下呢?”

“你知道阿棟的背景嗎?”

“大概聽說過一些。”她撒了謊,不想讓車小婉多心。

“他的爺爺是迄今為止在國際上獲得終身成就獎的第一位華人導演,算是國寶級的人物,後來又自己成立了影視制作集團。作為林家的掌權人和絕對權威,他對家人的言行要求非常嚴格,早就為每個人設計好了人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打破他的規劃。”她陷進回憶裏,有些落寂且無奈的笑了下,“阿棟第一次帶我回家見他的家人時,他爺爺當場就很直接的告訴我,想繼續下去,要不就放棄自己的演藝事業,要不就放棄阿棟。”

“為什麽?”夏芝芯瞪大眼眸。

她只是苦笑了下:“他說,因為阿棟還年輕,在人們眼中,他還不曾經受過時間的考驗。而我的每一步發展都會讓別人覺得是阿棟在暗中提攜,這樣會給圈內人甚至是公衆留下缺乏專業操守的印象,随着負面影響的加深,将來參加任何規模的評選,評委也會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所以,你們就轉到地下發展了……”

“是我單方面決定的,和媒體說了分手的事,之後才告訴的他,他也沒反對什麽。就這樣,我們開始瞞着所有人秘密的交往,我這麽做,除了不想和他爺爺正面沖突,也是因為介意着他說的話,怕自己的事業會影響到阿棟的前途。”

原來,還有這樣一層道理存在,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演員和導演間會有這種此消彼長的沖突……

“很現實吧?”車小婉喝了口水果茶,語帶嘲谑的說着。

她悲哀的沉默着,的确現實。

車小婉又問道:“對了,我想問你,你之前在酒會上彈得那首歌是什麽時候寫的?”

冷不丁的提起來,夏芝芯一時反應不清,愣了會兒神,才答道:“還是上中學的時候。”

“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中學是在哪裏念的?”

她也沒多想,直接說出來:“是禦錦中學藝術科。”

“禦錦?那不是和阿棟一所學校?”她心裏的缺口擴散的更大。

她才驚覺自己的疏忽,連忙裝傻掩飾過去:“是嗎?林導演也是禦錦的學生嗎?”露出羞愧的模樣,“那個時候,我都不怎麽在學校上課,常常都逃課到外面鬼混,所以不太清楚學校的事。”

她半調侃的道:“是嗎?那你的琴還彈得那麽好,還真是難得。”

“嗯,小時候學的。在親戚家裏。”

“你的親戚對你還真是不錯。”

“是啊。”

“其實我很羨慕你,端木雲看上去對你很貼心,而且那個人似乎沒有那麽多條條框框,是個随心所欲的男人。”

“嗯,但是有時候也會讓人覺得很困擾。”

“比如呢?”

“比如,我常常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對我的好,從來都是當着媒體的面,私下裏雖然也沒做過什麽過分的事,但總覺得他是同我保持着距離的。”

車小婉淡笑一下:“也許是你自己不肯打開心扉,不願意去相信眼中看到的事,才會覺得看不清楚。好像我,以前也總是會覺得阿棟太愛他的電影,對我不夠重視,我一直在用自己心中的标尺來度量他,對那些他給予我的溫柔視而不見,總覺得他什麽都沒有做,其實我很明白,他原本就不是那種把情愛挂在嘴邊的人,除了電影,我還沒有發現什麽事能讓他喜上眉梢,可是,我就是一昧的想要向他索取關注。那段時間,我們都感到無法理解彼此,直到我發覺他離我越來越遠了,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可怕的事,親手将兩個人的關系剝離的只剩那脆弱的情感,我明明愛的就是他的那份專注,為什麽故意不去看呢?想得明白,我也就不再去逼迫他,也不再虐待自己,我想,以他的性格,如果不喜歡,一定一分鐘都和這個人呆不下去吧……”

夏芝芯有些窘迫的點頭應着,如果不喜歡,就一分鐘都呆不下去啊,是啊,她其實早就體會到了,他每次見她都是一副恨不得她能馬上消失的表情,只除了她對他尚有價值的時候,他的耐心向來缺乏的厲害,對那些他厭棄的人。剛才,車小婉說起愛着林國棟的專注時,那語氣和眼中的滿足和沉迷,讓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倒影,對啊,他的專注的确是太美麗的風景,磁場一般,引人沉淪……

“可就算是這樣,就算那些個難關都度過,也還是有過不去的坎……”她頓了頓,顯得有些躊躇,但還是說了,“雖然和媒體說的時候我們并不是真的分手,可是,後來我去到美國發展時,的确是分了手的。”

她皺皺眉,不明白事情怎麽回事。

她遂解釋:“因為我忍受不了他不理解我的苦心,我是那麽努力的想要和他在一起,甚至為了維系這段關系放棄了我的父母!”

“什麽?”夏芝芯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

“所以我才不敢和你相認,我怕你會當衆說出我父母的事,讓媒體知道,就什麽都完了。”她語氣一時間有些激動,勉強壓抑下來,才解釋道,“後來這段小心翼翼維持的地下情還是被阿棟爺爺發現了,他私下裏将我約出來,告訴我,他絕不可能讓阿棟和平民家的女孩子交往,就算他死,這一條也絕不會動搖,他會将這件事寫進遺囑,一旦阿棟不服從,林家會同他徹底劃開關系,從此之後,他便是林家的敵人。這是他親口對我說的,沒有當着阿棟的面,我不知道他對我的背景了解了多少,但我知道他這是在給我機會,讓我去修正自己的家世,将來和媒體說起時能是個體面的富貴人家。真是心機深沉的老人,也還算替孫子着想,沒有一下将我否決,他等着我自己去做選擇,然後再進行最終審判。我迫于壓力,只好做出最痛苦的決定,放棄了同父母的關系。同他們交代這件事時,簡直困難的說不下去,但他們竟然很輕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而且沒怎麽猶豫便答應了,他們說,理解我的做法,只要我好,那些表面上的東西他們不會在意。”

夏芝芯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能理解她的做法,那麽好的父母,如果是她,她會覺得太幸福,幸福的絕對舍不得松手。

車小婉沒察覺到夏芝芯的心思,接着說:“我去美國的這些年,實際上是和我的養父母生活在一起。”

“養父母?”

“對,是對做紡織生意的華僑老夫婦,年輕時就來到美國發展,如今身價早已過億美金。最初同他們相識是在一次慈善晚會上,那時候‘許願星’正在全球上映,因為剛好是我的影迷,所以聊得很投緣,後來,更是常常邀我到家中做客。和父母的事情解決後,我找機會又去了美國,我知道他們一直膝下無子,于是騙了他們說我的父母早亡,問他們願不願意認我做女兒,他們很高興的答應了。這才終是過了阿棟爺爺那一關。”

夏芝芯有些勉強的笑笑,一時間無言以對。

“後來阿棟大概是聽他爺爺說起了這件事,他過來質問我,顯得很生氣,斥責我怎麽能這麽做,任憑我怎麽向他解釋告訴他我爸媽很疼我,他們是心甘情願的,他也無法諒解我,甚至還認定我是貪圖林家的地位才順應了他爺爺的意。我只覺得很委屈,我不明白為什麽他就是不肯相信我是因為不想他因為我的緣故而被影響才做出這種選擇,我也為此飽受良心折磨、痛苦的夜不能寐,只是,我很确定,如果兩個人就因為這樣的事分開,我一定會更痛苦!他告訴我他根本不在乎什麽林家,我覺得他是賭氣才這麽說,如果真的剩下他一個人,我怕他會承受不住。我們因為這件事鬧得很僵,後來,我實在是忍受不了他的态度,于是一賭氣就和他提出了分手,去了美國。我想他一定會想明白之後覺得後悔、理解了我的做法,想清了我的好然後将我找回去,他不過是一時鑽了牛角尖又不肯認輸才會一直抱持着那樣的觀念。

那會兒,我不過是為了放他一個人冷靜一下,我根本沒想要真的和他分開!但他卻什麽都沒做,就這樣徹底斷了聯系。”她說到這裏,仿佛又困進了往昔痛苦的回憶中,難過的将話音止住。

夏芝芯只能默默的嘆息,小婉,看來并不是很了解林國棟的心思,不知道他想要脫離林家的信念有多強烈。不過也怪不得她不知情,畢竟是他的家事,家醜不可外揚,正因為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人,所以更加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對家人的态度吧。

好不容易稍稍平息,車小婉這才接着開口:“我起初還雄心勃勃的想要在美國大展一番拳腳,後來,便什麽都提不起力氣,整天只想着他為什麽還不來找我,為什麽連通電話也沒有。我整日昏昏沉沉,接着便生了場大病,前後折騰了一年多時間才痊愈。這個時候,我已經對他會來找我不抱什麽希望了,長期的卧床養病讓我和外界産生了斷層,懼怕着去面對那鎂光燈下冰冷、弱肉強食的世界。可我仍是無法忘記他,于是便開始練習鋼琴打發時間,用這樣的方式來傾注我的思念,因為總覺得阿棟好像很在意這件事,每次走在街上,聽到鋼琴的聲音,都會有那麽一剎那腳下的步子變慢,也許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但是跟了他這麽久,他的習慣我看得太清。就這樣過了很久時間,我終于漸漸調整好自己的心情,覺得可以重新再出發,回到那片舞臺上,于是我主動打了電話給他,說出想要複合的願望,他答應的很快,好像怕我反悔似的,還邀請我出演他的新戲,說他需要我。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動,我覺得也許只是我們彼此都太倔強了,放不下架子的兩個人都在等着對方低頭,但是,經歷了這般分隔的我已經不想去争那些東西了,只要能回到原來的位置,讓我怎麽樣都無所謂。”

夏芝芯掩藏在桌下的雙手死命的扣緊,一邊的指甲深深的內陷進另一邊的掌心,她很痛,但是還嫌不夠,不夠分散全部的注意力,于是更加殘忍的對待自己的皮肉,如果不這樣,她會在自己的摯友面前維持不了友好的姿态流露痛苦,這樣私密的內情小婉大概從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吧?她是那麽的信任她,一如當初一樣,她怎麽能那麽卑劣的背棄她的信賴,她怎麽能讓她感到失望、覺得受傷?所以,即使是被迫聽她述說他們之間複雜卻深沉的牽絆,即使是被迫聽她說他之于她或是她之于他都是彼此命定的選擇,她也還是要帶着微笑掩蓋傷痛,誠心的奉上祝福。

“真好啊,”她聽到自己這樣說,她是發自內心的羨慕,“你為他付出了這麽多,他一定懂的,你們一定要幸福。”

車小婉眼角帶上淚光,含笑着不住點頭,既是肯定她的話語,給她明确的答案,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然後,她想到那個計劃:“你的那首歌我真的很喜歡,雖然只聽了一次卻難以忘記,你可不可以錄盤CD給我,我很想将它收藏起來。”

“這個……當然沒問題。”

她喜笑顏開:“那就這麽說定了,如果需要錄音室,我可以幫你聯系。”

“嗯,好的。”

40

40、暗湧(三) ...

‘紅街’開始進入正式的拍攝進程中。

這部戲講得是盲女在音樂界闖蕩的事,當初試鏡時林國棟有問過夏芝芯懂不懂音律,他當時沒報多大希望,現在的藝人會樂器的太少了,大多都是舞蹈出身,所以當她說她會時,他心裏還有些意外。

對于換角的事,劇組內的人員也都知趣的不多問什麽,畢竟現在人人都知道了餘蘭身後的人,有什麽樣的結果也都不足為奇了。

今天,夏芝芯将錄好的CD交給車小婉。

車小婉千恩萬謝的收下了。

下午,她來到了端木雲的地盤——‘雲铧’國際集團,在總裁秘書的帶領下,走進了端木雲的辦公室。

端木雲表露出意外的模樣,笑着調侃:“車小姐沒走錯吧?怎麽找到我這裏來了?”

她有些拘謹的站定在他面前:“沒走錯,我今天來是有些事想要和端木總裁确認一下,順便也有點東西想要交給您。”

他挑挑眉:“哦?那我到真有些好奇,”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

她坐下後,有些顯得窘迫的開口:“實不相瞞,我和餘蘭在一所藝術預備校共同學習過一段時間,曾有過不錯的私交。前些天,我将她約出來敘舊,和她聊起來才得知她是和阿棟畢業于一所中學。我出于好奇,去那所學校打聽情況,想要知道兩人到底在學校的時候有沒有過甚私交?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藝術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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