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絕境(二) (6)

像這方小小的屏幕和她的靈魂相通一樣,是只屬于她一個人的,是可以承載真實的空間,眼睛總歸是習慣了這樣的變化,然後是心,習慣到都察覺不到它的特別和存在感,仿佛已經和她的世界融為一體,就像是對他的感情,這輩子她都得帶着……直到被人提起,一時間措手不及……

他也盯着她的眼,一瞬不瞬:“為什麽要将那張照片擱在那個位置?”

她晃動了下眼仁,避開了視線:“因為覺得很有趣,随手就設置了,沒什麽特別的——”

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她只能擡頭看着他,兩人就這樣對視着,無言卻又仿佛萬語千言,任由飛雪沾染上頭發、眉毛、眼睫。

周圍有路人停下來看,有些人認出了他們,激動的指指點點,更有人叫出來他們的名字,她聽到了,清醒了,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于是急切的想要抽出手,可是,他就是死命的攥住不放,且視線都沒有偏移分毫。

他喉結上下滑動着,仿佛經歷無數掙紮,終于問出:“那個疤痕不是因為端木雲吧?”

她先是無限撐大了眼眶,然後,莫名的,覺得心裏那麽熱、一時間仿佛全身的液體都向着眼底集中過去,完全不受控制的滑出淚滴,這時,街頭的大屏幕上傳出了整點的娛樂新聞播報,‘一年一度最受華語電影圈矚目的金菱獎今日公布了各大獎項的候選人名單……’,她于是帶着淚笑出來:“你在說什麽啊?”

他眯起眼:“我們在一起時,你根本沒有那麽一道疤痕。”

她沒想到他竟然會記得這樣的事,他認不出她的臉,卻記下她的身體,她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悲哀,但其實怎樣都不重要了,她知道自己該把握住的是什麽:“是你沒注意到。”

他一把扶住她,深刻的睨視她:“不要再騙我了,我其實一直都奇怪為什麽會突然惹上那種行賄的調查,你,是不是為了救我才那麽和媒體說?才去到他的身邊?他之所以針對我,也是因為想要連帶着毀掉你?因為他察覺到了什麽,所以他在報複?甚至到了現在,這樣的報複仍未終止?”

“不是。”她果斷的否認掉。想着車小婉那道深邃的傷疤,想着承諾了端木雲的事,想到曾經他的那些可怕的行徑,想着林國棟為何會對她改變态度,她早已決定将這份感情當作自己一個戒不掉的瘾,不讓任何人知道,就這麽藏一輩子。

她用着刻意加大的音量說道:“我不需要您的感激,林導演,也許我是無心之下帶給了您些不一樣的創作靈感,但對我來說,那并沒有什麽特殊意義,也沒什麽值得驕傲與自豪的,我的價值,我想要通過自己來實現。”

四周的圍觀者皆露出動容的表情,剛才兩人間的對話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這段話可是一字不漏的落入每個人的耳中,原來并不是想象中的桃色事件,而是因為對個人價值的認知角度不同産生了争執。

他面露深濃的驚異,不自覺的松掉了她的手,僵聲問道:“你都知道了?你怎麽知道的?”他很清楚,如果光是看了那部電影是不可能會将兩件事聯想到一起的,除非有人做了什麽暗示,可是這件事他從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又有誰會知道呢?

她點點頭:“那得要問您将這件事告訴過誰了。”

他的确深感疑惑,想到是不是那次喝醉的時候……他有些辛苦的捂住額頭,仔細回想着,那會兒清醒之後發現自己看了‘許願星’的影碟,早上醒來後,發覺手上有筆墨的痕跡,因此隐約記得仿佛寫了些什麽,可來到樓下時四處看看卻什麽都沒有,只是,放在茶幾上的簽字筆筆芯已經用盡了……他當時只覺得有些奇怪,卻沒有多作聯想,這會兒,倒是漸漸看清什麽,難道說他的确是寫下了那些歌詞,被小婉看到了,意識到了真相,所以将那些紙張處理掉了……

于是問道:“是不是小婉和你說的這件事?”

她搖搖頭,她并不是掩護車小婉,因為的确不是她親口告訴她的。

他知道問她沒用,于是轉身道:“我們回片場。”

林國棟和夏芝芯的照片已經被人迅速的傳到了網上,伴随着各種各樣聳動的标題。車小婉正呆在她的私人休息室裏,看着那些最新發布的照片,按在鼠标上的手抑制不住的抖着。

剛才就有人告訴她,看到導演拉着餘蘭離開了片場,卻沒和任何人交代行蹤。

她還要笑着應對,幫他找理由來掩飾。

可是心中卻早就翻江倒海。但是,她還是忍着不聞不問,連通電話也不打,表現出絕對信任他的樣子。

她寧可被別人當成白癡,也不要觸動那根敏感的弦。

她知道,現在自己是如履薄冰,一招錯滿盤皆輸,現在最好的就是絕對不碰那件事,他,總不能殘忍到主動和她攤牌吧。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之後,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了。

“誰?”她還以為是過來關切的工作人員,語調有些不耐。

“是我,開下門。”

她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快就回來了,那些消息不過剛剛發布……是聽到傳聞趕來和她解釋的麽?她連忙關了網頁,起身去開門。

他進來後立時掩了門,幾乎是急不可待的:“那次我喝醉的時候,你是不是幫我處理了什麽東西?”

她內心一緊,卻一臉懵懂的問着:“什麽啊?”

“應該是一些歌詞吧?手寫的歌詞。”

“我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幫你收拾了下客廳,将垃圾倒掉了。怎麽了?丢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麽?”她假裝對一切毫不知情。

“沒什麽。”他顯出困惑的樣子,轉頭開了門離開了。

連個解釋的字都未曾吐露過。

她強迫自己将心中的怨氣壓下去,想着,餘蘭,你還是這樣有恃無恐,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好吧,只要你不影響到訂婚儀式,就放你恣意一陣,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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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震徹(三) ...

林國棟簡單和大家道個歉,立即開始今日的拍攝工作。

夏芝芯原本該是下午第二場的戲,但林國棟臨時決定要借助外面的雪景,怕到了下午街頭的雪會開始融化,于是将這場戲挪到上午來拍。

化妝師用最快的速度為夏芝芯描畫了精致的妝容,造型師将她的長發盤起,帶上齊耳短發造型的假發。她換上了最後一幕場景的服裝,坐上劇組的保姆車,來到外景地。

早有工作人員進行了拍攝場地的圍圈,将來往的群衆阻隔在攝像機外圍。

最後一場戲講的是盲女得到音樂大獎後,來到街頭,平靜安詳的回憶着一路走來的種種,黑暗的視野中,她感受到了愛人的腳步,于是沖着他綻放出最燦爛的笑容。

夏芝芯坦然的站在衆人的視野之下,不斷的讓心靈沉降下來,感受着劇本中的情節。

“Action,Go——”

此刻,雪仍在持續的飄落着,像是晶透細膩的琉璃,又像是從天際直垂下來的薄紗,她稍稍擡起臉龐,感受着那份純潔的美好,雖然是涼的,卻讓人無端的心暖。

然後,有了腳步聲。

她先是微愣,然後緩緩轉過身……腦海中出現了那張照片,他舉在她的眼前,她看着,那裏面奇跡一般的笑容,于是,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她将一切都當成了真實的,那麽夢寐以求的幸福,小小的、安寧的幸福,卻镌刻下銘心刻骨的感動,那親手遞到她手中的玫瑰,那勾住她肩膀強迫她挨近他拍照的大手,那惡作劇想要偷吃她冰淇淋的頑皮,那張開雨衣替她擋掉水花的體貼,她于是笑了,那麽耀眼的笑容,映亮了每個看着她的人的眼,連呼吸都暫時止歇了。

一直盯着監視器內影像的林國棟這會兒幾乎是目不轉睛了,這樣的笑容,從那次拍照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了,那昙花一現的璀璨,真的變成了幻夢一樣的場景,後來的她,即使是做到了他的要求成功的演繹了歡快,即使是蒙騙過了挑剔的鏡頭,可是從他的心底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似的,他左思右想,終于意識到原來是靈魂,那樣的歡樂少了真實的靈魂,雖然看上去和照片上的樣子很像,卻仍讓人感到些許遺憾。

可是,這會兒,那個她又出現了,那麽驚人的感染力,幾乎能和最燦爛的陽光媲美,于是,他情不自禁按下了監視器的CAPTURE鍵,将畫面定格在這一瞬間……

“Cut——”

下一秒,場外的人衆爆發了激烈的掌聲,大家都被她精湛的演技打動了。

她轉過去看他,他沖她豎起了大拇指,她感激的笑笑,眼底隐匿着那麽努力壓抑的不舍。

從那天開始,她更換了另一部手機,并沒有告病,而是直說因為檔期問題不能配合‘紅街’的後期宣傳活動。這種事本來就不會寫在合同中,完全是看演員自身的責任感和個人選擇。

她将承諾的錢數彙到了男人的賬戶上,這件事她沒有告訴端木雲,因為,她不想任何一個人知道曾經那些事。

轉天,她接到了男人發來的郵件,郵件上說,要她在兩周時間內再額外支付給他200萬,否則,他不會繼續保持沉默。

她雖是氣憤,卻也無計可施,只能答應下來。

可是,她的賬戶上幾乎空了,她已經将這段時間賺的錢盡數拿給了他,她沒辦法,只好接下更多的工作來湊足男人要求的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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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震徹(四) ...

今天,注定是個不平靜的日子,從一大早,就有媒體的人開始在‘高頓’酒店頂層最豪華的宴會廳門口守候。

這裏,将要舉行一場盛大的訂婚儀式,幾乎算是這段時間娛樂圈最惹人注目的盛事。

儀式定在下午四點開始,中午剛過,酒店工作人員就開始忙碌起來,檢查設備,确定流程,核對菜品、酒水,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不愧是影視界第一家族,排場果然對得起這個名號。會場內,奢華之處俯拾皆是,随便抓起件擺設就可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從三點開始,便陸續有賓客進場,很快的,各界社會名流皆現身于此,珠光寶氣,衣香鬓影,令人賞心悅目,記者們幾乎是沒停下過手中的快門,不斷的捕捉着激動人心的精彩。

化妝室內,車小婉看着鏡子中美輪美奂的人影覺得滿意和滿足,她總算是熬到了今天,天知道她這些日子都是怎麽過來的,生怕出些什麽差池,或是半道上被什麽人搞了破壞。

夏芝芯今天淩晨三點多才結束了全部的工作,回到家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又必須要出門了。

進到電梯裏時,眼皮仍有些酸脹和灼痛,她擡手揉了下,視野變得清晰一剎,剛好看到按鈕上方的日期牌,1月28日,眸光微微黯淡了下,不自覺深吸了口氣。

電梯停在了一層,她快步走了出去。

來到小區的路上,本來在從包裏找尋打車用的現金,一輛車子毫無預警的停在她的跟前,她一驚,擡頭的時候已經看到自下降的車窗中露出的臉孔。

她瞪大眼:“你,你怎麽來了?”端木雲今天倒是沒開那輛惹人注目的悍馬,而是換了比較低調的黑色林肯房車……因為冬日黑夜綿長,這會兒,一切都還在幽冥中安睡,車身幾乎全然被隐匿進深黯的夜幕中,也難怪她剛剛沒有發覺。

“看你太辛苦,送你一程。”說話的功夫,人已經下了車,繞到一邊開了車門等着她。

她看了下表,現在才不到六點,想他一向日理萬機,這樣子來接她,肯定睡眠不足……

“你不用來的。”她于是說道。

“我想來,至少,今天,我想來看看你。”

她手心無端的緊了下,他的話為何讓她覺得并不是表面上的含義那麽簡單。

可是,她只能裝傻,看着他,僵笑了下,這段時間,他們見面的次數很少,因為兩人都很忙,他問過她為什麽突然接下這麽多工作,她說為了更有把握拿到金菱獎,他雖是不怎麽贊成她這樣拼命倒也沒有懷疑她的話。

頭有些暈暈脹脹的,大概是連續數日的奔波趕場,已經預支了太多體力,每次收工後,幾乎是一下場,整個人便要癱倒在地上。

‘高頓’酒店。

此刻,林國棟呆在休息室裏,離開場不到半個小時了,他對鏡佩戴上領結。

“你還是不喜歡別人為你服務啊,這些事都要自己來。”李旌宇瞧着他的樣子調侃。

“讓人離得那麽近,覺得很不舒服。”他将禮服外套穿上。

“小婉沒幫你系過領帶?”

“沒有。說了不習慣了。”

“真是搞不懂你,你這也算半只腳踏進婚姻中的男人了,以後老婆要幫你做這些事,你還真的打算拒絕啊?不怕人家傷心?”

“不知道,對女人,我很難……”他說的很隐晦,但确定李旌宇能懂。

果然,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嗯,你比較喜歡男人。”

“如果你不想在這裏清靜,想要到外面和那些人擠在一起,那麽請自便。”

他聰明的趕緊轉移了話題,随手拾起桌上的雜志:“我從昨天下飛機到現在,到處都是你新戲的海報,說起來,這個女主演,長得有點像那個女生啊。”他早已移民到美國,這次回來是專程參加林國棟的訂婚儀式。

“哪個女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李旌宇雖然不再擔任他的私人助理,而是到美國自立門戶做了投資顧問,可是卻仍是他最信任的人和最重要的夥伴。

“就是當初在你們中學初中部很有名的,聽說私生活很亂的那個女生,叫夏什麽的。”

他眸子猝然黯了下,他當然知道李旌宇在說誰,能不像麽,根本就是一個人。

卻仍是不動神色的回了句:“哦?你怎麽認識她?”

“她長得挺漂亮的,見過幾次自然就記得了。”其實,他也沒有覺得那麽像,只是眉眼間有些許相似罷了。只不過一時間聯想到這兒,剛好籍着這個轉移話題,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可不要離開這間舒服的私人休息室,到外面被那些大白光晃啊晃。

林國棟望着鏡子中的那張臉,自嘲的笑笑,李旌宇都記得她,他竟然不記得,她給了他那麽多,他卻将她這麽灑脫的丢掉了。

李旌宇再次看着雜志封面議論:“不過肯定不是她啦。”

他到對他的信心百倍感到好笑。

于是問:“你怎麽那麽肯定不是她?”

“那個女生殺了人,被抓起來了,就算那時候是未成年,也不會這麽短時間就放出來。”他很認真的分析着,卻完全沒有留意到林國棟的神色。

瞬間的呆若木雞,僵立原地,臉色蒼白——

“你說什麽?”他幾乎想要笑出來,李旌宇在說什麽笑話啊,可是沒辦法,臉頰仿佛被凍僵了,完全動彈不得,“她怎麽?殺人?”他覺得發出的聲音不是他自己的,他不用問的,他很确定絕對是李旌宇開玩笑胡說八道的——

“是啊。”李旌宇答得蠻輕松的。

冷汗徑直的垂落下背脊,他躲開鏡子,避開李旌宇的視野,不想被他看出他的驚惶混亂:“什麽時候的事?”

李旌宇回憶下:“就在你去法國留學的前幾天,具體時間不記得了,當街殺死個記者。對了,她犯下案子的街道離你家住的地方不遠,只隔了幾條街,目擊者說她是一路追過去的,被抓住的時候,記者的相機掉在一旁,她把裏面的底片給燒了,也不知道拍到了什麽。”

他太陽穴劇烈的跳痛着,一時間混亂的片段交錯出現,他想要看清,身體內卻本能的泛濫出抗拒……抗拒着那些他拼了命想要忘記的事……

李旌宇一邊翻着手中的雜志,一邊随意的繼續說着:“因為是認識的人,所以當時這條新聞我特別留意了下。雖然是小版面,可知道個大概足夠了。”

他很辛苦的轉過身來:“你确定報紙上說的那個女生是夏芝芯嗎?”

他一拍頭:“對,就是這個名字,肯定是她沒錯,報紙上名字都寫出來了,後來,和別人聊天的時候還提起這件事來的,聽說她家裏還因為這件事和她斷絕了關系,她原本出身就不好,這樣一來,也就沒什麽人關注這件事了。”他聳聳肩,略表遺憾的模樣,剛好在翻到某頁時發現感興趣的內容,便專心的讀起來。

林國棟的眼睫劇烈抖動着,唇色一片悸白,那些封閉住往昔的鎖鏈被依次拔除開來,當初,他不是就在離家不遠的地方同季明勳交易的麽?他嗑藥嗑的腦子不清,渾渾噩噩的當街交易,然後便沒事人一般的走掉,将事情看作買菜一樣簡單,壓根将那些自小培養起來的警覺性丢得一幹二淨。他幾乎是聽李旌宇描述出整件事的一瞬間便看明白了真相,他不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驚人的巧合,她一定是剛好發現了他被記者拍到,為了阻止事情曝光,才追趕過去,卻失了手……他緊緊握住了拳,心裏無比的愧疚……與心疼……她……為了保護他,放棄了自己……

他突兀的發出痛苦的嘶叫,雙手扒住牆面指端被壓擠的慘白一片,李旌宇被他的舉動駭到,一時間呆坐原地,搞不清發生了什麽,眼睜睜的看他轉過來将禮服外套脫下,隐約意識到什麽本能的起身想要阻止時,他已然用驚人的速度奔離……

儀式現場,林啓正在兒子兒媳的陪同下走進宴會廳,迎來一片熱烈的掌聲和歡呼,他先是向全體賓客們致謝,又宣讀了林氏影業成立滿20周年的賀詞,滿面春風的說着今天對林家來說是個雙喜臨門的大日子。

大家的心情都愈發的激動起來,每個人都明白這場盛事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最受關注、也是最為□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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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殘酷(一) ...

林國棟一邊用最快的速度穿梭行駛于公路上,一邊撥通了車小婉的電話。

“喂——”接起的聲音明顯噙滿疑惑。

他開門見山的說出:“對不起,小婉,我不能和你訂婚了,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可是,還有個因為我遭受了更多不公平的人,我必須要去留住她。”

車小婉險些握不住電話:“你,你在開什麽玩笑,現在一切都準備好了,來了那麽多的人,馬上就等着我們上場了,你就算不顧我,你也要考慮下你爺爺的顏面啊。”

他只說了句:“我既然這樣選了,就是做好被從林家除名的準備。”沒再留下什麽,他将電話挂斷了,然後,撚開後蓋,将電池丢了出來。

他拿出了另一部手機,找出夏芝芯的電話,電話簿裏只有很少幾個記錄,想着當初留給她電話的場景,他有些無奈的笑了,這部手機,他只告訴過很少的人,基本都是他的親信,連車小婉都不知道這個號碼,可是見她的第一面他就本能的寫下了這個號碼,也許一切都是注定,只是因為他排斥着自己那段過去,連帶着排斥着那個最為深知整件事的她。但電梯裏的一剎,對那個自以為是陌生人的她,他卻那麽迫切的想要将她拉扯進自己的世界。

他撥下了號碼,但是卻傳來空號的回音。他皺皺眉,将車子停在了路邊。

又試着播了兩回,仍舊是相同的結果。

真的打算徹底躲開麽?慶功宴不來,宣傳告假,他并非沒有感覺到她的刻意,只是那個時候他能怎麽樣呢?只能放任之。

他再次發動了車子,跑到幾個她可能出現的地方,問了前臺,都說沒見到她出現。

他不敢太過招搖的出入于公衆場所,以爺爺的性格,發現他不見後,準會先編出什麽理由來向媒體掩飾,私下裏一定派了人出來找他。他不想橫生枝節,拖慢腳步。現在,他只想盡快的見到她。

他馬不停蹄的趕往下一處地點,就那麽巧的,隔着一段距離看到了端木雲的車子,那個副駕駛座位上坐的不正是她?

他根本想不清了,只是本能的猛打一圈方向盤,将車子橫在路中央,擋在了那輛黑色林肯前。

刺耳的剎車聲接連響起。

端木雲将車子停下時,離前面的車距離只有不到一個拳頭,他額頭上一片冷汗,要是他的反應慢上一點,這會兒絕對已然是車毀人亡。夏芝芯也是一臉煞白的急促喘息,還來不及消化這突如其來的險情,胸腔被身上的安全帶勒的生疼。

看到對面車上下來的人,不光是夏芝芯,就連端木雲也是大為驚訝,這個人,不是該要在這會兒進行着的訂婚儀式上接受着萬衆的祝福麽?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她幾乎以為是幻覺了……

端木雲先理好情緒,走下車來:“我說是誰?玩這種刺激的游戲?原來是準新郎啊。”

林國棟清楚他這樣做一定讓兩人的關系走向終結,所以并沒有接話,只是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去,将林肯另一側的車門打開,彎腰,解下她的安全帶,捉着她的手腕:“下來,和我走。”

她完全懵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下意識的用另一只手抓緊身下的車座。

端木雲過來握住他的手臂,硬生生的擄開,擋在兩人中間:“林導演,這樣不好吧?你這種方式的橫刀奪愛也顯得太輕浮了,自己不覺得難看麽?”出口的聲音雖然還是柔和的,卻疏遠的厲害。

林國棟一點也不在乎對方的态度如何:“我還可以做出更難看的,我既然來了,就沒想着什麽風度、禮數,甚至是道德,我只要盡力留住自己想要的。”

夏芝芯擡眼看他,眼眸無助的悸動着。

“錯過的就是錯過了。”語氣充滿不屑。

“我也以為是錯過了,可是,我突然意識到一切都還沒有結束,所謂錯過,只是我醒悟的太晚了,那個時候我太自私,不懂得珍惜,只看到自己想要的,卻忘了別人也是有夢的。”

“林導演講了這麽些大道理,我聽得迷惑,也并不想搞清楚,我只是想問句,她現在是和我在一起,愛的也是我,依靠的也是我,你憑什麽和我搶?”眸中放散着陰鸷的戾芒。

他絲毫不畏懼端木雲的姿态,目光昭然:“就憑我是留給她那道疤的人,全部的全部都是因為我,也許,的确你們之間曾發生過什麽,可是,比起我們之間的牽絆,那簡直是太微不足道了!”

夏芝芯呆在車子裏,幾乎快要咬碎了牙根,她自問自己有多少分的勇氣,也問着他有多少分的勇氣,他知道這樣做代表了什麽嗎……會不會清醒之後,她又落得一個人,到時候,一定是雞飛蛋打。

于是,她主動站出來,強迫自己與他對視:“你走吧,不管你知道了什麽,對我來說,都是過去的事了,那個時候,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心甘情願的,不需要任何的回報,我要的從來也不是你的報答。”

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拉扯過來,握住她的肩,一字一句的寫進她的心上:“你在強撐什麽呢?你一直都愛的是我,你可以為了我去殺人,這樣的感情真的能那麽輕易的放掉嗎?我一直記得你當初和記者說的話,你說,你一直一直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在自己的身體都還沒有成熟時就想要生下他的小孩,你說,如果不是接連發生了那麽多事,你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已經到了如此瘋狂的程度,你說,你可以為他犧牲一切,甚至是奉上自己全部的人生,你說,你已經做了那麽多,不可能再回頭了,更沒辦法喜歡上其他什麽人。你說這些話時心裏想得那個人其實是我吧?你可以否認,但是我們都很清楚答案,因為很多事,只有我們兩個才知道。現在,你還要和我說你不是為了我才和他在一起的嗎?不是為了救我才錄下那盤CD的嗎?”

他的步步緊逼幾乎讓她潰不成軍,她哆嗦着悲哀道:“我說了,我不要你的感激。”她的靈魂在顫抖,他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就這麽突兀的跑來,在這樣一個日子,他就這樣任性的出現在這裏,然後,未來怎麽辦,他的未來,她的未來,還會有誰保護他們,拯救他們……

“我要是真的想要感激你,就不會拼了命的忘記你,我是個自私的男人,是不會為了所謂的報答放棄自己的,能讓我這麽做的也只有遇到那個真的走到我心裏的人。”

不知不覺眼底早就盈滿熱淚,她不敢眨眼,怕一眨眼,一切都會消失,他的語氣那樣堅定、目光那樣沉徹,仿佛最有效的強心劑,不自覺的,眼前出現了曾經那會兒,兩個人一起坐在平坦的沙灘上。那時候的她,只是看着他的堅持,感受到他的決心,便可以那麽勇敢、那麽信心百倍,深信只要自己夠努力,她就能永遠像這樣坐在他的身邊,永遠也不分開。

老天,終于看到她的努力了嗎?她忽然慶幸自己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堅持,一直帶着一顆心走到現在……

端木雲一直看着,他很清楚,事到如今,插手進去只會讓自己更難看。

可還是冷清的問了句:“你們若是這樣走掉,明天,知道會變成怎麽樣麽?你們兩個真的想好後果了嗎?”

林國棟不想再就這件事表達些什麽,于是冷淡的撇開眼。

端木雲轉頭看着她,幾乎帶着些許的卑微了:“跟着我不好嗎?”

她眼緣微弱的悸動了下,最終輕聲說出來:“我也想要一回幸福。”

不過是那麽微風般的一縷話音,卻讓他一瞬間變得那麽狼狽,昔日風光無限的端木雲仿佛被徹底摧毀了,可也只是那麽一瞬,他很快又恢複了倨傲的風度。

甚至笑出來,只是那笑容似乎浸了冰:“很好,我不能帶給你幸福是吧?”

她收緊手心:“我的幸福,大概只有那麽一個地方。對不起。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的确,那些星光和獎杯對我是很大的誘惑,但是,再大也不過是全部人生,可是,曾經為了守護這份感情我可以放棄人生。我不求你的諒解,只求你能放手。”她拿出全部的誠意,畢竟,背棄約定的人是她。

他哼笑:“就只是這樣嗎?你會後悔的,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反正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能得到夢寐以求的幸福,我死而無憾。”

林國棟此刻将她的手牢牢的握住了,很堅持的,不想要再放開:“曾經她為了我可以做到那樣的程度,這次換我了,我還怕打擊來得不夠大,讓我不能顯示出誠意呢。你想要怎麽報複,盡管來吧,從我打算留下她開始,就已經決定放棄一切了。”

“放棄一切是麽?好,這句話我記住了。”他只是這樣說了句,便轉身回到車上,關上車門,一個急速的倒車,猛地一打輪,飛馳而去,留下一陣疾風,吹拂起一地塵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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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殘酷(二) ...

車小婉沒有等到儀式開始,只在身上披了件長外套,将那身華麗的衣裝遮蓋起來,便狼狽的逃走了,她不想一個人面對那破碎的局面。此刻,赤腳走在街上,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多少條街。連恨得力氣都沒有,腦子裏空空的,不知道接下去該要怎麽走。

她的手機響了又響,她看着,只要不是林國棟來得電話,一概都不予理睬,在她心裏,總還有着幻想,他還沒有這樣的勇氣、這麽破釜沉舟的決心。

林國棟啊林國棟,你一向都是那麽理智的人,怎麽也變得感情用事起來了呢?你這麽做,就什麽都完了,愛情真的能大過那些雄心壯志麽?

她終是哭着蹲到了地上,悲傷的啜泣着:“為什麽,為什麽那個讓你抛棄一切去尋覓的人不是我?”對着冰冷的空氣問詢着。

“因為你付出的代價不夠大。”

一個突如其來的男音從天而降。

她怆惶的擡眼,驚白了嘴唇:“端木,端木總裁?”一時間因為驚訝忘記了去思索他剛才所說話的含義。

看到她那些微升騰起希冀的眼神,他冷蔑的笑了,蹲□執起她的臉,仔細端詳着:“怎麽?覺得我是來幫你的?知道圈子裏的人都叫我什麽嗎?”他停了停,安靜的瞧着手下愈發怔白的臉龐,“他們都叫我‘死神’,哈哈——”張狂的起身,睥睨的掃下來,“好好的享受今晚吧,明天,你為了嫁入林家抛棄親生父母,欺騙養父母的事就會曝光,到時候,相信不光是林家,就是整個娛樂圈,也不會再容得下你。今晚是你最後的機會,你可以選擇,是灰頭土臉的活着,還是萬衆景仰的死去。對了,只要你在明早之前消失,關于你的一切醜事便會永遠成為秘密。”

她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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