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對峙

賀連璧好容易跟着人群擠到大門前,一擡頭就看見暗影派揚州堂幾十號人立在圍牆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院內警惕憤怒的木家門客。

賀連璧看見祝秋被帶着鬼面具的金蒼用一只手從背後環過扼住咽喉,心中一緊。金蒼一身黑衣,另一只手扶在身旁立着的一把大刀上,手指還十分輕松地敲打着刀柄,仿佛在打拍子哼着歌一樣。

祝秋被人制住,倒還算鎮定,緊抿着嘴唇一言不發。她看到了人群中蒙着面的賀連璧,忙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離開。

賀連璧怎麽可能輕易離開?這上面的可是金蒼!若木府不能好好應對,那祝秋豈會有好果子吃?

實不相瞞,賀連璧已做好了暴露身份的準備了。她深吸一口氣,暗暗握緊了拳頭,向人群前方又擠了一擠。萬一身份敗露,離暗影派的人近一些也好方便脫身。

“暗影妖人,休要猖狂,還不快放下祝家姑娘!有什麽事沖我來!”這是吳文巽的聲音。他立在人群最前,怒氣沖沖,揮手便拔出了腰間佩劍,直指金蒼。

賀連璧看了只想把吳文巽的劍一腳踢飛,年輕人逞英雄是沒什麽可指摘的,可這時候得罪金蒼無異于找死!她暗影少主都不敢輕易得罪金蒼!

果然,金蒼冷笑一聲,慢悠悠地道:“這是吳家的公子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暗影也不能虧待了你。”說着,金蒼給身側的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一旁的暗影門人登時從牆上躍下,拿着刀施展輕功便到了吳文巽面前。

吳文巽見狀,知道暗影派輕功出色,先發制人,以攻為守,迎了上去。那門人的輕功只是暗影派的中游水平,吳文巽還算撐得住場子,兩人有來有回地打着。場上劍風淩厲,黑影飄忽,刀劍相撞,铿锵作響。

賀連璧看了一眼吳文巽的身法,不由得感慨自己平日裏是小瞧了這個吳家的公子,他步法靈活多變又穩如泰山,手上有力劍術精湛,一看就是平日裏下了苦功夫的。只可惜……

一看就是個沒怎麽和別人打過的。

暗影門人經驗豐富,過了幾招便能看出吳文巽的弱點所在。他是個沒有多少經驗的人,不懂保存實力,幾招下來便暴露了自己的斤兩。暗影門人見狀,虛晃一刀,引得吳文巽持劍去擋,卻沒想到那門人登時收力,吳文巽所有的力氣都撲了個空,再反應過來時,他的腿後已被重重一擊,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項後也登時一涼。

“吳家公子,不過如此。”那暗影門人在面具背後冷笑着。

賀連璧看了,一時不知是該欣喜還是該失望。但看祝秋反應,她是挺失望的。吳文巽跪在地上,羞憤難當,擡起頭來,惡狠狠地看着金蒼,又罵道:“暗影門人卑劣無恥!”

賀連璧注意到,在吳文巽說完這話之後,金蒼握着刀的手松了一松。她登時心頭一緊:壞事了。

只見金蒼輕輕拍了一下立在身邊的刀柄,便有四五根毒針從刀柄中飛射而出,直直沖吳文巽而來。賀連璧閉了眼:毒針之毒,無藥可解,吳文巽自求多福吧,這木府的喜宴怕是辦不起來了。

可耳畔卻傳來毒針落地的聲音。賀連璧睜眼看去,只見陳九持扇飛躍而起,擋在了吳文巽面前,折扇一開,便把毒針盡數擋下。

“金堂主,毒針傷人,怕是不光彩吧。”陳九落了地,回頭看了一眼挾持着吳文巽的暗影門人,又擡頭望着金蒼,壓着怒氣,但仍保持着微笑,問着。

“暗影門人不求行事光彩,但求得償所願,”金蒼說着,冷笑一聲,又高聲喊道,“木家老兒,何不出來一敘?你的外孫和外孫女如今可都在我手上,用這些喽啰便想把我打發了嗎?”

話音剛落,便聽見人群中傳來了那個蒼老的聲音:“金堂主,對孩子們下手,勝之不武啊。”

賀連璧回頭看去,只見木晖正扶着木清穿過人群朝這邊走來。木清撐着拐杖,讓人很懷疑他一把年紀了還能不能打。

“木老爺子,當日你外孫女遇賊,你派人過來質問我暗影。我暗影既擔了這虛名,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說着,金蒼扼着祝秋的手又用力了一些,吓得賀連璧險些叫出聲來,“木老爺子,你的外孫女還有外孫,你選一個吧。”

“選?”木清的聲音登時冷了下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可怎麽選?

賀連璧知道祝秋不會武藝,如今在金蒼手裏更是極其危險。她恨不得立馬站出來公開自己的身份,命令金蒼停手。可祝秋說過,若真被坐實了她在三門手中,那一定會引起不少紛争的!

“老爺子,既然你不選,那我就幫你選了,”金蒼高聲笑着,側頭看了看祝秋,又笑道,“你這外孫女倒是美貌,老爺子,不如讓她給我做個堂主夫人,可好?”

“不好!”賀連璧聽到這裏終于忍不住了,憤怒地高喊出聲。可話剛出口,她就後悔的不得了。可她偏又實在忍不住,祝秋就算要做堂主夫人,也要做雁門堂的堂主夫人,哪裏輪得到揚州堂!

她這句話一出口,瞬間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賀連璧忙低下頭,故意用手揉眼睛做出抹淚的模樣,擋住自己所有的面容。

說來也巧,她身後就是陳八,她便順勢轉向陳八,一邊抹淚,一邊裝作情緒失控的模樣狠狠捶了陳八幾下,一邊捶一邊小聲假意哭道:“祝姑娘于我有恩,可千萬不能出事啊!”陳八想躲,卻又礙于面子實在躲不了,只得受着賀連璧重重的一拳又一拳。

金蒼向她這邊瞧了一眼,所幸她面容遮掩住了,又哭天抹地演來演去,故而金蒼一時竟沒辨認出來是她。

祝秋暗暗松了口氣,若在這種時候暴露了賀連璧暗影少主的身份,三門定會以賀連璧的性命相要挾,逼迫金蒼放了她。到時候,只會是兩敗俱傷。

“木老爺子,還沒想好怎麽選嗎?”金蒼又冷笑着問。

木清神色凝重。他看了一眼吳文巽,又望了望祝秋。兩個孩子都被敵人制住,一個被扼住咽喉,一個手起刀落只在一瞬間。木清垂下眸來,似乎又看了一眼祝秋,眼裏似乎有些不舍。

“外公,”祝秋在此時開了口,她對木清的心思已然了然,苦笑一聲,“表哥是吳家唯一的繼承人,而我什麽都不是……外公,三門不能變成兩門啊。”

這是木清的心裏話,也是木清顧及的地方。與其讓木清說出來,不如她自己說出來。

賀連璧聽了這話,一時愣住。賀連璧一直知道祝秋有自厭自棄的傾向,她說她不值得,她說大家都是笑話……可賀連璧沒想到,她竟然自厭自棄到了如此地步。

什麽都不是?她怎麽會什麽都不是?

或許祝秋說這話時別有用意,可這話語其中有幾分真心,賀連璧還是能聽出來的。賀連璧在木家走了一遭才知道祝秋都經歷了些什麽,那些背後的中傷、表面的笑裏藏刀,日積月累,終究在她內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祝秋曾說過,她把木府當家,只因為外公對她好。可如今看來,這樣的好只是平日裏的好,一到關鍵時候,一切都不作數了。

“阿秋,”吳文巽先開了口,紅着眼十分激動地對祝秋喊着,“我不值得。”

賀連璧聽了卻只想發笑:吳文巽竟以為這是為了保全他才說的話?他是有多不了解自己的表妹!

木清也開了口,對祝秋道:“你這孩子,休要胡言!這種時候,分什麽木家吳家祝家!”

祝秋低了頭,一言不發。金蒼卻又笑了幾聲,用他那沙啞的聲音說道:“木老爺子,看來,有朝一日你的外孫和外孫女會變成外孫和外孫媳婦啊!如此深情,實在難得!只可惜啊,這對鴛鴦,今天就要生死相隔了!”又道:“老爺子,你做不了主,祝家姑娘又替你做了主,可我實在不想聽祝家姑娘的,試問哪個暗影門人不想看到三門變兩門呢?喜聞樂見的事,還是促成一下方顯我暗影慈悲心善、助人為樂。”

說着,金蒼給了那挾持着吳文巽的暗影門人一個手勢。那門人會意,揮刀便要砍下,一個拐杖卻在此刻瞅準時機忽然飛來,重重地打在了那門人的腰上。門人一時失了重心,不由得向一側退了幾步,嘴邊浸出一絲血來,再擡頭時,吳文巽已被抓在了陳九的手中,而方才落下的刀也僅僅是砍破了吳文巽的外衫罷了。

“暗影妖人,休想在我木府撒野!”木清沉着臉,抓過拐杖,忍怒說道。

“好,木老爺子寶刀未老,我暗影妖人甘拜下風。那我便帶着祝家姑娘,回揚州堂撒野去了,老爺子你還是好好養着身體吧。”金蒼說着,又是一陣狂笑,轉身便抓着祝秋要走。

賀連璧見局勢越發緊張,她剛想邁出步子來,卻見一人已搶了先,正是半眉。半眉身負長劍,一躍而起停在了大門外的石獅上攔住了金蒼的去路。他沖木清颔首道:“木公,木家、吳家之難已解,祝家姑娘有難,還是讓祝家的門客來解決吧!”說着,半眉又看向金蒼,拔出背上寶劍,指着金蒼高聲道:“金堂主,可願與我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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