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金蒼
賀連璧看了,心裏着急的很。當務之急,是把祝秋從金蒼手裏救出來。可看木清的意思,他似乎對暗影無能為力。而半眉又要和金蒼比拼武藝,若是正大光明單打獨鬥,或許半眉可以贏……可惜暗影從來都不是什麽喜歡正大光明單打獨鬥的人。
“金堂主,可願與我一戰?”半眉又問了一遍。
金蒼只是打量了半眉一遍,笑道:“原來是半眉大俠。”說着,他的聲音冷了下來,一揮手,周圍的暗影門人便從牆上躍下,舉刀向半眉沖來。
半眉不愧是如今江湖上最好的劍客,應對起來游刃有餘,只可惜暗影門人人多勢衆,他一時被困住,根本到不了金蒼跟前。
賀連璧心急如焚,她想,若是她可以找機會和金蒼單獨說上話,就不會有這麽多事了。
正無措時,忽聽金蒼立于圍牆之上,轉頭看向木清,雲淡風輕地道:“木老爺子,聽說,我暗影少主落在了你們三門手中。不如這樣,你把我們少主交還,我便把你們祝家的姑娘送回來,如何?”
木清咬了咬牙,道:“三門從未見過暗影派的少主。”
“哦,這樣啊,”金蒼若有所思,“那就不要怪金某不客氣了。”說着,金蒼又是一笑,攬過祝秋的腰,便要施展輕功。
可一支暗镖劃破天際,從金蒼眼前飛過。金蒼一頓,回頭看向了院中的陳九,笑了一聲:“陳九爺的暗器也越來越精到了。”
“金堂主謬贊了,陳九也沒有別的本事,就是看不得暗影在我三門胡作非為!”說罷,陳九一躍而起,就向金蒼擊來,只是,他還沒到跟前便被金蒼手下的另一人持刀攔住。
三門中人看見陳九率先出擊,便也都跟着沖了上來。吳文巽方才被打敗,心裏正生着氣,便也不顧木清阻攔沖了上去。雙方便在大門之處交戰,兵器碰撞之聲不絕于耳。賀連璧不希望暗影派有任何損傷,也不希望祝秋一直被挾持。正無措間,她忽然看見陳八正趁亂要逃,她頓時心生一計,追了上去伸手攔住,笑眯眯地問:“陳八爺這是要去哪?”
陳八在人多的時候還是收斂的,努力保持着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但不耐煩的心情還是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來。他随口胡謅道:“繞到外邊,斷了暗影的後路。”
果然,他知道別的路。
賀連璧立馬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樣,拉住陳八的袖子,急急說道:“陳八爺,你帶我一起走吧!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實在是太吓人了。”說着,她望着陳八,楚楚可憐。
她一向會做戲的。
陳八看了看她,心中竊喜有了個極好的理由可以遠離戰場而不被诟病,便假惺惺地道:“你這小姑娘也着實不該被江湖之事牽扯。這樣吧,我送你離開,也是為你好。”
賀連璧點頭如搗蒜,忙跟着陳八去了。走到半路,陳八又遇到了正想着一起出去避難的秦源,兩人一拍即合,便一路走了。
祝秋依舊被金蒼挾持着,什麽都做不了,看着交戰的雙方卻是無能為力。忽然,她發現賀連璧從人群中消失了,不由得為她擔憂起來:這小丫頭又要去做什麽?她的毒可還未全解!若是出了什麽事,就算她能應對,怕也要傷身的啊!
正在人群裏找賀連璧的身影時,她不覺又對上了木清的眼神。她一時心情複雜起來,她知道雖然她的外公寵愛她,但到了這種時候,他還是會放棄她。
“祝姑娘,”身旁的金蒼慢悠悠地開了口,配合着鬼面具在夜裏着實駭人,“你說,若三門贏了,我會怎麽辦呢?三門若輸了,我又會怎麽辦呢?”
說着,金蒼敲了敲身旁的大刀,恰到好處的金石之聲似乎在為這場紛争配樂。他似乎很享受這樣的紛亂,立在牆上,看着打鬥,不亦樂乎。
“三門輸了,你自然會把我帶走,到時候我自然是任你處置;三門贏了,只怕,你也會拿我開刀,出了心中這一口惡氣。”祝秋望着木清,十分冷靜地回答着金蒼的話。
“祝姑娘真是冰雪聰明。”金蒼哈哈一笑,頗為開懷。
另一邊,賀連璧跟着陳八鑽過了一個狗洞到了府外。賀連璧故意殷勤地對陳八道:“陳八爺,你的衣服髒了,不如整理一下再繼續走。”
陳八聽了,便要拍拍身上的土,可腰間的佩劍卻是礙事。賀連璧便主動接過了陳八的佩劍,繞到了陳八身後。她清了清嗓子,又問:“陳八爺,那些暗影妖人實在是兇殘,多虧有你在。”
秦源在一旁催促道:“別聊了,還是離這地方遠一些吧。一會兒賊人攻入,都沒好果子吃。”
“是啊,他們的确兇殘,”陳八說着,忽然又想吹噓自己,根本沒有理會秦源,只是嘆了口氣,道,“我曾和暗影少主打過交道,只可惜未能除掉那個妖女。”
“哦?”賀連璧也沒理會秦源,只是一挑眉,問,“為什麽呢?”
陳八一直邊拍衣服邊回答道:“妖女狡詐,一不小心中了圈套。”
“原來如此。”賀連璧說着,冷笑一聲,揮手拿劍狠狠地擊上了陳八的腦後。陳八一個不防,便被她打暈在地。她順手又拔出劍來,徑直放在了秦源脖子上。內力不再,但準頭還在,足以把秦源吓得瑟瑟發抖。
“你覺得我會怎麽對你呢?”賀連璧問。
秦源腿一軟,跪倒在地:“你……你是……賊人……”
“不,”賀連璧輕輕一笑,“我是妖女。”說着,反手一擊,秦源也被她敲暈了。
賀連璧輕輕踹了幾腳陳八,确定了陳八已然昏厥過去,才開口嘲諷道:“上次不是圈套,這次才是。”說着,她也來不及精細處理,只是從陳八身上摸出繩索來把兩人綁了,然後抱着劍便急急忙忙地就往木府大門的方向走着,遠遠地就聽見了雙方激戰的聲音。
“得讓暗影門人注意到我,又不能驚動三門。”賀連璧躲在拐角處,探頭望了一眼大門前的局勢,急急地想着。
說來也巧,門前的一個暗影門人剛好被半眉一腳踹飛,落在了賀連璧面前。兩人面面相觑,那暗影門人似乎回過神來,就要來挾持賀連璧。賀連璧也才反應過來,冷喝一聲:“放肆!”說着,她把面紗一摘:“揚州堂的人竟不認識自己的少主嗎?若傷了我,今年教主大壽時,我看你們怎麽交代!”
那暗影門人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下賀連璧的面容,立馬跪地叩拜:“暗影派揚州堂金逸參見少主。”又擡頭問:“少主為何會在此地?如今各堂都在查找少主的下落。”
“容後細講,”賀連璧擺了擺手,當務之急,把金逸扶了起來,“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少主請講。”金逸颔首問道。
片刻之後,祝秋便看見一個暗影門人急匆匆地穿過人群施展輕功來到了金蒼身旁,對金蒼耳語道:“少主吩咐了,讓我們放了祝姑娘,退回揚州。”
“少主?不是失蹤了嗎?”金蒼問着。祝秋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來:她莫不是趁亂走了?
不不不,解藥還沒用完,她應當不會走。
可她轉念一想,卻不由得悲觀起來。若賀連璧走了也好,省得祝秋整日裏彷徨掙紮……趁她還沒陷得太深,走了也好。若她沒走,祝秋自然也會很高興,可掙紮的痛苦卻會一日比一日深重。她可以自欺欺人、短暫忘卻以往恩怨而和她相處甚佳,但她自知做不到一直如此。
“阿賀,我竟不知此刻我是想讓你離開,還是讓你留下。”祝秋心中胡思亂想着。
金逸回答着金蒼的問題,點了點頭,道:“是少主。我記得她,去歲教主大壽,在賀蘭山上見過一面,可以确認是她。她長得很好看,見過一面便不會認錯。”
金蒼冷笑一聲:“不過如此便要退去,我揚州堂的面子往哪放?”
金逸又道:“少主說,她已為堂主準備了一份禮物,足以震懾木家了。”說着,金逸露出了腰間的劍,那是陳八的劍。
金蒼看了看那劍,又看了看膠着的雙方,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也讨不了好果子吃,便道:“如此也好,正好教主有令,不許傷了祝家姑娘。我們如此,也好和教主、少主都有個交代。”說着,他又看了眼祝秋,笑道:“這祝姑娘還真是讨咱們暗影門人喜歡。”
祝秋在一旁聽得奇怪:為何賀無名不許門人傷了她?
來不及細想,便見金蒼拔出了一旁立着的刀,收入刀鞘,居高臨下地對木清喊道:“木老爺子,今夜鬧得太久,金某實在是乏了,就不再叨擾老爺子了。金某這便告辭了,老爺子你也不必強留了。”說着,他把祝秋從背後狠狠一推,祝秋猛然被從高處推落,不禁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吳文巽見狀,忙丢了手中的劍沖了過來,把祝秋接在了懷裏。
“阿秋,你沒事吧?”吳文巽忙問。
“沒事,多謝表哥。”祝秋說着,忙強撐着從吳文巽懷裏掙脫出來,穩穩地站好了。
暗影門人聽見金蒼如此說話,便都停了手彙聚在一處。三門中人見狀,也都回到前院之中,警惕地看着高牆之上的金蒼。只有半眉還立在石獅子上,手持長劍,紅着眼看着金蒼。
卻又聽高牆之上金蒼高聲笑道:“對了,木老爺子,金某看你府上有幾個人着實有趣,便帶回堂裏逗個樂,老爺子你也不必着急,等我們膩煩了,自然就把他們送回來了!”說着,金蒼接過了金逸手中的劍,把那劍狠狠地丢在了地上,正落在陳九身前。
陳九一望,心中一緊,回顧四周,果然不見了陳八。
“老爺子,暗影派揚州堂改日再來拜訪!”金蒼說着,帶着暗影門人施展輕功,去了。
半眉還想再攔,可一切已成定局。正自責間,忽然聽見府中傳來秦氏的哭聲:“父親,我那不成器的大外甥也不見了!他不是江湖中人,你可一定要救救他!”
人群中,秦氏哭天抹地來到木清面前,木清卻沒理會他,而是拄着拐來到了祝秋面前。他嘆了口氣,又才開口:“秋兒啊……”
“外公,”祝秋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想休息了。”
“阿秋,我送你回房。”吳文巽忙道。
“表哥,你受傷了,還是盡快醫治吧。”祝秋說着,指了指吳文巽身上的傷。
“阿秋,我這點傷不礙事,我還是送你回房吧。”吳文巽又道。
“表哥,”祝秋終于忍不住了,“我想一個人待着。”說罷,她抱歉地對吳文巽笑了笑,再也不理會別人,從人群中穿過。
月光下,她的身影拖得老長,在夜晚的涼風之中,更顯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