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狂歡

祝秋看着抗拒診脈的賀連璧愣了一瞬,又伸出手強要幫她看病。可賀連璧執拗的很,她鐵了心地要小小地折磨一下祝秋,怎樣都不肯從。

“你這是做什麽?”祝秋問着,一如既往的溫柔的口吻,但賀連璧卻能察覺到這句話裏隐藏的壓抑着的怒氣。

賀連璧那一瞬間就想停止自己的報複行為,可轉念一想,她不能便宜祝秋,便還是硬着頭皮硬撐下去。她口中故意冷笑,道:“我很好,不勞祝姑娘記挂。”說着,卻又沒忍住咳了幾聲。

祝秋知道賀連璧在怪她,她也無可辯解,自己如今不管怎麽做都會傷了她。她相信長痛不如短痛,還是盡早結束這個錯誤為好。

可她偏偏真病了……唉……

“待到少主痊愈,我自然不會來打擾少主,”祝秋說着,又要去捉賀連璧的手腕,輕輕嘆了口氣,柔聲道,“別鬧小孩子脾氣了,先把身體養好,乖。”

賀連璧根本受不了祝秋這樣柔聲細語地說話,魂兒都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看到祝秋又來捉她手腕,她這次只是假意掙紮了些許,便任由着祝秋拉過,為她診脈。

她對祝秋毫無抵抗力,輕輕松松就再次被她的溫柔俘獲。可她殘存的清明告訴她,不能讓計劃功虧一篑,她要讓祝秋知道,自己不是那種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她依舊蜷縮着,把頭埋進枕頭裏,小聲抽泣着說道:“你管我做什麽?你不是不想理我、不想見我嗎?你不如任由我病着,等我死了,你就再也不用煩心了。”

祝秋一愣,她看着賀連璧,一時說不出話來。賀連璧這副模樣楚楚可憐的,祝秋本就自責,如今內疚更甚了。

只聽賀連璧接着道:“你現在又在給我診脈,又碰了我,那你之後是不是還要躲好幾天才肯再見我一面?”

“別說了。”祝秋道。

“我為什麽不說,”賀連璧又咳嗽了兩聲,把臉咳得通紅,“只許你做,不許我說嗎?你分明是這樣想的,你想和我老死不複相見,不然你何必天天躲我?”

祝秋無言以對,只有沉默地為她診脈。賀連璧見祝秋沒什麽大反應,忙把手抽了出來,背過身去,不再看祝秋。她又沒忍住咳嗽了幾聲,啞着嗓子道:“你還是去照顧你那受傷的表哥吧,我不重要,”說着,又恨恨地咬牙喚了一聲,“阿秋。”

賀連璧說完這話後,屋內出奇的安靜。她閉了眼,默默地等着祝秋的回複,可半晌了,祝秋卻一句話都沒有說。賀連璧不禁疑心祝秋是不是走了,回頭一看,正對上祝秋那含淚的眸子。

賀連璧一下子就慌了:她怎麽哭了?自己是不是太狠了些?

“祝姑娘……”

賀連璧輕聲喚了一句,想說些什麽,卻不想祝秋根本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她在賀連璧話還沒說完的時候站起身來便收拾藥箱,一邊收拾一邊說道:“你只是尋常的風寒,等我去給你開藥……不會太苦的。”說着,她提上藥箱,又逃也似的走了。

賀連璧看着祝秋的背影,不禁一時沒緩過神來。她這招的确成功刺激到了祝秋,她也看到了祝秋心中的愧疚與自責……可她為什麽還在逃?賀連璧都這樣了,她怎麽還不來安慰安慰她、哪怕是做個樣子?

被視而不見的感覺真的很不好。賀連璧狠狠地捶了幾下床榻,又因為一時激動咳得面頰通紅。

“看來這樣也不行,”賀連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翹了個二郎腿,心中想着,“是時候下一劑猛藥了……不然這不明不白的,算怎麽回事啊?”

接下來的日子,祝秋除了日常為她看診,便一句話都沒有多說過。賀連璧看到祝秋,也只是順從地任她醫治,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當然,在祝秋為她診脈時,她會故意做出一副虛弱的模樣給祝秋看,無聲控訴着祝秋的暴行。祝秋自然是內疚的,只是她的理智依舊占了上風,理智告訴她,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她也的确這麽做了。

直到賀連璧病好了,終于不用再喝發苦的湯藥,祝秋也又開始避而不見了。

祝秋覺得自己一定要狠一狠心,不能心軟,不然日後還得出亂子。她已經一時情難自禁犯了一回錯了,不能再犯第二回 。

可感情的事是她控制不了的。她越是避而不見,就越是想她。在經歷了那一夜後,她每晚入睡時都會想起賀連璧,想起那夜刺痛的涼風,想起她動情地喚着“姐姐”……

妖女不愧是妖女,讓她明知危險,卻還是忍不住地想要接近。她只能靠着終日的忙碌來麻痹自己,讓自己不要太過想她,可一到夜裏,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

這一夜,她又很晚才回來。路過賀連璧的窗下,她什麽動靜都沒有聽見。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又走向自己的房間,簡單的洗漱後,她便屏退了綠蕊,要去休息了。

她摸黑到了床榻邊,疲憊地躺進了被子。可剛躺下,她便覺得不對:被子中竟是溫暖的。

她的溫暖。

賀連璧只穿着亵衣,從她身後擁過,身體緊緊相貼。祝秋不自覺地一頓,感受着她溫熱的氣息,又感覺到賀連璧輕輕咬了下她的肩頭,仿佛一只貓和自己的主人鬧急了,情急之下想狠狠咬一口,可待張了嘴露出尖牙之後卻終又輕輕咬下。

“姐姐,”賀連璧此刻就是一只貓,輕輕地蹭着祝秋撒嬌,“你為什麽又不理我?”

祝秋努力讓自己不被賀連璧所惑,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少主……”

“噓,”賀連璧輕輕擁着她,聲音中帶了些慵懶,“不要叫我少主……我在你面前,可是一點少主的威嚴都沒有。”

祝秋感覺到了賀連璧的心,她閉了眼,心中仍是痛苦地掙紮着。她和賀連璧不同,賀連璧在暗影派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主,她只要打贏了暗影派其他人,除了賀無名,便不會有人置喙、不會有太多阻攔。

可祝秋不一樣,祝秋名義上是祝家的姑娘,名門正派的聖女,可她的處境卻要比賀連璧艱難許多。她沒有錯處的時候,尚且承受着明裏暗裏的風刀霜劍;若她有了錯處,後果不堪設想……不僅如此,三門暗影勢不兩立,她知道,二人都沒有那本事憑借一己之力填補上這橫亘在其中的鴻溝。

“可你就是暗影派的少主,我也只能是祝家的小姐,”祝秋說着,也不知是在勸說賀連璧還是勸說自己,“我那日喝多了酒,一時不太清醒,做下了錯事。兩個女子,本就艱難,又何況是這樣的立場……我舍不下三門,我不能背叛三門,你我之間不會有好下場的,不如趁早斷開,省得日後生亂。”

賀連璧有些發愣,她沒有想到這對祝秋來說竟是如此沉重的心理負擔。她以為祝秋在三門中生活得并不算好,就算立場不同也不會有太多困擾,卻沒想到祝秋依然是如此看重三門,連這一時半晌的歡情都是濃濃的負罪感,超過了她的想象。

“已經晚了,太晚了,”賀連璧說着,埋在她脖頸之間,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氣息,“你從一開始就不該對我那麽好,不然我也不會陷進去……知道了甜的味道,誰還會想去吃苦?”

祝秋苦笑一聲:“天地良心,我對你,可連半個‘好’字都算不得。少主,你聽我一句勸,現在止損,還來得及。你不用等着完成三件事,等你解了毒,便可以離開三門,我們最好再不相見。”

“那我就不該遇見你,”賀連璧顫聲說着,“可我已經遇見你了,我又怎麽能輕易舍下你?你太輕視你自己了,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你也是我不能割舍的人。你只是幾天不理我,我都要瘋了;若是以後再不相見,我……”

“少主……”

“好姐姐,別這樣叫我,”賀連璧說着,輕輕順着她小臂摸到了她的手,又一把握住,“我知道你的顧慮,可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那夜,我只是一時情難自禁……”

“真好,”賀連璧埋首笑着,“你承認你對我有情。”

祝秋一時無言,只聽賀連璧又問:“好姐姐,我只問你一句話。”

“什麽?”

“你喜歡我嗎?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開心嗎?”她輕聲問着,又吻了一下她的後頸。

祝秋張了張口,卻終于沒有說出來那句話。她不能輕易許諾,不然便是萬劫不複。

可身後的賀連璧卻忽然輕輕笑了。她似乎很是滿足,握着祝秋的手腕,又輕輕撓着她手心,慵懶地輕笑着:“姐姐,你的脈搏也變快了,姐姐……這次你可沒有喝酒……”

妖女!真是妖女!

“阿賀,”祝秋開了口,聲音莫名有些喑啞,“別這樣。”

“姐姐,我知道,你也需要我,”賀連璧說着,終于一個翻身欺身壓上,她望着祝秋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可一切既然已經發生了,躲是沒有用的。你我還要再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難道你想一直躲着我嗎?不如……”

“不如什麽?”

賀連璧垂了眼,道:“我總歸是要離開的。不如,趁着我還沒有離開,你我遵從本心一次。什麽三門、什麽暗影,通通不要管了!我不是什麽少主,只是你的阿賀……”說着,她擡起眼,看向祝秋,水靈靈的眸子在清冷的月光下更顯得動人,“可以嗎?”

祝秋望着賀連璧,一時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好姐姐,”賀連璧伏下身來,吻了一下她的面頰,在她耳邊道,“我需要你。”

祝秋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裏盡是無奈:“暗影妖女名不虛傳……我總是沒有辦法拒絕你。”

“那就不要拒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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