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要人命的主兒
炭火點燃了幔子,寧楚珩一雙眼逐漸染上血色,雙眸緊緊盯着黑衣江湖客。
危險的感知讓江湖客暗覺不妙,他想退後躲閃,只他退後的動作比不過寧楚珩驟然的出擊。
‘砰’的一聲巨響,黑衣江湖客被寧楚珩蠻力地一腳踹飛足足兩丈遠,重重摔倒在地,手撐地爬起時捂着腹部,‘哇’的一下吐出大堆血。
“我他奶奶的……招誰惹誰了……”
江湖客晦氣地抹去嘴角血跡,爬起身指向姜定蓉。
一臉驚恐的少女摟着鬥篷,怯怯地躲在寧楚珩的身後,眸中閃着淚花,好不可憐。
“他娘的,有相好的不說,耍老子玩?”
姜定蓉害怕地往後退了兩步,搖搖頭。
“我沒有相好,所以才會被你……欺負……”
寧楚珩聽着,抿唇上前,那黑衣江湖客已然察覺兩人之間的差距,連忙急急退避躲閃,躲不過去,才與寧楚珩正面交鋒。
兩人不過交手幾招,黑衣江湖客已經面露猙獰。
他娘的,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什麽小士軍!
根本打不過!
打不過就想逃,可是寧楚珩怎麽會讓他逃。
黑衣江湖客一有逃的念頭,不過兩招,就在寧楚珩手中落敗。寧楚珩直接擰住他的胳膊,眼睛不眨一下,手上猛用力,幹脆利落折斷了那人的胳膊。
“就是這只手動了她?”
男人冷聲發問。
江湖客疼得眼珠子快瞪出框,哪裏還敢承認,拼命搖頭,“軍爺明鑒!在下沒有動這姑娘半根手指!”
姜定蓉在身後小心靠近寧楚珩,牽着他的衣角。
男人身子微微一僵,扣着江湖客的手松了松。
她小聲說:“他沒動我手指頭。”
江湖客松了口氣,趁機趕緊遠離寧楚珩兩步,跺了跺地上燃起火的幔子。
緊接着,姜定蓉慢悠悠補充了句:“他說要我陪他渡春宵。”
寧楚珩喉結滾動,而後咬緊後牙槽。
“我知道了。”
黑衣江湖客眼睜睜看着那本就暴怒的男人被徹底激起,顧不得自己折了一條胳膊,使出全身本領去逃。
他本就是混江湖幹壞事的,旁的功夫談不得多頂尖,倒是很會逃命。
房中桌椅角櫃被撞得滾落一地,江湖客試圖往門口逃去,但姜定蓉堵在那兒,寧楚珩不允許他靠近半分,根本沒有出逃機會,氣得指着姜定蓉破口大罵:“你這黑了心的小娘皮!我當你是什麽有趣神仙人物,願意跟我睡,原來是在這裏等着我,跟老子下套呢?”
姜定蓉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委屈地癟嘴。
“我沒有,你胡說。”
寧楚珩聽得真切,只當沒有聽到,追殺黑衣江湖客時,下手更猛烈了。
短短時間,江湖客幾乎渾身是傷,被打得屢次吐血,滾在地上抱着手臂龇牙咧嘴。
而出門的口,始終靠近不得。
寧楚珩面無表情靠近。
每一步,都是催命符。
殺氣,只有被震懾的人能最清楚感知。
江湖客真真切切感覺到,再逃不掉,眼前這個男人,會殺了他。
“小娘皮,等老子下次再抓到你,一定要把你裏裏外外,玩個痛快!”
姜定蓉眼皮一擡,直勾勾看向江湖客,面上的恐懼收斂了,在那一刻,她目視江湖客時,猶如在看一只蝼蟻、
江湖客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劍,對準姜定蓉用力甩出。
姜定蓉只往後退了小半步。
利刃襲來。
她輕易能躲開,但是閨中少女,不能有這種身手。
更何況……
她半合上眼。
下一刻,她落在一個略顯熟悉的懷抱中。
男人空手接下短劍。
而就在他保護姜定蓉的一剎那,江湖客飛速逃竄。
眨眼間跑得不見蹤影。
讓他跑了。
但是這是他的選擇。
寧楚珩抿唇松開手,短劍清脆落地。
房中已經蔓起火光。
懷中的少女緩緩睜開眼,眸中萦繞着跳躍的火光。
她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依賴地雙臂緊緊環繞他的腰,靠着他,不動也不言語。
寧楚珩擡起手,猶豫片刻,緩緩落在她的頭發上,沉默片刻,輕輕掙紮開。
“火燒起來了。”
“讓它燒。”
姜定蓉抱着他不松手。
才不松手,這麽好的機會,她才不會浪費,火燒得再大,也燒不熱他,還不如她自己抱着暖一暖,暖熱了他,才能暖到自己。
她懶洋洋不撒手,寧楚珩也不能縱着她。
火勢若是蔓延下去,就不是小事兒了。
但是推開她……寧楚珩做不出來。
就在此刻,石蘭提着水桶悄無聲息靠近,行了一禮。
“姑娘。”
看見石蘭,姜定蓉更放松了。有她在,一切好辦多了。
她更順理成章地賴着寧楚珩,癟着嘴肆意撒嬌。
“軍爺,我疼,哪哪兒都疼。”
男人還有什麽辦法,攤上這麽個要命的主兒,原則規矩乃至習慣,統統抛到一邊。用鬥篷把小姑娘包裹好,打橫把她抱起。
驿站只打掃出住人的房間,她的房間一片狼藉,先帶她去偏間。
姜定蓉只看他腳下一轉,就猜測了,他又想把她抛到一邊。
才不給他這個機會呢。
她手指勾了勾男人的頭發。
擡起下巴湊到他耳根前:“你要是把我放在別處,我敢保證,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哼,敷衍她?
想得美。
寧楚珩僵住了。
他多少猜到了她想要什麽,但是,若是真的這麽做……
姜定蓉擡眸。僵在這裏,難道她就會一時心軟嗎?不可能的。
“軍爺,這裏不安全。我想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軍爺的身邊了。”
一擊即中,男人當即潰敗。
東院和西院隔着一些距離,寧楚珩的親兵也都住在那邊,不過是他喜歡僻靜,一人一個獨院。
但是當他抱着懷中壞心眼的小姑娘跨過門檻時,不知為何,油然而生一種心虛。
這樣做的後果,大約是和她再也掰扯不清楚。
不清不楚的。
将懷中女孩兒放在自己房中,轉身關門時,寧楚珩情不自禁想到,從認識她至今短短十天,怎麽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哇哦,這就是寧小将軍的卧房。
姜定蓉被放在交椅上,她即刻忘了自己假裝的疼,興致勃勃打量起來。他臨時下榻的地方,卻意外的充滿了他的氣息。
房間不大,和她住的那一間幾乎一致。不同的是,她有石蘭收拾床鋪,準備熏香,這兒什麽都沒有。幹淨的桌椅都沒有動過。
這張床……
她的視線落在床榻上。
幹幹淨淨,一張被子鋪得整整齊齊,寬窄适中。一個人睡略寬,兩個人睡……
是不是可以貼近一點?
姜定蓉笑眼彎彎,心情極好地啧了一聲。
等了這麽久,終于等到今天。
她輕飄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崽兒,你要争氣點。阿娘等你早點出現。
寧楚珩回眸時,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兒已經自覺地站起身,朝着床榻走去。
他眼皮一跳。
“你做什麽?”
姜定蓉被叫住,略有些意外,無辜地回答:“折騰了半夜,我困了。”
寧楚珩無法,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走到床榻邊,然後,擡手解開鬥篷系帶。
杏色的鬥篷落地,少女穿着薄薄的衣裙,姣好的身軀被略顯單薄的衣裳勾勒出曲線,縱使不認真去看,也能對她的身軀一覽無餘。
尤其是,她側着站,衣襟的系帶松松垮垮,幾乎是一觸即掉。
猝不及防,他看了個真切。
寧楚珩黑着臉轉過身。
怎麽就,攤上了她?
頭疼。
姜定蓉踢了踢落在腳邊的鬥篷,她低頭看了眼薄薄的衣衫。
挺好看的,她裏面穿得更好看。擡眸看了眼男人,啧了聲,不懂欣賞的男人,這種時候背過身去,指望她主動嗎?
仔細想想,好像也不錯。
姜定蓉腳下輕飄飄靠了過去。
男人幾乎在她的各種偷襲下練就出來,還不等她靠近,已然退後一步,警惕地盯着她。
啊,偷襲失敗。沒能從身後摟住他。
姜定蓉眨着眼,眼底劃過一絲遺憾。
“軍爺為何離我這麽遠,我一個人害怕。”
姜定蓉眼睛一眨,似乎就有水光在眼中。
寧楚珩瞥了她一眼,直接解了自己的衣裳抖到她身上。
将春色裹入黑暗裏。
“用不着怕。此地極為安全。”
他所在的地方,若是還讓她受了傷去,那他寧楚珩,枉活此生了。
姜定蓉:“……”他行。
寧楚珩給她重新裹了一件衣裳,松口氣,在桌前落座,斟了一杯茶水,早就涼透,此刻卻剛好。
之前和那江湖客搏鬥時,手上受的傷,這會兒才覺着火辣辣地疼。
姜定蓉悄無聲息在他身側落座,手指在他紅腫的指關節上戳了戳,眉頭一皺,滿眼心疼。
“疼嗎?”
寧楚珩想縮回手,但見她只是規規矩矩地,猶豫了下,沒有動。
“不疼。”
這麽點傷,完全算不得什麽。
他想到小姑娘在此之前,想必逃跑中,也受了點傷,她自己也說了疼。
無論真假,他都得信。只是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去主動問她的傷。
姜定蓉悄悄拉開他裹的衣裳。單手托腮,靜靜瞧着他。
“軍爺,折騰了大半天,還不睡嗎?”
睡?
若是他一個人,他對這個字倒是沒有任何想法。但是這個小姑娘屢次露出對他的垂涎,也不知道這個睡在她眼裏,究竟是安靜的,還是非同尋常的。
“我不睡,你去睡,我替你守着。”
那怎麽行。她才不是為了一個人睡來的。
“軍爺不睡,那念念陪着軍爺,只是枯坐一夜無趣,不若……”
“我們做點什麽有趣的?”
姜定蓉一副乖巧閨秀的害羞模樣,說着絕不乖巧的話。
寧楚珩:“……”
他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