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觸即發
葉小戌第一次主動地急躁地, 但是又強壓着自己的渴求,故作乖巧地,試圖從姜定蓉這裏得到什麽。
他這麽松松地抱上來, 她才有了一種真切的感覺。
原來葉小戌不是她口中一直喊着的小鬼, 沒長大的小孩,他年滿十七, 只身形纖瘦一些,除此之外已經是一個可以成親的年紀了。
姜定蓉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急躁, 甚至是得不到渴求的委屈,她抿了抿唇,輕手輕腳推開葉小戌。
葉小戌不比其他,她都擔心自己用點力,都會讓他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小戌, 不能咬,”姜定蓉耐着性子解釋, “這不是你看到的一個牙印的事情, 這不是随便誰都能咬的。”
葉小戌只聽懂了一個詞。他不能。
他抱不到她, 咬不到她,快要失控地咬緊自己下唇。
血絲順着唇角滑落。
姜定蓉一愣,趕緊伸手用力掰開他。
他已經把自己的下唇咬破了,血染紅了他的唇色。
少年猩紅的唇抿了抿。
“我不行嗎?”
咬一口都不行嗎?他上前一步,雙眸緊緊盯着姜定蓉。
她從少年的眸中看見了委屈。
她想了想。
“不是這樣的, 一個男人在女人身上留下牙印, 尤其是這種地方,并不只是咬一口的意思。還有別的。”
她不能教壞他,就含糊了一下。
“總之,是只有特定的人才可以。”
“所以, 不是我?”葉小戌追問一個答案。
“小戌,”姜定蓉無奈了,伸手落在他的頭發上,溫柔地摸了摸,“咬一口不能改變什麽,你想要的不是一個牙印。”
葉小戌的環境下,她成為了他唯一一個依賴的人,而她身上出現了別人的痕跡,這無異于會給葉小戌一種危機感。
他怕被抛棄。
“你別怕,我在這呢。”
姜定蓉知道,他不是那種意思,淡定地哄着他。
急躁的少年本就不得章法,想說自己的訴求。
他想,他想要咬她,想要覆蓋她的印記,想要……還想要做些什麽,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最後發現急躁沒有用,少年在她的安撫下,慢慢溫順了下來。
他的目光還落在那柔軟上的牙印。
他忽然有種錯覺,哄着他的人不懂他想要什麽。
他自己也不懂。
他最終還是妥協了。
可是想要咬她的欲望,始終在他心頭盤旋。
少年跟着姜定蓉的腳步,拎着食盒一步步踩着她的影子走向她的地盤。
她好香。抱着她的時候,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她是柔軟的,能抱在懷中的。
他盯着前方的少女,吞咽了一下。
這是餓了嗎?好像不是吃飽就能滿足的餓。
是讓他渾身無法安寧的餓。
好餓。
“想吃甜粥嗎?”
姜定蓉提着燈籠忽然回眸,身後跟着的少年溫順地低着頭,乖巧無害。
“想。”
想吃……
“明天早上白天你出來,就給你吃。”
姜定蓉跟他商量。
少年眨了眨眼。
“好。”
想吃……
想吃……她。
少年癡迷地眼神落在她的後背,不懂自己的饑餓,只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想要一切的渴求,都在她身上。
寧楚珩堵了兩家中間的牆洞,反而給了葉小戌大搖大擺入住陶家院子的機會。
他誰都不信,只願意貼着姜定蓉,且他身份特殊,就算旁人知道有個鄰居家的少年,也不知曉他的身份,最好也不能讓他與別人過多接觸,發現了他的異常,不是什麽好事。
姜定蓉索性就把他安排在自己的主院的廂房,自己院子裏除了石蘭在,也就是丫鬟小可偶爾會來。這小丫鬟是個機靈的,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她之前給葉小戌準備的衣裳現在都用得上了,黑色灰色白色的,裏面甚至混上了幾身難以分別性別的衣裙。
他乖順,姜定蓉給什麽接什麽,她說要讓白天起床吃飯,他就能清晨萌萌天時,披着鬥篷戴着兜帽,來和她一起吃粥。
在他睡過去的白天裏,有人親近她了。
不可以這樣下去了。他的領地內,沒有任何人可以侵犯。把那些人都殺了,她就是他的了。
他已經記下那個牙印的位置了,等下一次她允許的時候,他就可以咬回去,這樣她身上就有他的痕跡。
姜定蓉吃了一口粥,甜滋滋的,說實話不太符合她的口味,不過她擡眸看了眼坐在對面的葉小戌,發現小少年吃着粥,不知道為何眼睛裏染上了一絲快樂,抿着唇很是天真可愛。
她不由微笑。
葉小戌就是個天真的小少年,沒有錯,昨晚他給她一種進攻感大約是感覺錯了。
不必對他想太多,等他傷好之後,也許就沒有多少交集了。
之前寧楚珩從她這裏拿走了半斤米,不知道要去怎麽調查,但是姜定蓉不可能從他這裏打聽到消息,還得自己來。
等午後就讓石蘭找了幾個手下,暗中四處去買米。
從青桐坊周圍,城南城北,再到王都最繁華的朱雀坊,二十幾家米糧鋪,二十多升米,姜定蓉在暗室裏一一排查過,發現出現同樣問題的有五家。
而這五家米糧鋪中,赫然包括了棺材鋪掌櫃的姐夫,城北的陳家米糧鋪。
如果沒有他們家,姜定蓉還會從別的方向着手,陳家米糧鋪的米糧出現了這種問題,那這就有意思了。
姜定蓉将其他幾家米糧鋪的名字寫下,派人暗中打聽,不多時得了一個準确的消息。
這五家除了陳家之外四家,都是老鋪子換了新掌櫃,口碑極好的米糧鋪老掌櫃不是年邁就是返鄉,前前後後一兩個月的時間,全都交由了新的掌櫃的。
新的掌櫃的接手之後,鋪子名字不改,甚至姓氏都不改,人家叫他們什麽,他們都樂呵呵應着,大多人都覺着該是老掌櫃的親戚後輩,也都格外信任,一兩個月的工夫,鋪子的生意沒有受到半分影響。
現在沒有辦法去探查這些摻雜沙土的出事米糧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只能确定一點,這幾家鋪子背後,和陳家鋪子應該是一個主使。
二殿下?
姜定蓉手指沾了沾水,在木案上點了點。
姜弘光。
千裏迢迢從北楚綁了丁參将的孩子,又在這個節骨眼上弄出米糧鋪的事?
這不就有趣了?一兩個月的時間,差不多也是她離開北楚抵達王都的時間,本與她毫無關系,但若是讓人知道她的存在,就這個時間差,就能按死她。
啧。
姜弘光想要她死,或許沒錯,但是有個疑點。她從北楚出發至今,也不過兩個多月,就算她那個吃裏扒外的表哥姜召祿第一時間給王都送信,也趕不及布置這一切。
所以丁小公子的事與她無關,米糧鋪子也不是沖着她來的。
這就更值得深思了。究竟發生了什麽,值得一個殿下不惜動了北楚的人,還涉及國本的糧食?
姜定蓉派人盯緊了二殿下姜弘光。
這邊的人才跟了一天,就從朝堂傳來消息,說是陛下早朝時,表示身子不好,今年的春耕将交由二皇子來住持。
陛下果然醒了。
姜定蓉得到消息的時候算了算,半個多月的時間,能到上早朝的地步,想必陛下醒的比抓捕刺客時更早,休養到現在沒有太大礙,才去上朝。
但是陛下受了傷肯定元氣大傷,春耕這種祭祀禮,帝王得親自扶犁耕田。
且不說剛受傷的陛下有沒有這個力氣,就他剛遇上行刺,也不敢外出民間。這種時候挑一個皇子出來住持春耕,似乎是個很合适的法子。
而且太子故去三年,也是時候挑選一個成年的皇子來穩定朝綱了。
居然是二殿下。
那二殿下綁架丁參将家的小公子,總不會是提前預知了自己有會被必須選為繼承人的可能性,通過丁參将來獲取北楚的支持吧?
姜定蓉仔細想了想,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現在,二殿下對不住了,不給你使絆子就算對的起你了。
陶家的小院多了一個葉小戌,對大家似乎都沒有什麽影響。畢竟他幾乎晝伏夜出,偶爾在姜定蓉的要求下白天出來,也都是委委屈屈縮成一團,盡量把自己藏在角落的陰影處。
就連姜定蓉有時候處理公務,都會遺忘葉小戌的存在。
翻牆來的手下直接落到葉小戌眼皮子底下,少年目不斜視,依舊蹲在地上用竹子戳螞蟻。
不少手下看姜定蓉的視線都有些微妙。
這少年長得太好了,可腦子像是有問題的。
自家少主是不是專門找了一個傻子美人玩弄?
姜定蓉如果不知道手下在想什麽,根本不在乎的,她又沒有對葉小戌有非分之想,行得端坐得正,嘴幾句無所謂的。
只是她不知道,少主養了個傻子美人的消息,都要在王都屬下裏傳遍了,甚至穿到了周圍去。
就連父親的回信裏,第一句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提筆問了句,吾女阿年,是否愛美色?
姜定蓉展信就笑了。
爹啊,這種時候您就別跟着湊熱鬧了。
她也沒有多給這行字注意,就看下面內容了。
之前她給父親去了信,信中提到了天子影衛葉小戌,也提到了淑平長公主,父親的回信中針對這一點倒是給了她答案。
如同她的猜測,葉小戌不是淑平長公主的孩子,早年驸馬偷養了一個外室,那女子生下孩子當時就被公主掐死了,而驸馬之後也被淑平長公主殺了。那個孩子則被淑平當做了對驸馬和那女子報複的存在,從小派人虐待着長大。
後來發現他特別能忍疼,反應敏捷,不愛說話不會和人溝通,就送去給陛下做影衛,因此得到了陛下的賞識,有了她的舒心日子。
淑平并非善類,吾女切勿與之交好。
楚王還特別擔心淑平教壞了女兒,怕女兒把淑平當姑母,還專門叮囑了一句。
姜定蓉看到這裏就已經冷下臉來。
她雖知道葉小戌的背後成長必然有卑劣之人,但是沒有想到淑平長公主能做得這麽絕。把所有仇恨轉移到一個孩子身上,折磨了他十幾年。
這位姑母,可真是讓她漲了見識。
順帶提起姜召祿已經前往王都,楚王還給閨女派了些人馬過來。
這位楚王十分幹脆的提點女兒,若是姜召祿在王都做出了不妥當之事,直接帶他屍首回去就行。
信中還提到,今年北楚雨水少,春種後估計糧産不夠,她在王都附近若有好的糧産地,最好派人多多采買。
姜定蓉現在提到米糧,就會多上一點心,北楚糧産減少其實是常有之事,畢竟雨水少,地處幹旱。但是現在的她可不當之前,沒有旁人插手如何都行,有了旁人插手,她怕這都是別人計謀中的一環。
收起信,姜定蓉立刻安排人去把有問題的米糧各處采買了些,又派人去王都周圍打聽,供給王都的稻田都在何處。
光派人打聽還不夠,姜定蓉打算自己出去看一看。
她來王都許久,出門太少,上一次出門還是去善德寺,沒什麽太多收獲,還牽扯回來了寧楚珩。
想到他,她忽然想到這幾天寧楚珩來的很少,也都是匆匆忙忙來看她一眼就走。想必正在為了米糧的事情奔波。
大清早的,姜定蓉笑眯眯去哄葉小戌,讓他穿粉藍色的繡花裙,頭上簪着小桃花陪她出門。
葉小戌知道什麽是男孩子穿的什麽是姑娘家穿的。但是姜定蓉想看他穿衣裙,他就穿。
甚至乖乖坐在梳妝鏡前,讓姜定蓉給他撲粉描眉。
這麽一打扮,比上一次去善德寺時要顯得更柔婉些,任由誰看了,都只覺着坐在這裏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姜定蓉不許他動,他就不動,任由她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
“嗯,不錯。陶葉妹妹美豔動人,我見猶憐。”
姜定蓉順手在他臉蛋上捏了一把。
少年的臉蛋手感很不錯,乖乖任由她欺負的模樣,讓她有種惡霸調戲美人的錯覺。
她笑着拍了拍小孩。
“去你房間把鬥篷穿好,等我來叫你出門。”
葉小戌不愛出門,也不愛白天。但是白天有她,他就得接受。
葉小戌起身出去,姜定蓉就可以收拾自己了。
她只是換了一身淺黃色衣衫,長發還披散着,她等石蘭來給她梳發髻時,順手拉開妝奁盒,在裏面挑選首飾。
金銀玉石不适合,珍珠翡翠的,她倒是選到一副翠玉耳墜,正在耳垂上比着,門被推開。
她透過銅鏡倒是一眼看見寧楚珩。
他手持長劍,穿着軟甲,手中還握着馬鞭。
一看就是剛從軍營回來。
卻不想直接來了她這兒。
男人倒是知道她的習慣,熟門熟路去了內間簡單清洗了一番,穿着白色中衣就出來了。
姜定蓉一直盯着門口呢,見寧楚珩出來時脫了衣裳,了無興趣收回視線。
“剛剛的衣裳呢?”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身着軟甲的模樣。
雖然不是甲胄,但是也有了一些将軍的模樣,是她沒有見過的。明明她也穿了多年的甲胄,可是在他身上,她就會覺着很新穎,有好奇。
她就這麽看了一眼,眼神的變化就讓寧楚珩明顯接收到了。
他輕輕挑眉。
原來他家小壞蛋想看他一身甲胄的模樣?
現在有點可惜,一件軟甲沒有什麽威懾力,下次全副甲胄時再給小姑娘稀罕。
“下次。”
他說罷,手指撚起她的長發。
披散着還沒有梳,一看就知道在等石蘭。
“別等了,她看見我就躲懶去了。”
寧楚珩說的是實話。小厮開門見了他,引到內院就交給石蘭,石蘭在他跟前沒有多少話,但是知道一點,這位寧将軍在,自己起碼小半個時辰都別想去伺候,直接拖走了小丫鬟,去找個地方補覺。
姜定蓉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啧了一聲。
“你吓唬我丫鬟,有本事你來給我梳頭。”
“好。”
寧楚珩倒是不客氣,順手拿起梳子,輕輕地從頭梳到尾。
小姑娘的發質很硬,就和她人一樣,瞧着溫順好脾氣,實際上內裏就藏着烈火,輕易靠近不得,惹不得。
男人手握過刀槍,拿過弓箭,卻沒有捏過小小的梳子。他更是不擅長事,與其說不擅長,倒不如說是頭一回。
正是如此,他生怕扯疼了她頭發,下手輕柔到幾乎感覺不到。
姜定蓉盯着銅鏡裏他小心翼翼到謹慎的模樣,忍不住唇角上揚。
這是什麽笨蛋,梳個頭發都這麽緊張嗎?
她還不配合,故意晃動着頭。
“姑娘行行好,別動了。”寧楚珩發現姜定蓉等得就是他求饒,嘴上也說習慣了,手扶着她的下巴,本意是想固定她方向,只手指扶着扶着就成了摸,摸着摸着,他就低下頭吻上了她的耳垂。
“癢。”
姜定蓉笑着躲閃,男人的唇順勢向下,親着她的脖頸。
“等等,別在這。”
姜定蓉忽然想到,自家養着一個葉小戌,這小鬼看見她身上又有印記了,指不定要怎麽想。
“嗯?”
寧楚珩沒理解,見她擡手,順勢就捉住了她的手。
“放開她!”
身後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寧楚珩皺眉回頭,卻是一個穿着鬥篷的粉藍衣裙的簪花少女。
縱使五官柔美,可少女眉心冷冽還是讓他一眼忍住,這是當時在善德寺,縮在姜定蓉懷中的姑娘。
又是她。
寧楚珩神色淡了下來。
他不知道這個對他一直有着殺意的少女是哪兒來的。但是和他家小姑娘瞧着關系甚篤,他也願意忍上一次半次。
葉小戌雙眸冰冷地盯着寧楚珩。
是他。
原來是他。
他的手握着她的手,他親昵地和她貼在一起。
殺了他。
只要動作夠快,就能殺了他。
葉小戌手指動了動,卻見姜定蓉正透過銅鏡看着他。
他垂下眸,按下了當場殺人的沖動。
不行。不能當着她的面殺人。雖然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麽不能,但是葉小戌覺着,當着她的面殺人,她或許會不高興。
不能惹她不高興,這個念頭對他來說根深蒂固。葉小戌呼吸了幾下,勉強将翻騰的殺意壓了下去。
少女坐在梳妝鏡前,一手托腮,一只手被那個男人剛剛松開。
她白皙的手腕有了一圈紅色。
那個男人留下的。
葉小戌小步走近,對寧楚珩視若無睹。
他走到姜定蓉的跟前,學着她提裙的動作,然後緩緩蹲下,伸手握着她的手腕。
“姐姐,這裏髒了,我幫你弄幹淨。”
葉小戌乖巧地對着她笑,低下頭用唇吻在了她的手腕。
“別!”姜定蓉嘶了一聲,阻攔不及時,葉小戌果然不出意料地,用舌尖舔了舔她,而後擡起頭,溫順地沖她笑。
啧。
他怎麽……
姜定蓉頭都大了,手腕掙紮了下,葉小戌看着瘦小,可力氣不小,就這麽圈着,她根本掙紮不開。
寧楚珩眸色深了些。
起初只覺着這女子對他有殺意很奇怪,現在不奇怪了。
他家小壞蛋不光招惹男人,還招女人喜歡。
呵,想和他搶人?
寧楚珩對着葉小戌露出了一個笑容,皮笑肉不笑地。
“辛苦你了,你可以走了。”
這卻是把葉小戌當做丫鬟來打發了。
葉小戌眼底寒光一閃,而寧楚珩半點沒把單膝蹲下的小少女當回事,擡手勾起姜定蓉的下巴。
姜定蓉暗覺不妙。
“等等……”
瘋了吧?
又一個!
姜定蓉總覺着這麽下去可就要出事了,她得嚴厲拒絕。只是她剛張口,寧楚珩大大方方當着葉小戌的面,直接趁機吻上了姜定蓉的唇。
在充滿殺意的視線下,極致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