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顏之琢的秘密

顏之琢?

姜定蓉有種疲倦的感覺。

為什麽所有人都湊在一起來給她找事兒?

她把酒壺直接塞給石蘭, 問清楚府上的親兵把顏之琢留在正廳中,這會兒許是還在幹巴巴大眼瞪小眼,吩咐人去廚房準備一碟醋花生來, 直徑去了外院的堂廳。

此刻已經入夜, 堂廳之中點着幾盞燈,顏之琢坐在左側, 正在笑着看對面人說話。她的兩個親兵在右側陪坐着,富饒素來是個話多的, 表情也誇張,不知道說起什麽,居然把顏之琢都逗笑了。

年近三十的男人,笑起來很意外地,眼角居然都沒有皺褶。

這和姜定蓉認識的很多三十歲男子都大有不同。

時間好像在顏之琢身上并沒有怎麽停留。

他相貌本就清隽, 氣質文雅,若是不看他身為國相的氣場, 就他的相貌, 說他是一個二十歲的學子, 只怕都會相信。

還是富饒先看見姜定蓉,眼睛一亮噌地一下跳起來:“少主!”

幾乎是如釋重負地,殷勤上前來接過石蘭手中的酒壺。

“少主外出吃酒,還記得給屬下帶些回來,屬下感動萬分!”

姜定蓉笑眯眯拍了拍他打算擰開酒壺的手。

“想喝明兒去打酒, 今兒的, 給顏相準備上。”

顏之琢起身拱了拱手:“楚少主。”

姜定蓉松了口氣,客客氣氣回禮:“顏相。”

還好,這位可沒有拉扯什麽關系,還是以正兒八經的身份來稱呼。

“顏相坐, 不知道顏相今日前來,我之前外出飲酒,倒是醉了一場,回來遲了。多有失禮。”

說話間,小廚房的竈頭兵已經将醋花生準備好。到底是當兵的,腳下利落,幾乎是姜定蓉剛落座,兩碟醋花生就準備到位。

顏之琢亦落座。

他目光掃過姜定蓉,對她的說辭只是輕笑了笑。

“無妨,少主回來就好。”

姜定蓉也不多客套,直接将其中一壺酒放到顏之琢面前的小案上。

“嘗嘗,寶多樓的酒。”

她自己也開了另外一壺酒,斟了一杯,慢慢抿着。

一杯酒下肚,她捏着酒杯擡眸,見顏之琢還捏着酒杯并未飲,啧了一聲。

好歹都是國相了,他不可能不會飲酒,這是不想喝她的酒?

她正準備說要是不想喝可以給他換茶,顏之琢已經一口飲盡。

而後輕咳了聲。

看起來的确不善飲酒。

姜定蓉客氣了句:“顏相還好?”

“嗯,”顏之琢将酒杯放下,“我平日少飲,不太懂這杯中之物。”

“倒是你,似乎一直很喜歡。”

他說這話時,擡眸看向姜定蓉。

姜定蓉對此大方承認:“是啊。跟我阿父學的。”

北楚少主姜定蓉貪杯,這事兒不是什麽無人知曉的事情。

這事兒說起來也是她小時候,記憶之中都忘了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阿父喝酒時,她都會在一旁偷偷摸摸喝上一點。

自家兄長和阿姐都滴酒不沾,也就是她,十來歲就能喝倒一大片人。

姜定蓉也不想和顏之琢多寒暄,直接問:“顏相今日來此,可是有什麽事情?”

顏之琢見她并不耐煩于寒暄,也直截了當回答。

“陛下着我安排少主的接風宴。”

接風宴。

姜定蓉哦了一聲,想起來了,她到底是堂堂正正來的王都,若是王庭之中對她一點表示都沒有,才叫奇怪。

接風宴啊。

“辛苦顏相了,一切從簡就好。”

姜定蓉就提了一個要求。

她不是很想在王庭的宴會上,一坐就是幾個時辰。一切從簡,早點結束早點溜走就好。

顏之琢似乎猜到了她會這麽說,嘴角挂着一抹淺笑。

“既然你想要簡單,那就簡單點。”

姜定蓉認真對他抱拳:“多謝。”

說來當初她和顏之琢告別時,也沒有撕破臉,還算是和氣。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也都維持着一份體面。

既然顏之琢現在沒有想謀害她之心,那姜定蓉就不會對他有多少敵意。當年她險些喪命他之手,也不過是立場不同,她技不如人,認了。

至于現在,顏之琢明知她的身份,放了她一馬,還給了她一個消息。現在還會為了告訴她這種小事,在王府等了她半天。

這份人情,她記下了。

簡單道謝過後,姜定蓉就想着端酒杯送客了。

想了想,她又放下酒杯,擡手叫來石蘭,耳語了兩句。

石蘭退出去後很快回來,回來時,手中捧着一個木盒。

姜定蓉接過,當着顏之琢的面打開。

裏面是一方硯,以及一條墨。

“早就該給你了,當時我沒那麽多時間。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不過是我從楚地帶來的硯墨,石頭沒多名貴,給顏相用,算不得送禮。”

顏之琢掃了眼。

硯臺并非姜定蓉口中的沒多名貴,算得上上品,更別說她搭配其中的墨,也價值不菲。

國相顏之琢從未收過任何人的禮。

但是今日,他還是接過了她手中的木盒,手指在硯臺上輕撫過,而後擡眸。

“多謝,我會常用的。”

這是她送給他的第三件禮物。

姜定蓉發現,一旦對顏之琢沒有了政敵偏見,他還是很好說話,好相處的一個人。

到底對方是國相啊,在王都之中說一句話,要比她在北楚辛苦幾年都有用。

姜定蓉眼珠就那麽一轉,立刻揚起了熱情的笑容。

“這不算好的,顏相若是喜歡這些,之後我着人盯着,有好的,就給顏相留下。”

只要他收了她的禮,第一次是她還人情,第二次……也是她還人情,那麽第三次,總歸就是利益往來了吧。

一二而去的,他拿人手短,總該要幫着北楚說兩句話吧。

不指望他能在什麽大事上有所對北楚的決策,只希望他能提前一步給個消息,就算得上幫大忙了。

顏之琢就這麽靜靜看着她。

少女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眉眸含情,笑意滿滿,熱情而不谄媚,及時他心知肚明她的想法,也只是垂眸,心甘情願點了點頭。

“好。”

姜定蓉滿意了,整個人都心情舒暢,也不急着端茶送客了,而是讓富饒去廚房另外弄了米酒來。

“顏相既然沒喝過烈酒,不如吃點淡的。”

姜定蓉給顏之琢準備的米酒,顏之琢并未動,他卻是忽然說道:“喝過的。”

“嗯?”姜定蓉一愣,卻見顏之琢似乎在回憶着什麽,聲音輕柔,“我去過楚地,在那裏喝過最烈的酒,入口燒喉,入腹燒心。”

姜定蓉第一反應是戒備。顏之琢身為國相何時去過北楚?她居然不知道。

第二反應就放松了許多。

既然他沒有惡意,還能說出來,那就代表着他的态度。

“是嗎?顏相去楚地怎麽不告訴楚王府,阿父若是沒有時間,我也該來給顏相接風才是。”

姜定蓉含笑說道。

顏之琢卻只是搖了搖頭:“你太忙了。”

他在知道被他設計的險些死在山崩中的少女,就是小時候牽着他袖子要抱抱的小妹妹之後,他就後悔了。

之後去往北楚,第一次見到渾身血污的她,從一片焦黑的廢土中挖出楚地的百姓,咬緊唇,一雙眼中滿滿都是堅毅。

他本想是去看她好不好,卻發現,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又去了第二次,第三次。

他見過她一身輕甲在夜色中疾行奔赴戰場的模樣。也見過她凱旋而歸,在酒樓和百姓們一起飲酒作樂的模樣。

只是因為當初他險些害死了她,不敢見她。

就這麽在楚地飲着她愛喝的酒,看着她一點點長大。

再之後,他戒掉這個習慣。

卻不想,她來了王都,對他滿眼戒備敵意,卻笑着撲到另一個男人的懷中。

顏之琢後知後覺,在意,是他最初的淪陷。

“那怎麽能一樣,再忙也得迎接顏相啊。”姜定蓉說得也的确如此,若是真的得知顏之琢去往北楚,她肯定得拿出相迎的儀仗來迎接。

哪怕顏之琢之前想殺她,她也得對他有最基本的禮儀。

大不了等他離開北楚之後暗殺了他就是。

顏之琢對此不置可否。

他太清楚姜定蓉了。作為北楚少主的她,可以一面對他笑得真誠,滿懷敬意,一面又能幹脆了當的派人殺他。

該有的禮儀全有,身為少主的決斷,又很果決。

不過這樣的她,的确有些讓人着迷。

顏之琢垂下眸,又飲了一口酒。

也許姜定蓉就是酒吧。

聞起來醇香撲鼻,靠近了就會被燒得流淚,若是本就不适應,那麽就會因她而醉。

一醉不醒。

顏之琢就着姜定蓉給準備的一碟醋花生,慢慢飲了杯中酒,直到他的确開始有了醉意,才冷靜地放下酒杯。

“年年,我吃醉了,勞煩你替我叫人來接。”

姜定蓉看了眼顏之琢。

這位年輕的國相的确是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擡手抵着額角,半垂着眸。

他相貌本就偏文雅,沾染了酒氣,也是文質彬彬的,卻有多了一份慵懶。

顏之琢似乎有些醉得厲害,用手指揉了揉額角,頓了頓,他又低聲補了一句:“若是你派人送我回去,也可。”

姜定蓉一愣。

正在考慮怎麽送走顏之琢,又聽見顏之琢用冷靜卻不乏一些醉意的話。

“你若送我回去,我給你看一個秘密。”

“我保證,在我清醒之時,絕對不會告訴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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