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求。她也是一個人做自己的課題,做實驗不比我們坐在電腦前搞模拟這般輕松,又要計劃,又要安排,又要協調,更需要盯在現場,很是辛苦,一個人确實搞不定。我看看自己排得滿滿的日程表,和她商量每天晚上幫她做實驗。

說起她這個實驗,其實還很有意思。就是在一個Chamber裏面,在高溫或者低溫的情況下,測量反應物的反應速度。所謂Chamber,就是一個密閉的像艙室一樣的環境,有厚厚的斷熱牆,高強度隔聲抗打擊,以及極高的氣密性,這些都是為了保持好不容易做出來的艙室內的極限環境不受外界條件的幹擾。

艙室很狹小,莉莉安說她有點密室恐懼症,所以呆在艙內的實驗部分主要由我來完成,我是一點也不會怕的,一個人在艙室做上三個鐘頭的實驗,一邊看看文獻,也覺得過得還挺快,只是晚上回家的時候因為很晚了,也就更冷了,愈發想念文森佐。

今天是星期五,想他按照計劃明天就該從羅馬回來了,心中竟十分歡喜,下午寫論文都有些沒心思,精神也不太集中,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七點多鐘,組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莉莉安要去費爾諾大學借一個儀器,今天也不在,我拿起記錄表格,在白板上自己的名字右側,認真寫下:極限環境室,19:30~22:30。

做實驗其實是一項還有點危險的事情,特別是那些需要登梯爬高架臺子的實驗,常有人摔下來跌傷。以前在北野研,還有個師妹配培養液不小心弄到自己身上,搞到輕度燒傷。所以,在日本的時候,我們要求做實驗必須至少兩個人同時在場,以應對突發事件。現在在費爾諾組裏人手不夠,莉莉安今天又有事,我就更加必須在行程白板上交代清楚自己的行蹤,這是做實驗的前提和必須遵守的原則。

地下室裏空空如也,星期五是大家歡度周末狂歡的日子,往常七八點還有其他組的人在做實驗,今天也一個人都沒有。我檢查了各項檢測指标,确定狀态無誤,然後就進了密閉Chamber。

今天要做的是高溫環境下的實驗,艙室內有四十度左右,燥熱難當,不過進來一會兒也就适應了。我配好各種試液,摻混後,就按下了自動記錄的檢測儀,剛坐下想休息一下,突然“嘎”一聲,是各種環境風機從運轉到停止的聲音,伴随之的是狹小艙室內全部電源的熄滅,四周立刻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我心裏道一聲“大事不好!”,“噌”的一下站起來,一步邁到艙室門口,用緊張到有些發抖的手,想要轉動門把打開Chamber厚重的門。可惜,把手如鐵水澆鑄一般已然紋絲不動,和我想的一樣,這電磁控制鎖因為突然斷電而短路鎖死了!

我心裏猛地一沉,最擔心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不能承受的失去

我全身都在發抖,雙手支撐在艙門上,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比起害怕和擔心,我現在更需要梳理清所面對的境況。我一邊平複自己的呼吸,一邊飛快的在腦海裏開始了計算。

按照Chamber規格說明書的介紹,這是一間兩米長,一點五米寬,兩米高的密閉艙室,除去壁體厚度、裏面的家具和我的體積,也就只有三立方米,也就是三千升的空氣,按照普通的呼吸程度來計算的話,二十五度的環境下一個正常人一小時需要呼入四百升空氣,而我現在在四十多度的高溫下,一小時大概需要六百升空氣,那麽艙室裏的空氣可以支持我最多呼吸五個小時。但如果考慮到艙室內逐漸上升的二氧化碳含量,以及我不能做任何劇烈運動,保守估計這裏的空氣只能支持我呼吸四個小時!

現在是晚上七點半,最遲十一點半,如果我不能出去的話……我痛苦的閉上眼睛,這個狹小空間內的空氣甚至不能讓我支持到明天早上。可是即使能到明天早上又怎樣,今天是熱烈狂歡的周五,誰會在周六一大早來中心做實驗呢。

艙室的鎖是手動和電磁控制雙重,我一般都用手動功能,但今天估計是突然斷電導致的電磁激化,這樣的情形根本不可能靠我的一己之力打開。艙室內唯一的窗子是三層強化玻璃打造的,為了方便從外面觀測室內情形,又不會帶來熱損失,我知道這種玻璃極其堅硬,很難打碎。不過我還是想試一下,我抄起貼在牆壁上的椅子,使勁朝窗子打去,猛烈的撞擊震得我的虎口生疼,那三層強化玻璃卻紋絲不動,連一絲裂紋都看不到,倒是這一擊讓我愈加心跳加速,竟會覺得空氣已經開始變得稀薄了。

我靠着牆壁滑坐到地上,繼續深呼吸并快速思考,這個艙室的牆壁都有二十五公分以上的厚度,斷熱、隔音,我大聲呼喊除了浪費氧氣以外,根本不會傳到艙室外面去,更不可能傳出這個地下實驗室。眼下的各種情況都指向一點——我只能等待救援,做出這個判斷後,我的心緊緊的揪在了一起。為什麽是今天,為什麽是所有人都不在的星期五晚上,為什麽是文森佐出差的日子,為什麽連實驗的正主兒莉莉安都不在?

可我沒有時間等待啊,我只有四個小時,我必須同外界取得聯系。最糟糕的是,這間艙室沒有緊急聯系按鈕,黑暗中我開始摸索自己的手機,找到了,手機屏幕的微弱亮光讓我覺得好安心,但當我看到那殘酷的“無信號”标志時,我的心又涼了下去。

手機上顯示一個未接來電,是文森佐,應該是我下樓過來的時候他打給我的。我現在好想聽到他的聲音,告訴他我被困住了,讓他來救我,可是他還遠在幾百公裏外的羅馬。

我先嘗試打給莉莉安,無法接通;我又給她發短信,發送失敗;我打給所有人,都無法接通。這盡管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卻仍是感到深深的絕望。

我第一次深刻的覺得,命運真的不是可以自己掌控的。我或許可以很努力的工作,每件事盡力做到最好,我從不放棄從不言敗,我對每一個人真誠友好,可是命運的掌控神,他總在拐角處等着我,冷冷的看着我,等待着每一個可能的機會将我從幸福的雲端推下。我出生的時候是這樣,我和戴維最開心的時候是這樣,而這一次,在我好不容易走出低谷要開始新生活的時候,他卻似乎更加殘酷的索性決定将我帶走。

我看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經過各種嘗試且失敗後,我的心情反而漸漸平靜下來,因為我知道,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給運氣,看我的造化了。

可以感覺到室內的空氣在漸漸變得稀薄,我打了個哈欠,這是大腦缺氧的信號,疲憊感在慢慢的向四肢百骸蔓延。四十度的高溫好像越來越熱了,汗水從我的後脖頸流下來,粘膩膩的,粘住幾縷頭發。

艙室內靜悄悄的,我只能聽見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還有手表的秒針嘀嗒嘀嗒的前進聲,原來一直所說的“等死”就是這種感覺嗎。

我又看了一眼那個未接來電,忍不住用手指輕撫着屏幕上文森佐的名字“Vincenzo”。突然很想哭,我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喜歡他。我想跟他說他不在的日子裏其實我很想他,一直盼着他回來。我還想跟他說,謝謝你對我那麽好,謝謝你喜歡我、包容我,我喜歡和你跳舞,喜歡你突然吻我,你的擁抱好溫暖好安心,我願意嘗試和你開始,我覺得我會幸福的……我好後悔這些話都沒有和他說,沒有親口告訴他,也沒有寫在郵件裏。

我總以為可以慢慢來,我以為時間總是大把的,我以為無論我逃多遠,那些屬于我的總會在原地等我。可是現在,一剎那間,我就沒有機會了。抹一把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全是淚水。

我想也許我該把這些話寫在手機裏,有一天他或許會看到,他會知道他喜歡過的姑娘沒有辜負他。可是當我真的要寫的時候,卻一個字也落不下,寫了删,删了再寫,最終,卻只寫了一句話:“忘了我吧,會有更好的姑娘來愛你。”心好痛,淚水流得更兇了,對不起,我不想放棄,可我已沒有任何機會掙紮。

因為情緒激動,呼吸量加大,我愈發覺得胸悶。我又想到了我媽。關于死亡我們曾有過一次短暫的探讨,我媽說不要對任何人太眷戀,那樣當他們離去的時候,你才不會太難過。我問她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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