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得他們離去去了哪裏,她說應該是個不錯的地方,可以見到很多故去的人,那些多年的思念可以化解。我又問她,我不知道如果我有那樣一天我會見到誰,我甚至完全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誰,長什麽樣,是生是死。我媽看看我說:“你大概會見到我吧。”我搖搖頭紮進她懷裏說,“我才不要你先離開我。我要先去等你,這樣我才不會難過。”我媽摸着我的頭說:“傻孩子,怎麽會呢。”

沒想到我的話會應驗,只是我才知道,不只是失去親人的人會難過,要先離去的人也是這麽的難過。我想我也該給我媽寫封信,可我好累,眼睛好重,我的手指甚至總是無法按準按鍵。幾句話寫得我精疲力盡:“媽,你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媽,找個人陪你一起好好生活吧,這樣我才能放心。我先去慢慢等你,原諒我先走的自私。”

最後,還有戴維。我們曾經那麽幸福,可那一曲華麗的樂章卻嘎然而止,那個女人的出現,讓我真正體會了從天堂一下子跌落地獄的感覺。這一段刻骨銘心的歷程,在我的生命裏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開始新生活後,我一直沒有想好要如何安放這段回憶,如今卻也不需要發愁了。離開慕尼黑大半年了,我們一次都沒有聯系過,那些過往總會不經意的朝我襲來,而他們也會留在他的腦海裏偶爾閃現嗎?我沒有信心,不知道他會不會為我的離去而難過。我在手機裏慢慢寫下:“戴維,過去的事情,我都原諒你。”

拿着手機的手,終于可以放下來了,困倦朝我一波波的襲來,我知道這是供氧不足的症狀,也知道我該強打精神不可以睡去,可是我實在太累太累了,我幾乎是一閉上眼睛就睡着了,還很神奇的做起了夢。

夢裏是一條狹長的通道,我站在通道的一端,背後是無盡的黑暗,通道的前方卻是有些刺眼的光明,我下意識的朝着前方的光亮走去。這條通道比看起來的感覺要長,我走得也很慢。

通道的兩側挂着一些風景畫,畫中的風景看起來都那麽熟悉,我家門前的大棗樹結滿油亮亮的棗子,T大的銀杏樹主幹道金燦燦,四月櫻花漫天如雪片飛舞,伊薩爾河上的薄冰以及河對岸沉靜的長椅,還有費爾諾的夕陽西下中天臺上的鐘塔……這些畫看起來都那麽美,我忍不住責怪自己平日過得太匆忙,都沒有停下腳步好好欣賞。

忽然,我發現在通道前方的光亮裏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晃動,不禁加快了腳下的速度。越走越近,那個小身影也越來越清晰,是個淺褐色頭發的胖嘟嘟的小女孩,淺粉色的裙子包住她圓滾滾的小身子。她似乎剛剛會走路的大小,步履還有幾分蹒跚,她的小臉蛋鼓鼓嫩嫩的像個熟透的蘋果,一只手抱着玩具熊,一只手的拇指放在嘴裏吸吮。凹凸五官的小臉兒上是一雙黑色閃亮的的眸子,她的樣子可愛至極,好像我小時候的洋娃娃。

一種濃厚的憐愛之情充盈了我,我幾乎是跑着到她身邊。她聽到我的腳步聲轉過來,看到是我似乎很開心的樣子,也朝我撲過來,口中大叫着:“媽媽,帶我回家!”

我像被雷擊中一樣,怔在那裏,這個小女孩,她,她叫我“媽媽”……

總要面對的過往

正在我要抱起她走進那片光亮中時,通道的另一端,那本來漆黑一片的背後竟突然亮了起來,而且很亮,有些刺眼,同時傳來嘈雜的聲音,我像是聽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我覺得這一定是錯覺,誰會叫我呢。我和“小粉紅”對視一眼,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張開雙臂要我抱,我蹲下去,她有股奶香的味道,我忍不住親親她。她指指前方的亮光,要我和她一起走。

背後的聲音越來越吵,而且分明是在叫我的名字。“薇薇,薇薇!”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叫得那麽急切,那麽痛苦,讓我忍不住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到底是誰在叫我。我想向回走,“小粉紅”拉住我,搖搖頭,她不想我回去,她希望我陪着她。

可是我無法不去關注那個聲音,我覺得那個聲音我好熟悉,但他不該聽起來那麽悲傷。我對小粉紅說:“我去去就來,你在這裏等我好嗎?我保證!”小粉紅露出哀怨的眼神,她的大眼睛裏開始泛起淚水,她抽着鼻子說:“你總是不要我,你以前不要我,你現在還是不要我!”她邊說邊一個人跑進了亮光裏。

我心裏好急,站在那裏徘徊,不過,我還是決定先去看一眼到底怎麽回事,然後再立刻返回來安慰她,這個可憐的小娃娃,實在太讓人心疼了。

往回走的路似乎突然變得比來時艱辛了許多,我不記得通道裏有這麽多臺階,跑得我上氣不接下氣,也不記得還有這些橫出來的枝桠,它們張牙舞爪,似乎要攔住我奔跑的步伐,還有,那些挂在兩側的風景畫去了哪裏。

我沒時間細想,因為男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那聲音已經有些嘶啞,聽起來很是悲怆,而且,我覺得好象是文森佐的聲音。可是我認識的文森佐怎麽會這樣呢,他那麽冷靜,那麽無所謂的一個人,他不會這麽失控的。但想到也許真的是他,我心中又慌亂起來,腳下的步子也更快了。

距離強光處越來越近了,我幾乎已經身在其中。可那光實在很是刺眼,我不得不擡起手來遮住眼睛以适應它。亮光中逐漸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一邊叫着我的名字,一邊俯下來親吻我,不,準确的講,應該說是向我口中呼氣,那感覺就像久無人居的老屋突然打開窗子換氣,新鮮的空氣湧進來,很是舒服,我忍不住深深吸進一口又一口。

眼睛漸漸适應了強光,模糊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晰,我太想去分辨到底是誰了,于是拼足了力氣睜眼看過去。我看到了一雙因焦急而布上血絲的深藍色眸子,那眸子好深好深,深到要把我吞噬一般,然後是雕刻的五官,上揚的唇形,真的是文森佐,我的文森。我想,我回來是對的,我就知道是他,我不能讓他這麽着急。

可能是回來的那一路走得太急太累了,我一下子用光了全部力氣,我被文森佐緊緊的抱着,緊到我快要窒息了,我很想問問他到底怎麽了,可我說不出話,我心裏還惦記着小粉紅,可我回頭看去,那條通道已經不知何時不見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幾乎頭痛欲裂,一股醫院的味道傳過來,我想這應該不是保健中心,手上傳來針紮的疼痛,看過去,原來是在打吊瓶。我開始在腦海裏拼湊那些記憶的碎片,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夢幻,我自己也有些混亂。

我想起了密閉艙室裏的那些事,也想起了那條狹長的通道,還有那個叫我媽媽的小女孩。輕輕的翻一下身,身上到處都很痛很僵硬,大概是聽到我這邊的動靜,一股熟悉的氣息罩過來,我不用看也知道是文森佐。

他一定很久沒有睡覺了,漂亮的藍眼睛裏滿是疲憊,他的頭發有些淩亂,卻仍是很有型,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我擡起沒有在打吊瓶的手想要摸他的臉,他輕輕的接住我的手,放在唇邊,我覺得他的眼神和他的表情都透着一股濃濃的悲傷。

我們就這樣靜默着,直到我擠出一絲笑容,開口問他:“你怎麽會趕過來了?”我已經能夠大概梳理出發生了什麽,我想我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道,而文森佐他把我拉了回來。

“你不是說希望我可以早點回來嘛,我就改簽了機票趕回來了。”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好像擔心聲音也可以把我震碎一樣的小心,他一直盯着我看,那感覺就好象怕一錯眼神我就會消失一般的謹慎。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突然覺得很內疚,我想我一定是把他吓到了。

他仍是定定的看着我,他的手一邊撫過我的臉龐,一邊說道:“在把你送到這裏來之後的六個小時裏,我一直在反複思考幾個問題。”他頓了一下,我看着他,“我在想,如果我沒有改簽今晚從羅馬回費爾諾的航班會怎麽樣;如果我回到了費爾諾卻直接回家而沒有到中心來會怎麽樣。”他的眼神裏飄過一絲恐懼和痛苦,我幾乎不忍心看他。

“如果我沒有在離開一片漆黑的辦公室前看到你的亮白大衣,才知道你還沒有走會怎麽樣;如果我只是給你打個電話就放棄,而不是滿樓裏上上下下的找你會怎麽樣。”我回握住他的手,我的眼淚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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