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上，時候不早了，您歇着吧，明個兒一整天可都不得閑呢，奴才怕您吃不消。”

“你是說明天的祭祀大典？”

“是呢。”蘇公公點頭應着。

“算了，取消吧。朕明天要去見一個人……”

“哎呦~”蘇公公吓的一個哆嗦急忙跪了下來：“我的爺啊，您剛登基，萬萬不可胡來……”

“蘇邑正！”男子突然厲聲道：“你跟了朕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朕要去見誰嗎？來人！備馬！更衣！”

“是……皇上……”蘇公公雙手伏地，過了一會兒，慢慢擡起頭目送着聖吳亦凡夜色中遠去的背影，暗暗嘆了一口氣：“黃子韬啊黃子韬，凡兒一念為你烽火連城，一念為你拱手河山，而你卻只為他留下一座青冢孤墳。當日景都一戰，你……”蘇公公長嘆一聲，罷了罷了，都是前世的孽緣……

兩年前的今天，正是清明時節。小徑紅稀，芳郊綠遍，漠漠輕寒，絲雨無邊。剛過弱冠之年的吳亦凡墨發銀衫，劍眉入鬓，宗之潇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策馬揚鞭在郊原小陌。天色漸晚，吳亦凡輕輕将馬勒住，走向不遠處的一座竹寮，疏籬茅舍雖然簡樸，倒也收拾的素淨淡雅。竹籬門前，兩個垂髫小童正在專心致志地耍石子兒。

“兩位小兄弟，在下正趕路去往景都，天色已晚，此處又無客棧，可否借宿貴舍一晚？銀錢我付此地客棧三倍，如何？”

兩個小童放下手中的石子兒，歪起頭來打量着眼前氣宇不凡的男子，劍眉星目，玉帶錦袍，想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天色已晚，留宿他一晚倒也無妨，只是……只是先生向來不喜吵鬧，才搬到這荒郊居住，突然留這麽一個陌生人家裏住，先生怕是不許的。

“公子，我家先生到後山桐林去了，不知何時回來，我們小小童仆兒兩個，不敢擅自做主……”小童兒話還沒說完，一個清冽的聲音便從吳亦凡身後傳了過來：“瑞香、荼蘼，在和誰講話呢？”

“先生……”兩個小童兒趕忙低下頭。

吳亦凡回過頭，有一瞬間的失神。啊，真是好生秀麗清冽的一個人呢。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懸膽，唇若塗脂，青絲如瀑，杏衫白衣，長身玉立，溫文爾雅。真真應了那句“一顧惜朝誤終生，不顧惜朝終生恨。”男子身後立着又一個小童兒，懷裏抱着個桐面梓底流水斷的琴。吳亦凡微微一笑，還真是個風流雅士呢。

“先生，這位公子想要在我們家留宿一晚，我們說過先生不許了，是他硬賴着不走。”吳亦凡正失神着，他面前的一位小童兒突然開了口。嘿，這小童兒剛才還是笑臉相迎，不過一刻功夫，怎變卦如此之快？吳亦凡正欲開口辯駁，卻只聞身邊仙人一般的男子淡淡道：“留他住下吧。瑞香，去把西邊的廂房收拾出來給這位公子住，荼蘼，你和棣棠去準備晚飯，山茶，把琴放下後去請樸公子過來吧。”

“是，先生。”小童兒們答應着就散開來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只剩下吳亦凡和黃子韬立在原地。

“在下吳亦凡，先生，請問尊姓大名？”吳亦凡将手中折扇一打，朗聲問道。

“不過萍水相逢，問甚麽姓和名。”黃子韬雲袖輕拂，一朵桐花從袖中落下，吳亦凡彎腰拾起，看着黃子韬暮雲中遠去的素衣清影，不知為什麽，楊誠齋的那句“紅千紫百何曾夢？壓尾桐花也作塵。”便浮現在腦海中，忽地就有些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