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上回,黛玉因笑道:“襲人姐姐別看她年紀小,肚子裏的貨色比誰都要多呢!”襲人笑道:“也是姑娘的福氣。有這麽一個丫頭在身邊,姑娘便可省下不少心了。”黛玉連忙笑着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我便是怕她這張嘴,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呢!”襲人道:“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在這府裏頭,很有起子奴才們的眼睛,是長在頭頂上的。姑娘若行事太過綿軟,他們反倒會騎在姑娘的頭上。倒不如就由雪雁妹妹替姑娘打着前鋒,那起子小人才會知道姑娘不好欺。”
雪雁聽了,在一旁笑問道:“卻不知他們怎麽就會覺得姑娘好欺了?”襲人嘆道:“姑娘自幼喪母,林老爺又重病纏身,免不了便會有人欺辱姑娘孤苦無依、寄人籬下……”一句話未說完,雪雁已輕輕打斷了襲人,淺淺笑道:“老爺雖纏綿病榻,這兩日卻有好轉的跡象。若不是老太太在這邊急着要見姑娘,姑娘也是斷不肯離開老爺前來的。且姑娘到了這裏,一切衣食起居皆自備了銀票,不過是依着老太太的意思,陪着她老人家解解乏兒、散散心兒,住個把月也就回去了。姐姐若是說什麽‘孤苦無依、寄人籬下’之類的話,怕是有些誤會了。”
襲人聽了半晌兒,有些發怔,幹笑了片刻,又忍不住問道:“姑娘是自帶銀票來府裏的?”雪雁說道:“我家老爺膝下無子,他的家當早晚是要留給姑娘的。放着家裏頭白花花的銀子不用,卻要在這裏用老太太的私己錢兒過日子,縱然姑娘肯,老爺也是斷不能同意的。”襲人點點頭,笑道:“妹妹既如此說,我便放心了。我是瞧着姑娘嬌弱無力,生怕旁人欺負姑娘來着。”
雪雁笑道:“姐姐不知,姑娘在家裏頭,老爺原是當寶貝兒般的疼着護着的。我若是讓姑娘在外頭受了人欺負,回去老爺便要罵我護主不力、罪該萬死了。故而如今姐姐雖見我伶俐,卻也不過是逞着嘴皮子有幾分利落,替姑娘在人前做個規矩出來罷了。”襲人陪笑道:“林姑娘神仙似的人物兒,原該如此。”說着,便站起身來,笑道:“時候也不早了,姑娘與妹妹都累了一天,也該早些歇息了。我這便去了。”襲人原想着是要過來與黛玉說說晚間吃飯時,寶玉摔玉一事的,此時被雪雁的一番話竟說得渾然沒有了心情,大家又彼此客套了兩句,便各自安歇去了。
如此,黛玉便在賈母的耳房內暫住了下來,寶玉則仍舊是睡在賈母暖閣外的碧紗櫥內。這耳房本是暖閣後面的一間清雅小屋,平時是賈母午睡卧榻之房。如今既收拾好了給黛玉來住,黛玉便将自己家中帶來的字畫古玩,一并錯落有致地安放在了耳房之內。賈母每每踏入房中,必是要點頭稱贊一番的:“我這個玉兒,最最是個風雅之人。将來誰若是娶了你去,必定是個有福的。”黛玉抿嘴笑道:“老祖宗疼我,故而連我胡亂擺放着的破瓦破罐,都覺得雅。”說得賈母又是一陣“心肝肉兒”的,連聲叫着将黛玉摟入了懷中。
寶玉先是因着黛玉住進了耳房裏,想着不能與黛玉親近了,略有些不快。後一尋思,黛玉也不過就是在一牆之隔的後房睡覺,離的也并不算太遠,如此一想便泰然了。
于是每日裏,黛玉不過與迎春、探春、惜春并寶玉幾個人,互相玩耍打鬧。偶爾靜下心來,想做些女紅,便被雪雁輕輕奪過,勸道:“姑娘勞神忙着這些做什麽?好好養着身子才是正經。”黛玉聽話的看着雪雁,眼巴巴的說道:“整日裏與他們幾個玩,也膩了。想要找些清靜的樂子出來,你偏又不讓。”雪雁說道:“姑娘還是少與寶二爺玩耍為妙。”黛玉不解,問道:“這是為何?你且說說。你說的好,我便依你。若說的不好,我便不能依你。”雪雁思忖着,自己雖說知道日後賈家會敗落,但眼下卻無法對黛玉說明這一切。況且如今黛玉在榮府裏的一切花銷用度,皆是用着自己帶過來的銀票。就算日後老太太一聲令下,真的要将黛玉嫁給寶玉,想來這府裏,也無人敢說個“不”字。思及這裏,也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黛玉見雪雁忽然不說話了,笑道:“雪雁姐姐今兒的嘴皮子怎麽竟鈍了?”雪雁一轉身便将黛玉撲倒在床上,呵着黛玉的腰身道:“姑娘很久都沒有和我玩過呵癢癢了,今兒個我便要好好呵呵姑娘了。”黛玉高聲呼救,嬌喘連連,笑得在床上打滾道:“好姐姐,饒了我……這一回吧!再也不取笑你了……”
正鬧着,紫鵑端着一碗酸梅湯走了進來,看見黛玉與雪雁兩個人在床上互相呵着癢,笑道:“大熱天的,妹妹快別鬧了,仔細姑娘出了汗。”雪雁笑語:“若果真出一身汗才好呢!出汗能排出毒素,姑娘便該多出一些汗,說不定趕明兒起,身子就漸漸痊愈了。”
趁着雪雁說話的時候,黛玉一跳跳下了床,逃到紫鵑身後道:“紫鵑,快替我收拾這丫頭!”紫鵑拉過黛玉,将她按在椅子上,笑道:“姑娘快別鬧,先喝口酸梅湯,才從井裏取出來的,已吊了一整天了呢!”黛玉正要喝,雪雁已下床阻止道:“紫鵑姐姐忒大意了。姑娘素來體弱,這酸梅湯又是寒涼之物,縱要解暑,也該放一放再給姑娘喝。否則涼氣一旦襲體,便是再飲十杯熱茶也補不回來。”紫鵑忙道:“是我疏忽了,姑娘莫怪。”
黛玉拉着雪雁的手笑道:“你這丫頭好沒羞沒臊的,紫鵑姐姐本是一番好意,你倒逞起威風來了。”紫鵑說道:“原是雪雁妹妹想得周到,我只一心想着要讓姑娘解暑,竟忘了姑娘身子本就陰虛着。”
雪雁笑道:“姐姐也別自責,我跟着姑娘已有六年了,姐姐才跟了有多久?以後的路還長着呢,不急,慢慢來。”黛玉側頭笑語:“越發離譜了,竟做起教養嬷嬷來了。”說着又寵溺地看着雪雁,說道:“也是奇怪,平素你雖不允我做這個,不允我做那個的,我卻偏偏就愛聽你的話。你的話又似乎總有些道理,竟是不能不聽、不得不聽的。”說着,轉頭又向紫鵑道:“你莫怪她,這小蹄子自從投過一回胎後,竟從豬八戒變成了個孫悟空了。”說得紫鵑雖莫名其妙,卻也不禁笑了起來。
雪雁看向紫鵑,笑問道:“紫鵑姐姐怎麽這會子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去襲人姐姐那裏做針線活兒麽?”紫鵑笑道:“才說呢!竟忘了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你們聽。”雪雁問道:“什麽消息也值得姐姐特特的趕回來告訴?”紫鵑道:“姑娘從此又多了一個人可以聊天談心、撫琴作詩了。”黛玉問道:“沒頭沒腦的,是誰來了?”紫鵑道:“是太太的胞妹之女,姓薛名寶釵的。我方才去老太太的正房裏頭,遠遠地瞧了一眼,見是一個知書達理、舉止娴雅又端莊大方的小姐,想來姑娘必定喜歡。”雪雁在心中暗暗沉思:薛寶釵一家子果然來了,從此賈府便熱鬧了。
黛玉迷茫地問道:“左不過是個親戚,最多也就住個三五天便走了。怎麽你竟說是‘從此’?”紫鵑笑道:“那薛姑娘原是要進京待選的秀女,又因着她哥哥薛蟠在外惹了些官司,所以幹脆舉家搬來了榮府,此刻就住在東北角上的梨香院中。怕是在一兩年內還不能搬走,竟是要長住了。”
說起這梨香院,乃當日榮公暮年養靜之所,小小巧巧,前廳後舍俱全,約有十來間屋子,另有一門通街,薛家人便從此門出入。而西南又有一個角門,通一夾道,夾道外,便是王夫人的正房東院。于是每日或飯後,或白天,寶釵便從角門而來,與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姐妹們一處,或看書下棋、或刺繡女紅、或聊天解乏,倒也十分樂業。
時間飛轉,堪堪已是三年過去了。且說這一日,寶玉因跟着侄兒媳婦秦可卿入夢,來到了“太虛幻境”,又在恍恍惚惚之間,與秦可卿有了兒女之事。正值纏綿悱恻之際,卻突然被許多夜叉海鬼拖下了萬丈迷津之中。于是滿頭大汗的驚醒過來,心裏卻百般不是滋味,很想與誰再續那缱绻春夢。
因見襲人的手正摸在他的大腿根部,臉上一紅,便握住了襲人的手,讪讪笑道:“好姐姐,可不許說給旁人知道。”襲人本性聰穎,年紀又大了寶玉兩歲,人事已通。方才替寶玉換褲子時,已在他大腿根部摸到了一片冰涼潮濕的粘物,心知便是“遺|精”,此刻聽到寶玉這樣央求,立刻問道:“你才幾歲?夢見什麽了,就讓你流出那些個髒東西來?”
此時寶玉剛滿十三歲,正是青春懵懂、情|欲勃發的年紀。眼睛裏既看到了襲人,便想着要與襲人做一做夢中之事。于是少不得就把夢中之情細細說與了襲人聽,然後要求與襲人同享**之樂。襲人先是羞紅了臉不肯:“好二爺,你就饒了我,我可……可不會。”寶玉看見襲人的臉蛋紅撲撲的,又嬌羞無限的樣子,心中早已大動,一把将襲人抱在懷中,扯去了她的中衣,将手探進襲人懷中,笑道:“便是不會才要學。你既不會,我來教你。”說着便将襲人壓在身下,扒了褲子。襲人先還掙紮着,但幾下過後,便渾身酥軟如棉。又想着自己原是老太太給了寶玉,早晚是要做他屋裏人的,也就半推半就的與寶玉翻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