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雪雁眼見得林如海的手指,堪堪已被林茂仁捏着,便要在那紙上落下手印兒了,心內焦急,大聲叫道:“來人!快救老爺!”正是千鈞一發之際,忽聽窗格響動,一柄細巧的匕首竟驀地破空飛來,頓時将林茂仁的手掌一把釘在了那床頭架上。林茂仁立時痛得放開了林如海的手指,連聲慘叫了起來。林之盛見父親猝然受了傷,也顧不得抓住雪雁了,忙飛奔近前,查看林茂仁的傷勢。卻見這柄匕首實是勁力非凡,竟已将林茂仁的手掌整個兒穿透了,此刻還兀自插在那個床頭架子上不得動彈。

雪雁又驚又喜,側頭朝窗外望去,但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含笑站在一片竹蔭光影之下,身形高瘦、面龐白淨,竟是北靜王身邊的那個少年高手,名字叫做福安的暗衛。雪雁認出是福安後,便頓時瞪大了雙眸,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福安站在窗外,對着雪雁拱手笑道:“姐姐這等吃驚之色,我只當是我做錯了什麽呢。”

雪雁忙回了神,卻見林之盛已将匕首從林茂仁的掌中拔出,瞬時一派鮮血橫流的污染了床頭。林茂仁龇牙咧嘴忍痛托起自己的一只殘手,回頭對着林如海狠狠地說道:“如海老弟,別說做堂哥哥的不曾提醒過你,如今你膝下 無子,就算今兒不肯答應我将之盛過繼于你,等到族長前來那日,自也會逼着你答應的。你切勿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說完,在地上”啐“了一口,又向窗外的福安死死瞪了一眼,遂一路捧着傷手、帶着林之盛,摔袖而去。剩下林如海指着林茂仁父子倆的後背,喘氣罵道:“可了不得了!這竟是……竟是鐵了心的要奪我家産來了……”

黛玉等人早已在耳房中聽得五內俱焚了,此時見林茂仁父子倆已悻悻離去,忙紛紛搶入床前,跪倒在林如海身旁大聲抽泣着。雪雁卻見福安正不動聲色的靜靜站在窗外,便對着丫頭吩咐道:“快把他請入屋內來。”說着,遂又親自出屋迎接。因見福安身側再無別人,想着北靜王到底是不會前來的,心中忍不住便有些微微的失落。又趁便問了福安,那日樓船沉江之後,北靜王的一番情形。福安便一五一十地對雪雁說了,原來那日因着求救的小竹炮放響過後,他護着北靜王回程才不過半日,便有附近的船只前來接應了,只是抓住的那名舵手卻咬舌自盡了,故而竟不知他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欲謀害王爺與林如海。

雪雁聽了,不禁嗟嘆連連,又問道:“如今你卻是奉王爺之命來探望老爺的麽?”福安神秘的一笑,也不言語,只是随着雪雁款款進屋,先是向着衆人一一問了好,随即便雙膝跪地,膝行至林如海榻前,輕聲叫道:“林老爺。”林如海自見到林茂仁的手被一柄匕首刺穿後,便知是福安到了,心中早已大是寬慰,此時聽到福安叫了他一聲“林老爺”,微微笑道:“怎麽還是叫我老爺?難道你竟不肯認我做你父親麽?”

福安忙改口,說道:“是,父親。”這“父親”兩個字一出,在場所有人,黛玉、朱姨娘、馮姨娘與雪雁并一衆大小丫頭們,頓時大驚失色。黛玉待要問,卻見林如海擺了擺手,偏頭看向朱姨娘,說道:“你的墨哥兒,如今他回來了。”此話一說,所有人更是驚疑交加、悲喜不定。

要知道這林如海于多年前,與朱姨娘确是生下過一個男孩兒,取名林墨的,只是在其三歲那年因染疾而早夭了,故而如今膝下只剩了一個黛玉并一個新收的義女雪雁在身邊。這“墨哥兒”三個字,向來便是林府的禁忌,輕易不能宣之于口的,只是林如海此刻,如何竟把這福安喚作是墨哥兒了?莫非……

朱姨娘一陣淚如泉湧,渾身顫抖地看向福安,卻又連連搖頭道:“老爺,你莫是糊塗了不成?墨哥兒……墨哥兒早在九年前就已……已……”說到這裏,早已是泣不成聲、哽咽難言了。林如海喘息着說道:“你當時只知他病重不治了,究竟也不曾親眼見他落了棺的。本來我也不該瞞着你,只是又怕你多嘴,若傳了出去,竟反是不好了……”朱姨娘握住林如海的手,哭道:“老爺,究竟如何,你再不能瞞我了。我這個當娘的,心都快碎了的。”

林如海閉上眼,歇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地說道:“那年原是外頭來了一個癞頭和尚,瘋瘋颠颠又神神叨叨的,因見墨哥兒病不好了,便對我說,唯有将他帶去那寺廟裏頭養着,竟還能保他一條小命的。只是既說是入了空門的,便與塵俗一切均無關了,故而仍是要我在家裏頭做足了法事,且不讓你們幾個知曉。你且細細想想,墨哥兒入棺那日,可是我退了衆人親自動手的?”朱姨娘不用想也知道,那日的每一幕她都還歷歷在目着,便點頭哽咽道:“那日原說是老爺太過心痛,故而不讓旁人動手……莫非老爺……”

林如海嘆息着說道:“便是因着那原是個空棺的緣故。”說着,拉了福安的手,嘴角劃出一絲笑意,低聲嘆道:“好孩子,你來的正是時候兒。”福安淚眼婆娑,勸慰道:“父親,你且安心養病着。餘下諸事,我自能料理。”林如海點了點頭,卻仍是強自撐起了一口氣,看着雪雁說道:“傳命下去,就說墨哥兒已回來了,從今往後,他便以庶長子的身份接掌林府。”頓了頓,又輕聲向着朱姨娘笑道:“且王爺已為我安排妥當了,不日他就将入京面聖,以我庶子之名,從職罔替。”說着,又揮退了朱姨娘與馮姨娘并一衆丫頭媳婦子諸人,只留了黛玉、雪雁和福安下來。

朱姨娘退出屋外後,便失聲痛哭、悲喜交加起來了。此時阖府上下,已皆知方才揮刀吓退林茂仁父子倆的,竟是九年前假死的大少爺林墨,無不喜見顏色、奔走相告了起來。因從前想着林如海倘若歸西,林府卻沒有一個男人能夠當家做主的,衆人心中便毫無底氣、一徑頹喪着。雖知有雪雁與黛玉兩人在管家,然她們日後到底也是要出閣的閨女兒,且又不能在外抛頭露面、與族人争奪家業的。故而每每思及林府日後的出路,衆人均是暗自搖頭嘆息。

熟料如今猛地多了一個墨少爺出來,竟頃刻間就驅散了衆人心中的憂愁困擾,且也顧不得這墨哥兒究竟是真是假、是好是歹、這失蹤九年又是如何的離奇荒誕了。只是覺着,府裏總算是有了一個能夠當家做主的人了。于是,滿府的奴才媳婦子并丫頭小厮們,原本散亂疲乏的腳步,因聽聞了這個消息之後,便頓時變得輕快齊整了起來。

這邊馮姨娘還在勸着朱姨娘說道:“姐姐果真是個有福之人,我原說大少爺不該如此命短,誰想這九年之後,竟高高挑挑的回來了。當年我見了大少爺那個靈堂,當真是心都要碎了的。”說着,又想起自己,也已服侍林如海将近十五年了,卻子嗣全無。本以為這朱姨娘也與她一樣,雖有一個兒子,卻是早夭了的。不想時隔九年,卻忽剌剌的長成了一個高大小子回來了。眼看着她一家人團聚喜樂,這馮姨娘早已是滿面淚痕,暗自心傷了。只是又不好表露的,遂只能帶笑恭喜着朱姨娘。于是,幾個丫頭媳婦子也都圍攏了上來,紛紛道喜。

朱姨娘握住了馮姨娘的手,依舊是不能置信的模樣兒,只是連聲嘆道:“再想不到的,是再想不到的。”正想再進屋看看福安去,卻見雪雁忽然從林如海的屋內走出來,對着她笑道:“恭喜姨娘,墨哥兒如今回來了,以後姨娘們的身邊,便多了一人盡孝了。”馮姨娘忙笑說道:“墨哥兒是姐姐的兒子,倒是我竟也跟着沾光了。”雪雁說道:“都是一般兒的孝順着你們,只怕到時候孝順的人多,馮姨娘竟要樂不過來了呢。”馮姨娘拍手笑道:“那可不好?”

雪雁笑了笑,拉過朱姨娘,說道:“姨娘請這邊來,我有幾句話要與姨娘說說。”又對着馮姨娘笑道:“老爺此時竟有些精神了,正要請姨娘進去說話兒呢。”馮姨娘忙答應着進屋了。雪雁便屏退了身邊的丫頭們,挽着朱姨娘回了她自己的屋中。

及至到了屋內,朱姨娘忙拉過房中的一把椅子,說道:“姑娘快請坐。”說着便命丫頭給雪雁奉茶。雪雁笑道:“姨娘客氣了。”朱姨娘拉着雪雁的手,将她拉坐在椅子上,抹淚嘆道:“如今姑娘已是老爺的義女了,從今往後便是這府裏的小姐,姑娘有什麽吩咐盡管說。”雪雁忙說道:“‘ 吩咐’兩字怎麽敢當?只是有幾句話要對姨娘說。其實也是老爺的意思。”朱姨娘想着今日林墨回府一事,總是太過離奇與蹊跷,知道雪雁定是為說這事而來的,忙正襟危坐,說道:“姑娘請說。”

☆、41

41、此章過渡,可不看

雪雁先自不語,默默接了丫頭遞過來的蓋碗茶,放在鼻端下聞了一聞,贊道:“好香的茶。”朱姨娘道:“這還是去年春分那會子,北靜郡王來到府裏,特特命人去采辦了送與老爺的。老爺賞了我一盒子,因一直不舍得喝,如今倒有些陳了。”雪雁笑道:“北靜王與老爺向來知交甚歡,這次接了林妹妹回來,也是郡王一手操辦的。”頓了頓,又驀然一陣悵然,嘆道:“只是途中遭了難。老爺竟……”說到這裏,淚水已淌了下來。朱姨娘忙勸道:“姑娘快別哭了,腫了眼睛倒易害火了。說句不能說的,‘生死’這東西,到底也是命中注定的。老爺想必是該着有此一劫了。”

雪雁聽了這話,心頭一動,不禁暗自思忖着:這林如海在原着中,本就是在林黛玉十三歲這年病死的。如今她為了讓林黛玉早日脫離賈府,便先給林如海去了一封書信,随後林如海便回了信,并假稱病重帶着林黛玉回府了。原以為如此一來,便是大功告成了,可令他父女二人從此得享天倫之樂。誰知這林如海卻江中遇難,竟仍是病重垂危了。莫非已然既定的劇情,竟是任誰都改變不了的麽?倘若一旦想要改變,便是加快了事件的進程?雪雁嘆了一口氣,繼續痛苦地忖度着:但若說劇情沒有變化,到底林黛玉還是回來了,況且還多了一個弟弟來扶持。如此說來,難道這林如海竟是應了“必死定理”了不成?也就是說,原着裏該死的人,不管劇情怎樣變化,他總是要死的。若是想要改變此人的命運,便只有加速此人的死亡。想到這裏,雪雁忍不住心下駭然,遂不敢再往下想了。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姨娘見雪雁低頭不語,只當她是不忍開口,便說道:“姑娘不妨直說就好。我已是個近四十的人了,更有什麽事兒是經受不住的?”雪雁忙回過了神,笑說道:“也不為別的,只是得了老爺的囑托,要來求姨娘一件事兒,只怕姨娘心裏頭不暢快,故而我正想着要怎麽對姨娘開口呢。”

這朱姨娘跟了林如海已有整整二十年了,素日便是溫柔聰慧、平易近人的,雖這麽多年,只得了一個兒子,況又在三歲那年染疾而亡。但這麽些年,服侍林如海盡心盡力,對丫頭媳婦子也和藹柔順,一向便頗得林如海的喜愛與尊重。此時因聽雪雁說有一事相求,心中便已隐隐想到了些什麽,故而笑說道:“姑娘但說無妨。我既是林府裏的人了,如今只要是我能做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該當該份的,又有什麽暢快不暢快了。”

雪雁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蓋碗,嘆道:“老爺的身子,姨娘是知道的,也不過就是這兩日了。”朱姨娘掏出了手絹,輕輕抹了抹眼角,淚道:“我瞧着老爺今兒……說句不該說的,竟像是回光返照的樣子了……”雪雁低頭垂淚道:“姨娘到底是過來人了,說的很是,我看着老爺的光景,也有些像。”朱姨娘的眼淚頓時“撲哧撲哧”的滾過臉頰,哽咽道:“老爺今年未滿五十,想不到竟要……想着林姑娘離府三年,老爺都不曾與她同享天倫的。如今好不容易團聚了,卻又……”一時竟無語凝噎。

雪雁等着朱姨娘緩了一口氣上來,才輕輕嘆道:“姨娘也是看着林妹妹自小長到大的,如今妹妹已年方十二了,再過幾年也該出嫁了的。卻不知老爺去後,娘家更有何人能夠替姑娘做主了?”朱姨娘不懂雪雁話中的意思,謹慎地問道:“老爺方才不是說過,從今往後,林家便由墨哥兒接掌了麽?林姑娘日後若有了兄弟扶持,到底也不能說是娘家無人了。”

雪雁笑了笑,說道:“如此說來,姨娘已是認了墨哥兒了?”朱姨娘神色不定地擡頭看向雪雁,喃喃問道:“姑娘這話兒,竟是說我不該認他?”雪雁忙道:“怎麽不認?自然該認!”頓了頓,又道:“只是雖認了,老爺還怕姨娘心裏頭有些疑窦,故而讓我來解一解。”朱姨娘聽了這話,更是心中不定,顫顫地說道:“姑娘便請直言。”

雪雁緩了一口氣,又拿起蓋碗茶,喝了兩口,笑着問道:“倘若林家沒有墨哥兒這個人,老爺又鶴駕歸西了,姨娘覺得林府以後會如何?林妹妹與姨娘幾個又會如何?”朱姨娘沉吟道:“老爺上無兄弟姐妹,下無堂表姨親,縱有些遠房親戚,那也俱是出了五服的,不過只在譜牒中認得兩個名字罷了。若老爺果真是不好了,且墨哥兒也不曾回來的話,林家日後,便是無人可依、無路可靠了的。”

雪雁嘆息着說道:“故而墨哥兒不在,老爺便是膝下荒涼、無子無侄,正如那外人俗稱的,是個‘絕了戶’的。姨娘之意,可是如此?”朱姨娘點頭說道:“姑娘說的再是不差的。我也自是明白這些。故而想說,倘若老爺果然西去了,墨哥兒又不在。自然林家的一切家當,都是要被那族中之人分了去的。且姑娘們日後縱有了婆家,若是娘家無人依傍,也是要受盡婆家欺淩的。”雪雁緩緩地說道:“正是這樣的理兒。姨娘方才也親眼瞧見了,老爺還在病榻上呢,便有兩個堂家的大爺來鬧事兒,竟立逼着老爺要在一張紙上按下指印兒,倘若老爺果真是按了那指頭印兒了,恐怕林府的一家一當,立時便已落在了旁人的手裏。到時候,非但林妹妹的嫁妝堪虞,就連姨娘們日後的生活,怕是也要堪虞了。”

朱姨娘忙拍着胸口,說道:“虧得墨哥兒回來了,不然……”雪雁輕輕打斷了朱姨娘的話,笑着說道:“不瞞姨娘說,這墨哥兒也不是別人,卻是那北靜郡王身邊的暗衛,原來叫做福安的。因老爺自知身子不好,且連年纏綿病榻的,便擔心日後一旦歸了西的,這偌大家業卻要被宗族衆人分了走。別的倒也不怕,就只怕今後姨娘們與林妹妹會惹人嫌棄、被人欺辱,以致生活艱難、朝不保夕的。故而早些時候,便與王爺商定了一個對策出來,便是讓這福安在老爺垂危之際,以墨哥兒的身份回來,接管林府、從職罔替。”雪雁看了看朱姨娘的臉色,小聲問道:“姨娘以為此計如何?”

朱姨娘聽了半晌兒,雖早已猜到了雪雁是為這事而來的,然驀地聽到了那林墨果然便是個假的,心中頓時有些悵然若失。卻又不能明言的,想了想,只得強顏歡地笑道:“這樣兒自然極好。一來老爺鶴駕之後也能有子摔喪駕靈,二來姑娘們日後出嫁也有娘家人支撐着,三來老爺的家産将來也有人繼承。一舉數得,若果真行得通,自是林家天大的福氣了。”說着,又不禁皺眉道:“便只怕宗族中人,會以外姓亂宗之由,将他拒入譜牒。”

雪雁笑道:“正是為着這個,故而才來找姨娘商量的。姨娘且瞧着他如今有多大了?”朱姨娘想了想,說道:“這孩子高高長長的,身子骨雖似有十四五歲了,但瞧着一張臉,卻還是十一二歲的模樣兒。竟不知他到底幾歲了。”雪雁道:“算起來,與林姑娘一般兒大,今年也是十二歲。”朱姨娘嘆道:“可憐見兒的,我那墨哥兒倘若還活着,如今也該有十一歲半了。”雪雁笑道:“就是因着年歲相近,且他又生得白淨清俊的,故而才讓他假充墨哥兒來着。且如今他既是墨哥兒了,便是老爺真真正正的庶長子,宗族裏又怎會以外姓亂宗之由将他拒入譜牒呢?”

朱姨娘支肘沉思了片刻,緩緩問道:“其實老爺本可不必托姑娘告訴我這些的,我自不是一個多嘴之人。便是日後發現了福安不是我的墨哥兒,難道還怕我說漏嘴了不成?”雪雁捧起桌上的另一杯蓋碗茶,款款遞到朱姨娘的面前,笑說道:“倒也不為別的,只是怕姨娘到時候多心了。想着我們幾個,連這般天大的事兒,都要瞞着姨娘的,竟似不把姨娘當成自己人看待了。”

朱姨娘接過了茶碗,抿了一口茶,随後幹脆利落地起身說道:“既如此說,我這便去找老爺,只求老爺安心。從此我便将福安當做是我那墨哥兒一般的對待。平白無故的,既賞了我一個兒子,難道我還要推了的不成?”說着,因又想到自己的林墨果然還是死了的,又是一連串的眼淚滾滾而落。雪雁輕輕籲出了胸中的一口長氣,笑道:“如今姨娘有了兒子,便該高興才是,怎麽反倒哭了?”一邊說着,一邊起身扶起朱姨娘,向林如海的屋中緩緩而去。

之後,林如海、朱姨娘、黛玉、福安并雪雁五人,便在房中悄聲計議已定。只說當年因廟裏的癞頭和尚見林墨體弱多病,便領去了廟裏收養且帶發修行。況既是離了凡塵的,遂聽了那和尚的一句話,在家中做足了一場法事出來。如今這林墨既得知了林如海病重垂危,便還了俗且星辰兼夜地趕回了林府。于是林如海又将府中衆人叫至身邊,命雪雁将議定好的說辭告知,衆人得知小少爺當年原是假死去了廟裏頭修行的,無不興高采烈地上來紛紛讨喜。只是林如海到底嫌鬧,便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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