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許解差就來趕人了。

“幾位大人、夫人,也別讓下官難做。這聖旨吩咐了,不能逗留太久,您幾位還是請回吧!”

宋母無奈,“嘉然,好好保重自己!”說完抹着眼淚上了馬車。

宋嘉然看着他們的背影,一時也是悲從中來,“女兒拜別父親母親。”

等他們走了,許解差又恢複了之前的态度,“把你們的包袱打開!”

錢氏抱緊包袱,“這是給我們的,你想做什麽?”

許解差“嗤”了一聲,“你們是去流放的,又不是去享福的,別忘了你們的身份!凡是金銀之物,都不能帶!去,打開他們的包袱看一看!”他擡起下巴,立刻有差役上前拿他們的包袱。

“哎!哎!”錢氏躲不過,只能眼睜睜看着包袱被打開,裏面果然有些碎銀子。

許解差拿起銀子把玩,心情大好,從這些罪犯手裏繳獲的東西,都不必上交,就當是他們這次押送的辛勞費了。

眼見着包袱裏的衣裳被打翻在地沾了不少灰塵,錢氏她們急得直跺腳,鄭立晏當機立斷,在朝着他們走過來的差役翻包袱之前,主動将包袱打開。

“您瞧,我這包袱裏就幾件衣物,一個水囊,還有幾瓶藥丸子,這藥丸子也不是稀罕物,我夫人身體不好,自來有些不足之症,這藥是我岳父專門為她配的,別人也用不上。這位大哥,還望行個方便!”這些藥瓶上也沒有個标簽,差役一一打開,倒出來的藥丸別無二致。

他回頭看向許解差。

想到之前收到的銀子,許解差點了點頭。

那差役便将包袱丢還給了鄭立晏。

宋嘉然松了口氣。

“行了!時候不早了,都給我快點上路!走慢了,今天就別想着吃飯了!”不顧錢氏等人的哀嚎,許解差又一甩鞭子,催促衆人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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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個時辰,就看到了在路邊等候的“大部隊”,也是此次被流放北疆戍邊的主力,大約四五十人,也是有男有女,其中有幾個看着更是兇神惡煞的窮兇極惡之徒,他們甚至被戴上了腳铐腳鏈。

他們周圍守着的差役也更多。

而與這群人會和後,行走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鄭立晏就慢慢地帶着宋嘉然落到了後邊。

他小聲地和她說着話,“剛剛岳父和我說了些消息。他讓我不必着急,等到了北疆也要穩住,鄭家不是沒有洗刷冤屈的可能。”

宋嘉然揚眉,“這是什麽意思?那位真是被冤枉的?”

鄭立晏無語看她,“你怎麽會覺得他有膽子敢勾結明王?”鄭鵬若是個膽子大的,鄭家也不會在朝中日益薄弱了。

宋嘉然撇嘴,她這不是想着萬一嗎?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鄭家真是被冤枉的,那他們這一遭罪,豈不是要白受?

“這幾天,我也想了許久,想着之前一段時間都城發生的事,再結合那日萬則成說的話和剛剛岳父之言,我也大概明白了。”他之前在皇林衛,聽了不少密辛朝事。穿越前也是讀了不少史書的,各種信息一串連,就知道鄭家突如其來的災禍是怎麽回事了。

“皇上之前大封明王,現在卻想反悔,要收拾明王,需要出師有名。鄭家,不過是為了讓這個‘名’更正式點罷了。”

月餘前都城裏就傳出有明王細作出現,可一直沒有抓到,可偏偏,中秋宴上這細作出現了,刺客刺殺皇上不成不說,還指認鄭鵬是接應。

接着皇上大怒,下令抄查鄭家,短短幾日,就結案并判鄭家人流刑。

其中種種,漏洞太多。

可是偏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鄭立晏感嘆,這就是封建王朝,一個家族的生死存亡,不過上位者一句話罷了。

“但這其中,未免沒有鄭家不自立的緣故。朝中這麽多家族,為何偏偏選中鄭家?門第高,卻無能幹的掌權者,更無長進的下輩,若是鄭家有方太傅那樣的人,又或是有安國公家那樣的青壯,皇上想動,也得再三思量。何至于,我們如今像案板上的螞蚱,根本反抗不了。”宋嘉然直言道。

“若是我們來得早一點便好了,我在皇林衛有了建樹,升官發財,你現在也不必跟着受苦了。”若是只有他自己要受這跋涉之苦,他倒不覺得什麽。可一想到,宋嘉然也得走上這麽遠的路,便心疼得不得了。

宋嘉然搖頭,“來得早了,咱們還有沒有命都不知道呢!”

鄭立晏神色一凜,“咱們到現在也不知那人是誰。”他看向前方走着的鄭家人,眼裏冷意閃過。

“日子還長,總會知道的。”宋嘉然低聲道。

他們一路往前走着,太陽也越來越刺眼,現在雖然已經入秋,天氣不算熱,但走了這麽久,還是出了一身汗。

而且,離城門越遠,這路也越來越難走了,要不是有許解差的馬車在前頭開道,他們還得自己拔草。

宋嘉然已經走累了,這具身體也是嬌養長大的,從未走過這麽長的路,這會也受不住了。

“都原地停下,就在這兒吃午飯!”有差役拿出個鑼敲了一下。

有人就問,“官爺,午飯吃什麽啊?”

那差役啐道:“給什麽吃什麽!”

鄭立昆眼尖,瞅到一塊大石頭,連忙跑過去占位,“祖母,父親,快過來!”

他們連忙走了過去。

皎皎扶着老太太坐下,自己卻被小吳氏擠到了一邊,她也沒說話,安靜地走到宋嘉然身邊。

“皎皎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呢。”自從上了路,老太太就把皎皎叫了過去,她老人家走路不穩,需要人扶着。

“嫂嫂,怎麽了?”

鄭立晏将包袱放在一片平地上,宋嘉然拉着皎皎坐下,打開水囊喝了一口水,瞬間舒服了許多。

“你喝嗎?”她問皎皎。

皎皎搖頭,“我有呢。”鄭麗淑給他們準備的包袱裏,都放了水囊,也都裝了水,她這一早上,都沒怎麽喝。

行吧,宋嘉然觑了她的包袱一眼。

說起鄭麗淑送來的包袱,這之前還發生了件事,一想到宋嘉然就氣。

鄭麗淑讓侍女送來的包袱不少,各房都有,但是分發時,吳氏偏說他們三房有了宋家送來的包袱,就沒必要再拿一個了。錢氏就積極道,他們二房,孩子多,總不能一家五口共用一個水囊吧?意思就是想拿了三房的這個。

宋嘉然當然不同意,若只是水囊也就罷了,給二房也不要緊,可那包袱裏又不是只有水囊,當時還沒發生差役檢查包袱的事,誰都知道裏面會有一些其他東西。

她便道大嫂娘家也來了,也送了東西,大房不也拿着?

但鄭鵬卻一味幫着大房說話。

鄭立晏攔住了她準備據理力争的話,而是道:“那我們這個就給皎皎吧,她一個姑娘家,也該自己用一個水囊。”然後将包袱給了皎皎。

這樣一來,吳氏也無話可說。

相比給二房,她當然願意給皎皎,但就是心裏氣不過。

不過這氣不用對着皎皎使。

她微笑着道:“我想着,這晚上我們估計就得睡在這荒郊野外了,這更深露重的,若是生病了就不好了。雖然有幾件衣服,卻也不夠我們搭着的,索性這得在路上走一天,不若我們撿一些樹葉草業,編一條毯子出來,晚上也能蓋一下。總比什麽都沒有的好。”

“可我也不會編那玩意,想着你手巧,就想問你會不會?”

皎皎聽她說完,眼睛一亮,“我雖沒編過草席子草毯子,但之前在府中也和侍女們編過絡子之類的,這些東西殊途同宗,都大差不離。”

“嫂嫂,你這個想法非常可行。”

皎皎心裏暗自佩服起宋嘉然來,他們家裏其他人都還在為自己的身份從高貴的國公府主子驟然變成罪犯而頹然,嫂嫂心态卻這麽好,已經在想着在這種環境下改善條件了。

她心裏暗下決心,自己也得抛開那些悲觀想法,跟着嫂嫂學習才是。

“那好,那等會吃過飯,你就教我!”

她們倆說着話,那邊鄭鵬已經帶着爺們幾個領回來了他們的午飯,午飯自是由老太太來分發的,宋嘉然就看着鄭立晏沉着臉走了過來。

“怎麽了?”宋嘉然問他。

鄭立晏露出懷裏抱着的東西,四五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窩窩頭。

“就這麽幾個?”她剛剛明明看見他們抱了好些回來的,怎麽鄭立晏就只拿了這麽幾個。

“呵。”鄭立晏舌頭頂腮,語氣有些冷,“祖母只分了我們這幾個,說什麽我們就三個人,你與皎皎又是女子,吃不了多少,不如給大哥他們多一些。”

“這是什麽話?大家都走了這麽遠的路,肚子空空,又不是什麽山珍海味,只是窩窩頭而已,還要有男女之別?便是我和皎皎胃口小,你一個大男人,便是這些全給你吃也是不夠的啊?”宋嘉然起身就想去找老太太再要一些。

卻被皎皎拉住,“嫂嫂,你別氣,我還不餓,這些你和哥哥吃就是了。”

宋嘉然一愣,被她這麽一打斷,理智也回籠了。她這般去找老太太讨不得多的食物不說,指不定還得被罵上一句忤逆尊長。

是她忘了,如今根本不是以理服人的時候。

孝道,大過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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