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哈?”鄭立勤腦子有些恍惚, 沒聽清鄭立晏的話。
鄭立晏抿着唇,眼神清澈, 完全不似剛才那般迷離。
他又問了一遍, “二哥,你剛剛說,大哥曾經害過我,是你看到過什麽, 還是聽別人說起過什麽嗎?”他引導着鄭立勤回憶。
鄭立晏的內心也不像表面那麽平靜, 他緊緊地盯着鄭立勤的嘴, 等着從他口中說出一些消息。甚至于, 他內心有一絲預感,也許這個消息可以解決他們一直以來的疑惑。
鄭立勤打了個酒嗝, “我看到的啊!大哥以為自己做的隐秘,卻忘了,府裏的莊子、商鋪都是我在管,我每日都得去鋪子裏查賬的,那條街, 我最熟悉了!大哥的身形, 我一看便知!”
“大哥也真是狠心, 竟然想用毒物害你!那血霜花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卻拿來害自己的親兄弟!不就是為了一個爵位嗎?三弟,我之前就和你說過, 大哥這個人,對你不善, 你還不信我!還好你和三弟妹沒事兒……”鄭立勤說着, 還伸出一只胳膊搭着鄭立晏背上。
而鄭立晏的臉色也越來越冷, 血霜花?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但聽鄭立勤所說,大約能猜出來應該是某種毒物,鄭立昀用這血霜花來害過原身?不,不止原身,還有原身的妻子。
“我和你說啊三弟,你呢,被分出去了也好,天高任鳥飛,你出去了,至少不必在這家裏受氣了不是?”鄭立勤越說越上頭了,語序也開始颠三倒四起來。
鄭立晏招來小二結了賬。
“二哥,我們回去了。”他半托半拽着鄭立勤往回走。
把鄭立勤送回二房後,他回了東角院。
“你的意思是,我們倆之所以能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為原身兩人也死了,而鄭立昀就是害死他們的人?”宋嘉然紅唇微張,也顧不上冷了,掀了被子坐起來。
鄭立晏走過去拿起被子将她包住,順勢坐在了床邊,“我假裝喝醉酒,本想着讓二哥以為我不想被分出去,如此他必會在暗地裏推波助瀾,不曾想,他喝多了,反倒吐露出了這件事。”
“血霜花,血霜花究竟是何物?”他搜遍了記憶,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麽,又有什麽作用。而他在回來的路上,也嘗試問鄭立勤,他也說不上來,只說聽到的是一種毒物。
只露出一個腦袋的宋嘉然一雙美眸裏滿是怒氣,“不管那東西是什麽,若原身兩人真是被他害死的,那他手裏就有兩條人命!”
他們占了人家的身子,現在知道還人家死的人是誰了,不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吧?
“可你有證據嗎?就算你有證據,我們兩人現在活得好好的,能拿他怎麽辦?”明明多少喝了些酒,可鄭立晏的腦子此時特別清醒。
沒錯,他們根本拿鄭立昀沒辦法,哪怕是在他們的世界,鄭立昀這種都只能算是殺人未遂。
而很有可能,他們如今的身體裏沒有一點中毒的跡象,那鄭立昀連殺人未遂都算不上了。
宋嘉然整個人垂頭喪氣。
“那就這麽放過他了?”
“不。”鄭立昀斬釘截鐵,“為什麽要放過他,幫原身報仇,以後的是機會。我們雖然做不出以暴制暴的事,但讓他以後不好過卻并非不可能。”
“而且,既然知道了這件事,當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第二日一早,鄭立晏便來到了鄭鵬房裏。
吳氏給兩人各倒了杯茶,就退了出去,還細心地給兩人關上門,她站在門外,臉上的笑意退去,也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太太。”
吳氏一驚,連忙轉身,“老三媳婦,何事?”
宋嘉然笑眯眯地,“我聽皎皎說,老太太昨日多用了點蛋羹,想着老太太該是喜歡吃這個,太太今日不如再做一道?”
吳氏抹了抹鬓邊的頭發,“不過是一道蛋羹,也不是麻煩事,老太太喜歡吃,我常做就是了。”她說着便往廚房走,“我這就去給老太太做。”
“太太可介意我在一旁看着?我也想學着做。”宋嘉然緊跟在她的身後。
“這有什麽好介意的,又不是什麽獨家秘方……”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屋內,鄭鵬喝了口熱茶,觑眼看坐在另一邊的鄭立晏。
這個時候來,想必是想通了吧?想通了就好,也不必他再費一番口舌。便是沒想通也不要緊,只要他強硬要分家,老三也抵抗不了。
只是,昨天老三那個态度,不知是來提條件的。
鄭鵬心裏琢磨,畢竟是父子,若是老三要得不多,給他就是了,但若是他獅子大開口,那他這慈父需得化作嚴父才行。
他思量間,鄭立晏說話了,“父親,昨日是兒子情緒過激了,兒子只想着父親要把我分出去,卻忘了,父親此舉,是為了光複國公府的門楣。是兒子,格局小了。”
鄭鵬聽了這話,大受感動,“老三,你終于能明白為父的苦心了!再如何,你也是我的親生兒子,若非不得已,我又豈會将你分出去呢?正如你所說,相較于我們的父子之情,自然是我們鄭家的名聲更為重要!”
他越說越起勁,仿佛他當真一切都是為了鄭家,“只是,此事到底委屈了你,這樣,你可有什麽要求?只要是為父能做到的,我都答應你,就當是對你的補償了!”
他心下已經決定,只要鄭立晏提的要求不過分,就都滿足他!
鄭立晏垂下眼眸,“我是父親養大的,若沒有父親,哪有兒子的今天。父親要将我分出去,我哪敢提什麽要求。只是,我幼時喪母,母親拼死生下了皎皎,更是在臨死前囑咐我,要好好照顧她。皎皎與我一母同胞,如今我被分出去,卻得留她一人在家中,父親,我實在是放不下這心。”
鄭鵬聽他說着,剛開始還挺受用,覺得老三還是如以前一般純實,可越聽就越不對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讓皎皎和你一起走?”鄭鵬眉頭緊皺,“胡鬧!哪有分家将未出嫁的女兒分給哥哥的?”他倒不是舍不得這個女兒,只是不想日後落人口舌。
“不可能!皎皎年紀也不小了,也到了該出嫁的時候,等回了國公府我便給她定一門親事,到那時你也不必再擔心。”
就是不想讓你給皎皎定親事。
鄭立晏站了起來,“所以,兒子想的,不僅是帶走皎皎,還希望父親将皎皎的婚事一并交給兒子。”
鄭鵬大怒,他算明白了,鄭立晏前面的話都不過是虛情假意,他真正的目的是這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她老子,她的婚事我做主天經地義,我還活得好好的,哪裏輪得到你來操心?”
“只要父親将皎皎一并分出來與我一支,我作為她兄長,自然有資格操辦她的婚事。”
“絕無可能!”鄭鵬直接拒絕,他斷然做不出這等事來,除了不想被人恥笑是一點,他心裏還有個想法,就算将老三分了出去,可有皎皎在家裏,老三也絕不敢忘了自己這個父親。可若是皎皎也走了,那他就真的拿捏不住老三了。
鄭立晏見他态度這麽堅決,也不急,又慢慢坐了回去,“兒子其實一直有件事想與父親說,只是茲事體大再加之此事實在難說出口,便一直隐瞞至今天,今日,卻想和父親講講了。”
鄭鵬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轉移話題,“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同意的。”
鄭立晏好似沒聽見,自顧自道:“去歲中秋節前,我陪着夫人回了一趟宋家,正巧那日岳父也在,宋太醫醫術高深,與他相談之時,他見日子面色有異,便提出給兒子把個脈,父親猜怎麽着?岳父說,兒子中了毒。”
他擡起頭,見鄭鵬面上的驚異之色不似作假,又繼續道:“兒子追問下才得知,原來兒子種了一種名為‘血霜花’的毒。父親可知,這‘血霜花’為何物?”他緊緊地盯着鄭鵬,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鄭鵬端坐在椅子上,眉頭卻緊縮,額間甚至有細汗,眼神更是閃爍不定。
“……為父也不知,這‘血霜花’是什麽……老三,你中了毒,如今可已解開?”他似乎這時候才想起來關心自己的兒子。
鄭立晏神色淡淡,“父親放心,若是沒解,兒子現在也不能站在您面前了。父親,我得知自己中毒之事後,便覺得蹊跷,我并無多少好友,平日裏也多在府中,從未與人交惡,怎麽會中毒呢?在我有心查探下,還真讓發現了一些線索,您猜,這下毒害我之人,是誰?”
鄭鵬的額頭上的汗更密了,“是……誰?”
“父親當真不知麽?”鄭立晏徹底失望,“這府裏,誰恨我最深?誰最想置我于死地?除了我那好大哥,還會有誰?”
“你切莫胡說!”鄭鵬大聲喝道。
鄭立晏比他聲音還大,“我是否胡說我心裏有數,父親你心裏也有數!若非沒有證據我今日豈會說出來?父親偏心大哥已經要到包庇他殘害手足的地步了嗎?”
“父親要保他,可曾站在我的立場上想過?若非我命大,這世上早沒我了!”
“他是你大哥!”鄭鵬咬着牙道。
鄭立晏嗤笑,“從他害我那日起,他便不再是我大哥了。父親,若是我将手中證據交給官府,你說,大哥可還有顏面面對世人?世人又會如何想他?大哥那般自傲的人,怕是受不住流言蜚語吧。”
鄭鵬也深知大兒子的性子,老三如今沒事,那就判不了大郎的罪,但光是旁人的唾沫星子,就能讓大郎羞愧致死了,以大郎的個性,絕對無法忍受。
他幾乎要将椅子把手折斷,“你要如何?”
他還是舍不得自己的大兒子。
鄭立晏冷冷地看着他,“看來父親做出選擇了,我要的很簡單。”
“從此以後,我與皎皎,和鄭家再無關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