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夫妻二人

“娘！”那殺神說着話，提起手中的斧子震了兩下，另一只手提起一只兔子說道，“俺在後山砍柴，見一傻兔子觸樹而亡，便提了過來，想着或許還能有只傻兔子過來，沒想到等了許久也未見，只得提着這兔子過來了。”

那老婦人無奈的笑着搖搖頭，“傻石頭呀，這般好事，能給你碰着一次就算是幸運了，今兒個正好來了客人，有了個兔子，娘給你做夜宵！”

祈清伽愣愣地看向傻石頭，只見那殺神憨憨一笑，将兔子乖乖送出，又将斧子放在地上。

方轉頭看向祈清伽和沈慕涯，見二人氣度非凡，衣着打扮上皆為人上，且面容清隽。

尤其是那女子，月下獨茕，身着白色絨衣，若九天仙女下凡，烏發冰肌，眼珠分明，櫻唇輕啓，呵出一片白霧。

他本是鄉野之人，又困于偏僻之地，所見女子甚少，乍一見如此美人，臉上一紅，垂下臉來，遠遠做了個抱拳的動作，目光直勾勾地定在地上，再不敢随便亂看。

祈清伽懷裏的虎子這時候卻又忍耐不及了，掙脫下來，奔向殺神，“哥哥哥哥，有好吃的嗎？”

石頭無奈一笑，從懷裏掏出幾個黃澄澄的果子來，“這野果成熟的晚，竟還剩下幾顆，我便給你摘了下來。”

那果子圓潤可人，連接着的枝子已經幹枯了，倒在這樣的寒冬裏顯得精神力旺盛。

虎子得了果子，果然笑了開來，忙拿了果子，奔向祈清伽身邊來，“姐姐，吃果子。”

祈清伽心裏軟了一下，拿過其中一個，看着虎子的眼睛，誠懇的道謝。

又擡眼見石頭，璀璨一笑。

直把那石頭看的不好意思了，偏過臉去。

沈慕涯在一旁看着，心下卻有些不太高興，他也不知道自己不高興什麽，只知道他不喜祈清伽這樣對着旁人肆無忌憚的笑着，沒有一點規矩體統。

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含蓄些，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至于自己嘛，沒關系的。

至于為何沒關系，他腦子轉了轉，卻沒想出個分明來。

晚上老夫人将兔肉烤了分食下去，鄉下間，地方空闊，拾了柴火，石頭将兔子皮剝了下來，架上一烤，刷一層油，便滋滋作響，直冒香氣。

以此當做夜宵，虎子可吃了個大半，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不停地打嗝，嘴上滿是油漬，喜滋滋的。

而吃飯的時候，祈清伽若有似無的打聽着這家人的事情，得知虎子和石頭年少失怙，老婦人不忍他們被村裏人欺負，便遷家來了個偏僻的地方。

萬幸石頭從小力大無窮，幫襯着家裏頭，日子勉強能過得下去。

祈清伽心說，這可不單單只是力大無窮而已，而是那将會手握刀劍鐵斧，踏過一片血腥，臣服于沈懷猷之下的殺神。

石頭打量了下祈清伽和沈慕涯，見沈慕涯将自己手上的一塊肉遞給祈清伽，沉吟片刻說道：“不知二位是何關系，為何來此？”

他雖覺得祈清伽極為漂亮，卻沒生出歪斜的心思來。一來他年歲不大，二來困于偏僻之地更讓他單純了些，除了性子較為木讷，為人謹慎，卻也算的上一個好人。

沈慕涯一頓，正在心裏編排着如何解釋二人關系。

祈清伽已經說了出來，“這是我夫君，從方洲回宴息城恰好經過此處，此次回家是作省親。”

說着，切下一塊肉遞到沈慕涯嘴邊。

沈慕涯愣神間，下意識地張口接了。

她是何人？可是憑着蔔卦三流的功夫就扶持上三皇子登基之人，這謊話說來便來，絲毫不費吹灰之力。既說出二人關系親熱，又表明自己絕無心思不單純。唯有夫妻，方可這樣抛頭露面，一同四處游玩，便是兄妹也不可做到，來此處只是路途遙遠，稍作休整，絕無半分要傷害其家人的想法。

一來二去的，石頭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幼時失去父親，家裏少了依靠，他也便比同齡人都成熟許多，因此家裏乍見陌生之人，心裏少不得幾分猜忌。

吃飽喝足了，虎子一模自己的肚子，打個哈欠便踉跄着回屋睡了。

房屋甚少，加之祈清伽說的那番謊話，二人便只得歇息在一個房間。她萬沒想到躲得過石頭的試探，居然忘了晚上還要一起休息的這茬。

見祈清伽在門外遲遲未動，沈慕涯突然笑了，“娘子，怎的不回房歇息？”

祈清伽翻了個白眼，哼哧道：“誰是你家娘子！”

“剛剛可是你自己親口說的，怎的轉臉不認人了呢。”

祈清伽被噎了一下，帶了點惱火的意味，怒道：“我那是權宜之計，還有你！”她上下指着沈慕涯，“我是姑娘家的，自當睡在床上，你給我打地鋪！”

沈慕涯哂笑一聲，這小妮子，還總算想起自己是個姑娘家家的了。撒謊都不帶打草稿的，張口便說二人是夫妻，也不見得臉上羞紅，神色更是坦坦蕩蕩，若不是他知曉內情，說不得會被她騙了去。

只是，奇怪，當她說二人是夫妻時，竟然一點也沒辦法生氣。

祈清伽擡眸看向天空，一顆原本明亮的星星，突然變得黯淡了下來，身旁一顆小星星，消失了蹤影。

石頭，跟了沈懷猷後只準別人喚為房子龍，時人敬他、畏他，亦嗤笑他，因為他就是在沈懷猷身邊的一只忠心耿耿亂咬人的瘋狗。可是祈清伽對他，更懷有一分愧疚。

若非在雲京中一眼相中了賣武藝掙錢的他，将他推薦給了三皇子，不知這人命運幾何，又将是在何方。

她是親眼看着他，一步步成為沈懷猷身邊的殺人木偶的，當時卻只覺得他忠心耿耿，更畏懼他身上彌漫不散的血腥之氣。而三皇子上臺後，将七皇子的兵權奪下，倚仗的便就是還有這麽一個人人畏懼的殺神。

她的手慢慢握起，這一世，她絕不會将石頭再重複上一世的悲劇。

而沒有了這個得利的臂膀，她倒要看看沈懷猷拿什麽争奪沈慕涯的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