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逆天改命

祈清伽已是打定了主意要輔佐沈慕涯，卻忘記問沈慕涯究竟願不願意她輔佐。

非是她托大，就連上一世那般險惡的境地，她都将三皇子送入大殿，更何況這個皇後所出的嫡子呢？

權錢富貴，後宮佳麗，哪個男人能抵擋地住這般誘惑？

是以，祈清伽沒問，因為一切都無需問。她這般自傲，也讓後來的她知曉真相時，吃了許多虧，更是将自己當做賭注都賠了進去。

天光乍亮，祈清伽睡了個囫囵好覺，她伸直了懶腰，打了個哈欠。

真是奇怪，自重生以來，便日日被前世夢魇困住，更是多次夢到被人推下高樓，萬人高呼“清君側，誅妖邪”，好似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好似千萬人伸長了手要将她拽入地獄。怎的每次與沈慕涯一起，便覺得分外安心。

許是這段時間太累了，才睡了個好覺吧。

懶散起身，黑發垂落，迷蒙雙眼半眯，粉唇輕張，打了個哈欠，眼角一滴溫熱的淚滴湧出。

她只整了整衣衫，便信步而出，見外面天氣尚好，萬裏無雲，銀雪初融。冬季的陽光總是好的，珍貴而溫暖。

她探手出去，陽光便輕巧的落在她的掌心，照出她粉白色的肌膚，泛起一層瑩潤的光澤。

沈慕涯竟是一時看癡了去，墨色眼眸中只能印出那對着陽光癡笑的女孩兒。

半響回神，才說道：“你看你，頭發也不梳理一番，便這樣出門，哪裏還有個姑娘家的樣子？你快洗漱一番，我們這就要出發了。”

祈清伽眼眸一轉，眯了眯眼睛笑了，“我不會梳頭，你要是覺得我這樣沒有個姑娘家的樣子，不合規矩，不若你幫我梳頭吧。”

能得七殿下伺候一番，這可是日後談笑的資本。

沈慕涯愣了一番，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說話，只見祈清伽說道：“你不給我梳頭，我就不走了。”

活脫脫一個無賴的樣子。

“你！妄想！”

沈慕涯氣急，卻見祈清伽随意找了個凳子坐下，神情閑散，半點也沒有要趕路的意思。

老婦人收拾完了廚房，做好了早飯，就見沈慕涯正在對着祈清伽的頭發慢慢梳理，面容緊張，如臨大敵。

不由得感慨道：“你們二人當真是恩愛的緊。”

沈慕涯面色一紅，頗有些羞澀。只見那祈清伽大大方方應了，順便回了個大大的笑臉。

最後沈慕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給祈清伽編了兩條辮子。

本身年幼的祈清伽，帶着這兩條辮子，越發顯得幼齒可愛，連着老婦人見祈清伽也心生憐愛之意。

她無女兒，只兩個兒子。目光落在祈清伽身上，泛着幾分母愛。

“對了大娘，虎子和石頭哥呢？怎麽不見身影？”

祈清伽是個慣會順着竿子爬的，那邊老婦人表明自己喜愛祈清伽，祈清伽就敢叫着人家的孩子為哥哥弟弟。

“虎子懶散，這不，還沒睡醒呢。他哥石頭，已經進山砍柴打獵了。這冬季不好過，希望他能多打些食物來。”

沈慕涯本想着能快些趕路，誰知道祈清伽就跟愛上了這裏似的，是半分也不聽沈慕涯的，一會兒說自己頭疼，一會兒又說身子乏累不能趕路。

沈慕涯氣急，扯着祈清伽到一旁，皺起眉頭說道：“你若想留在這裏，便留下吧！我還要進京回旨，面見父皇！”

祈清伽看了他一眼，心下惱火，心說我這是為了你招納得力幹将，你竟如此對我？但轉念一想，他确實什麽也不知曉，便也不打算跟他置氣。

瞧了瞧日頭，還有一個時辰。

前世，石頭曾說過，自己的母親弟弟是被一夥強盜于家中殺死，他在外砍柴，回來後便只瞧見了屍首。

因此才會心灰意冷之下跑去雲京賣藝，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找出兇手，為母親弟弟報仇。

她昨夜觀天象，蔔卦得知便就在今日。

她能做的，就是等。等強盜來，救下石頭的母親弟弟，讓石頭承下七皇子的這個情。這樣一來，這個助手，便永不會是三皇子的助手！

祈清伽肅容看向沈慕涯，竟讓沈慕涯覺得心下發緊。這種肅容不是面帶緊張，而是一種胸有成竹，萬般溝壑在其中的，甚至有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豁達認真。

“你知曉我現在在做什麽嗎？”

“做什麽？”

“逆天改命！”

這四個字，擲地有聲，竟砸昏了沈慕涯的腦袋，令他一時無法醒過神來，待回神之時，不由得嗤笑。

他剛剛竟然真的信服了一個十六七的少女，說要逆天改命？許是什麽傳奇話本看多了吧，竟然生出這樣的想法，可笑之極。

見沈慕涯不信，祈清伽伸出中間的三個修長手指頭，白皙粉嫩，“給我三個時辰。”

說罷便蹦蹦跳跳地跑去給老婦人幫忙喂雞，老婦人也當真疼愛她，任由她追趕雞群，落下一片歡聲笑語。

她若稚童般單純美好，卻有時又會讓沈慕涯覺得深不可測。

這樣一位來自南疆的女子，輕而易舉說出逆天改命的豪言，究竟是放浪形骸的胡言亂語，還是深思熟慮下的胸有成竹？

突然，他覺得很有意思。非是逗貓遛狗的有趣，而是想探知一個人，了解一個人的興趣。

而他不知，這正是一切是非的起源。

其實，祈清伽心中也是惶恐至極的，這命，究竟能否改呢？前世她輔佐三皇子，未免不是見他周身龍氣環繞，加之他胸有城府，舉止有禮，端的是個謙謙君子。

萬萬沒想到這是只扮豬的老虎，絞兔死，走狗烹。

對待忠臣良将尚且如此心胸狹隘，登基之後，又怎麽能算得上是明主明君？

就算不為她自己，單說天下蒼生，她也不能讓這樣心胸狹隘之輩，登上那萬人之上的位置。

她雖占蔔窺天道，卻不知這命究竟可不可逆？那石頭一看便是戾氣深重，孤寡之命，她能蔔卦得出這一日是他劫難之日，亦是他命運轉折點。

若是此次能救下他親人性命，便知曉這命，該是由天還是由人了。

她已下定決心，目光堅定，接下來，便是時候試探出天意了。

青天朗日，微風吹拂，一所偏于鬧市的房屋，此時卻正在接受命運的考驗。

是生，是死？

這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