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承下恩情
炊煙慢慢從這個小農舍上升騰而起，籬笆內，一地雞毛，雞群經過剛才的混亂，已經安然的垂頭吃米了。
祈清伽啃着一塊雞肉出來，一手的油膩，沖着石頭璀然一笑，“石頭哥！沈小七正在做飯，一會兒就好了，先等等。”
石頭一愣神，祈清伽就又鑽了進去。
“沈小七”要笑不笑的看着她，說道：“我這是不是還得叫你神仙姐姐？”
那日醉酒的渾話，這又被重新提起，可祈清伽臉上絲毫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痕跡，坦然說道：“你若是要叫，就叫吧，本仙女擔待地起。”
一時無話。
廚房之中，煙霧缭繞，那驚世美顏，真若仙子墜凡塵。哪怕現在是在一個逼仄的廚房之中，她亦如星光熠熠。
沈慕涯看她一臉坦坦蕩蕩，無奈轉過臉，認命地繼續熬着雞湯，跟一個小丫頭置氣做什麽。
低頭舀一勺清湯嘗嘗，一旁的祈清伽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手中的食物。
行軍打仗慣了，他也會做些食物來犒勞自己的胃。至于勞什子君子遠庖廚？他不是君子，他是武夫。
“你執意留下的原因是什麽？”沈慕涯晃悠着雞湯，突然開口問她，明明可以處理完屍體出發，卻偏要等那人回來，她意欲何為？
“為了承情。”
“什麽？”
“那石頭天生神力，可力拔楊柳，若有此等天生神力之人助你，可早日平定戰争，震懾三藩。有這份恩情在，他定會知恩圖報，盡心盡力為你。”朝堂之上勢力錯綜複雜，她雖重生，卻不能保證人人記得，不若找個自己知根知底的熟悉之人，安放在身邊也好放心。
“你……？”沈慕涯微微愣神，“你是為了我？”
“當然！”祈清伽的回答毫不猶豫，擲地有聲，也像一把重錘狠狠砸進了沈慕涯的心間。
他情不自禁展顏一笑，如一塊堅冰融化成了春水，眉眼舒展，竟可算的上是溫柔。她早知道面前這人皮囊甚好，只是沒想到那溫柔一笑，可令萬物失色，就連祈清伽見慣了美人的，也不小心愣了神。
等沈慕涯轉身繼續做飯，她方才醒過神來，連忙暗啐道：“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吶！”她竟然被美色晃了眼，果然是……是……
絕色。
清風朗月，無邊殘雪，一所農舍，有袅袅白煙升騰。
一方桌子，五個閑人，八盤佳肴，雞湯鮮美，青菜爽脆，糕點留香……
賓主盡歡，言笑晏晏。
那石頭已然從娘親那得知了沈慕涯和祈清伽于他有救母、弟之恩，飯桌之上，懇切說道：“粗茶淡飯，多有不周。俺在這，親人不多，只有俺娘和弟弟，你救了他們，就是救了我十條命，此生，願效犬馬之勞。”他讀書不多，說起這文绉绉的話來磕磕絆絆，但眼神誠懇做不得假。
祈清伽正要承了這份情，沈慕涯卻說道：“那些人本就是沖着我而來，是我連累了你們，又怎麽敢說是你們的救命恩人，你們不怪罪我，便就好了。”
祈清伽暗自瞪了他一眼，然後緊張地看向石頭，這可是一尊可後期與沈慕涯一戰的殺神，如何也要招攬了過來，決不能讓他再站到沈慕涯的對立面去。
這沈慕涯竟這般誠實，将底子都交了出去。
“但若沒有你們，我想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家人。天降無妄之災，你們的救命之恩，房子龍絕不敢忘，日後你們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來找我。”
祈清伽見沈慕涯又想說什麽，連忙舉起手中的雞腿，“好！沒想到子龍兄弟是這般知恩圖報之人，啥也不說了！這肉就當我敬子龍兄弟的！”說着将手中的雞腿遞給房子龍，引得飯桌上的人不由得笑了出來。
跟着沈慕涯這些天，原本的吳侬軟語，帶上了一絲北方人的豪爽，竟意外的貼切她的性格。
臨走時，石頭再三相送。
祈清伽猝不及防地扯下沈慕涯腰間的玉佩，遞給房子龍，“石頭哥哥，拿着這個，若想報恩，來雲京找七皇子。”
她不說“有需要”，而是“報恩”，因為她比任何人知曉這人最讨厭麻煩人的個性。“七皇子殿下很需要人才，我和小七皆在七皇子殿下手下供職，若有一日，你能來，報效七殿下，就當你報今日之恩了。”
“俺……俺一個鄉下人……”房子龍臉上出現些許困窘，他實在不知自己一身蠻力，可為七皇子做什麽。那皇族皇子，一聽便是天邊的人物，和他這樣的小人物是挂不上鈎的。
“你若來，便曉得該做什麽了。”
二人對話之時，沈慕涯一直在看着她，看她為自己招攬賢士。她說，這都是為了他。
一顆心酸酸漲漲的，盛滿了陌生的情感，一時間，竟無所适從。
祈清伽揚起手中的包袱，臉上的笑意格外明顯，瞧着沈慕涯，“你且等着吧，來年開春，你就會得一力幹将！”
沈慕涯揚了揚眉，“你又知道了什麽？”
祈清伽笑着說道：“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仙女姐姐，爾等凡人，還不跪服？哈哈哈！！！”
沈慕涯搖頭苦笑，每當他覺得這小妮子有一點靠譜的時候，她總是拼命打他的臉。
祈清伽走在前面，收斂起了臉上的笑。
房子龍是世人眼中的殺神，殺人如麻，如墜深淵，人們畏他，怕他，卻不敬佩他。
沈慕涯才是世人眼中的戰神，人們崇拜他如神祇，仰慕他赫赫戰功，依賴于他的庇護之下，他以一人之軀，抵擋外邦進犯。
有人言，有沈慕涯一天，就有天下太平日子一天。
結果呢……
在那五年征程中，他若明珠蒙塵。
哪怕兵權喪失，哪怕供奉閑職，哪怕被拘禁，哪怕被灌下毒水廢除武功，那人的眼眸依舊清亮，看向他人時候，如墜星光。
祈清伽閉了閉眼，隐去眼中的那點悲憫，這一世，她絕不允許，絕不！
她祈清伽是個護主的，凡她看中的要輔佐之人，定要萬萬人之上，享受那頂禮膜拜，要萬人臣服！
為他招賢納士，收服可用之人，這是第一步！
蒼穹之下，二人如塵埃，卻掀起了這個帝國的驚濤駭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