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子恩澤

瑞帝閉了閉眼,散了力氣,靠在帝王椅背上。

福公公極為有眼力,見瑞帝疲乏了,立馬走向前來,将茶杯中的冷水換掉,重新倒上一杯熱茶,“聖上,莫急,夜深了,該歇息了。”

瑞帝喝了口熱茶,眯了眯眼睛,将眉間的皺紋撫平。聞福多言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一幅畫像,雪白的畫紙上,躍然而出一個騎馬的女子,紅衣勝血,風吹起她的衣袂,她騎着馬肆意奔跑,笑意奔瀉在她的眉眼唇邊。

那樣生動活潑,似乎能看到她拼命策馬奔騰,似乎還能聽到她下一瞬間吐出的那句,“聖上!”

右上角用小篆寫了“葉芝蘭”三個字,其餘竟是一句話也沒了,好似是畫的人不知道怎麽寫下去,又或者不知道該寫些什麽,留下了一大片的空白,顯得畫中的女子極為的孤單。

福公公看瑞帝感懷的模樣,嘆了口氣,“皇後已去世多年,皇上就勿要挂懷了。見皇上如此感傷,怕是皇後娘娘在底下也不會安生。”

瑞帝閉上眼睛點了點頭,他揉了揉眼睛,嘆道:“她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朕卻已經老了。”

“聖上乃是天子,與天同福,怎會老呢?”

瑞帝眯了眯眼睛,眼中萬千思緒,手點了點桌子,“三皇子現在在幹嘛?”

“聽說受了您的告誡,現在正在閉門思過,已經足有一日不曾出門了。”

“嗯。”他随意答應了一聲,看起來也似乎很不在意,忽然想起今日祈清伽紅衣的模樣,眯了眯眼睛,那南疆聖女,竟是出乎意料的清隽可人,只是那般瘦弱的女子,真如傳聞中的那般能力高超嗎?

“今日去錦貴妃那裏。”

過了一會兒,他低聲說道。

“擺駕金蘭殿!”

……

攬月樓中。

寒風凜冽,卻灌不進這一室溫暖之中。

蟾蟾趴在桌頭,看見祈清伽執着一本《大雲吏律》看的認真,過了一會兒,終究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祈清伽挑眉看她,笑着說道:“你若是困了,就去睡吧,沒必要在這裏陪着我熬時間。”

蟾蟾嘟了嘟嘴,哼了聲,“我才不要,聽着宮裏的其他丫鬟說,做奴才的,就是要一直陪着主子,主子不睡,做奴才的是不能睡的。”

祈清伽聞言一笑,“你不把你自己當我的主子就可以了,我還不敢做你的主子。”

蟾蟾嘟了嘟嘴,哼道:“你又笑話人家。”

勸了勸,見蟾蟾執意要陪着自己,便不再去管她了,只是細細的看着手中的書。

“小姐……”蟾蟾終究是忍不住了,“小姐,你為何要跟着那七皇子走?”

祈清伽手上一頓,半響未言。

“旁人是不知道,但是蟾蟾還是了解小姐的,若是小姐真的想對付那幾個人,哪裏需要那麽費事,還被人追着打,甚至被七皇子帶走?”

“小姐,你為何要接近七皇子?”

祈清伽勾起嘴角,慢慢放下手中的書,勾唇看向蟾蟾,“你覺得七皇子其人如何?”

蟾蟾歪了歪頭,“聽旁人說,這個七殿下最為暴戾,提他可止小兒啼哭,曾經沂水一戰,他坑殺一城的居民,吓壞了朝中文武百官,若不是他皇子身份,怕是活不到現在了。”

祈清伽眯了眯眼睛,“是吶,一個暴戾的七皇子,卻花了五年的時間在駐守邊關,戰功累累,尚未及冠,便上陣殺敵。衆人說他暴戾,稱他戰神,說他胸無點墨,生來殺氣濃重……他卻待人行止有度,通達四書五經,出口成章,滿腹經綸,文绉绉的,瘦瘦弱弱的,看起來就像個書生。”

她故意趴在他的肩頭,要他背着行走十幾裏路,他卻無什麽怨言,更沒有丢下自己。

他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耳朵通紅,面上羞澀,實在純真。

上一世,她也聽聞了那些個戰神傳言,只是但凡見到七皇子的人,都會曉得,那真的只是個傳言。

“無暴戾的将軍,怎麽能讓百姓安心呢?怎麽能讓朝中的人安心呢?”

百姓需要的是一個戰無不勝的人,若神,若魔,在戰場上殺人無數,撐起百姓的天。而朝中的皇子們,可不需要一個戰功赫赫還得民心的皇子。

七皇子,甚至先于三皇子一步出宮建府,十五歲,已有盛名,賜慕王之名。若無這些謠言,她上一世,不一定會選擇三皇子作為輔佐的主子。

但若無這些謠言,也不知他是否能安然活到現在。

元皇後去世多年,葉家看起來也無輔佐之意,好好的一個嫡子,竟被逼到邊關帶兵打仗,可悲可嘆。

她近距離觀察沈慕涯,越觀察,越發現上一世,她竟是讓一顆明珠蒙塵,生生錯過良主。

“你不覺得,讓這樣看起來胸無大志,甚至暴戾的人,登上萬人之位,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嗎?”

蟾蟾渾身抖了抖,她看向勾起一邊唇的自家的主子,怎麽辦?她家的小姐好像越來越腹黑了!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少爺?

“我祈清伽要輔佐的人,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不僅要他登上萬人之位,還要他被贊頌着登上。”

蟾蟾讪讪一笑,她家的小姐就喜歡下各種目标,而且是牛脾氣,要做一樣東西,不達目的不罷休。十歲那年為了能引來只食鮮血的毒蟲,她生生割開自己的手腕,流了一炷香的時辰。等着巫梨聖女到的時候,人已經極度虛弱了。

她家的小姐,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不過當今聖上倒是情深,竟為了元皇後,這麽多年都沒有再納皇後,不然哪有七殿下的位置了。”

“虞家坐大,三皇子又處處争鋒,皇上早對虞家不滿,又怎麽會立皇貴妃為後?說到底,不過是帝王策。而旁的妃子,又如錦貴妃之流,身份不達,手腕不行,朝中大多舉薦皇貴妃。只是天子恩澤,到皇貴妃就止步了,如此忌憚,又怎會立她為後?”

有飛蛾撲火,噗嗤一聲,燒焦在燭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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