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本王只是心悅于你
翌日,趙府門前賓客如流。
寧妱兒天還未亮便被竹安喊醒,昨夜她本就睡得晚,再加上哭過的緣故,醒來時便覺得腦仁發脹,走起路來都有些飄飄悠悠。
可便是如此,那張嬌美的面容依舊能夠撩人心弦,尤其是哭過後泛着紅暈的那雙眼睛,将往日的清澈化成了幾分妩媚,讓人看上一眼,便覺得心肝上泛起一陣酥麻。
因這嫁娶皆是在趙府進行,迎親的隊伍需要繞趙府三圈,待回到趙府門前,便按照應有的迎娶禮節來走。
寧妱兒梳妝妥當後,便一直坐在床邊等待,在前院傳來喜樂奏響的聲音時,屋裏的氛圍瞬間熱鬧起來,每個人都異常的興奮。
只有被大紅喜蓋遮住神情的寧妱兒,目光顯得尤為平靜,她垂眸望着身前白皙的指節,上面是前日歲喜給她染的鮮紅蔻丹。
正在出神時,一只女子的手落在她面前。
只看這手背的模樣,寧妱兒便認出了這是誰,喜蓋下鮮紅的唇瓣微張道:“表姐?”
趙采蘩的手明顯顫了一下,随後不算輕也不算重的将她手捏了一下,“妱兒啊……”
這一聲,似是帶着幾分顫抖。
寧妱兒心頭莫名也跟着顫了一下。
趙采蘩像是怕影響到她,頓了片刻,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喜樂聲由遠及近,外面哄鬧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喜服上的指節不知不覺慢慢收緊。
應憂心寧妱兒身子,很多事情便點到為止,不會過于折騰,趙茂行在一群男子的起哄下,慢慢來到寧妱兒面前。
直到二人掌心相握的剎那,寧妱兒才忽然意識到,她要嫁人了,日後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她的人生中會多出一個男子,而這個男子,是她的夫君,會與她共同撐起這片天。
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按照衡州這邊的習俗,新娘子在未進門前,腳是不得沾地的。
趙茂行将她扶起身,小心翼翼地背在身後,寧妱兒能感覺到他身子在隐隐顫抖,倒不是累得,而是緊張,生怕這一路上将她磕了碰了。
他每一步都萬分小心,采蘩與采菲兩姐妹也緊張地跟在他們身後,待寧妱兒穩穩坐入喜轎時,這一行人皆是舒了口氣。
喜轎需要再繞趙府三圈。
看到逐漸消失的喜轎,門外候着的趙采蘩側過身拿帕子擦拭起眼角來,身旁的趙采菲笑着拉她道:“姐,你哭什麽啊,待會兒喜轎再繞上三圈,妱兒姐不就回來了麽!”
趙采蘩深吸一口氣,紅着眼看向身旁的妹妹,半晌後才緩緩出聲:“你不懂,待你日後嫁人……”
趙采蘩說着,便忽然哽住,別過臉又開始抹淚。
趙采菲也不在理會她,可是想到方才她口中的那句“日後嫁人”,便不由小臉一紅,回頭看向院裏來往的賓客,待目光終是尋到劉家的人時,小姑娘的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趙采蘩這邊抹完淚,看到趙采菲一面愣神,一面癡癡地笑着,便順着她目光看去,望見裏面那劍眉星目的兒郎,趙采蘩眼圈卻是忽地一下又紅了。
身邊婢女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打趣道:“二小姐這還未曾說親呢,大小姐便舍不得了?”
趙采蘩努力地勻了幾個呼吸,終是穩住情緒,笑了笑。
喜轎繞完三圈,重新落在趙府門前,周遭頓時又爆發出一陣喧鬧的聲音,這讓原本就被颠得有些發暈的寧妱兒,腦仁又在隐隐發脹。
在上臺階時險些便摔了一跤,好在趙茂行反應快,一把将她緊緊拉住。
這一幕落在賓客眼中,免不了又是一陣起哄的大笑。
這一整日,寧妱兒都是在恍恍惚惚中度過的,一旁引導的嬷嬷說什麽,她便做什麽,礙于她身子的緣故,這禮數已經能省便省了,可既是如此,她也覺得渾身疲乏,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要沒了。
終于盼到一切禮畢,寧妱兒被歲喜扶進喜房,來到喜榻旁坐下,她覺得自己渾身都要僵硬了。
然剛坐下沒一會兒,便不由蹙起眉頭,問道:“這屋裏染的是什麽香啊?”
莫名有些熟悉。
竹安用力吸了吸鼻子,回道:“少爺院中的東西,奴婢也不知曉,小姐可是聞不習慣?”
“沒事。”寧妱兒有些愣神。
屋內靜悄悄的,屋外喧鬧的聲音卻絲毫不減,寧妱兒從早上起來到現在,只是悄悄吃了幾塊兒糕點,此時不光是身上疲乏,胃裏也像是被人拿着根棍子,翻來覆去的攪動。
礙于禮數,這個時候寧妱兒應是不能催的,可等會兒趙茂行回來,要掀喜蓋,還要飲合卺酒,雜七雜八又得折騰半晌。
她實在是撐不住了,這才讓竹安出去看看,但願趙茂行看見竹安,便能明白她的意思。
歲喜知道寧妱兒此刻不舒服,連忙倒了杯溫水放在她手中,寬慰着道:“小姐再堅持一下,少爺肯定很快就回來了。”
幾口溫水根本不起作用,且還愈發覺得昏沉,頭頂上的喜冠就好像千金重,壓得她整個腰板都要直不起來了。
外面喧鬧的聲音一會兒就在耳邊,一會兒又好像飄去了好遠。
寧妱兒覺得自己不對勁兒,她拉住一旁的大紅喜帳,開口想喊歲喜,可是怎麽用力喉中都發不出聲音。
喜帳被拽得歪歪扭扭,最後倏地一下随着寧妱兒,一起倒在榻上。
喜蓋滑落,屋中的光亮刺得她雙眼泛酸,下意識緊閉起來,待她再次睜開時,雙眼像是蒙上了一層濃霧,依稀能辨認出倒在地上的那個身影是歲喜。
她想努力讓自己坐起身,可渾身上下使不出一絲力氣,反而頭痛欲裂,剎那間便雙眼一黑,什麽也看不到了。
她是死了麽,為何會覺得身體騰空而起,就好像魂魄與□□分離了似的。
府內的奏樂聲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緊接着便是一陣又一陣的哭喊與尖叫,每一聲都會讓她心跳跟着劇烈地顫動,就好像有一張無形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心髒。
最終,耳邊的喧嘩徹底散去。
只剩下那片莫名熟悉的幽香。
滴答——
水滴從高處緩緩落下,少女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片刻之後,眼皮倏然擡起。
入目是一片幽暗的牆壁,牆壁上有盞壁燈,燈芯随着屋中的氣流肆意地搖晃着,就好像随時都有可能忽然熄滅。
這是何處?
寧妱兒腦袋還是有些發木,她眉心緊蹙,一點一點撐起身來,借着昏暗不明的光亮,将周圍仔細打量了一遍。
這間屋子四面都是石壁,只有最前面的拐彎處,好像有一條長長的石階,而石階的另一頭是什麽,她便看不到了。
密室內只有一張木桌,一把椅子,還有一張極為精簡的床,如今,她便坐在這張床榻上。
“啊嗚——”
旁邊的石牆後傳來一聲狼叫,緊接着還有似是蛇吐信子,還有一些說不上來是什麽東西在撞鐵籠的聲音。
寧妱兒吓得立即蜷起腿向後縮去,直到後背緊緊貼在冰冷的石牆上,再也退不了時,她才停下。
也正是因為這聲狼叫,将她封存許久的記憶倏然翻開。
寧妱兒想起來了,這一幕她曾在夢魇中經歷過。
莫非她又夢魇了?
寧妱兒擡手在臉頰上捏了一下,疼得直蹙眉,然随即,她心口的位置想是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敲了一下,整個人徹底愣住。
吱呀——
石階那頭厚重的鐵門被緩緩推開。
寧妱兒将頭埋在膝上,雙臂将身體緊緊的環抱住,披散的墨發下只露出一只眼睛,小心謹慎地望向石階。
腳步聲由遠及近,那抹熟悉的玄色身影闖入她視線。
魏王,當真是魏王!
寧妱兒瞬間屏氣,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在抑制不住地顫抖。
沈皓行緩步上前,神情隐匿在這片昏暗中。
在他離她越來越近時,寧妱兒終是忍不住哭出聲來,“不要,不要過來……”
沈皓行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直至走到她面前才停下。
他垂眼看向身下這抖似篩糠的小身子,冰冷的唇角無奈地向上勾了一下。
呵,這小病秧子當真還是一點也沒變,聲音還是如從前那樣嬌軟,如今又帶着幾分哭腔,讓人這心尖上就像被什麽東西抓撓過似的,莫名就泛起一陣酥麻。
沈皓行擡手在她墨發上輕輕摸過,觸感還是同半年前一樣,絲滑又冰涼。
寧妱兒極為明顯的瑟縮了一下,然而很快,沈皓行的手便滑進她發絲中,用指尖直接勾住她下巴。
他力道輕柔,可每一個動作都散發着不容抗拒的氣場,寧妱兒只能跟随着他慢慢擡起頭來。
沈皓行目光平靜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她那雙含淚的水眸正如許久前夢中那般,既可憐又委屈。
“王、王爺……”寧妱兒哭得語調盡失,她望着他,眼中是無助的哀求,“王爺,王爺……不、不要傷我……”
沈皓行低睨着她,像是怕将她徹底吓死,唇角敷衍地勾起一個弧度,露出些許溫潤。
他一邊用指腹替她撫去淚痕,一邊輕聲道:“莫怕,本王只是心悅于你,不會傷你的。”
作者有話說:
寧妱兒:嗚嗚嗚嗚,救命啊,這裏有個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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