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我怎麽辦呢

“一切安好。”

寧妱兒懸着的心終是緩緩落下,握緊筆杆垂眸開始寫信,寫完後,她吹了吹上面的墨跡,兩手恭敬地将信捧到沈皓行面前道:“王爺請過目。”

這封信根本無需在檢查,不論她寫了什麽,也注定送不到寧有知手中。

不過即便如此,沈皓行還是将信接到手中,細細地看了一遍,小姑娘字跡隽秀,簡單幾句便将離家的事敷衍過去,整封信中,說得最多的便是她對趙家的虧欠。

臨了她決絕地寫道:妱兒愧對姑父姑母養育之恩,愧對兄長姐妹手足之情,如今既已決心離去,願從此莫再挂念,就當這世間再無寧妱兒。

沈皓行将信紙折好放入信封中時,一滴淚水落在小姑娘白嫩的手背上,許是怕被沈皓行看到,另一只手連忙将那淚珠摸去,随後她用力吸了下鼻子,啞聲道:“麻煩王爺了。”

沈皓行沒有說話,轉身出屋。

寧妱兒徹底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大哭起來,許久之後,待她哭到疲乏,眼淚似是再也落不出來時,沈皓行才推門進來。

看到自己袖子被淚水浸濕了一大片,寧妱兒不由垂眸扣起手來,聲音又細又小地道:“我想換件衣服……”

“換完了接着拿它抹淚?”沈皓行語氣帶着些無奈。

“我以後不哭了,真的……”

寧妱兒擡起紅腫地眼,朝沈皓行保證道,“就如王爺說得那樣,遇見事情我會多想辦法,不會再這樣哭了。”

沈皓行不信,卻也沒有反駁。

不過令他頗為意外的是,這一整日裏,寧妱兒不僅極為配合,且當真未曾再落過眼淚。

只是夜裏沈皓行在她旁邊躺下時,她神色依舊緊張又戒備,緊緊地貼在床的最裏側,一雙小鹿似的眼睛在黑暗中宛如兩顆黑寶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沈皓行只是掃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背過身不過片刻便沉了呼吸。

裏側的寧妱兒見他只是睡覺,當真什麽也不做,緊繃的心弦才慢慢松開,也不知過去多久,氣息也漸漸沉緩。

第二日醒來,沈皓行已經不見蹤影,空着的那大半個地方,隔着一套玫紅衣裙,看一眼領口便知是女子的衣物。

趁着沈皓行不在,她趕忙開始換衣。

這衣服布料又軟又滑,摸着舒服極了,雖說與沈皓行的衣料還有些差距,卻是要比從前她的衣裙料子要好上許多。

早就聽聞上京女子流行的衣裙樣式與江南是有區別的,這裏民風更加開化,衣裙的色澤不僅已豔麗為主,且衣領袖口都開得又寬又大,聽說有些高門貴女還會穿半胸開衫樣式的衣裙。

垂眸看向自己身前那兩朵白雲,寧妱兒小臉倏地紅了,趕忙将最外的那層長衫穿上。

待穿上後她才意識到,可這哪裏是長衫,明明就是一條薄紗,穿了如沒穿有何區別。

寧妱兒正嘀嘀咕咕打算換回睡袍,門便響了。

人還未進來,寧妱兒便連忙道:“王爺,我、我在換衣呢!”

沈皓行神情自然地走進屋,将手中食盒擱在桌上,卻也沒有看她,而是緩聲道:“快些換吧,湯藥該涼了。”

寧妱兒可沒他這樣氣定神閑,沈皓行這張梨花木雕床,又寬又大,唯一不好的一點,便是沒有床帳,卧房就這麽大點地方,便是沈皓行刻意不看,餘光也總歸是能掃到些的,且他根本沒有背身而坐……

其實沈皓行在進門的時候,餘光的确掃到她了,雖看不真切,卻也是知道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

原本以為是沒調整好,便耐着性子等了會兒,見床上遲遲沒有動靜,沈皓行蹙眉直接朝她看去,“在做什麽?”

寧妱兒瞬間屏氣,下意識就将手捂在身前,無不驚愕地看向沈皓行道:“王爺!你……”

寧妱兒膚色本就極為白皙,這身玫紅映襯下,她此刻的皮膚就像是浸在泛着薄光的湖中一樣,水嫩光亮。再加上此刻她驚慌又羞澀的神情,令人莫名生出一種想要将她攬入懷中,好好安撫一番的沖動。

沈皓行眸光從她身上緩緩掃過,最終落在指縫間那并未遮全的半朵白雲上,問道:“你可是出疹了?”

寧妱兒猛然回過神來,一把抓起被褥将身前徹底擋住,道:“我沒有出疹。”

沈皓行以為她是羞臊不肯承認,便蹙眉道:“本王看到那些紅點了,若當真是出疹,便需要立即抹藥,否則……”

“這不是紅疹。”寧妱兒垂下眼來,片刻後低聲道:“那是兒時出疹時留下的疤,時間太久,抹藥也不起作用了……”

沈皓行收回目光道:“你若不喜這衣服,便叫人重新去備。”

寧妱兒悶悶地“嗯”了一聲。

翌日清晨,一件藕粉色淡雅的江南衣裙出現在寧妱兒身側,這一次她很快便将衣裙穿好,待沈皓行回來時,看到小姑娘臉頰上帶着淺淺的笑,與昨日那令人浮出沖動的姿态截然不同,可不知為何,心跳依舊頓了一拍。

這兩日寧妱兒已經漸漸地可以在地上行走,但需要有人在旁将她扶住,不然還是會跌倒。

屋中添了把椅子,晚膳時兩人一道坐在桌旁用膳,寧妱兒吃得少,很快便擦完唇角坐在那裏等,沈皓行動作慢條斯理,待他吃完清過口後,這才看向寧妱兒道:“明日太後壽宴,本王需進宮一趟。”

寧妱兒巴不得沈皓行不在,便立即點頭,可随後意識到她如今腿腳還尚未徹底恢複,又不由擰起眉毛道:“那、那我怎麽辦呢?”

沈皓行道:“不用擔心,明日早膳過後,本王才會離去,前後最多一個時辰,午膳前便能回來。”

一個時辰啊……

似也不算太久,那她明早少飲些茶水吧。

沈皓行淡看着她道:“舒靜院旁人進不來,且有暗衛護你。”

這是要她安心休息便可,可落入寧妱兒耳中,便是叫她安分的意思。

寧妱兒不由苦笑,她這副樣子能跑哪兒去,怕是連院門口的石階都下不去。

沈皓行由于幽州遇刺時傷勢過重,這半年一直在府中休養,就連除夕家宴那日都未曾入宮。

原本沈皓行也可以養傷為由,今日不必到場,可皇祖母與旁人不同,她的壽宴他必定要到場的。

進宮後他先去與皇上請安,知他傷勢還未好,皇上也不敢多留,簡單寒暄幾句,便讓他去了慈安宮。

壽宴還未開始,太後在寝殿與幾位一早便到的官眷聊天,知他到了,便立即将人揮退,拄着龍頭拐杖親自上前來迎他。

太後年輕時就好美,到老了更甚,一衆皇孫裏她最疼的便是沈皓行,她這個皇孫不說旁的,就這副模樣就叫人賞心悅目,讓人看着就心情舒暢。

她握着沈皓行的手,将那些天殺的刺客罵了一通。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沈皓行蹙眉輕咳幾聲,太後心裏舍不得,卻也不再留他,叮囑他好好養傷,帶身子好了,多進宮來陪陪她。

沈皓行和順應下。

從慈安宮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候在不遠處朝他笑了笑,沈皓行溫眉驟冷,全當沒看見,繼續朝馬車走。

桂嬷嬷見勢不對,一面快步追上,一面揚聲道:“王爺,王爺!”

沈皓行停下腳步,異常沉冷的面色卻在轉身之時,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容,“桂嬷嬷便是有急事,也不該在慈安宮前這般喧嘩的。”

他語氣不似在訓誡人,而是善意的提醒。

桂嬷嬷讪讪笑道:“王爺,是貴妃娘娘許久未曾見你,心中甚是想念,便命奴婢請王爺去容樂宮一聚。”

沈皓行輕咳着道:“勞煩嬷嬷傳話,便說本王傷勢未曾痊愈,近日又偶感風寒,怕過了病氣給母妃,待過幾日身體康健,再去與母妃一聚。”

桂嬷嬷有些為難地道:“娘娘說了,王爺今日必須過去。”

沈皓行神情未變,長袖中十指卻不由緊握。

默了片刻,他溫笑道:“那便請嬷嬷帶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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