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醫療艙

話音剛落, 飛艇上安靜了片刻。

鄭星洲瞪圓了眼睛看着眼前應該是仲煜城在的方向,他有一瞬間懷疑對方被換了個人, 不然怎麽會說出這句話來?

他是暫時失明, 不是暫時失智了。

仲煜城那喜怒無常的形象還深深的殘留在他的記憶中,突然說出這種幾乎等同與表白的話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被撩到心動, 而是瞬間懷疑對方這句話下面是否隐藏着什麽更深的含義。

仲煜城說完那句話就收回了目光,點開了閃個不停的星卡,餘光瞥見鄭星洲持之以恒的瞪着眼看他,面上驚喜交加,生生在整張臉上展現出了五彩缤紛的情緒, 簡直活潑過頭。

仲煜城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很了不得的話, 但是瞥見鄭星洲這麽大的反應, 他回頭看了眼甲一, 甲一把自己縮成了一小團,如果能選擇的話,他恨不得消失在這個空間。

仲煜城盯着甲一這比鄭星洲還大的反應看了兩秒,意識到剛才那句話在他們耳中顯然不像他想的那樣純潔,他收回眼神, 随口道:“我在回答你的問題。”

鄭星洲腦內劃過一個等式:一直在看我嗎?=一直在看你。

一個對他問題的答複。

鄭星洲悄悄松了口氣,終于能把臉上複雜的表情收拾起來, 回歸到面無表情。

這一趟飛艇的行程顯然有些過長了,不知是不是因為黑暗讓人感覺時間流逝的緩慢, 還是因為仲煜城這一路的行為, 讓鄭星洲提心吊膽, 才覺得時間過的太慢。

但最終他們還是到了目的地:梧桐小築。

鄭星洲沒有享受到公主抱的待遇,他是被擔架擡進去的,而且一擡進去之後,他就被送到了目前代表着最新檢測科技的全息檢測醫療艙內。

張醫生在一旁語速飛快的解釋着:“鄭先生,我們先做個全面的身體檢查,時間可能會有點久,不過裏面有安眠劑,到時候一覺醒來應該就結束了……”

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直把鄭星洲當成了一個脆弱的瓷娃娃,生怕哪裏沒說清楚,傷到了他脆弱的心。

鄭星洲只來得及了解到他要做個更進一步的檢查,就被推進了滿是液體的艙體中,他微微一愣,反應過來這是檢測輔助的營養液,包含了檢測和在檢測時安撫身體反應所需的物質。

當然也包含了張醫生所說的安眠劑,因為鄭星洲在驚訝過後,很快就察覺到了一絲困意。

張醫生眼看着透明圓形艙體裏鄭星洲的身體反應慢慢平穩下來,才松了口氣。

他可是親眼見過仲煜城對他的态度的,這不精心伺候着,一不留神就是滅頂之災啊。

他抹了把額頭壓根不存在的汗水,才湊到聚精會神操作着醫療艙的同事身旁,看了眼大屏幕上顯示的數據,若有所思道:“他身體機能不錯啊?”

同事是個冷着臉的禦姐,曲線完美,眼神犀利,穿着白大褂的樣子足以讓正常男性想入非非,她看了眼張醫生,微微挑眉:“好久沒見你這麽低聲下氣了。鄭星洲怎麽了?”

她對鄭星洲亦不陌生,boss的得力幹将,每年的體檢對象以及壓根撩不動的死木頭。但她還真沒見過副組長對他如此小心,簡直恨不得把他供起來一般。

顯然女同事對boss身旁的潮流缺乏一定的敏感度,可能是壓根沒有關注過最新動态。

張醫生看了眼四周,同事們自顧自忙碌着,埋首于鄭星洲的報告中,壓根沒人對他的态度感興趣,這麽看來,這個女同事在他們醫療組裏已經算是緊跟潮流的了。

張醫生便放大了些音量,示意衆人聽他說:“這是boss的小情人,你們都上點心……”

“什麽,點心?上點心了?”最遠處埋首在一大堆以往鄭星洲的體檢報告中的一個男子驚訝的擡頭喊出了聲。

瞬間,一陣騷動,衆人紛紛茫然的擡頭四顧,發現并沒有點心之後,又譴責的看了眼撒謊的張醫生,低下頭繼續手上的事了。

張醫生心裏流淌過兩行淚,換在以前,他們醫療組那可是禦醫,專為公爵治病的,哪個不是消息靈通,八面玲珑?就是放在上一任仲家家主的時候,他們醫療組裏也不乏會看眼色的人。

畢竟上一任家主的伴侶實在是有點多且換的快,天天在仲家祖宅上演各路宮心計,小妖精哪個不是隔三差五就頭疼腦熱的。

哪像仲煜城,不近人身,絕情冷性,要不是檢測報告上顯示他的身體方面沒有問題,他真的要産生一些大不敬的念頭了。

然後常年只能埋首研究手術和醫療資料的醫療組就這麽被養廢了……

女同事沒在意副組長這動不動就走神的毛病,得到了這麽一個答案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後,她就繼續盯着不斷刷新的數據。

仲煜城輕車熟路的進了書房,一直到處理完短時間內堆積的事務,又轉頭投入到了鄭星洲失明的治療方案中去。

甲一處理完宴會廳的後續,安撫好貴族,一一送他們離開,腳下不停歇的回來彙報完,又見仲煜城似乎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意思,忍不住出聲勸道:“家主,您已經快一整天沒休息了。”

仲煜城一眼掃過醫療組通訊群裏的報告,聞言伸手揉了揉眉心,顯出幾分疲憊之色,卻沒有對他的話做出反應,而是提起了鄭星洲:“星洲怎麽樣了”

同樣沒休息過的甲一面上毫無疲态,他回憶了下剛才去醫療組看到的情景:“鄭先生還在做進一步的檢測,估計要到明天才能結束。”

仲煜城垂下眼,沉默了片刻。

甲一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默默的站直了身體。

“你覺得……”仲煜城緩慢但一字一頓道:“星洲怎麽樣?”

甲一一激靈,他的直覺沒有錯,但是這個問題也太致命了吧?他敢說鄭星洲不好?怕不是找死?但是誇他的話……

甲一微微擡頭,用餘光看了眼家主的神色,他面上有些疲憊,問出此話面色亦未改,好似只是随口一問而已。

但是甲一拿他跟了家主這麽多年的榮獲的“貼心小棉襖”的稱號發誓,他但凡敢信口胡扯,估計他就該改名成甲二了。

說起來,甲二那個大豬蹄子确實想要上位很久了……

遂書房內沉默了片刻,甲一緩緩道來:“屬下不敢妄言……”他話剛出口,就瞥見仲煜城看了他一眼,甲一忙繼續道:“但在屬下看來,鄭先生對您确實是情深不已。”

仲煜城收回了讓他倍感壓力的眼神,默不作聲的示意他繼續。

這就是想聽他誇鄭星洲有多喜歡他?

甲一有些拿不定家主的想法,但是誇鄭星洲總不會有問題吧?

他在腦海中搜刮了一圈詞語,鎮定的拍起了彩虹屁:“鄭先生為人善良,對人友善,實在是屬下見到過最心懷善意的人。”

他張着眼睛就是一口大瞎話,什麽良心?不存在的,閉着眼睛就是一通吹,直把鄭星洲吹成了聖女貞德再生,反正沒一個詞能跟鄭星洲搭上關系。

仲煜城聽了半晌,臉色慢慢黑了下來。

甲一的彩虹屁計劃夭折在仲煜城一個眼刀中,他閉上嘴,看來家主還仍殘留着理智,對鄭星洲有清晰的認知,還沒有被迷惑。

他頂着仲煜城的冷臉,認真的回憶了一遍,恍然大悟的點開星卡,給仲煜城傳輸了一段影像,鄭星洲與葉修遠在宴會廳角落裏的對話。

仲煜城點開影像,才看了沒一會,氣壓又低了下來。

影像拍攝的角度很微妙,是在葉修遠的身後某個角落,以至于全程都只能看到鄭星洲的表情,而看不清葉修遠的反應。

不過這個無傷大雅,反正他們關注的也只是鄭星洲罷了。

甲一頂着低氣壓,小聲并極富求生欲的道:“鄭先生确實事事皆以您為先,就是葉先生……”說到這個名字,他稍稍停頓了下,繼續道:“他都願意勸他與您重歸于好……”

“重歸于好?”仲煜城有些趣味的重複了遍甲一的用詞,讓甲一瞬間繃緊了神經。

他暫停了視頻,雙手抵着下巴看向甲一,面上似笑非笑:“所以你與星洲都是這麽想。”

甲一不敢亂瞟,恨不得把前一秒禿嚕了嘴的自己給塞回去,他老老實實道:“屬下逾矩。”

仲煜城看了眼視頻裏得意洋洋的鄭星洲,他正與葉修遠誇仲煜城,臉上簡直恨不得寫滿了“先生超棒!”這幾個大字,便是在他懷疑的情敵面前,也毫不吝啬的贊美着仲煜城。

仲煜城手又有些癢了,很想就這麽戳一戳鄭星洲的臉,然後看着他瞪大眼睛委屈巴巴的表情……

甲一察覺到上方的氣壓又低了幾分。

“你跟他說了我與葉修遠的事。”仲煜城淡淡的說出了一句肯定句。

甲一可不敢接下這口大鍋,他先恭謹的否定道:“屬下怎敢?”又不急不忙的加快語速道:“您與葉修遠的過去,鄭先生恐是猜測,遂一意孤行意欲勸他……”

仲煜城擡起手,甲一瞬間收聲。

在一片靜谧中,他看完了整個視頻,才關掉星卡屏幕,輕聲道:“星洲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多,卻問的太少。”

甲一有些慶幸自己此刻低着頭,不至于将表情暴露在家主面前。

愛之則不覺其過,惡之則不覺其善。

此刻家主能說出問的太少這句話,但是若鄭星洲此前真的敢問他與葉修遠的事,恐怕就沒有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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