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春心[含入V公告]
端午過後,天氣日漸炎熱,到了大量需要用冰的時候。司農寺每年都會在臘月開采冰塊萬段藏于冰窖、冰井之中,并進行祭祀司寒的儀式,到下年的三月才開啓冰窖、冰井,分發冰塊。
不過三四月用冰主要還是為了薦獻給太廟,保存肉類、蔬菜果品的新鮮,直到天氣酷熱之際,才分發給諸司、朝廷百官。
“祭司寒”時溫善還未到司農寺,所以當她指揮着人從冰窖中取冰塊時,才感覺到那種仿佛重新回到了有空調的時代。她甚至都不想從冰窖中走出去了,這兒和外頭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太常寺木契相符,取冰一千五百斤。”主簿核對了太常寺官員的木契後,在冊上記錄下來。
每一段冰約一百斤左右,一千五百斤便是十五段冰。溫善無需親自去搬冰塊,她來此不過是為了監督底下的人幹活罷了,兩個壯漢搬一塊冰,堆到太常寺準備好的車架上,沒多久就搬完了,緊接着便是別的衙署。
直到天色昏黃,溫善才問主簿拿來冊子看了一眼,這兒有本月哪些衙署以何種名目取了冰的記錄,當她看見許王府還是空着時,才想起自己似乎許久沒見過小郡主了。
倆人自端午節後便有十多日不曾見過面了,休沐時小郡主也沒有來找她,而她則也有不少事情要處理,以至于如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距離端午已經過去十多日了。
要不要送些冰去許王府,順道看看小郡主?
“……”溫善收回思緒,取冰跟分配官奴婢不一樣,無需司農寺的官吏親自去跑腿,畢竟對朝廷而言,誰不想取冰那多出來的部分自然能給別人用。
“溫丞,散衙的時辰到了,應該沒人來了吧?”主簿問。
溫善颔首,正準備讓人把冰窖關上,卻又來了一撥人。遠遠地看去,只瞧清楚他們的衣衫并不像是朝廷的官吏,果不其然,近了一看,卻像某個王府的仆役。
“溫丞,許王府來人了。”主簿道。
溫善沒說話,待許王府的人來到她面前時,她才發現是許王府的長史。他微微笑道:“溫丞別來無恙吧?”
“勞劉長史記挂,我很好。”
倆人寒暄了小會兒,劉長史才提出要取冰的事情。諸司衙署、王公大臣、文武百官能取多少冰都有工部定下的數目,只要他們所取的數目沒超過量,那便不會花費太多時間。
趁着仆役正在搬運冰塊,溫善道:“我想問劉長史一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Advertisement
“這要看我能否回答得了溫丞了。”劉長史依舊保持着笑容。
溫善想了想:“不知小郡主近來如何?”
劉長史微微詫異,他雖然知道邺嬰之隔三岔五就跑去尋溫善,而溫善也到過邺嬰之的沐芳院一回,可在外,溫善似乎是第一次問了跟小郡主相關的問題。不過既然溫善跟小郡主關系不錯,他實話實說也無妨:“小郡主因宗正寺的考試臨近,所以正在勤學苦讀。”
劉長史似乎有些欣慰:“小郡主近來不僅在國子監認真了許多,晚上還經常挑燈夜讀,消瘦了不少。我想溫丞會問起小郡主的近況,想必也是關心她,不過溫丞想知道小郡主的近況,不妨到王府來看一看?”
溫善笑了笑:“劉長史說的是,我改日定會登門造訪。”
劉長史取了冰就離去了,溫善琢磨着他的話,她與邺嬰之太久沒見,還以為小郡主在因童年的事情而生氣,所以不願意來尋她了。不過也不能說小郡主是在生她的氣,那日之後小郡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溫善平生很少得罪人,即便是楊傑等人與她不對付,可她也沒有因此而做出落人口實的事來。所以當她發現自己把小郡主惹生氣時,忽然有些緊張。
這種擔憂小郡主會不理她的心情頗有點她年少時跟同桌吵架,吵完後又很後悔的感覺,可她分明已經不是少年人了。
溫善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眉頭深鎖、薄唇緊緊地抿在了一起。主簿見她一直在發呆,只好開口道:“溫丞,今日便先關了冰窖吧!”
溫善回過神,颔首:“關了吧,不管誰還要來取冰,讓他們明日再來便是了。”
高二來接溫善的時候順便把發給溫家的冰塊搬了回去,天氣炎熱,回到溫家時就已經消融了小半,賀顧大手一揮:“刨一些做冰飲,餘下的就分了。”
溫元頓時高興地拍起手來,當然他的重點不在能分得多少冰,而是有冰飲。炎炎夏日中,冰飲可是最消暑又好吃的東西了,早兩個月他就想吃了,可家人總是以會吃壞肚子為由并不給他買。
溫善心中裝着事情,對此并沒有多大的反應,她身上還穿着官服,裏頭的羅衫因汗而黏在了身上很是不适,便先回房把官服換下。她這一回屋,便幹脆又點了盞燈走到了書房去看書。
沒多久柏伶便進來了,還帶着一塊冰塊放進了冰鑒中。這冰鑒形制較小,柏伶将之擱在溫善的案頭既不占地方又能讓溫善感受到陣陣涼意。
“娘子要吃冰飲嗎?”柏伶問道。
溫善搖了搖頭:“等會兒便要吃晚食了,冰飲吃多了無益。”
如今的冰多取自江河,雖然也有人工制成的冰,可不管是哪一種都有許多雜質,吃多了容易吃壞肚子。況且溫善對于零嘴類的飲食一貫都很節制,冰對她來說納涼的作用優于食用。
柏伶從溫善的院落出,便碰見了賀顧,她回禀道:“娘子在書房看書,說不必為她備着冰飲。”
賀顧道:“嗯,她身子也不宜吃那麽多冰飲。她可還說什麽了?”
“娘子并未說什麽,只是吩咐晚食備好後給她送去便可。”
溫善這是不準備跟他們一塊兒吃了。賀顧從溫善回來後便察覺到了她的心情似乎并不好,即使溫善沒有将自己的心思挂在臉上,可身為人母,還是會察覺出一二來。
賀顧琢磨道:“善兒莫非是春-心萌動了?”
柏伶道:“娘子那樣子看起來像是有心上人了?”
“我還不了解她嗎?若是為公事,她還會安靜地坐在書房中看書?”
“可是我從未聽娘子說過她有何心上人啊!”
“你在她身邊這麽些年,可曾見過她跟我們說她的喜好憎惡?”
柏伶搖頭,溫善從不會說她喜歡什麽和厭惡什麽,不過一個人總會有喜好憎惡的事物,時日一久就能觀察出來。若非她伺候溫善多年,從一些細枝末節中漸漸地發現和總結,否則她都還不清楚原來溫善的喜好。
賀顧感慨:“善兒都十八了,早就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紀,若她還沒有心上人,我都要替她犯愁了。”
柏伶聞言,偷偷捂嘴笑道:“可娘子若真的有了心上人,夫人可舍得?”
“她若真的做出了決定,我就算舍不得也得舍得,不過那人若是讓她受了委屈,看我不收拾他!”賀顧把假想的女婿橫眉豎眼地瞪了一番。
在月洞門後無意中聽了許久對話的溫善哭笑不得地出言提醒:“娘,你打算收拾誰?”
柏伶和賀顧吓了一跳,溫善卻是不知一會兒的時間裏,她們竟腦補了這麽多。她雖說心裏的确裝着事,可并非就會因此而失了對周圍的人的觀察之心,柏伶進書房時,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她看在眼裏。
後來她想了想,不想讓溫家的人知道她心裏有事,就決定出去跟他們一塊兒吃晚食。結果碰見了一點也沒有控制說話聲量,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麽的倆人。
“善兒,你怎的偷聽?這可不好!”賀顧蹙眉。
“我不過是要到北堂去,剛巧路過,算不得有意偷聽。”溫善辯解。
聽溫善說要到北堂,賀顧和柏伶都知道她這是又改變主意決定跟他們一塊兒進食了。賀顧幹脆不去糾結溫善是否偷聽的事情,她跟溫善一塊兒往北堂去,忽而道:“對了,近來小郡主怎的不來了?”
“娘為何這般關心她?而且……小郡主?”溫善問。
“你不總是這麽叫她的嗎?你們年歲相近你都這麽叫,我覺着倒也有趣,便也這麽叫,難不成我還叫不得了?”
溫善一噎,面色不變:“我哪兒不許娘這麽叫了,不過是覺得娘對她似乎有些上心。”
柏伶偷笑道:“娘子這是怕懷寧郡主争了夫人的疼愛,吃醋了呢!”
“……”溫善壓根就不擔心小郡主會跟她搶娘親好嗎,而且她才不會心存這麽幼稚的想法。
賀顧點頭:“善兒別想這麽多,娘對她上心不過是我見你們相處甚好,她又天真可愛,陪着你也能解解悶。她這不來了我還以為你們發生了什麽嫌隙。”
賀顧這話恰巧戳到了溫善的心窩去,溫善童年遇到邺嬰之之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知道的,否則她要如何解釋自己居然能記得“癡傻”期間發生的事情?
“娘為何不說我與從樸、竹平他們發生了嫌隙呢?”
從樸、竹平分別是衛博簡、李筠的字,他們是溫善在國子監時便認識并且關系不錯的同窗,所以也偶爾會登門造訪與溫善探讨算學方面的學問,賀顧也認識他們。
“那怎麽能一樣呢?”賀顧道,“衛博簡已經成家立業,若總是往溫宅跑,怕是會生出不少閑言閑語。李筠也剛嫁了人,和她的郎君正值濃情蜜意之時,也不好往這邊跑,所以他們不常來不足為奇。”
溫善很是無奈,在賀顧的心目中,她怕是跟自閉兒一樣的吧?她道:“我沒跟小郡主發生什麽嫌隙,不過是小郡主要準備八月的宗正寺考試,需要潛心讀書。我打算過兩日便去看她,娘你總該放心了吧?”
“哦。”
“……”
溫善說到做到,旬休時便去了許王府,在此期間她還特意先去司農寺一趟,找從福建來的廚娘做了些糯米糍帶去給邺嬰之。她還在食盒的下邊放了一小塊冰,讓糯米糍吸收冰的涼意,口感變得更加冰涼可口。
她剛到許王府便遇見盛裝打扮準備出府的邺純之,也無需仆役先行通傳,邺純之便主動為溫善帶路。溫善道:“郡主如此盛裝打扮,是要出門吧,我這是否會耽擱了郡主的事?”
邺純之道:“溫丞說的是哪裏話,我正巧也要去看一看懷寧,與溫丞同路,怎會是溫丞耽擱了我呢?說來我還需感謝溫丞對懷寧的悉心教導,否則她指不定過不了宗正寺的考驗。”
溫善心中一動,邺純之的話表明她對邺嬰之的成績已經有了一個基礎的判斷。雖然溫善不認為這是邺嬰之跟自己學習的成效,但邺純之這等才學兼備的人也覺得邺嬰之興許能通過宗正寺的考試,那她也替邺嬰之感到高興。
“郡主過譽了,我自知能力有限,對小郡主的幫助也不多。想必這是小郡主天資聰慧又勤加苦讀的成果。”
“哦?”邺純之稍微側過臉去看溫善,她的眼神讓溫善的心底有些發毛。
作者有話要說: 想告訴各位小夥伴一件事:小司農也寫到了八萬字了,所以到了入v的時候[希望不會覺得意外吧]。和編輯商議後決定明天,也就是8月3號入v,屆時會掉落三章or萬字三合一大章。雖然感覺這文還有許多不盡如人意之處,但是方便面也盡量會把它寫好的,希望大家還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方便面、小司農,感謝(*  ̄3)(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