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吃醋

葉明珠公務繁忙自然沒有空特意幫鐘康盛處理冤情, 不過還是讓身邊的人去查清楚事情的緣由, 而在此期間,養好病的鐘康盛就找到了邺嬰之向其道謝。

邺嬰之詫異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這兒的?”

鐘康盛望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日救我的人身上帶着刀, 但是又沒有穿甲胄或是皂隸服,所以我就想是否是官家的。若是外來的, 必然會住在驿館……”

邺嬰之啧啧稱奇:“沒想到你一個讀書人,腦袋還是挺靈活的, 看來不是個死讀書的。”

鐘康盛被她稱贊, 因病而還有些發白的臉登時紅潤了起來,俊秀儒雅的臉上也帶了些笑意。

溫善走出驿館時, 便看見他們相談甚歡的模樣,心中不悅,面上卻不顯。将寫下了她近日在濠州的巡視結果的奏報密封好交給驿使,這是她身為“巡省使”的職責所在,奏報無需幾日便能送到進奏院, 被吏部記錄進去。

“溫善,你終于肯出來了!”邺嬰之欣喜, 天知道溫善待在書案前寫公文時,她有多無聊。

“這是……”溫善打量了鐘康盛一眼,後者急忙向她行禮, 舉止頗為拘束。其實他不知道邺嬰之的身份,那些救了他的衛士也沒說,不過能吩咐驿館的驿使辦事的溫善必然是官吏。

“就是那日我們救的解舉人鐘康盛, 他來向我們道謝的。”小郡主道。

溫善看了她一眼,道:“他謝的只是你吧?”

鐘康盛忙道:“學生的命全賴兩位女官人相救,不敢忘記任何一位女官人的恩情。”

小郡主笑嘻嘻地說道:“我可不是女官人,你要謝就謝溫善吧,若非她,我們之間便不會有此緣分了。”

“緣分?”鐘康盛喃喃自語,面上有些羞意。

溫善問小郡主:“這與我何幹?”

下令救人的是小郡主,下河救人的是衛士,怎麽也不會道謝到她的身上來。

“若非我要跟你來此,又怎會有此事發生?”小郡主想得卻很遠,“如果我沒跟你來,你興許不會去淮河,不會到那畫舫裏去,救他的人也就不是我,甚至沒人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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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這般說來,你的目的不是為了游歷,而是因為貪玩、想跟着我?”

“……”小郡主玩着手指,“游歷是主要目的,你看我這一路上也在增長見聞不是!”

那頭的鐘康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小心翼翼地看了溫善一眼,觸及他好奇的目光,小郡主嘟嘴問道:“你看她做甚?”

鐘康盛忙收回目光,相較于之前的拘謹,如今可以說是謹慎了:“學生鬥膽,女官人是巡省使溫使?”

“你知道?”小郡主問。

“略有耳聞……”鐘康盛一個埋頭苦讀的書生本不至于認識洛陽的一個小小京官的,不過因他通曉時務,對朝廷的一些時務也很敏感,故而在朝廷的一番大動作後,那些巡省使的名字也都紛紛進了他的耳中。

“溫善你這算不算聞名天下了?”小郡主好奇地問溫善,心裏卻想着溫善這麽耀眼、備受矚目,她若是不加倍努力,怕是真的追不上了。

“關心這些做甚?”溫善對此并不是很在乎。

“為何不關心?”小郡主反問,見溫善沒回答上來,她又問鐘康盛,“你還沒說你是如何知道溫善是巡省使的呢?”

只要不是跟溫善對話,鐘康盛的神情便很是輕松,聞言,眉毛都自然地舒展:“小娘子若是願意聽,不如先尋個茶館,我仔細說來。”

小郡主略加思考,考慮到溫善和葉明珠即将要結束在濠州的巡視,所以公務一下子多了起來,也不想打擾到溫善了,便應允了。

“溫善,我去了,你回去忙吧!”小郡主領着趙鈴與阿元等人離去前,向溫善揮了揮手。

溫善沒說什麽,只吩咐衛士跟上,待小郡主的身影沒入人群中後,她才轉身回了驿館。忽然她又停下腳步問柏伶:“她到底是想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還是想他知道我是巡省使的事?”

這問題很複雜,也很拗口,不過柏伶很快就捋順了,這問題的重點無非在于小郡主關心的點在于鐘康盛還是溫善。

還沒來得及回答,便響起了珠玉流蘇的碰撞聲。擡眼看去,卻是溫善已經大步流星地離去,而聲音的來源正是她腰間挂着的禁步。

朝廷每年派到各道的監察禦史的名字都會流傳到民間,讀書人也并非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對于一些官員的名諱、經歷也還是有所耳聞的。至于今年忽然多出來的“巡省使”引起了各地官府的緊張,這些巡省使的名諱自然也被人打聽了出來。

監察禦史和巡省使一共有四十餘人,不過監察禦史只要沒有升貶,那多數還是去年的那些人,他們的關注度便不及另外二十幾名巡省使。

在朝廷公布這二十餘人成為巡省使時,消息也很快就傳到了各道,百姓對此也聽見了一些風聲,卻只聞巡省使其名,不知其人。

而鐘康盛知道溫善的名諱,還主要因為他參加文會時聽人提及巡省使的名單。不過他能知道的也僅限于溫善的名諱、官職以及性別,所以在第一眼看見溫善時,他還為這麽年輕的面孔而感到詫異。

“你就不許天底下有跟溫善同名同姓之人?”小郡主問。

鐘康盛無奈地笑了:“天底下擁有相同姓名的人多了去了,可能住進驿館,又恰巧在适當的時候出現在濠州的,也只有溫使了。”

從巡省使們出發至今,仔細算日子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

小郡主道:“你是我見過的排行第三十五聰明的人。”

鐘康盛一噎:“我不問前三十四個人是誰,能否問一下前三是誰?”

“溫善、阿姊和我。”

鐘康盛也不好判斷這些,不過還是附和地笑着點了點頭。

小郡主眼睛骨碌一轉:“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能否告知小娘子的表字?”鐘康盛趁機問道,名諱他自然是不能随便問的,但是如果是表字的話,那就有很大的機會問到。

豈料小郡主不打算告訴他:“不告訴你,你能猜出來麽?”

鐘康盛搖頭,小郡主得意地笑了:“你怎麽可能猜的出來呢?你若猜得出來,便不是排第三十五了。”

鐘康盛道:“我今年二十,是舒州唯二的進士科解舉人,難不成真這麽愚鈍?”

“舒州的進士科解舉人這般少?”

“朝廷攤派給淮南道的進士科解額便只有一百二十人,而揚州占去四十四個名額,餘下的便由十八個州府分,舒州這次所分得的解額便只有兩人。”

小郡主知道進士科難,卻沒想到這麽難!而對于朝廷而言,這人數已經不少了,畢竟每三年彙聚到洛陽參加省試的解舉人不僅僅是兩三千人,還有往年沒有考上的。

小郡主聽聞鐘康盛出身寒門,從他的角度得到的關于科考的經驗卻是跟在洛陽,大部分世家子弟那兒的不一樣。她聽得津津有味,直到柏伶來尋她:“小、小娘子,葉禦史想見鐘舉人。”

鐘康盛聞言,有些發怔:“葉禦史?!”

“定是想問你落水之事。”小郡主道。

鐘康盛很快便明白了,對小郡主感激地揖禮:“多謝小娘子出言相助,不管能否讨回一個公道,此大恩大德,鐘康盛沒齒難忘!”

小郡主卻道:“那你該記的是溫善的恩情,好了,我回去了,你也去見葉禦史吧!”

這個時辰是溫善和小郡主吃晚食的時候了,她可不會為了鐘康盛而耽擱了。

驿館今日準備了不少洛陽才有的菜肴,小郡主一看,便有些驚喜。要知道為了不讓溫善習慣這兒的口味,下次到了別處才不至于輕易水土不服,這些日子裏驿館都是按照淮南道的菜品來準備的。除了濠州的特色菜肴,還有揚州、黃州、宿州、楚州等處的佳肴。

小郡主初時吃着覺得新鮮,可久而久之就有些懷念洛陽的菜肴,但是又顧及溫善,只能忍着。

“今日是尋到了洛陽的廚子了麽,怎的忽然準備洛陽的菜肴了?”小郡主感覺在這些香噴噴的菜肴面前,肚子都打起了鼓來。

“嗯。”溫善應了一聲,起筷。

“溫善我跟你說,原來那鐘康盛是舒州唯二的解舉人……”

小郡主回想起今日與鐘康盛的談話,不由得想跟溫善分享。她覺得鐘康盛這人不像大部分讀書人那麽迂腐和不知變通,而且和他談話的過程便跟朋友相處一般輕松。

溫善拿筷子的手頓了頓,又靜靜地夾了菜放進碗裏,就着飯送進了口裏。

“……他不可能猜出我的身份來的。”小郡主的話以此為結尾,當然,在此過程中,她一直不忘桌前的美食便是了。

溫善鮮少在進食時說話,小郡主也已經習慣,故而對于她的話沒有得到溫善的回應,她一點也沒覺得意外。

這時溫善放下了碗筷,拿巾帕擦了擦嘴,才道:“他猜不出你準确的身份,卻能猜出你皇族子弟的身份。”

“這怎麽可能!”小郡主不信。

溫善笑了笑:“他便沒問你與我是何關系?”

“我跟你……什麽關系呀?”小郡主的心“撲通撲通”地跳,有些緊張,又有些害羞。

“……”溫善注視着小郡主好一會兒,這小郡主的小腦袋瓜子在想些什麽?

“能從數百、上千人中脫穎而出,成為解舉人,自然不是單純地靠死記硬背。這樣的人通曉時務,腦袋也靈活,他能推斷出我的身份,也能從醫館找到驿館來,自然心裏有想法。所以小郡主以為你不說出名諱、表字,他便猜不出你的身份來了麽?”

“可可能性有千千萬萬,他如何能确定我的皇族身份呢?”

“能這麽大呼小叫我的名諱的又有幾人?”

若是白身或有官職在身的人,自然不可能直呼溫善的姓名,只有關系十分親近,要麽是地位非同一般的人才會這麽叫。而小郡主一看便知沒有官職在身,加上她自稱出來游歷,那真實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他之所以問你的表字,便是想确定你是哪一位皇親國戚。”

小郡主沒在意鐘康盛是否知道她的身份,而後知後覺地道:“好像直呼別人的名諱确實是不識禮數之事,那我以後不直呼你的名諱了。”

溫善的面色緩和了下來,道:“我并不在意這些。”

“我日後叫你善善如何?”小郡主卻自顧自地給溫善起了新的稱呼。

“……”

“我才不想跟他們一樣喊你‘探微’呢!你喊我嬰之,我喊你善善……”小郡主覺得自己真是聰慧!

“我在與你說鐘康盛。”溫善清了清嗓子,将小郡主的重心拉了回來。

“哦,他怎麽了?”

“他知道你的身份,卻假裝不知,你日後還是要提防着些。”

溫善沒說透,但是小郡主聽明白了,她仍有一絲不解:“鐘康盛真這般聰明,為何還會得罪人,被人推下河裏呢?”

“聰慧不代表懂得洞察人心。”

雖然不确定鐘康盛是否真的是被人推下河的,但是此可能性非常大,在此前提下思考,便能揣摩出當時的情形:鐘康盛在與人交游中鋒芒畢露,絲毫不懂得韬光養晦,所以招人嫉妒的同時,也得罪了人。

小郡主也隐約感覺到,鐘康盛與溫善可以說是給人兩種不同的感覺,溫善低調寡言,鐘康盛卻非常熱絡,對于自己的功名也輕易地說了出來。

“不過他這樣也算是真誠不是?”小郡主覺得鐘康盛似乎沒有壞心。

溫善的心喉像是有什麽東西梗在中間一樣,讓她怎麽吞咽都不舒坦,她想了想,也不吃了,将所有的菜肴都推到了小郡主的面前:“趁熱吃吧!”

“你好像沒吃幾口,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嗎?”小郡主發現溫善的胃口怎麽越來越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郡主:善善你身子不适?

溫善:我身子為何不适你心裏沒點數??

終于有網絡了,感動蒼天大地!

感謝這幾天,各位大佬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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