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腥味
鄭從獲是跑過去的,在國滿觸碰到地面的前一刻,接住了她。這時,鬼王已經放開國滿,它不得不全力應對紫衣。
太陽緩緩露出真容,血色土壤就在鄭從獲腳下,國滿身上傷口還在流血,不過血流速度已經慢了許多。
鄭從獲想要紗布,變出來的東西卻是普通布條,這時候也只好将就着用,胡亂給國滿包紮一番。國滿雙目緊閉,顯現出中毒症狀。
那邊的紫衣已經拿到一懲,一懲刺中鬼王,鬼王那具黑影并未散去,而是鑽進劍身,消失不見。随着鬼王一道消失的,還有血色土地,不過腥味尚在,那是國滿身上的血腥味。
“就這樣,還想要巫神的命?”
紫衣緩緩走來,一手持劍,一手拎着一懲,俯視着鄭從獲:“你身上有她的靈力,可以化了鬼王,可你不知道,你只會這麽跑過來,冒冒失失的,共赴黃泉很好嗎?”
鄭從獲本還想向紫衣求助,聽了這些,琢磨起話裏的意思,覺得紫衣一定知道什麽,可她偏偏要拿國滿的命去試,這是料定國滿不會讓鄭從獲冒險。
好狠的女人。
憑直覺,鄭從獲認為紫衣不會要她的命,因為紫衣對于那個給予她靈力的人興趣十足。往日總被人算計的鄭從獲,這會兒多了點算計。
“你能救她,”鄭從獲仰頭看着紫衣,目光堅定,“你想要什麽,我給你。”
紫水晶覆蓋的臉看不到表情,那雙露在外邊的眸子深邃,看不明白主人的意思。良久,紫衣舉起一懲,“我要一懲,你肯嗎?”
鄭從獲面上露出一絲苦笑,“沒有一懲,多祜會要我們的命,這算什麽交易?”
紫衣眸子裏有了淡淡的笑意,“好,換一個。”她緩緩彎下腰,一縷發絲落在鄭從獲臉上,聲音魅惑,“告訴你,你消失的那段時間,看到了什麽?”
鄭從獲心頭一緊,僅從二人姿勢而言,她處于絕對的劣勢,這樣的壓迫感很不妙。她眼珠子轉了轉,眼前閃過那個女人的身影,耳邊是那個女人的話,
“出去以後,不要跟人說見過我。”
“也別說來過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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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從獲猛地睜眼,怒道:“你想幹什麽?”
紫衣試圖控制她,讀取她的記憶。
“好可惜,只有一個背影。”被人識破意圖,紫衣絲毫沒有要臉紅的意思,“好狠的心。”
後面那一句,也不知是對誰說的。
要不是不能将國滿放在地上,鄭從獲此刻已經跳起來了。
“別急。”紫衣猛地按住鄭從獲肩膀,鄭從獲試圖操縱靈力反抗,沒想到被壓制得動彈不得。
“聽我的,別亂動,我一定會救國滿。”
有了紫衣的承諾,鄭從獲這才老老實實坐回去,她現在是膝蓋直接接觸地面,疼是後知後覺的。
紫衣讓鄭從獲起來,鄭從獲這才注意到血色土壤已經變成了普通土壤,她為國滿尋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這才退到一旁。
“拿着。”
紫衣将一懲遞過來,又說:“記着,你欠我一條命。”
這種情況下的鄭從獲,完全沒辦法說不,她并未表示贊成或者否定,只是将這話記在心裏。
紫衣給國滿治療的方法看上去非常簡單,不過在傷口施了法,然後國滿的臉色逐漸好轉,不一會兒就醒了。
“感覺怎麽樣?”
鄭從獲抱着一懲詢問國滿的情況,一懲好像重了些。
國滿看看鄭從獲,又看看紫衣,目光最終落在鄭從獲身上,“沒事,扶我起來。”
聲音還是有些虛弱,鄭從獲還沒見過這樣的國滿,趕緊伸手去扶。紫衣在一旁看着,也不準備幫忙。
“你算計我們?”國滿站定了,這才冷冷發問。
鄭從獲覺得奇怪,國滿的語氣不像是在追究這個問題,而僅僅是為了确認,又或者僅僅是為了将那句話說出來。
“要是連一個鬼王都對付不了,又怎麽讓一懲發揮威力?”紫衣給了一個幾乎無法反駁的理由,以她目前的本事,随時可以将一懲搶過來,殺掉國滿鄭從獲二人也不是什麽難事,想來她也忍耐了許久。
國滿沉吟不語。
鄭從獲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潛意識裏,她認為三人還是能繼續合作的,就憑剛才的事,紫衣并不急着要她們的命。
終于,鄭從獲忍不住将國滿拉到一旁,先替國滿檢查了傷口,确定傷口正在愈合,這才說起國滿昏迷時發生的事。國滿聽了,思量片刻,說道:“她對你有興趣。”
驟然聽了這種說法,鄭從獲吓了一跳,“怎麽可能?”這話說出來以後,她卻忍不住往這方面想了,倒是言不由衷。
國滿只是默默注視着鄭從獲,待鄭從獲面上表情變了又變,這才說:“我說的興趣,不一定是那種興趣。”
鄭從獲一愣,随即大窘,一時辨不清到底是她誤解了國滿的意思,還是國滿曲解了她的話,亦或者二者兼有?
國滿也不解釋,利落地收拾一番,将自己弄幹淨了,才對鄭從獲說:“回去吧。”
回去之後,國滿對紫衣道:“接下來,你想怎樣?”
紫衣也不賣關子,直接說:“很簡單,多祜讓我們幹什麽,我們就幹什麽。”
那就是繼續前行,當什麽事都沒發生。
“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卻不是去尋找什麽“怨氣”,而是修整。
紫衣在附近尋了個小鎮,租了一個小院子,自己住了一間,給國滿和鄭從獲二人安排了一間,卻将正房空了出來。
鄭從獲不解,問紫衣是怎麽回事。
“這裏的人篤行巫神,正房是留給巫神的,咱們入鄉随俗,不然會有麻煩。”話是這麽說,紫衣不過開了正房的門,瞧了一眼裏面的灰塵,便走了。
鄭從獲想起之前見到的平栎,看來平栎并非同道中人,倒是這紫衣,的的确确跟巫神裔昭有仇。便是如此,紫衣也不願犯了忌諱迎來麻煩,看來這巫神确實厲害。想到這裏,她突然想起那日在小小巫神廟中所求之事,要是這巫神這麽難對付,将來恐怕不好辦。
“想什麽?”
國滿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鄭從獲身後,鄭從獲回頭一看,慶幸沒有旁人,這才将心中所想對國滿說了。
她好像沒什麽能瞞着國滿的。
“要是神找咱們麻煩,不是能躲的,”國滿一臉坦然,也許是這幾天見識到了個人力量的渺小,對于神的能力,終于不再懷疑。
她已經接受這個世界的規則。
鄭從獲低頭想了想,是那麽個道理,她有時候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以至于常常輕易認命服輸,像是白活了一場。
晚上星星很好,鄭從獲吃過晚飯,就到外面看星星,國滿陪着她。已經到了秋天,風有點冷,紫衣坐在正房屋頂上,招招手:“上來啊。”
“太冷了。”鄭從獲一個哆嗦,拒絕了紫衣。
紫衣不依不饒,“上邊的風景,真不想看看?”
她話裏似有別的意思,鄭從獲看看國滿,國滿點頭。随後,國滿攬着鄭從獲上了正房屋頂,與紫衣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紫衣看在眼裏,眸子裏帶笑,手指西南方向,“你們看那邊——”
鄭從獲順着紫衣所指方向,看到了遠方的幾顆星星。
國滿面無表情,也不知她看到了什麽。
“那邊,好重的陰氣。”紫衣起身,“明天,我過去看看,今晚好好休息。”說罷,她一躍而下,輕輕落在院子裏,扭頭看了一眼房頂上的二人,“別待太久,巫神該生氣了。”
巫神這麽小氣?
鄭從獲瞧着紫衣的背影,有些氣悶。
“走吧。”國滿帶着鄭從獲回了房間。
很普通的民房,那個時代最常見的床,鋪着最普通的被褥,這是鄭從獲第一次見到這裏普通人的住所,也沒有那麽差。
國滿準備抱着一懲入眠,說是怕人将一懲偷走了。鄭從獲心中不悅,心想:等會兒我也要被人偷走了。
驟然燃起這種想法,鄭從獲面上一熱,她自然不肯對國滿說出這樣的話,只是在心裏将自己罵了好幾遍,怎麽可以這麽沒臉皮?
“開玩笑的。”國滿将一懲挂在一旁,說她在劍上施了個咒,只要有人動了一懲,她立刻便會醒來。
鄭從獲的不悅煙消雲散。
國滿抱着鄭從獲,黑暗中四目相對,因二人都得了些法力靈力,如今漸漸用的熟了,黑暗中視物也不是難事。
“睡不着?”這話是國滿說的。
鄭從獲本來沒什麽睡意,躺下之後更清醒了,她想着紫衣還在另一間房裏,這女人既然可以不飲不食,想來也可以不眠不休,要是被她聽見什麽可不好,于是将國滿向外推了推。
只是象征性推幾下,鄭從獲沒用什麽力氣,她不過想表明态度,誰知這一舉動惹了國滿。國滿不但反推回來,還将鄭從獲往裏面擠了擠,“怕什麽?紫衣知道我們的關系。”
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會這麽安排。
“她這麽安排,應該是不介意。”
“我介意。”鄭從獲急了,她動作有些大,擔心國滿誤會了,趕緊又解釋說:“我困了,想睡覺。”
“是嘛。”國滿那邊沒什麽動作,只有這兩個字,聽起來有些哀怨,有些失望。
鄭從獲頓時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趕緊鑽到國滿懷裏,小心翼翼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
能聽見國滿的心跳,很平穩。以前多半是國滿哄着鄭從獲,如今角色轉換,鄭從獲一時不知該怎麽辦。
她只好埋頭國滿懷中,繼續聽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