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安佳被從籠子裏爬出來,他已經沒有走路的力氣了,四肢着地跪行到餐桌邊。餐桌底下放好一盤牛奶和全熟的煎牛排。

賀東珏落座,伸腳碰了碰安佳,安佳就歪倒在地。“不想吃就滾回籠子裏去,裝什麽裝。”

安佳趴在地上舔了幾口牛奶,慢慢撐起身體挪到牆邊,扶着牆跪行到浴室,然後安安靜靜地回到籠子裏。賀東珏抖了抖報紙,斜眼瞟了瞟,冷哼了聲。等他吃完自己那份,來到籠子邊,安佳把腦袋擱在前臂上,已經淺淺入睡了。

賀東珏靜靜站立着,突然一腳踢上籠子,安佳猛地睜開眼,驚恐的望着他,迅速把頭埋進臂彎裏,不斷向後退縮。賀東珏拉開鐵絲門,命令道:“出來。”

安佳露出臉看了他幾眼馬上低下頭。

“還要我說第二遍?”

安佳馬上從窄小的四方出口鑽了出來,規規矩矩在賀東珏面前跪好,就只差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就可和真的狗媲美了。

賀東珏懶洋洋道:“怎麽連肉都不吃了,還是你要吃草,明天我給你拔點草來?”

安佳搖搖頭,長時間沒修剪的頭發搭在額頭上,遮住了眼睛。

“那你還不吃牛排,要是把你養瘦了,被人看見說我虐待動物怎麽辦。”

原先安佳對這種話還敏感得很,即使不敢罵出來,從肢體還有神情都能看出不甘和屈辱,反而時間久了,越來越麻木,最後充耳不聞,只撿幾個重要的字聽。

“去,把盤子叼來。”

盤子裏盛滿了一塊煎得外焦內嫩的肉排,肉排下面鋪滿了湯汁。當然安佳不可能用叼的,不然會全部潑在地上。他用鼻子和嘴巴頂着盤子慢慢向前,客廳裏是光滑的地板,倒可以這樣,而到籠子邊是地毯,推半天盤子也不動。

賀東珏沒這麽好的耐心等他慢悠悠地過來,但看安佳笨拙的動作也算一種消遣,煩躁的怒火也消散了些,最後愛憐的笑出聲。是了,他看別人家的笨狗也是這樣的。

“行了,要你把盤子拿過來都滿頭大汗,端過來吧。”

只有賀東珏允許的時候,安佳才能直起背。将盤子擱在賀東珏腳邊,安佳稍一彎腰,卻重重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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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要哪天真給你弄點草來,你還不給我鬧絕食?”

安佳低下頭,伸長脖子夠到盤子邊緣,舌頭舔了舔香濃的黑胡椒醬汁,又勾着舌頭舔牛排的邊想叼進嘴裏,可幾次都失敗了,牛排落下時濺出的醬汁濺了一臉。

賀東珏看着好笑。

安佳向後退了兩步,舌頭舔幹淨嘴邊的醬汁,默默伏下頭。

賀東珏伸出腿,腳剛好落到安佳的脖子上。他用腳掌順了順安佳後腦袋的頭發,這個時候安佳就會僵住身體一動不動,肯定不是享受,而是懼怕。賀東珏玩夠了,起身到餐桌上拿來刀叉,将整塊牛排分解成一小塊一小塊,叉起一塊,對安佳勾手指。

安佳前行兩步,叉子遞到面前時他張開嘴,一口卻咬了個空。

賀東珏搖了搖手中的鐵叉,“見到吃的是不是忘了該說什麽了?”

安佳嗓音幹啞道:“謝謝東爺賞賜。”

賀東珏滿意地應了聲,伸出手,喂到安佳嘴邊,等他要咬,又馬上移開叉子——安佳居然用無辜的,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真把自己當只狗了。他舉着叉子在安佳眼前晃來晃去,安佳的目光就盯着叉子上的肉塊移來移去。

安佳終于明白賀東珏只是逗他玩兒,他可憐巴巴道:“東爺,求東爺了。”

賀東珏卻一口吃掉叉子上的肉塊,嚼了嚼,他不是很習慣吃全熟的牛排,一口吐到旁邊。

“求我什麽?”

安佳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求東爺喂賤狗吃肉,求東爺喂賤狗吃肉。”

賀東珏搔了搔安佳的下巴,樂呵地重新叉起一塊肉,喂到安佳嘴裏。

“好吃嗎?”

安佳邊大嚼邊點頭,“主人賞賜的東西都好吃。”

賀東珏指了指旁邊他剛才吐出去的肉塊,笑道:“那別浪費了,把這點也吃了吧?”

安佳竟真的要去舔。賀東珏自己都惡心地受不了,擋住他的頭,把盤子裏的肉塊放到他面前。安佳盯着,卻不敢動口,巴巴地望着他。賀東珏又叉起一塊,喂到賤狗嘴裏。吃到一半,賀東珏叉子一扔,“自己吃,多大了還總要人喂。”

安佳說了句謝謝東爺喂食,大口咬起盤子裏的肉塊,很快就吃完了,連盤底的醬汁都舔了個幹淨。

賀東珏就笑:“這下連洗盤子都給免了。”他又找了個鐘點工做家務,每天兩小時,負責把餐具被單什麽的清潔幹淨。

每次鐘點工來的時候,安佳就被關在卧室的籠子裏。賀東珏只口頭對鐘點工說不準進卧室,門卻沒鎖死。那個時候,是安佳一天當中最為煎熬的時刻,每分每秒都提心吊膽,害怕被人看到這幅裏外不是人的模樣。

“牛奶也去喝了。”

安佳舔幹淨牛奶,自覺縮回到賀東珏腳邊。

賀東珏這才注意到整晚安佳都沒直起背,輕輕踩了踩安佳的背,都能聽見一兩聲隐忍的痛吟。他将安佳踢翻個身,手肘和膝蓋處因長時間爬行,一直淤青紅腫,摸上去還有點像是結了硬繭的手感。

“睡籠子舒服嗎?”

安佳答:“舒服。”

腳掌踩着安佳柔軟的肚皮,稍稍用力,逼問:“真這麽舒服,那就一直睡籠子好不好?”

安佳猶豫了會兒,才小聲道:“不舒服。”

“到底舒服不舒服?”

安佳立刻大聲道:“不舒服。”

賀東珏一面踩着安佳的胸腹,一面說:“我也是想着給你換個籠子,再這麽住下去你恐怕站都站不起來。”

安佳低下頭。

“上次我瞧見一種,豎長型的,要不要給你試試?”

安佳臉色一白,猛蹭着賀東珏的褲腿,求道:“賤狗會聽話的,求東爺不要把賤狗關在籠子裏了,求東爺了。”

賀東珏一腳把安佳踢開,褲腿上全是安佳臉上的醬汁。

“聽話,這個時候知道聽話有用了?”賀東珏冷言冷語說:“當初我是怎麽說的,你那個時候怎麽不想想要聽我的話。”

安佳跪好,連連磕了幾個頭,嘴裏不停求饒:“求東爺了,賤狗知錯了,賤狗以後只聽東爺的話……賤狗知錯了,賤狗以後只聽東爺的話。”

賀東珏冷眼看着,半晌吐出幾個字:“口不對心——滾出去!”

安佳驚恐地四肢并用爬了出去。

賀東珏一把重重關上卧室的門,眼不見心不煩。他睡到第二天六點半準時醒來,開門去浴室。

門外安佳已經歪在客廳地板上睡着了。但賀東珏開門的聲音馬上驚醒了他,又重重地磕着頭,重複那幾句話:“求東爺了,賤狗知錯了,賤狗以後只聽東爺的話。”

賀東珏面無表情從他身邊繞過去。

安佳艱難地轉了個方向,對着浴室重複磕頭求饒。

賀東珏沖了個澡從浴室走出來,濕淋淋的腳踩着安佳的臉,不滿道:“一早上吵什麽吵。”

安佳立即噤聲。

“你要真心誠意認錯,就該在外面磕一晚上的頭,等我起來再磕,有意思?”

賀東珏身上未擦幹的水珠落下滴到安佳的臉上。

安佳張嘴,幾顆水珠滑到他幹枯的嘴唇上,“賤狗實在忍不住了,賤狗身上好疼。”

說着留下兩行淚,混着臉上滑落的水珠,分也分不出他臉上濕漉的痕跡,哪是眼淚,哪是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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