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蔣勳跟在王總身邊,更加忘不了賀東珏。

那天他在樓下等賀東珏下班,本想給他個驚喜,卻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賀東珏先走了出來,卻在門口停住了,向後招手,似乎在等人。蔣勳等了不到一會兒,看見安佳慢吞吞地從裏面走出來,被賀東珏牽着手拉走了。他有很長時間沒見到安佳了,仿佛和以前有些不同,變得遲鈍木讷了些,跟個小朋友一樣。

賀東珏先看到了蔣勳,招手要他過去。

“最近還好?”

此時蔣勳的注意力都被安佳吸引去了,點了點頭,問:“安先生……脖子上紅了好大一圈。”

賀東珏看了看,笑着摸了摸安佳的頭。

安佳眯起眼抓着賀東珏的手不放,更沒向蔣勳打招呼,還是賀東珏提起,安佳才看向蔣勳,“你好。”

蔣勳比了比自己的脖子。

安佳瞪着眼一臉迷茫,賀東珏又摸了摸他的腦袋,對蔣勳說:“我們先走了,改天一起出來玩玩。”

賀東珏先讓安佳上車坐好,他才接着上車。在車上他端起安佳的臉左看右看,脖子那塊因為長期被狗鏈箍着,就起了紅印子,估計還得幾天才消。安佳莫名其妙,嘟囔着:“幹什麽?”

餘波從後視鏡瞧了一眼,立刻被賀東珏的眼刀殺回。摸着良心,餘波還是說了句:“大哥,買點藥擦擦吧。”

賀東珏摸安佳的脖子,惹得安佳發癢直笑。

“去看看附近有沒有藥店。”

餘波一聲好嘞,快得穩又快。

回家之後,賀東珏給安佳洗了個澡,拿棉簽沾藥膏塗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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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躺着別亂動,不然全蹭沒了。”

安佳要點頭都被賀東珏止住了。

賀東珏也去洗了個澡,躺在他身邊。安佳睜着眼,呆呆望着天花板,賀東珏看了安佳一會兒都覺得困,安佳卻毫無睡意。他順着安佳的視線往上,天花板上只有盞燈,瑩白得晃眼。他捂住安佳的眼睛,感到睫毛刷刷的擦過掌心。

“別看了,睡覺。”

“睡不着。”

“在外面一天不累?”

“嗯。睡太多了,睡不着。”

“什麽都別想,閉上眼過會兒就睡着了。”

安佳依言閉上眼,過了不知多久,他聽見耳邊賀東珏輕微的鼾聲。他一直平躺着,難受得換了個姿勢,就這麽點動靜就能把身邊的男人驚醒。

“還沒睡着?”

安佳說:“您不在的時候,我就睡覺,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恨我?”

安佳想了想,平靜地說:“說不恨,您又該不信我了。說恨,我怕您又折磨我。”

賀東珏失笑:“安佳,你真的學聰明了。”

安佳坐起來,直視賀東珏,“我終于想明白了,所有選擇題都該您來選,我只需要坦白。”

“說得對。”賀東珏也想了想,也說道。

這是難得平靜的時刻,賀東珏拉着安佳的手,輕聲說睡吧。

安佳睜着眼一直往天花板,直到天微亮,仿佛才是他的深夜,慢慢睡去。睡之前他什麽都沒想,甚至沒想到對身邊賀東珏的恨。睡着後什麽夢境都沒有,也沒有逃離後的輕松快樂。他活着有目的,卻無意義。

失眠的情形一直持續了很久,最後還是賀東珏把他帶到醫院去看診。醫生不建議使用藥物幫助睡眠,一旦斷藥,病情反而會加重。而且尚未确診到底是因為精神心理還是身體機制缺乏引起的。賀東珏聽得頭疼,他只知道安佳在他身邊沒睡過好覺。醫院不開藥,他也有很多辦法。

安佳毫不猶豫吃了一顆,躺在床上。

外面的風呼嘯而過,屋內舒适溫暖,是适合好眠的夜。

賀東珏把頂上的白燈關了,在床頭加了一個柔黃色的床頭燈,還能調節明亮度。

安佳陷進柔軟的床鋪裏,睡意襲來。眼見安佳睡着後,賀東珏才關了燈睡覺。他能對安佳多殘忍,就能對他多溫柔。一只百依百順的寵物,總要讨人更多的歡心。

而蔣勳讨人喜歡的地方在于,知情知趣。跟在賀東珏身邊如此,王總也不例外。

上次賀東珏說下次一起玩玩,蔣勳就找了個機會。

賀東珏姍姍來遲,被罰酒三杯,很爽快地一飲而盡。幾個人吃完喝完,準備打牌。蔣勳在王總的指導下牌技很有進步,牌桌擺好,他毛遂自薦上場。打了幾圈還是輸多贏少,他也不是很在意,王總說他給師傅丢臉,他說:“你們太精了,一般人哪玩得過。”

賀東珏想起他還讓安佳教過蔣勳打牌,安佳原先也打,後來他也教過安佳一點,只不過學的那個很認真,教的那個另有所圖,常常就從牌桌教到床上去了。事後安佳尤為不滿,學費交了還學不到東西,氣不氣人。

越想越繞心抓肺,賀東珏跟餘波說把安佳接過來一起玩玩。

安佳被關得久了,有些怕人,不止怕他,還怕陌生人。膽子比之前小得很了,一緊張就會抓他的手,躲在身後,倒讓賀東珏覺得很可愛。有時候他逗安佳逗得狠了,安佳也只曉得抓他的手往他懷裏拱。這個時候他就不再忍心欺負,心裏滿滿的憐愛就擠走了所有惡趣味。

安佳很快來了,簡單和衆人打個招呼,就端着一盤吃的坐在牆角。腮幫子鼓鼓的嚼東西,賀東珏看着簡直要沖過去抱着狠狠揉捏一把才解氣。

賀東珏沒沖過去,蔣勳先過去了,他也端着一盤子吃的,坐在安佳旁邊,瞧了瞧脖子上的痕跡消失了。之前他還沒想明白,回去随口提了一句,王總就說沒想到賀東珏玩這麽重的口味。蔣勳一下想通了。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換做他都不一定能接受這種玩法,很多人就是被玩殘玩死的。如果是這樣,難怪賀東珏會中意安佳。

蔣勳還沒開口問,賀東珏已經走過去,他只好起身讓開地方。

安佳專心吃東西,見賀東珏走來擡頭笑了一下,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說:“餓死我了,這裏東西真好吃。”

“家裏沒吃的?”

“家裏……您不在家啊。”聽着似乎還很委屈。賀東珏拿開安佳手裏的餐盤,說:“我看你半天你就吃了半天,消化會兒再吃,小心撐死了。”

安佳依依不舍盯着餐盤,卻無能為力,嗯的一聲低下頭。

賀東珏問:“什麽我不在家你就不吃?”

安佳說:“之前都是您在家的時候我才能吃東西……”

賀東珏抿了抿嘴,不再提這個話。倒是一邊還沒走遠的蔣勳聽着一愣,要不是賀東珏還在,他還真想問個明白。

安佳沒東西吃,就好像無事可做,規規矩矩坐着等賀東珏打完一局。賀東珏下來問安佳他打得怎麽樣,安佳想了半天說:“記不得您出的哪些牌了。”說完被賀東珏彈額頭,“忘性大得很。”

安佳很認真點點頭,他也覺得自己總愛忘事,上一秒要說的話,下一秒張嘴就忘了。

“算了。”賀東珏說,“等下我帶你去個地方。”

賀東珏說的地方不遠,是一家很正規的醫院,安佳以為又要看病,拖着腳步不願進去。賀東珏喊了幾聲都沒用,只好半牽半拉地把安佳弄進去。七拐八拐走進去,還出了後門,進了一家二層樓的店。

店裏燈光明亮,照得牆上挂着的圖案花紋猙獰吓人。

安佳走在賀東珏後面問:“這是哪兒?”

賀東珏帶他進了一個房間,指着床叫他坐下,蹲下卷起安佳的褲腿。腳踝處也有一圈印記,有時被腳鏈箍得很了,磨破了皮。

安佳先見賀東珏蹲下,驚吓得要跳起來,被瞪了一眼才坐下。

這麽會兒功夫,穿白大褂的人進來了,問:“事先說清楚,文上去就很難弄下來,別一時腦充血,回來又找我問東問西怎麽弄沒了。”

賀東珏說先來看看圖案,白大褂丢給他一本類似菜單之類的冊子,安佳伸長脖子一看,都是文身的照片。

“您要給我文身?”

賀東珏攤開冊子,裏面有繁複有簡約,有字有圖,看花了眼。他問,“有鎖鏈樣式的嗎?”

白大褂熟練翻到最後兩頁,有一張是同心鎖樣子的,賀東珏看了也不滿意。

“你自己設計也行,不過我們按照你的圖來文,文出來奇奇怪怪的東西不負責。”

賀東珏掏出手機找到幾張照片,“就照這個實物來。”

白大褂看了一眼,又看了眼安佳,“……也行。”

那幾張是腳鐐的照片,不久前就戴在安佳的腳上。安佳看着,臉都慘白了,他對這些東西發自本能的懼怕。

賀東珏看出安佳不安,毫不忌諱地親了親額頭,“別怕,沒什麽,你不喜歡戴那些鐵鏈子以後不戴了。”

白大褂敲了敲桌子,“談情說愛回去搞,本人确定了要文才行。要弄的填張單子,先預約再來。”

安佳明白賀東珏的意思,沒了鐵鏈子,換來一個消除不了的文身,有生之年都要鎖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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