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柳臨淵跟着河證宇回到她之前非常抵觸的烏煙瘴氣的包間,也不知道是剛才那番話帶來的錯覺,還是真的像河證宇說的那樣,這個場子裏主客其實是她,因為她總覺得從進門大家都在偷看她,也不能說是偷看,就是好像格外關注她。
比如之前那位差點讓她三觀盡碎,摟着小哥哥還和別人玩超嗨的姐姐,在她坐好後走過來問她能不能坐下,柳臨淵愣了一下,之前她問過能不能坐麽?笑臉習慣性的揚起來,點頭在空蕩蕩的沙發上特地挪了個位置請她坐。
包間很大,除了最中間的茶杯型大卡座,兩邊靠牆的長沙發,還有舞池和小型舞臺,耳邊是那位姐姐有的沒的的瞎聊,問她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明星之類的,眼前是舞池裏扭着腰的姑娘們,柳臨淵後知後覺的發現,不管是第一次還是現在,她每次來都是坐在這裏的,這個屋子最中間也是最大的一個位置。
卡座不像長沙發沒有遮擋,她的位置能看到全場,可別人除非站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不然壓根就看不見卡座裏的人在做什麽,都被擋的很嚴實。柳臨淵想不起來當初是怎麽坐到這裏的,好像進門後自然而然的就坐過來了,為什麽她之前沒想過呢,她要真的就是個小白菜,那這個位置應該是河證宇他們的。
很多事情沒戳穿的時候人就會陷在自己的思維陷阱裏,可是一旦戳穿就變成看哪裏都不對勁,卡座像是專門為她留的,桌子上擺着的零食茶點種類最多,甚至她面前的桌上真的連個酒杯都沒有,反倒擺着漂亮的陶瓷茶壺和配套的纏枝花瓷杯。
今天沒有迫于無奈的小姐姐,她的周圍幾乎沒什麽人,剛到的時候坐過來的兩個小哥哥也不見了,可能是她不怎麽說話的原因?能坐滿十來個人的位置,就一直是她一個人霸占,她怎麽就沒想到呢?
柳臨淵摩擦着茶杯上的花樣,勾了下嘴角,笑自己蠢,因為她剛才還覺得自己果然就是個擺設,男人們在舞池裏玩的嗨,她還高興了來着,因為不用應付人。嘴角的笑容變大,身邊說話的人誤會了。
金惠美笑着把茶杯對準她“你也覺得這個好看麽?我也覺得這個挺好看的,我還有一套從中國買的茶具,上面也有差不多的花樣,下次要是有機會我找你喝茶?”看她沒回答捂嘴笑了笑“抱歉,我喝的有點多了,說的太突然了麽?”
“沒有。”柳臨淵微微搖頭,她還記得這位姐姐的彪悍,關鍵是她臉上的妝特別厚,睫毛至少貼了三層的那種厚度,整容痕跡很明顯,想忘也不太容易。不過這位身材很好前凸後翹的,雖然臉有點年紀了,可叫姐姐還是能叫得出口的。
豪爽笑開的金惠美撐着桌子往她那邊坐的更近,小聲湊到她耳邊,神神秘秘的說“這種地方到底人太多,喝茶才方便。。。”話沒說完看柳臨淵表情不對,眼睛眯了下,接着說“才方便女人在一起說話,男人們玩的東西我看着都不舒服。”
柳臨淵笑了笑,不太信她說的,剛想敷衍兩句河證宇帶了個人過來,好巧不巧正是李炳憲,他剛好過來玩聽說他們在這裏來打聲招呼。柳臨淵招手問了聲好,河證宇則是把金惠美介紹給李炳憲,雙方問候了聲,李炳憲雙手遞了張名片過去,對方笑笑接下。
有些無聊的柳臨淵起身想讓他們聊,河證宇以為她還沒想開,問了聲她要去哪,完全不是沒想開,而是需要适應期的柳臨淵首次在這種局裏發表了點真實的想法“屋子裏的煙味太大,熏的我不舒服。”
“那就讓他們把東西撤出去。”金惠美直接起身,沖着沙發的方向招手,看助理往這邊過來,還問柳臨淵“通風換氣有點慢,不然換個包間吧,我也覺得味道挺大的。”
柳臨淵抿嘴把笑容憋了回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看着河證宇等他做決定。河證宇的笑容倒是十分自然,把妹妹送過來的面子二次利用,拍了拍李炳憲的肩膀“他們剛到,不然就去他們的房間坐坐,等這裏收拾好了再過來。”
李炳憲立刻笑了,輕踢了助理一腳,也不管沖他們鞠躬跑走的助理,對柳臨淵說“那就到我那裏去,不是也好久沒見了,我們正好聊聊。”
這次不說話只是笑的人變成了金惠美,選擇權又交到了柳臨淵的手上,有那麽一瞬間柳臨淵覺得她有點找回曾經的感覺了,點頭說好。三分鐘後,原本只有四個人的轉包廂變成大部隊遷移,組團去了李炳憲的包間。
柳臨淵在這個包間收到了兩張名片,也是第一次發現她收到的名片都是雙手遞過來的,之前她覺得這只是禮儀的一種,就像見人鞠躬一樣,本來名片就都是這麽遞。可是那個幹瘦的出品方給金惠美名片是單手給的,她才反應過來,禮儀這東西,分人。
尤其是金惠美把出品方的名片收好了,而另一位演員企劃社的小哥哥遞過去的名片到了助理的手裏,柳臨淵更想笑了,同時也覺得自己更蠢,她怎麽就一直都沒有發現呢,明明都那麽明顯了。
越是私下的場合,階級就越明顯。
這次依舊坐在大茶杯裏的柳臨淵沒有喝茶,喝的是葡萄汁,她其實以前也想過要喝果汁,但是這種場合總讓她有不好的聯想,茶水清淡加點什麽她一定喝的出來,果汁就不一樣,不安全,河證宇也不能時時盯着她。如今她基本能确定,她應該不用擔心這個。
周圍坐着的人是金惠美他們,話題也是聊的什麽茶具之類的,起頭的是金惠美,她說柳臨淵喜歡。柳臨淵對茶具的興趣一般,但是瞎扯還是能扯兩句的,一桌人在一點音樂都沒有的會所裏聊茶具,不知道的搞不好還以為這是什麽茶藝愛好者的聚會。
等話題扯到什麽茶好喝的時候,服務生敲門進來說那邊都清理幹淨了,李炳憲适時起身說是送送他們,這點路有沒有必要送不知道,反正這個包間的一幫人又跟着柳臨淵他們回去了。
被金惠美摟着肩膀進門的柳臨淵聞到包間的花香味還疑惑了一下,等在桌上看到放了四個香薰機就笑了,金惠美轉頭看她,意有所指的說“小姑娘都喜歡清新的味道,不像我喜歡玫瑰,你聞聞看這味道喜不喜歡?”
這話基本等同于這裏是我布置的,而且是專門為你布置的。如果是自認為小白菜的柳臨淵說不定會受寵若驚,現在卻找回了一點過往的影子,沖她笑道“只要是花我都喜歡,姐姐喜歡的玫瑰我也喜歡。”
河證宇挑眉看了柳臨淵一眼,對金惠美開玩笑道“她就光嘴甜,正事一點都不幹。”沖柳臨淵擡下巴“要謝謝人家。”
金惠美扭頭看着小姑娘“我都是姐姐了,還說什麽謝。”
“姐姐連個電話都不給我,我還以為名片給的是假的呢。”柳臨淵說着掏出手機轉向她“現場輸,我怕姐姐跑了。”說着還把手機往前怼了下,嬌俏的抱怨“發信息姐姐一定看不到。”
一句話說完,河證宇和金惠美對視一眼都笑了,金惠美大笑的接過手機,還在河證宇伸手想打小妹妹的時候護了一下,邊輸手機號邊說“那是我的錯,這年頭都不流行給名片了。”
談笑兩句,之前名片送到柳臨淵手上那麽長時間不聯系的問題自動消失,柳臨淵苦惱的一句名片很麻煩說出口,金惠美就自動變成了橋梁帶着柳臨淵換了一圈號碼,河證宇則是在柳臨淵的通訊錄裏多出六個人後,重新回歸找樂子的情況,而柳臨淵在半個小時後同河證宇告別。
這次河證宇沒問柳臨淵要去哪,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說早這樣不就好了,然後被開竅的妹妹打掉手,發型不能亂!
柳臨淵其實依舊沒有弄明白,為什麽一個導演的孫女能讓投資人這麽順着她,不太合理啊。不過她不覺得能在這種地方弄懂,她得去好好研究一下老爺子,自然也就不準備再待下去,反正該做的都做了,她留下來也沒什麽意義。
成為柳妹妹之後,今天是柳臨淵第一次覺得沒那麽憋屈的時候,不用考慮那麽多,也不用顧慮那麽多,而這個變化也只是剛剛開始,連一點小水花都沒起來。
只不過,既然變化了,總會有奇妙的事情發生。不然,改變的意義不就沒了。柳臨淵的改變,第一位真正看到的人不是費心教導她的河證宇,而是今天倒黴了一天,在快要結束的時候居然碰到了她的姜何那。
出門準備去乘電梯柳臨淵,看着走廊邊靠着牆低頭站着的姜何那,腳步頓了頓不确定要不要打招呼,因為對方看着不太好,關鍵是之前她進李炳憲包間的時候這位小哥哥沒有和她打招呼,當然也有她身邊人太多的原因,除了遞名片的人都沒過來。
也算是吃過一次飯的交情讓柳臨淵猶豫了幾秒,姜何那已經擡頭看到她了,先是愣住下一秒反射性的腰就彎了下去,柳臨淵剛要回禮就看到姜何那突然往前栽吓了她一跳,三兩步沖過去扶住他差點被他帶倒,還是姜何那撐住了。
“沒必要行那麽大的禮,我承受。。。”開玩笑的柳臨淵笑容一頓,捏了下他的掌心“你。。。被下藥了?”燙的驚人啊。
姜何那反應有些慢,像是沒聽懂一樣“什麽?”
“我是說你是不是”被人下藥沒說完柳臨淵失笑的搖搖頭,也是想太多,哪有那麽巧,這會所又不是什麽X窩,握着他的手扶着他,問了個正常點的問題“你是不是生病了?”
愣了幾秒的姜何那先說了聲對不起,微微抽了下被她扶住的胳膊,扶着牆往後退了兩步,抱歉的看着她,聲音沙啞的解釋“有一點點發燒,剛才酒喝的太急了沒緩過來,麻煩你了。”
“我只是扶了你一下,又是對不起又是麻煩的,我應該說什麽。”柳臨淵笑眯眯的看着他“發燒了就适當一點吧,身體是自己的,未來那麽長不急于一時。”
姜何那動了下嘴巴想要解釋她誤會了,他不是為了應酬不要命的,可又覺得沒必要,說這些幹什麽呢,嘴角微微勾起眉眼彎彎的看着對方,因為嗓子不舒服說話很慢,莫名帶着點溫柔“我知道的,謝謝。”
柳臨淵倒是愣住了,走廊上的燈是柔光,面前的男孩子被那層柔光包裹,像是整個人都溫潤起來,可那光沒有到達眼底,就像他的笑容一樣,浮在臉上,卻很難得的一點都不虛僞反倒顯得斯文有禮。
基本沒過腦子的一句感嘆脫口而出“你很适合演書生,以笑惑人以筆為刀,殺人于方寸之間。”
姜何那“。。。”她在罵我嗎?
柳臨淵“。。。”我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