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從應聘攝影師突兀變異到角色甄選話題的四人, 尴尬了好一會兒，還是姜何那開口解釋說文承賢就是來問能不能以攝影師的身份進入團隊的, 絕對沒有要當演員的意思讓他們別誤會，重點是李炫雨別誤會, 他絕對不會在知道他是主演的時候, 還介紹文承賢過來。
解釋一通的姜何那推着文承賢讓他說話。文承賢憋了半天小聲開口，剛說兩句姜何那讓他聲音大一點, 語氣很嚴肅, 他會幫忙是覺得後輩真的不錯, 柳臨淵也剛好需要, 順手結個善緣, 但文承賢這麽弄下去他就很尴尬, 尤其是他和李炫雨的關系還行，演員最忌諱半途換角。
文承賢又沉默了一會兒, 拿起桌上的檸檬水灌了大半杯，深吸一口氣聲音終于大了一點, 從頭開始說。先說他是去年在釜山電影節上看到柳臨淵的作品的，真的很喜歡，這話剛開了頭, 李炫雨咳嗽一聲打斷, 說這個他們都知道了，讓他跳過往下。
“我。。。我就是因為那部作品又看到網上的帖子所以。。。”文承賢低着頭說的磕磕絆絆的“所以想要給。。。”快速擡頭瞄了柳臨淵一眼又立刻低下去“想要給您幫忙。”
李炫雨皺眉想要說話, 柳臨淵輕笑着開口道“之前的事情就當過去了, 您也不用和我說敬語, 我們是同齡親故麽，方便點說話也可以。”看到文承賢擡頭了，送上一個笑臉，放緩聲音讓自己表達友好“我能先看你的作品嗎？”說那麽多話都沒有這個有用啊。
文承賢愣了幾秒，立刻點頭說了一連串的‘可以’，轉身從包裏翻電腦。李炫雨乘着他轉身的時候戳了柳臨淵一下，沖她搖頭表示自己不看好。坐在對面的姜何那咳嗽一聲讓他別當自己不存在，李炫雨龇牙沖他笑，人就是這位介紹的他還沒忘呢。
兩個男人的小動作被看到文承賢要轉身的柳臨淵敲桌子打斷，文承賢好奇的看過去時，姜何那自然的岔開話題問柳臨淵“我還沒看過你之前的參賽作品呢，有在哪個網站上麽，還是在你的SNS上？”
柳臨淵還沒回答，文承賢搶先開口道“沒有，哪都沒有，我找過了。”望着柳臨淵“您。。。我是說，你是不是沒有把作品放上線？”
參加電影節的作品在電影節期間是有固定的放映場所的，只要買票進場就行。電影節結束後想要再看，就只能去市面上找作品發布的地方。像柳臨淵這種大學生競賽的作品一般都是放上網，還能通過網絡播放賺一筆。
“沒上線，那個算是我的私人珍藏。”柳臨淵沖文承賢開了個玩笑“知音有你一個就夠了。”
實際上那部作品被柳千言批判的一文不值，柳妹妹生氣的壓箱了，她又不是為了錢拍的片子，自然也沒有要收回成本這回事。本來是在家裏的櫃子裏放着，房子重裝柳妹妹的東西都歸攏到儲藏室去了，現在片子在哪柳臨淵都不确定。
單純只是想增進一下關系開玩笑的柳臨淵，沒想到她說完，文承賢的臉眼看着又紅了起來。連忙指着電腦說先看作品，把話題繞開，要不然柳臨淵懷疑以文承賢那麽害羞的性格，他們又得磨蹭半天。
紅着臉開機操作的文承賢弄好畫面把筆記本調轉對準柳臨淵，剛放好要說話，姜何那伸手把電腦從柳臨淵的面前，推到她和李炫雨的中間。掃了文承賢一眼，沖李炫雨笑道“你現在也是主創了，一起看看，他的作品是真的還不錯。”
沒想那麽多的文承賢不好意思的看了李炫雨一眼，得到一個假笑也尴尬的回了一笑。柳臨淵看他們互動看的眼睛疼，視線挪開的時候剛好和姜何那對上，兩人都愣了一下，因為眼神中的無奈一模一樣，結果兩人都笑了。
李炫雨斜了她一眼，不滿道“你笑什麽。”沒看到他這不開心呢。
“沒什麽沒什麽。”柳臨淵按下空格鍵讓他看電腦，她只是覺得姜何那真的很有意思，她因為李炫雨維持和平就算了，姜何那也要因為一個并沒有那麽熟悉的後輩圓場，真的很周到的人。
視頻開始播放，兩人就不說話了，專心看作品。
問：如何判斷一個攝影師的作品好不好？
答：看感覺。
沒開玩笑，就是這樣。評價一部作品的好壞是特別主觀的私人審美，基礎标準所謂的整體的構圖、色彩的協調度、畫面的精致度等等，都是只要不是太糟糕的攝影師都能做到的。
就不說頂尖的那一撥，就算只是柳臨淵他們這種學生的類型，大家掌握的技巧其實就那麽多，機器就那麽大，鏡頭越貴拍出來的越好看，這個是技術覆蓋不到的地方。什麽電影雜志宣傳的時候說鏡頭多麽多麽美，各種學術用語翻譯到最後，誇的都不是攝影師變成了美術指導，這其實就是例子。
技巧和設備都是可以用努力和金錢去彌補，天賦就真的是看命。真正好的攝影師能讓你集中在他的作品裏，這東西真的是看感覺的，技巧反倒是後者。文承賢沒有到那麽牛逼的階段，但是他已經能在作品裏表達自己的風格了，這點就代表他是有天賦的。
柳臨淵看着一張落日的照片，夕陽這東西很多攝影都喜歡拍，但是文承賢的這張照片裏，光線是扭曲的，色調也調過。本該是橘紅的色調帶着藍光，火燒雲變成黑紅色的，非常魔幻的夕陽、晦澀的色彩壓抑又驚豔。翻轉電腦把照片對準他，剛想問，他就先回答了。
“這個是原片，我沒修過，純粹是抓拍出來的效果。”文承賢怕她不信，指着火燒雲邊角“這是我在烏蘭茶卡的鹽湖拍的，拍的不是天空是湖面，鹽湖的湖水幾乎就是鏡面，非常幹淨而且沒有水紋，這個顏色是我衣服的倒影交織而成的，不是調色出來的效果。”
姜何那被他說的都好奇了，湊過去看照片，認真看了一會兒驚訝道“我都沒看過，你假期出去拍的？很有意境啊，像是用CG渲染。”看他急着想反駁笑着讓他放松“我是說你拍的很好。”詢問的看着柳臨淵，笑道“你覺得呢？”
“确實很好。”柳臨淵點頭，這張照片哪怕是之前她不懂行的時候都會覺得好看，現在懂行了反倒想要知道照片背後的故事“你守了多久蹲到了這一張？”這種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比中彩票還困難。
說到專業問題，害羞什麽的立刻就沒了的文承賢，兩眼放光的看着照片“我本來其實是去拍骸骨的，聽說鹽湖的深處有很多動物的屍骨，可是找了一個禮拜都不滿意，拍到這張真的是運氣。”
“我帶着機器不好動，走的特別小心，當時有一群小孩子大概覺得我的動作很有意思就過來鬧我。”文承賢臉上閃過一絲厭惡，連忙又說“我因為他們躲的遠了點，當時專心護着機器就沒感覺到深度，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水都到我這了。”
文承賢站起身在胸口比劃了下水位，翻包拿出一臺尼康高舉在頭頂，展示自己那時的姿勢“我當時什麽都沒想，就想機器不能碰水，我死了沒關系，它得好好的。”
這副英勇就義的姿勢看的柳臨淵想要捂臉，可兩個演員反倒十分理解的表情，連剛才還有點不開心的李炫雨都一臉好奇的問他後來呢。
“後來就那麽巧，我不敢動怕那些孩子還在就一直在那站着，一直站到夕陽落下了。”文承賢好像整個人都嗨了，語速明顯變快“你們知道日本有個傳說麽，夕陽是逢魔之時，所有的妖魔都會在這世界出現，那是被詛咒的時間。”
“我當時就好像看到了兩個世界之間的連接點，鏡面上的太陽像是異時空的世界之門，妖魔會從那裏降臨。”文承賢緩緩的放下手，看着機器的表情像是看着此生摯愛，手指搭在快門上，按下的瞬間滿足的嘆息“那不是我在拍，那是有神靈附在我手上，讓我記錄那個永恒。”
柳臨淵在他說出‘詛咒’時開始覺得事情有點不對，等他說什麽‘妖魔’差點就笑出來，這中二的程度她真的是很多年都沒見過了。轉頭看着李炫雨以為能看到同樣憋笑的人，沒想到對方卻是一臉幻想的表情，再去看姜何那，沒有那麽誇張也差不多。
等文承賢說完時，李炫雨小聲嘀咕了一句好羨慕，柳臨淵差點以為是不是不正常的是自己。姜何那拽着筆記本又看那張照片，一句感慨‘真的是太美了’說出口，柳臨淵再次懷疑，難道奇怪的是她嗎？
講道理，照片很漂亮，故事也不錯，可也就是個漂亮的照片加上不錯的故事，你們弄的跟邪教組織一樣幹什麽？歧視她藝術細胞不夠嗎？還是你們這些戲精已經把人生如戲四個字刻在骨子裏了？
柳臨淵在懷疑人生的時候，桌上的三個男孩子已經迅速變親，李炫雨還把椅子搬到了文承賢的旁邊，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當初拍照片的各種奇幻的場面。一開始還稍微正常一點，比如他是忘記了要往回走，後來就直接玄幻起來，比如文承賢說他就是被某種妖怪迷惑了，所以才一直站在那。
非常想要吐槽，難道不是你自己蠢的柳臨淵，忍着聽了半天，一直沒插話，既怕忍不住會吐槽，也怕暴露自己真心不文藝的事實。還是姜何那先反應過來，拽着椅子給她挪了個位置，招呼她一起過來看。
“我把它記在腦海裏了。”柳臨淵委婉的拒絕，笑眯眯的看着李炫雨“我覺得他很不錯，你覺得呢？”
文承賢迅速扭頭看向李炫雨，兩人剛才頭靠頭貼的太近，這動作差點讓他們親上，李炫雨連忙仰頭避開“行！沒問題！”剛說完文承賢無聲的大笑，一把抱住他，李炫雨也跟着笑，親故親故的就叫起來了。
他們在咖啡館待了很久，一個下午的時間，李炫雨和文承賢已經好的就差說什麽生死之交了。文承賢也不害羞了，李炫雨也不找茬了，兩人翻着文承賢的作品聊的十分火熱。一開始負責調節氣氛的姜何那和柳臨淵反倒被忽視，變成他們兩在聊。
到了晚飯的點，直接點了咖啡廳簡餐的四人等飯都送上來了，那兩個文藝少年還在聊。早就坐到柳臨淵身邊給小朋友挪位置的姜何那對柳臨淵說別管那兩個，他們吃他們的。
桌上自動變成兩波人，對面在聊構圖，聊天空、大海和哪裏漂亮。這邊在聊片場發生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殺青的時候他們鬧了什麽，學校附近哪好玩，我們教授也讨厭你們學校，倒是聊的都挺開心的。
柳臨淵含着布丁看姜何那吃飯，姜何那疑惑的望着她，柳臨淵笑着搖頭沒說話，她覺得姜何那的儀态很好。要說這個國家哪最不習慣的話，就是吃飯的規矩，不是前輩後輩之類的，而是韓國把類似于吧唧嘴這種行為當成是對食物的誇獎。
這種文化差異讓柳臨淵每次都被弄的不舒服，看不見還好，看得見她就有點不習慣，就連那些到她家送禮的大哥們都不會這樣。吃飯說話什麽的和吃飯說話把飯噴的到處都是是兩個概念，一點點的動靜無所謂，動靜很大很糾結。身邊的姑娘們都還好，男生就。。。
柳臨淵吃到一半放下筷子，姜何那也跟着放下，柳臨淵挑眉看過去，問他是不是在減肥。姜何那反問她是不是在減肥，吃的好少。柳臨淵笑說女孩子減肥是終身事業，不過她是剛好不太想吃這些。
“那你想吃什麽？這家店沒有？”姜何那掃了眼她面前，海鮮燴飯套餐，小碟子裏的沙拉和布丁吃了，貝殼之類的也吃了，飯倒是沒怎麽動“要不要出去吃？”看了看對面“他們有的聊呢。”
覺得米飯太硬沒怎麽吃，但是也不算太餓的柳臨淵搖頭“晚上少吃點當減肥了。”說着擡頭看了眼牆上的鐘，快八點半了，問他“你在這裏陪着我們沒關系麽？要是有事先走也可以。”
“沒事，我最近有空的很，殺青了之後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姜何那按下了服務鈴，伸手收拾餐盤“你應該很忙吧，釜山電影節也沒多久了，現在要趕快找團隊了，除了缺攝像還缺什麽人？”
那邊一直活在二人世界的小朋友們突然停下，文承賢插話道“你們學校真的在抵制你嗎？”剛說完小腿被踢了一腳，疑惑的看着姜何那“踢我幹嘛？”
姜何那嘴角抽搐的看着他，不會說話能不能就不要說！抱歉的看着柳臨淵“他沒惡意的。”
“我知道，沒事。”柳臨淵笑着讓他不用解釋，剛才能那麽中二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倒是突然明白為什麽剛才姜何那一直說什麽片場有趣的事情，在照顧她麽？真的很溫柔啊，又很有分寸。
李炫雨咳嗽一聲尴尬的岔開話題，挪開電腦拽過桌上的餐盤推到文承賢旁邊，讓他先吃飯，解釋道“網上說的太誇張了，沒有抵制她。只是因為她最近才開始找人，所以大家都沒什麽時間而已。”
“既然要參加電影節為什麽最近才找人？”反射性縮腿的文承賢沒感覺有人踢他，瞄了姜何那一眼看他好像沒反對的意思，才繼續問“應該也有很多閑着的人吧，又不是大家都定好了，像我是回校之後才想着要不要參加電影節的。”
柳臨淵端起咖啡杯猶豫了一會兒，姜何那都準備說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就聽到她說“我想要參加電影節也是臨時起意，之前沒打算要參加的，也不是真的就找不到人了，只是合作過的都被約走了，我得重新找。”
“學校的帖子你們也知道，現在鬧的正兇，我想等熱度散一點，不然這個時候去找人有點火上澆油的感覺。好的攝影、燈光、美術都要搶，他們本來就在說我搶了電影節的競賽了，現在又搶人不太好。”
三個男孩子還真沒想到她是這麽考慮的，李炫雨拿着勺子皺眉“你不是不在意那些話麽？”現在聽起來好像還是在意的。
“不在意也不代表要上去挑釁啊。”柳臨淵覺得這二者之間沒關系。
文承賢和姜何那對視一眼，看向柳臨淵的時候開口說的很委婉“可是時間不多了，電影節差不多都是十月左右，今年應該也是。現在都3月了，慢的話八月，快的話七月就要去參賽，三四個月的時間，拍攝都是剛好夠用，我們得拍長篇才行的，不是短篇。”
每個電影節定義長篇有些許的出入，比如奧斯卡是把五十分以上的作品定義為長篇，釜山電影節是六十分鐘以上。這不是三兩天就能拍好的，更不是随便剪剪就能當成品送去參賽的，他們就算現在開拍，也只是時間夠而不是時間充足。
這句話的意思是，拍攝的時間都不夠了，團隊再不找就要來不急了，還要去在乎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柳臨淵低頭喝了口咖啡沒說話，姜何那解圍道“她可能有自己的考慮，而且她也不用擔心團隊，大不了用社會人士好了，釜山電影節也沒規定團隊必須要是新人，只要導演是新人就可以了。”
“可是。。。”還想繼續問的文承賢又被踢了一腳，無辜的看了姜何那一眼，改口道“那劇本出了嗎，要不然我先看看劇本。要是有外景的話，我正好這幾天去找找場地，反正剛開學也沒什麽課。”說完看向姜何那，他幫忙總可以吧。
姜何那不想和他說話，避開他的視線問柳臨淵“題材定了嗎，要是你們沒有人串場的話，我可以去幫你串個場，就是不能露臉。公司最近卡的嚴，再去公司走程序可能會很耽誤時間。”他的意思是，他可以去跑龍套。
一連幾個問題沒有一個能回答上來的柳臨淵放下咖啡杯，禮貌的笑笑“今天太晚了，不然明天我們約個時間再見吧，到時候詳細聊聊？”話剛說完對面兩人迅速看向姜何那，柳臨淵也看過去，突然想起來，這句話有歧義，連忙解釋。
“沒有要保密的意思，別誤會，不是因為哥在這裏才不說的。”柳臨淵指着牆上的鐘“我是約了要和人見面才說的。”
姜何那笑着擺手“不用解釋，我沒想那個，瞞着我幹什麽，我又不能去告訴誰。”說着笑問柳臨淵“那你是現在要走嗎？”指着對面那兩個“他們就交給我就好。”
“我送你吧，要去哪？”李炫雨放下勺子想要起身，被柳臨淵揮手讓他坐下“就在不遠，我打車過去好了。”說着按下默默跟着她起身的姜何那“哥也坐下，我自己出去就行。”
李炫雨和姜何那相互看看，再看看柳臨淵，最後還是坐下了。拿着包往樓下走的柳臨淵到櫃臺準備買單的時候，服務生說姜何那已經買過了，發了個短信說謝謝，得到一個笑臉，調出通訊錄打電話給金惠美，她現在需要幫助。
柳臨淵去找人幫忙解決問題的時候，留在原地的三人也在想有沒有辦法能幫她。當事人走了，文承賢再問太過直白的問題時姜何那也不踢他了，只是會在李炫雨擺明了不想說的時候攔一下，讓文承賢不要從詢問變成逼問。女孩子有女孩子的照顧方法，弟弟有弟弟的相處之道，只要別過分，姜何那就是個暖男。
文承賢想要知道帖子上到底有幾分真，李炫雨的回答是除了全校抵制，大部分都是真的。全校抵制是不可能的，東國又不是什麽電影學院，他們是綜合類大學好不好。就算只是一個學院也不是只有導演系，怎麽可能就因為參賽就全校抵制了，還有很多壓根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
但是柳臨淵被他們同學抵制了好像是真的，李炫雨想起之前朋友告訴他的話，告訴兩人“其實有人壓根就不去參加電影節，校內賽也不會參加，但是就是先拖着其他人，讓別人不能和臨淵合作。”
“你們學校都是什麽人。”文承賢皺了皺鼻子“參加電影節又不是只能從校內賽入門，他們要是自己有本事參加電影節再入選不是比校內賽要有榮譽，幹什麽非要讓所有人都參加校內賽。”
“而且，就算柳臨淵xi不參加校內，她直接進入競賽環節還是東國的學生，這對你們學校又沒壞處為什麽要找她麻煩？比賽又不是你們學校說了算的，擺明了就是嫉妒她。”
李炫雨聳肩，這個他也很無奈“他們自己應該也知道，就像很多人都說臨淵不參賽更好多個名額出來。就是因為嫉妒所以找個理由罵一下，聽說去年她去參加電影節的時候就被罵過，但是那時候我不太清楚。”
“你們學校真惡心。”
“你們學校才。。。”
“我們學校都看不上推薦。”
“那是你們學校沒搶到名額。”
“你們才。。。。”
兩人眼看要掐起來，姜何那敲了敲桌子讓他們別吵“我們學校的推薦看的不是校內賽，校內賽是為了申請獎學金的，推薦是單獨的。反倒是鼓勵學生單獨去參賽的，畢竟那是和全國的人比，能入圍才是真正的本事。”維護自家學校義不容辭的中央畢業生，對東國學子笑笑，再接着說。
“不過也能理解他們為什麽要發那樣的帖子，畢竟柳臨淵這幾個字就代表着不公平。她怎麽做在對方都看不慣的情況下，怎麽都不對。她進了校內賽會被說是不公平，不參加也會被說，只是這次不參加就讓別人抓到了把柄而已。”
姜何那讓他們別再說這些已經發生的，說說要解決的“現在的問題是，你說很多人哪怕自己不參賽，也要拖着其他人的檔期，這個有點麻煩，臨淵是不是在顧及什麽？”
要不然她大可以直接在網上招人，別人說就讓別人去說，先解決手上的問題才是正事。不管柳臨淵是不是全校抵制，有人會因為她的背景嫉妒，自然也有人會因為她的背景黏上來，背景這東西又不是只有壞處，通常情況下都是好處比較多。
“顧及啊。。。”李炫雨看了眼柳臨淵的空位“大概是不想給家裏添麻煩？”他其實也不太确定。
這句話一說，文承賢和姜何那也沒什麽好方法了，因為有關系被罵，又變成有關系不能用，這就是死局了。他們在讨論的事情，另一個人也在問柳臨淵，問她到底有什麽好擔心的。
金惠美帶着酒氣和柳臨淵見面的，來之前她還以為有什麽大事匆匆趕過來。結果見到人一聽小姑娘的煩惱差點被逗笑了，柳臨淵覺得麻煩的事情在她這裏連個問題都算不上。
“劇本的事情你要是不想寫就交給我，明天我讓人給你發郵箱，你挑一個自己喜歡的拍就行。團隊你要是想在學校找就去社團找，不想在學校找我給你找也沒問題，我們也有養新人，外面不太出名的，你不說也沒人特地追究是不是我們的團隊。”
叼着煙拿着手機發短信的金惠美，三言兩句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一副有姐姐在你什麽都不用管的樣子，問她“還有什麽不好解決的？演員？你應該最不缺演員，要是不想找出名的從你們學校的表演系随便找兩個就行。”
伸手夾着煙蒂吐出煙圈的金惠美，随手丢掉手機笑問她“這點事情就不高興了？那你以後要生氣的地方太多了，別在乎人言，看看我。”下巴一擡左右展示自己改頭換面的臉“我還因為這個被他們叫老妖婆呢，你看他們誰敢對我這個老妖婆怎麽樣。”
柳臨淵讪笑給‘妖婆’鼓掌“姐姐厲害，但是我想說的不是。。。”
話沒說完外面傳來敲門聲，金惠美揚聲說了句進來，西裝革履的助力小哥哥進來沖他們鞠躬，金惠美指着人給柳臨淵介紹“我的助理，你以後有事就吩咐他去辦，過兩天給你送幾個人的資料過來。到時候你喜歡哪個就找哪個當助理，事情都交給他們去辦，你就只要好好的坐在導演椅上等拍攝就行。”
助理掏出一張名片雙手就要遞，柳臨淵抱歉的笑笑讓他先出去一下，她還有話要說。助理看了眼金惠美，柳臨淵低頭端着茶杯不說話，金惠美笑罵助理不懂事，既然妹妹讓他出去還不趕緊走。
兩人約了個日式茶道的茶社，金惠美選的地方，幹淨私密文藝範十足，是金惠美印象中小姑娘會喜歡的類型。然後這個喜歡幹淨地方的小姑娘，以她完全意外的方式告訴她，小姑娘不傻，哪怕接觸到現在都很傻白甜的樣子，她也真不傻。
拉門關上，柳臨淵邊給金惠美倒茶，邊笑着說“姐姐，我不喜歡聞煙味。”
金惠美一愣，反手就掐滅煙頭，輕輕打了下抽煙的手“你看我，喝的太多腦子就不太好，抱歉抱歉。”
“姐姐，我不用你的團隊，爺爺不喜歡。你也不希望我因為和你接觸讓爺爺不喜歡，不然我們就沒有接觸的意義了不是麽？”柳臨淵笑容十分乖巧的看着她“我需要劇本，但是不要署名，也不用套上我的名字，您把作家介紹給我就可以了。”
“助理的事情我自己找比較好，用你的人我們之間牽扯太多了，家裏面還是會不高興的。還有，我今天找你只是想說，學校裏有人好像在找我麻煩，我不确定，我希望姐姐能幫忙解決這件事，這樣就夠了。”
柳臨淵的話說完，包間內陷入安靜，金惠美手掌搭在桌上，随意的敲擊着桌面，首次認真的打量小姑娘，看的光明正大，不讨人厭的眼神。沒有侵略性也沒有惡意，更像是發現了意外的東西所以有點好奇。
金惠美對柳臨淵的印象從幾次接觸下來差不多快要定型了，家教良好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因為當她是個小姑娘，所以金惠美會直白的說，事情都交給我，也會直白的說，我給你助理，更會直白的把所有付出的價碼放在臺面上。
混跡社會這麽多年，金惠美很會和各種各樣的人交往，更會讨好各種類型，只要她想，她可以和任何人成為朋友。柳臨淵這種小姑娘和她玩心眼反倒會被讨厭，別小看小朋友，小朋友才會把黑白分的那麽清楚，所以她都是直來直往的，不和柳臨淵繞彎子，玩什麽社交辭令。
可對面的小姑娘告訴她，她知道自己能給她什麽，她也不會為了所謂的清高不要那些應該屬于她的。但是她有自己的底線，不沾的東西就是不沾，不會找槍手，也不要她以幫忙名義的送個人過來。
柳臨淵在劃線，金惠美說我們是朋友，柳臨淵說我們就是交易。你幫我，我幫你，大家互惠互利，我不欠你的，你也不用照顧我。我要是值這筆錢你就把事情辦了，我要是不值這筆錢，那我們就此散夥也無所謂。
這可不是涉世未深乖巧小可愛的做法，這是很清楚社會長什麽樣，人要怎麽用的階級人士的做法。金惠美緩緩笑開，她好像小瞧了對方，不過這樣也好，總比真正給錢給物最後跑過來說，我們就交朋友的人要好得多。
金惠美笑着跳過所謂‘原來你是這樣’這種類型的客套，直接問道“可以具體說說麽，所謂的有人找你麻煩。”
柳臨淵也當不知道自己和之前表現的不同，笑着點頭說“當然可以。”
這是柳臨淵首次在這個世界露出強硬的一面，不對，準确來說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面對尹思靜他們的時候，昨天争執她把李炫雨打發走之後，對那兩人只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抱歉，我們沒有那麽熟；第二句是，請不要騷擾我的朋友。只有這兩句，也足夠把打着為你好旗號的兩人逼退了，雖然羅美英走前說柳臨淵不識好歹，但是誰在乎呢。
柳臨淵是個脾氣很好的姑娘，她的脾氣很多時候都沒什麽底線，以至于偶爾會看起來好像有點過于佛系。但是唯有兩件事她很強硬，一是家人，二是朋友。尹思靜他們打擾了李炫雨，這是讓她讨厭的；金惠美則是試圖打擾她的家人，因為她明确的說過，爺爺不喜歡他們接觸，助理這個要求過分了。
至于李炫雨他們說的柳臨淵在顧及什麽，在顧及的就是家人。網絡上的帖子柳臨淵本來以為就是在學校內部傳傳，那就等風頭過去，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說了就說了。但是聽文承賢的意思是，這東西像外擴散了，而且速度很快。
柳臨淵沒有經歷過什麽網絡大戰，也不太了解，但是她不喜歡這些似是而非的話牽扯到自家爺爺，她靠關系來怼她啊，說她爺爺幹什麽。老爺子什麽都沒做，幹什麽要聽這些廢話，而且他的名譽絕對是他自己打下來的。
找金惠美一來是劇本，柳臨淵沒有為了賺筆零花錢奮鬥辛苦的想法，劇本她自己寫不可能，随便找也麻煩，還不如讓金惠美給她一個。但是她沒想到金惠美上來就說發給她，要是她沒理解錯，這個發給她就是給她的意思了，她還沒低劣到找槍手。
第二就是讓金惠美解決網絡上的新聞，柳臨淵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解決，但是既然是電影企劃社玩這些社交媒體應該是熟門熟路的，有人能做的事情她幹嘛要自己做。某種程度上，讓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情，這才是柳臨淵的天賦技能。
一頓飯吃完，雙方都重新認識，主要是金惠美重新認識了柳臨淵的飯局，其成果很快就出現了。
柳臨淵一覺醒來，東國的網上站出現一堆求攝像、求剪輯、求演員、求各種團隊的帖子。主要內容特別有意思，既然柳臨淵不參加校內賽，那就多一個機會，他們本來都不打算參加了，現在果斷要上啊。
論壇上被求組隊的消息刷屏，把柳臨淵的那些話硬生生刷到三頁開外的時候，東國一向只有導演系關注的釜山電影節變成全校吃瓜對象。有個中央的人還特地跑到東國的網站留言，說是要不要比比今年入圍的哪個學校多。
這種事關學校榮譽的事情最能激起學生的熱情了，柳臨淵的那點事情被丢的更遠，流言這東西起來的快，消失的更快。柳臨淵感嘆金惠美果然不是白做上那個位置的時候，再次相見的李炫雨和文承賢給她帶來了新消息。
從中央門口的咖啡廳轉戰東國門口咖啡店的三人，每人面前擺着一臺電腦，柳臨淵準備給他們看劇本來着，金惠美說她先挑，挑中喜歡的再約作家。她就呼叫小夥伴們一起挑本子了，好歹一個主演一個主攝像呢。本來柳臨淵是打算給他們個驚喜的，能随便挑劇本多嗨啊，可他們先給了個驚喜給她。
“你們倆的意思的，何那哥讓你”柳臨淵看着文承賢“你在我們學校發了那個約戰的帖子？然後你”望着李炫雨“在下面煽風點火？”
文承賢和李炫雨同時點頭，李炫雨一連快誇我的表情“你沒看論壇麽，沒人說你的事情了，大家還都在找團隊。到時候你都不用去網上找，只要随便去問問人，絕對很多人來找你。”
“就是，就是，我特地找文學系的人寫了個戰書，他們果然就被騙了，現在還在下面罵呢。”文承賢拿手機找出帖子遞給她“要不要看，他們可傻了。”
柳臨淵左看李炫雨，右看文承賢，低叫一聲趴在桌上，突然的動作吓了兩人一跳，就看到一向超級保護發型的柳臨淵暴躁的把腦袋揉成了雞窩頭。男孩子們想要伸手攔又不知道要怎麽辦，手懸在她的腦袋上找不到落下的地方。
結果柳臨淵猛的擡頭的瞬間，兩人沒來得及收回的手組團打了上去，一時空氣尴尬的都要結冰了。
柳臨淵死魚眼看着他們，最傻的應該是她！殺雞用什麽牛刀！一定被鄙視了！
只不過，姜何那為什麽那麽聰明，更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