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關于自己的智商下限問題介于帥氣的姜何那并不知情, 柳臨淵決定把它抛在腦後,沒人知道就不會丢臉了!
柳臨淵左右手一邊一個把兩個男孩子的手都打開“給我郵箱, 我把劇本發給你們。”
李炫雨和文承賢相互看看,連忙開電腦報郵箱, 三十秒後沒收到, 李炫雨疑惑的看着柳臨淵。妹子按下服務鈴呼叫服務生,把自己的電腦轉向他們,說“有點大,等等。”
兩個腦袋湊過去看她的電腦, 這都不是有點大, 而是也太大了, 一個劇本那麽大?文承賢想要問是不是連相關資料都傳過來了,屏幕上顯示傳送成功, 各自坐好看電腦,文件包打開也不用問了, 不止一部作品。
“你這是去打劫作家協會了麽?”李炫雨滑動着鼠标看着至少有三十個以上的劇本,驚訝道“哪來的那麽多本子,還是你去把老師那邊的本子都搶過來了?”
柳臨淵邊沖上樓的服務生招手, 邊回答他“爺爺又不接受外部的本子,他頂多就是指導一下學生,我怎麽可能去搶他的, 這些是CJ的人送來的本子。”等服務生過來要了三本菜單遞給對面的兩人“今天要把劇本定下來, 我們要待好久的, 先補充點能量。”
擺手不要菜單, 和服務生點了個‘今日推薦’的文承賢,看着電腦在他們兩點單的時候默算時間。就算他們三個分工,一人三個小時看一本,這些一天也看不完,何況看到有意思的一定會想讨論,時間更不夠,在他們點好之後建議找人幫忙。
柳臨淵直接搖頭“不行,有些本子是沒有在作家協會登記過的,萬一出意外解釋不清楚。”韓國作家的作品确定著作權最基礎的方法,就是去查作家協會的登記時間,如果之後發生類似抄襲或者冒名頂替的代筆事件,這些就是證據。
李炫雨咳嗽一聲讓柳臨淵先別說,看了眼服務生,笑着說他們點好了,拿過柳臨淵手上的菜單遞給服務生說了句謝謝,等人走了,再讓柳臨淵小心點“你怎麽什麽都随便說。”
“我說什麽了?”柳臨淵疑惑道。
“沒去登記的作品本身不就是賣著作權的麽,別人聽到多奇怪。”李炫雨無奈道,看她是真的不明白,三言兩語的解釋業內潛規則。
圈子裏的作家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很多新人作家的作品不去登記,本身就是願意給人挂名的。還有很多小作家,甚至會求着大作家挂名,別以為這不可能。事實上有名的人就是越來越有名,寫的再糟糕都有人願意投資,沒名的人連個機會都看不見。
這東西雖然說出去很難聽,但是業內都知道的規矩,能被挂名也不全是壞事。如果挂名的作品成功了,那新人作家就比其他人多了出頭的機會,畢竟老作家那麽多,這個行當做熟不做生,有成績才能讓人看見。
換句話說,柳臨淵不喜歡的找槍手,其實在這個行當不是什麽少見的事情,連壞事都算不上。多少知名作家還三天兩頭被人撕抄襲呢,還不是作品照寫,投資人照買。市場看中的是站在前臺的人能帶來的利益,至于隐藏在幕後的人能拿到錢就是他們眼中的公平了。
神奇的觀念聽的柳臨淵一愣一愣的,她還真不知道,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不知道。她從小接觸到的圈子都是柳千言那些人,別說是抄襲了,借鑒稍微過分一點都會被他們說沒有自己的思想。代筆?連自己的東西都出不來還浪費什麽時間,柳千言可是作家出身,代筆鬧到他那邊最輕都能被打斷腿。
同樣聽傻了的還有文承賢,作為真正的創作者,他直接就生氣了“你們就那麽亂!”文章抄襲好歹還能講道理,照片抄襲才是最煩的,同樣一個景就算拍攝角度一樣,只要對方沒用原片就很難撕抄襲。
“什麽你們,是我們好嗎。”唯一的有經驗者李炫雨看着兩個小朋友,手在他們中間比劃着強調“是我們。”現在大家是一國的。
文承賢拒絕和他組隊“就是你們!我們才不會抄襲,更不會代筆!”望着柳臨淵求隊友支持“你也不會的對吧!”
“每個文檔都寫了作品名和作者,選中了我會去聯系作家的。”柳臨淵表示自己是無辜的,雖然她也沒什麽三觀,但是這事還是別做了吧。
面對文承賢強烈的鄙視和柳臨淵的說法,李炫雨糾結了“我說的是圈內的潛規則好不好,又不是我這麽幹。”瞪着文承賢“我是演員,我是唯一不會對你們作品有想法的人,幹嘛沖我生氣。”
“都一樣!就是有你這種覺得事不關己看看就行的人,所以這種東西才會變成潛規則。”文承賢氣道“你敢說要是有名的作家找你拍片,哪怕你知道那是代筆還是抄襲,你會拒絕嗎,你肯定會去!”看着李炫雨愣住的表情怒道“助纣為虐!”
李炫雨也有點火了,誰助纣為虐了!盯着文承賢“你說的好像我有選擇一樣,真的是知名作家那是人家找我,我除了答應還要感謝的,演員是被挑選的職業,你以為我是誰還能去說作家是不是抄襲代筆?那就等着退圈算了!”
“借口!弱小就不能反抗了嗎!弱小就要妥協嗎!弱小就。。。”
柳臨淵一臉茫然的看着他們突然就掐起來了,聽見文承賢的聲音越來越大,連忙出聲“冷靜,都冷靜一下。”敲着桌子讓他們集中,先安撫文承賢“炫雨也是告訴我們有那些事情,不代表他會做啊。”再看李炫雨“他也是創作者的本能,不是針對你。”
“他都說了會做!”
“明顯是針對我!”
異口同聲吼出這句話的兩人,聲音大到其他客人都望過來了,柳臨淵丢臉的捂着臉,壓低聲音的警告“你們想被圍觀嗎!”
怒視對方的兩個小朋友,非常默契的從鼻子裏發出‘哼!’各自扭頭表示杠上了。柳臨淵十分無語,突然很想念姜何那,要是他在的話至少能把他們都壓制住。可惜,他不在,柳臨淵只能自己解決。
“先看劇本,看看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我們不是來看劇本的麽,看劇本再說。”柳臨淵邊說邊把兩人的電腦往對方面前推,放軟語氣哄他們“看劇本啊~”
怒氣未消的文承賢勉強給柳臨淵擠了個笑臉,接着就把桌上的紙巾盒往他和李炫雨中間一放,弄了個隐形的地盤出來。李炫雨‘啪!’的一聲按下空格鍵,拿起水杯放在紙盒的旁邊,也劃地盤。
幼稚的最多就是幼兒園大班水平的兩人差點把柳臨淵逗笑了,轉而又頭疼的扶額,總覺得她這個幼兒園老師也不是很好當。就這兩人的做法,好的時候至親好友,壞的時候此生死敵,她得勸多少回架?
必須要說,柳臨淵的第六感還挺準的,至少在這件事上很準。
桌上安靜了一個多小時,看劇本的兩人先後擡頭,都說看到喜歡的了。比起看劇本更多是在看小說态度的柳臨淵左右看看,讓文承賢先說。她是覺得攝像的視角看到的本子會考慮拍攝整體,演員多少有點從自身出發,文承賢的相對靠譜點。
李炫雨不滿的嘟囔了一句‘為什麽他先說’又被柳臨淵瞪回來,撇嘴伸手讓文承賢說。文承賢斜了他一眼,先說作品名問他們看了沒,看到他們都搖頭,簡單說了下故事。
男主視角的作品,主人公是個長相秀氣的男孩子,從小和母親長大,父親出軌之後抛棄了母子。母親有精神障礙,好的時候非常好,親親抱抱一起洗澡,壞的時候會把他脫光了關在房間裏‘體~罰’。
李炫雨伸手打斷文承賢,眯着眼睛看他“你為什麽把體罰說的那麽奇怪,還有什麽叫一起洗澡?小的時候一起洗澡不是很正常麽。”
“哦,就是要分級才能觀看的體罰,還有洗澡。”文承賢假笑道“是長大之後的洗澡,你和飾演母親的演員,以你這個年紀在一起洗澡。”
表情僵硬的李炫雨剛想說他是故意找茬,文承賢已經開口說接下來的故事了。柳臨淵?柳臨淵憋笑不說話。
男女主角是高中同學,男主角在學校很陰郁經常被人欺負,女主角是陽光少女看不下去就幫了他幾次,可是幾次都沒用就有些恨鐵不成鋼,時不時的教訓男主角。兩人相處的時間漸長,女主角覺得男主角也沒那麽沒用,慢慢的就喜歡上他了,陰郁變成安靜,懦弱變成溫柔,陽光少女告白了。
男主角接受了少女的告白,接下來最高|潮的地方展開,因為母親給男主的教育讓男主的觀念也不太正常,媽媽說她是愛他才那麽做的,等他遇到女主角的時候,他就這麽表達愛了。男主在女主到他家幫他補習的時候囚禁了她。
文承賢看了若有所思的李炫雨一眼“男主在母親要殺了女主的時候反殺了母親,同時被找到機會的女主捅了一刀,負傷的男主拼盡全力勒死女主後,自殺了。大團圓結局,很考驗演技,你行不行?”
李炫雨反射性怼了一句“你才不行。”
柳臨淵默默的開口“哪團圓了?”你是變态嗎?都死光了好不好!
“每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少女得到了愛情,男主得到了圓滿,母親得到了解脫。”文承賢疑惑的看着她“不團圓嗎?”
“。。。”柳臨淵看看他再看看李炫雨“你覺得呢?”
李炫雨回答“還不錯。”
文承賢“當然了,我選的”
李炫雨“又不是你寫的。”
柳臨淵“。。。”
被兩人等着發表意見的柳臨淵,再次有一種昨天他們聊的開心的時候,她懷疑不正常的是自己的錯覺。揚起十分禮貌的笑容看着李炫雨,問他“你不是也看到喜歡的了麽,是什麽?”
李炫雨愣了一下,立刻笑了,揚眉沖文承賢挑釁,果然還是要聽他的吧,得到對方一個鄙視的眼神直接無視。同樣先說名字問他們看沒看過,得到整齊的搖頭,說故事。
要不說演員看劇本是從自身角度出發呢,李炫雨選中的故事情節特別簡單,但是很能發揮他的演技。一個驚悚的題材,一群大學生作死的去探訪鬼宅,然後組團團滅。
這種本子對演技的發揮空間很大,鬼神題材通常是無實物表演,一般成本不高也請不起大咖。關鍵是公司不會讓李炫雨演,這個和他的定位不符合,但是加上柳臨淵就不一樣了,李炫雨就想嘗試看看。
講完故事的李炫雨還給柳臨淵說這個故事的好處“攝像氛圍抓的好的話成本特別低,不用特效都沒關系,演員也很少。”看了文承賢一眼“也不用特地還要轉那麽多次場,校園還要有群演。”
文承賢強勢吐槽“你在開玩笑嗎,驚悚片想要營造氣氛不止要演員跟得上,配樂、特效、布景都要跟上。不然就是粗制濫造,這種東西你要去參賽?丢不丢臉!”
敲桌子讓他們別鬧的柳臨淵非常想要問一個問題“你們為什麽都喜歡團滅?就不能選純愛片嗎,就算最後男女主角只活了一個虐戀也可以啊。”手伸到李炫雨的臉下“這張臉不得好好利用?”好歹活一個吧。
天生喜歡暗黑系從作品就能看到風格的文承賢,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更對純愛片完全不感興趣,望着李炫雨指望他說。就算是演員,男孩子本能也喜歡更有意思東西的李炫雨同樣回答不上來,試探道“那你有喜歡的麽?”
壓根沒有再專心選作品,只是在看小說的柳臨淵選擇跳過這個話題,看着電腦表示“再找找,這兩個先留着。”雖然她是玩票的性質但也要她拍的,就不能圓滿一點?哪怕她也知道悲劇更容易獲獎。
再次低頭的兩個男孩子糾結的看着電腦,柳臨淵則是一邊看電腦一邊發信息和小夥伴閑聊。因為她其實也不是很喜歡以現在的思維看小說,哪怕她沒用心看,但是導演的思維看小說其實有很多不舒服的地方。
正常看小說就看情節喜不喜歡,柳臨淵看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想能不能在現實中實現。小說中轉換場景切的特別簡單,柳臨淵會想着通過什麽去表現。小說裏非常簡單的一個男女主角勾了下手指,柳臨淵會想出整個畫面,周圍的背景,搭配的BGM,包括光線的角度以及分鏡要怎麽切。
柳臨淵自己都沒發現,她想象中的玩票其實已經認真了,不然她大可以直接讓金惠美給她一個劇本,而不是要自己選。她認為的随便玩玩的導演的身份,也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那很難說得清楚到底是柳妹妹的過往在影響她,還是她已經是現在的自己,壓根就沒有什麽柳妹妹了。
又過了許久,久到中飯吃完,晚飯上桌,晚飯吃完,咖啡都續了N杯,服務生過來說還有半個小時要關門了,對面的兩人終于勉強選了個他們都喜歡的作品,然後被柳臨淵一票否決。
因為他們看中了一部很糟糕也很現實的片子,兩年前的一個社會新聞改編的。大邱的一個小村子裏有一個男孩子被一個老師性侵了,同學碰巧拍了視頻以此取笑他。家裏人、學校、朋友、整個村子都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又不是女生,就是這麽操蛋。
男孩在上課時跳樓,萬幸的是樓并不高自殺沒成功只是摔斷了腿,本來就夠悲催了,結果學生們只覺得他在作秀博關注,連父母都覺得他不堅強。或許能活下來的男孩在醫院再次自殺,這次他真的死了,事情也鬧大了。
諷刺的是,事情鬧大的原因是父母狀告醫院監管不力,讓自家孩子死了要醫院賠錢。醫院反手把髒水潑到父母身上,用輿論把男孩被老師性侵的新聞放的到處都是,說是父母逼死了男孩,和醫院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種三觀炸裂的新聞讓醫院反倒找到了道德的致高點,甩鍋甩的特別幹脆,而且這連醫療事故都算不上,醫院賠什麽錢。後來在互聯網上發酵時,這個村子徹底出名,記者去采訪,父母當着鏡頭說‘男孩子有什麽大不了’這句話被截圖做了N個表情包,轟動一時。
按照文承賢的角度,這本子從立意就很好,圈子裏一直出女生性|侵的作品,男性的關注點相對要少的多。中間還有封閉的社會環境,愚昧的父母,還有吃人的醫院、吸食人血饅頭的媒體。能拍的地方太多了,而且很容易能打動評委獲獎,故事非常棒。
李炫雨是站在演員的角度,男孩相當于被整個世界逼死的,他的掙紮和痛苦本身層次就很分明。而且他最愛的人告訴他,那沒什麽,他孤立無援的想要赴死,心底的掙紮一定是有的,這對他來說是求不到的好角色。
柳臨淵直接就否決了,特別堅決“他不會想讓這件事再被拿出來說的,他不是被世界逼死的,是被人口中的話逼死的。這樣的人讓他安靜點吧,他選擇死亡也不過就想耳邊能安靜點而已。”
對面站在藝術角度說故事好的人,被站在現實角度說故事好不好不重要,但是不能碰的柳臨淵怼的無話可說。主要是,這個時候再辨的話,他們不就是很奇怪的人麽,好像他們也成為無良媒體中的一員了,拿別人的人生當故事。
咖啡廳關門了,出門的三人算不上是不歡而散,但是多少都有點糾結,各自分開的時候也有些尴尬。約了明天繼續見面選劇本之後,兩人先送了柳臨淵去找柳千言,再各自回家。
柳臨淵進門的時候柳千言還沒睡,在書房看電影,聽到外面有聲音出來看看,就看到柳臨淵癱倒在沙發上發呆,走過去踢了她一腳讓她往邊上坐坐,問她怎麽了。
搖頭的柳臨淵不想說話,那個現實題材的劇本有點讓她不舒服,更不舒服的是文承賢和李炫雨把那件事就當一個故事。當然了,她知道那就是個故事,都寫在劇本上了。可還是會不爽,那種周圍的人都認為正常,就她覺得不正常的不爽,她好像就是那個孩子。
“奶奶睡了嗎?”矯情的想要安慰的柳臨淵想去找老太太撒個嬌,緩解一下想要作的心情。
柳千言指着牆上的鐘“都十點半了,她怎麽可能還沒睡。”不高興的問她“有什麽不能跟我說非要跟她說?”
“跟你說又被罵。”柳臨淵現在沒心情哄人。
幹咳一聲的柳千言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廚房“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奶奶才做的章魚丸和魚餅,我都沒吃幾個,她說要留給你。”說完又嘟囔“你都不回來,還留給你。”
“我前兩天才回來的。”柳臨淵從沙發上爬起來往廚房走,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應該吃點好吃的。
柳千言背着手跟在她身後,章魚丸和魚餅是半成品,要想吃得煮個湯,或者從油鍋裏滾一遍。柳臨淵明顯沒有這個技能,只能望着丸子發呆。柳千言笑着讓她在旁邊站着,給她拿東西煮湯。
轉身去電視櫃裏翻出薯片的柳臨淵,靠在廚房的門上邊吃薯片邊看着手腳生疏的柳千言擺弄廚具,老爺子做飯的手藝十分一般,但是比她好多了。她就會燒水,還是用電熱壺燒,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沒有人讓她學個廚藝什麽的,親媽恨不得給她喂飯,哪敢讓她碰什麽刀。
咕嚕咕嚕的水聲伴随着煙氣出現時,柳臨淵吃完了一包薯片跳上洗手臺,晃着腿有心情和柳千言說話了“爺爺寫本子的時候,靈感都是從哪來的?”
今晚十分安靜的柳千言,攪動着湯鍋背對着孫女沒有回答,反問她“我聽說你是從CJ選劇本拍,怎麽會問這個,想要自己寫嗎?”
“我今天才拿到本子,你就聽說了。”柳臨淵撇撇嘴“不是說不能幹涉參賽者麽。”
拿出勺子蓋上鍋蓋調小火的柳千言轉身笑罵她“我幹涉你什麽了,你不老老實實的自己寫,要去拍別人的作品當個木偶,我不是也沒管你麽。”他的孫女還不能說了?
“寫不出來啊,沒找人代筆就不錯了。”柳臨淵特別光棍,就是仗着他今晚特別‘溫順’“而且導演才是掌控全局的人,說什麽木偶。”
柳千言招手讓她下來帶她往外面走,湯還要等一會兒,邊走邊說“表達自己的世界才叫掌控全局,你用別人的故事展現的是別人的世界,不是木偶也最多就是個加工的。”
“按照這個标準那就沒幾個你看得上的導演了。”
“看得上自己就行。”
這嚣張的态度讓柳臨淵不想接話,看他從書房拿出一包煙一臉無語“你該不會是特地等奶奶睡着了抽煙的吧,明天被發現你就死。。。”話沒說完就被打,連忙躲開。
“這就是我的靈感。”柳千言把煙給她看,又補了一句“別告訴你奶奶。”
柳臨淵壞笑的看着他,柳千言笑着瞪了她一眼,再往廚房走,坐在餐廳的桌子邊上,找了個一次性紙杯當煙灰缸。點燃煙滿足的吸了一口,夾着煙的手指沖柳臨淵點了點,問她“是選不到好劇本不開心?”
面對溫情款的老爺子,柳臨淵也放的開了點,說着看到的那個劇本。重點是她不理解為什麽有人會把這種東西當故事,堂而皇之的好像別人的人生就這麽簡單,可以成為對方成名的武器。
柳千言抽着煙沒有說她什麽,只是問她要劇本。柳臨淵去拿電腦,找到那個劇本推過去給他看。柳千言看劇本很快,湯煮好讓柳臨淵去廚房把鍋端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完了,又點上一根煙像是在思考什麽,柳臨淵默默裝湯吃丸子,等大導演說服她,讓她拍攝。
嗯,柳臨淵已經有準備要拍這部作品了。雖然她不喜歡,但貌似這真的是個好作品,因為柳千言沒有看兩行就直接丢掉,通常老爺子看了超過十分鐘的作品,都是他覺得值得往下看的。柳臨淵認為柳千言大概就是那種在一個行當裏已經成精了,瞄眼開頭再看眼結尾就能大概猜到故事的類型。
不過這次她猜錯了,柳千言什麽都沒說,只是把電腦退回給她,問了她一個問題“你想要在這個世界留下什麽嗎?”
柳臨淵呆呆的看着他,這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問題。柳千言好像也沒有要得到答案的意思,繼續說自己的,給孫女講古。
“我年輕的時候有一部電影講的是朝鮮和我們的戰争時期發生的故事,我們那個時候當局管控很嚴,也是這幾年觀衆才放松點,電影有分級而不是徹底不能上映,為了那部電影能上映,我們很多人去參加了游|行。”
“我當初想要當導演,就是因為□□失敗了,當時都沒想過我拍了說不定也不能上映,那時根本想不到那麽多。”柳千言笑了笑“怎麽,沒想到我也有那麽熱血白癡的時候?”
迅速搖頭的柳臨淵表示她只是不太習慣游|行這個詞,好奇道“可是你的第一部 作品也和戰争沒關系啊,連題材都不一樣。”
“因為第一部 作品沒人知道,你看到的已經是第二部了。”柳千言笑着給柳臨淵講血腥的過去“電影拍好壓根就沒有人看過,政府正在動蕩,社會也很混亂,我的成片是被披着黑社會皮的軍人一把火燒了的,連一張底片都沒留,當時一個學生差點就死了。”
柳千言伸手給她比劃“我年輕的時候大家很窮,那種特別漂亮的皮鞋很少,我被一個人踢斷肋骨的時候,盯着他的皮鞋看了很久,一直都記得他的襪子上有部隊的番號,到現在都記得。”
低頭小聲說了串數字的柳千言,揮着夾煙的手指代表這件事都過去了“之後沒多久,我拍大家都知道第一部 電影,那時候想我要是出名了,我就什麽都能拍了。”說着對柳臨淵挑眉“我那個時候就肯定我一定能出名。”
被踢斷肋骨幾個字吓到的柳臨淵虛弱的笑笑“好厲害。”
“可是出名了,我反倒不拍了。”柳千言笑問她“你知道為什麽我不拍了嗎?”
柳臨淵猶豫道“感受過名利的好處之後,就害怕失去了?”
柳千言被煙嗆到,輕聲咳嗽瞪了她一眼“我在你心裏就是個小人?抱着名利不敢放手?”
“合理猜測啊。”柳臨淵讪笑讓大佬繼續“那為什麽不拍了?”
“因為,我出名了,他們不敢動我沒錯,可是他們會傷害我身邊的人。”柳千言輕笑一聲“我出名了,所有和我有來往的人突然就變成共生體,你知道什麽叫寄生嗎,就是我這個本體動一點,他們都要遭殃。”
“你說的也對,名利到手之後享受過很多人放不開手了。我可以為我的理想也好,夢想也好去做任何我覺得值得的事情,但是我不能讓別人承受這個代價。所以你看,爺爺也很沒用,我也會被別人裹挾去學着妥協。”
柳臨淵看着他的笑臉一時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能轉移話題“這個和那個本子有什麽關系?”
“怎麽會沒關系,我妥協是因為我的力量不夠強大,但是你的力量是夠的,我會站在你身後,不管你想要拍什麽,不想要拍什麽,你就只要去做,剩下的事情交給我,爺爺站在這裏,誰都不能碰你。”
“。。。”
“。。。”
“。。。”
“。。。”
柳千言看着柳臨淵“沒聽懂嗎?怎麽不說話?”
柳臨淵覺得,自己身邊的人都是戲精。所以這一大串話的落點就在她可以随便去拍想拍的,那不就還是勸她拍這個本子麽!賣什麽慘!她不想拍又不是不敢拍,編什麽故事!
“爺爺從來不覺得所謂的現實題材,就是拿着別人傷疤當工具嗎?”
“你上課的時候是不是睡着了?”
“啊?”
繞了一圈鼓勵孫女拍片,因為直說不太合适的柳千言對她的智商不抱希望“我們不是記者,我們也不是媒體,我要做的是用力量去改變世界。你覺得現實題材很糟糕,是去挖人家的傷疤,可是你又知道一部作品能救多少人?”
“你看到的是這個作者想要成名,為什麽你看不到如果他真的成名,關注這件事的人變多,那類似的事情就是能減少發生的概率。你只在乎當事人的想法,那些可能存在的千千萬萬的當事人呢,他們不值得你在乎嗎?”
“你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你覺得這樣不好,那你想做的就是逃避它?然後呢,這部作品就被擱淺了,你覺得沒人會去碰它嗎,還是你覺得世界上就你一個導演?”
“它如果是個好作品,遲早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就算不是你接手也有其他人。如果它很爛一直無人關注,那這件事也會随風消失,那個男孩就是新聞裏的一個名字,搞不好未來有類似新聞的時候他才會被提起,這難道是件好事嗎?”
柳臨淵有些不耐煩,說到底還是類似于藝術本身是偉大的,是能改變世界之類的話。重啓這個事件本身好不好不重要,關鍵是要讓所有人知道有這件事,創作者本身就應該有社會責任感什麽的。
問題是,她就是不喜歡啊,她寧願當看不到不行嗎!所以她才不想和柳千言說這個,對方就是能把道理說的特別好,然後讓她被迫妥協,當導演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你就是想要我拍!”
“我沒這麽說,你的作品是要參賽的,你想拍什麽自己決定。”
柳臨淵深吸一口氣放下筷子,拉過電腦關上,走到客廳收拾好包背起來,再走到柳千言面前。柳千言就看着她收拾東西,直到柳臨淵往門口走的時候才開口問她大晚上去哪。
柳臨淵握着門把不敢看他,聲音低沉“我們家沒有攝像頭,也沒有監控,更沒有錄音。你想要說什麽直接就說,裝模作樣特別讨厭!”說完轉身就跑,跟身後有鬼追一樣,大門都不關。
眼睜睜看着孫女落荒而逃的柳千言愣了好一會兒大笑出聲,笑的肚子都疼,好半天才起身去關門。他當然知道有些話直說更好,但是他得讓小姑娘學會自己思考啊。
要學着自己去思考什麽是合适的,也要學着什麽是不合适的,柳臨淵回來問他這個問題本身就不合适。有捷徑不代表就一定要走,尤其是習慣了走捷徑,那以後要怎麽辦,都讓他選片麽。現在就夠蠢的了,再這麽下去得蠢到什麽時候。
柳千言給柳臨淵上的一堂課,課後成果是柳臨淵發信息給李炫雨和文承賢,說是就定那個本子。明天不用見面,她要去見作者。在爺爺家兇了一場的柳臨淵,到最後也依舊是個聽話的小姑娘。
而聽話的小姑娘在見到作者之前被另外一個長輩要求聽話,柳明旭召喚柳臨淵,爸爸沒有繞圈子,開門見山的讓柳臨淵不要拍。坐在柳明旭辦公室的柳臨淵現在懷疑自己身邊是不是才有監控,這兩人為什麽什麽都知道。
“那起案子的影響很不好,現在重新拍攝會把壓下去的新聞再提起來。這件事也算是大邱教育長官失職,那所學校也是公立的,老師招聘本身就。。。”
柳臨淵聽了一堆政府部門的牽扯之後,突然很好奇一個問題“那當時的那些人呢?”
“誰?”柳明旭問她“午飯我有個人要見,晚飯要不要回家吃?”
搖頭說晚上還有事的柳臨淵說“就是你說的,所有要為這件事負責的人,他們怎麽樣了?那個老師啊,學校啊什麽的。”
柳明旭愣了一下,把焦糖布丁往她面前推推“當然是受到處罰了,別吃太多甜的對身體不好。”
柳臨淵看了眼焦糖布丁,這東西是專門給她準備的吧,可她是第一次來柳明旭的辦公室。可是。。。他沒回答自己,所謂的處罰到底是什麽呢。柳臨淵擡頭看着柳明旭,筆挺的西裝,溫潤的氣質,看起來真的非常的社會精英,這個人是她的父親。
柳明旭從沙發上起身,避開柳臨淵的視線背對她往辦公桌走“我等下還有個會議,你。。。”
“我先走,我還要去見作家。”柳臨淵看到他的腳步頓住,笑着開口“我其實更喜歡拍純愛的片子,要去見作家選個喜歡的演員呢。”
柳明旭轉過身,認真的看了眼柳臨淵,柳臨淵坦蕩的望着他,看到他笑了,反倒低下頭不再和他對視。皮鞋在地毯上摩擦的沙沙聲靠近柳臨淵,頭上有只手在摸她的腦袋,手的主人說。
乖,好好玩,想要的東西告訴我,爸爸會給你。
從柳明旭的辦公室出來,柳臨淵打電話給作者說了聲對不起,再告訴兩位男孩子片子換了,他們得重新找。再次聚齊的三人組,最後定了文承賢喜歡的那個團滅的作品,李炫雨覺得那個對演技的發揮也挺大的。
文承賢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突然有些好奇,問柳臨淵“你不是喜歡純愛片麽?”
“是啊,但是我們不是為了獲獎去的麽。”柳臨淵對李炫雨眨眨眼“男主角的意見也很重要啊。”
李炫雨開玩笑說“男主角還喜歡現實題材呢,不是因為導演不喜歡就換了麽。”
柳臨淵大笑“因為導演說了算啊。”
“是~都是你說了算。”李炫雨笑着推了文承賢一下“現在你高興了。”
文承賢嚴肅臉表示“導演說了算。”
柳臨淵,被動技能為非常懂得如何讓大家都開心,讓所有人都喜歡自己的姑娘。
這個技能有一個關鍵點,要明白如何在規則內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