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常螢山楚雪澤随着陸秉元在裕山秘密找尋了許久,但是秦時距今已過千年,要找到松樹、河流并不容易,此事只能循序漸進。

從裕山下來,回到別院時,他的臉像是雪濯似的,蒼白脆弱,楚雪澤扶着椅臂坐下,為了确定位置,他驅動了太多毒蟲,如今已是支撐不住了,但這事自然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這時有暗衛無聲上前,禀告道:林靜含已經到了通州。

楚雪澤心中一動,猛地站了起來,腳下的步子又生生止住,鎮靜了容色,他問道:“含娘因何而來?”

手下将青峰盟內諸人逼迫請求林靜含來找常螢山秘寶的事一一道來,說完又提到:“林小姐如今就在通州城內,正到處找懂古扶桑語之人,可要阻止她?”

“不必。”說完,他抿嘴沉默了下來,揮揮手讓人下去了。

聽聞林靜含在通州,他實在難以抑制想去見她的心情,他們已經分別幾個月了,想到此處,楚雪澤心中漲漫起委屈,他想将人摟住,細細地和她訴說這幾個月的思念。

可她應該是半點不在乎的吧,這個狠心的人,即便自己再委曲求全,也沒有過松口,自己在她眼中已是個死人了,可也沒見她有半點的猶豫,轉頭就要歡歡喜喜地成親去了。當真是個……

“負心人……”他咬牙低聲念道,太過激烈的情緒讓他止不住地咳嗽,眼尾微紅,讓清隽的面容染上了秾麗。

可是……既然她查出了常螢山在通州,是不是也查出來他的假死呢。畢竟假死一事倉促,細節處實在粗陋。他從不懷疑林靜含的聰慧,但是此舉亦是不得已而為之。

若她當真生氣……那便生氣吧。楚雪澤眸光變冷,那日她說二人就此斷了,她行事果決,自然輕易就能将他舍棄了,自己又何必怕她生氣呢,左右等他成事,不管林靜含願意不願,從此她只能皈入他的懷中。

林靜含看着城門上偌大的“通州城”三個字,心裏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到了,她快馬急行數日,早已倦怠不堪,只想尋了一個客棧好好梳洗休息一番。

卻沒想到城中的許多客棧竟然已經滿客了,她便問起掌櫃:“通州城的客棧一向這般緊俏?”

掌櫃的好說話,答道:“也不是,只是最近來了很多外地人,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林靜含想着,莫非是常螢山秘寶之事已經傳揚開來了,想來也不無可能,只拂花閣與朝廷相争,那方多一點心思,況且她也将線索告知了張三變,難說澤川山莊之人沒有推出謎底,如今通州城,潛在暗處的人只怕不少。

這時,客棧的二樓傳來了聲響,一個小孩子從房中跑了出來,但很快被追出來的男人捂住了嘴。林靜含定睛一看,小孩竟然是她曾在山中遇見的張小,他不是往太湖去找他大哥了嗎,怎會出現在此處。

“你在做什麽?”她斷喝一聲。

小孩看到是她,眼睛一亮想喊她,卻被那個男人死死地捂住了嘴。

聽到她的聲音,房中又有一個人走了出來,正是澤川山莊莊主朱問山。

他垂眸往下看,很快就認出了這位武林新秀,在他的澤川山莊一人獨鬥七鬼,一戰成名的青峰盟的少主。

朱問山拱手道:“先前林少主獨鬥七鬼,朱某實在感謝,聽聞林少主将與洗劍城劉少主即将成親,屆時朱某定備下厚禮往賀,只是喜事将近,不知林少主今日又為何出現在此啊?”

口上道賀,心裏卻狐疑,當初通州的消息就是她告訴張三變的,莫非這人也有心思不成。

林靜含懶得答他,只問:“莊主為何抓着個小孩子?”

“這個嘛……這是我侄子,我親自送他歸家罷了。”說着拍了拍張小的肩頭,“我們去找你大哥,是吧。”

他這話出口,男人就松開了張小,張小掙紮地看了一眼樓下的林靜含,點了點頭。

聽他這話,看來張三變真是他大哥,只是不知張三變為何當初沒有承認,但各人有各人的思量,她懶得追究。

“既然如此,那我就另找其他客棧投宿了,再會。”林靜含随意抱拳離去。

朱問山凝眉看着她出去,若是這人也對秘寶有意,那拿到寶貝,就又變得難上加難了。

任誰都看得出彼此的貓膩,也罷,多的事林靜含也不想多管,尋了半日,在另一家略簡陋些的客棧住下了。

收拾齊整她就下樓向掌櫃的打聽起來這城中的書院,或是大儒住在何處。得到了在城北的回複,便策馬往那邊去了。

沒有法子,啞巴留下的字和那本扶桑書冊她實在是看不懂,只能找找這裏有沒有會扶桑話的讀書人了,若是沒有,就只能去走南闖北的行商那裏去問問了。

讀書人清高,又有些男女授受不親的講究,林靜含求見幾次遇阻,也不再客氣了,直接扮成了黑衣人,一遍一遍地從大儒屋頂降下,拿着攜芳劍問他們會不會扶桑語,然而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認識。

沒有辦法,林靜含只能把目光轉向行商的一邊,行商們就好相處多了,走多了道眼神好,看着她握劍的樣子就有問必答,結果倒真是柳暗花明,有個常走水路的行商,說知道城中有一個人,據他所知,只有那人會扶桑語。

林靜含終于覺得松快了幾分,趕忙問道:“兄臺可否幫忙引薦啊。”

行商答得十分爽快:“這個好說,我寫張拜函,你拿着去就可以了。”

作為酬謝林靜含付了行商十兩銀子,拿着他的帖子往城南的別院去了。遠遠地就看見了別院氣派的大門,上前拍了拍,很快有一個相貌體面的男子前來應門。

林靜含暗暗贊嘆,連開門的也是個會武功的,這間宅子的主人只怕不簡單。

應門的人問道:“這位小姐,請問有何事?”

“我,嗯,有人說這有人懂扶桑語,我就來了。”說着她又揚了揚手中的拜帖,“我還有拜帖。”

“給我看看。”應門人伸手,林靜含遞過,他仔細看了上面的字,點擡手做請:“姑娘請進。”

林靜含邁入了門檻,跟着男子一路朝裏走去,過小橋穿曲徑,見了內裏的芳園景物,才覺得那氣派的門也算得上樸素了。暗嘆那行商怎麽認識這樣的富貴人物。

男子帶她到了一處院子就停了下來,讓她自己進去了。林靜含小心地進了院子,景物一驟改換,外頭繁華着錦,院內卻清冷曠靜,只藤蘿的掩映下鋪着一張相思紋的地毯,孤立着一張琴桌。

一間屋舍也不廣大,深褐色的木料顯然經歷過風雨,打理得細心細心,顯出光潔瑩潤的質感。林靜含心道這莫非是這家裏不受寵之人所居之處。

“姑娘既來了,就請進來一敘吧。”一道平和溫軟的聲音自屋中傳來,卻有些難辨男女。

林靜含向開了門的屋內看去,就見到層層的帳幔,和背後隐約端坐着的人影,從身形來看是個男子。

她進了屋,柔逸的帳幔隔着二人,林靜含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身形,臉是看不真切的,因為他帶上一張面具。

一時間林靜含有些懷疑他會不會是段青荇,但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此人,況且段青荇已經無需這般作弄于她。

“公子知道我要來?”林靜含在帳幔前的梨木镌花圍椅上盤腿坐下。

楚雪澤看着一步步靠近,即使只是一個身影,也早已被他描畫了數萬遍,此刻唯想擁住她,親吻她,侍奉她……聽她再含她阿雪。

可是,他現下只能竭力按捺住心中灼熱的悸動,信口扯謊道:“我聽聞了幾位城中大儒的經歷,便想着你總會找到我的。”

林靜含有些尴尬,說道:“情急之下不得已而為之,改日定當登門致歉。”

帳幔那頭問道:“姑娘找會扶桑語之人,所為何事?”

“想請公子譯出紙上字句。”她說道。

“拿來與我看看。”

林靜含拿近帳幔,就看見一只兩根手指自帳幔中伸出,将紙張拿走。即使只是這一點,也能看出其人骨節修長如玉,形狀美好。

“可能譯出?”她問。

“能譯。”

她喜道:“那就麻煩公子了。”

“只是,不知姑娘可有酬謝?”能看到那身影随手撂了紙,撐着臉在看她。

“不知公子想要什麽答謝?”

他似乎在思索,手指輕敲鬼面,道:“不若,春宵一刻?”聲調上揚,含着撩人的意味。

林靜含聽到這話,心中不愉,沒料到這是個登徒子,但她并沒有當即發作,只是皺着眉道:“我已有未婚夫婿,還請公子慎言。”

楚雪澤聽見這一句,手在桌下攥得死緊,有血珠滲了出來也不曾松開,他澀聲問道:“姑娘可鐘意你的未婚夫婿?”

她答得很快:“若不中意,怎麽成親。”

“大抵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不巧,我的親事從來是我自己做主。”

帳幔內久久沒有說話,“既然如此,看來姑娘不願,那請回去吧。”那紙又從帷幔間被擲了出來。

此刻,林靜含只想拔劍直接抵住他的咽喉,想吓那些大儒一樣吓唬他,但不行,從應門人開始,她就該知道此處戒備必然森嚴,貿然動手只怕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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