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阮塵看着木清離不好意思道:“仙子見笑了,阿詞才剛成年,說話不經大腦。”她看着阮詞厲聲說道:“還不快過來。”

阮詞磨磨蹭蹭地從木清離身後走了出來,睜着大眼無辜道:“祖母,我覺得仙子比你長得好看,你這下不能豔壓群芳了。”

慕雲給了阮詞一個贊揚的眼神,木清離斜眼看着慕雲,就你多事。

阮塵只恨自家孩子胳膊肘往外拐,小孩子懂什麽,自己年輕的時候那可是族裏最美的女子。

就在這時阮三突然進來了,對着阮塵恭敬地說道:“殿下,如風長老傳音來了。”阮塵冷聲說道:“念!”

阮三:“母親大人,我與芙兒等候您的歸來,對了,還有孤及的那個孩子。”信中恭敬不足,諷刺有餘。

阮塵突然暴怒斥聲道:“上官如風那個瘋婆娘,這麽多年竟然要還糾纏不舍。”

阮詞頭一次見祖母發這麽大的火,有些怯怯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第一美,你怎麽了?”以往她惹惱了祖母,只要多喊她幾聲第一美,保準一會兒就消了氣。

阮塵伸手摸了摸阮詞的額頭,憐愛道:“祖母沒事。”随即看着木清離和慕雲神色晦澀莫變道:“還請兩位仙長進屋一敘。”

在阮家之前,胭脂鎮中制香一絕的不是阮家而是白家,衆人皆知白家獨女白疏雨雖相貌不算上乘,但制作胭脂的技藝卻是獨步天下。

阮孤及正是在二十年前一個疏雨微斜的早上來到的胭脂鎮,他來之後的第一件事是在雲十二巷買下了一間已經閑置數年的舊宅。

當日黃昏,雲十二巷多了一家胭脂商鋪,店名起的十分随意,只有一個字阮。

阮家的胭脂顏色和香氣都極為上品,價格比白疏雨賣的還便宜,鎮裏的人一時之間紛紛都去阮家買胭脂,更何況阮孤及又是謙謙君子,那段時日,不知多少去購買胭脂的姑娘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阮孤及來胭脂鎮剛滿一個月的時候,某天黃昏後店裏的胭脂早已被賣完,他也準備關門休息,阮家店鋪門前來了一個姑娘,漫天的夕陽為她的白裙都鍍了一層顏色。

阮孤及站在店鋪的石階上,對着那姑娘柔聲道:“姑娘,今日的胭脂已經賣完了,若真想要,明日早些來吧。”

白疏雨站在臺階下擡頭看着他,羞惱道:“你當真不認識我嗎?你來胭脂鎮不過一個月,我白家的生意都快被你搶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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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店鋪開業當天,他曾無意中從一位客人那裏聽到過白疏雨這三個字,說她制胭脂的技藝是百年難遇。

可阮孤及是竊脂一族,竊脂除了擁有強大的控火能力,天生對于脂膏就有種敏感,在制胭脂上的天賦豈是凡人能及的?

阮孤及淡淡道:“那姑娘是前來砸場子的?”

白疏雨突然捂嘴笑了起來:“你這人說話這有意思,我就是來看看你。”

其實當日她确實是想來砸場子,白疏雨站在雲十二巷巷口看了他許久,最初是想看看是什麽樣的人物能将她引以為傲多年的胭脂天才稱號奪去的,結果看着看着就看入迷了。

阮孤及轉身回店裏拿了一盒胭脂出來,走下臺階遞到少女身前:“送給你。”

“你不是每日只賣六十盒嗎?怎麽還有多的?”

“昨日數錯了,多做了一盒。”事實上,阮孤及定每日只賣六十盒只有一個原因,純粹是他懶得制那麽多罷了。

“那行吧,等明日黃昏我也回送一盒給你。”白疏雨向來堅信有來有往。

阮孤及有些詫異,随後笑道:“那我明日等着白姑娘來。”

“行吧。”白疏雨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怒氣沖沖來的,怎麽就喜滋滋的回去了?

第二日黃昏,阮孤及的胭脂很快就被哄搶完了,當雲十二巷回歸平靜後,白疏雨迎着漫天晚霞從巷口走了出來。

阮孤及本來在石階上漫無目的的踱着步,轉身正好看到迎着晚霞而來的少女,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

白疏雨拿着昨日回去後用盡心力制成的胭脂,一臉驕傲的遞到阮孤及的手裏:“這可不比你昨日做的差。”

阮孤及打開了檀木盒子只看了一眼,心裏就已經明了這是仿着自己昨天的那盒胭脂做得。

“白姑娘果然聰明,只不過。”他說完從袖子裏又拿出一盒胭脂遞給眼前的少女。

白疏雨接了過去打開一看,立馬洩了氣:“你這比昨日給我的還要好。”

阮孤及看她瞬間變的沮喪模樣,輕輕笑了一聲。

“你這人還笑。”

阮孤及生怕她誤會,連忙解釋道:“姑娘若是願意,孤及願意将平日裏制胭脂的一些技法教給姑娘。”

于是當日,兩個人坐在阮家店鋪的門前聊到了月上柳眉梢,阮孤及在心裏感慨白疏雨果然是極其聰慧,無論說什麽,一點就通。

往後的每一天,阮孤及每日制六十一盒胭脂,多出的那盒悄悄留給白疏雨,白疏雨每日黃昏,都拿着前一天回去新制的胭脂去找雲十二巷找阮孤及探讨。

時間久了以後,胭脂鎮的人都發現,白家的白疏雨最近制的胭脂竟然和阮家店鋪賣的,無論是品色還是香氣都分毫不差。

衆人都稱贊白家的獨女果然是秀外慧中,都說知子莫若父,白疏雨的爹白益謙還是發現了其中的蹊跷。

一日黃昏後,他讓家裏的丫鬟悄悄在獨女飯食裏下了沉睡散,自己去雲十二巷見了阮孤及,具體說了什麽沒人知道,只知道隔日阮孤及帶着全部身家去白家下聘,求娶白疏雨。

白老爺子在酒桌上笑的滿臉通紅,阮孤及看着白疏雨滿臉羞紅,只覺得自己每日多制一盒胭脂,當真是值當。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阮家的宅子裏,阮塵坐在梨花木制的太師椅上,回憶自己的獨子當年興沖沖地回來對她說,娘,我要成親了,她極好。

想到那場盛大的婚事,阮塵心滿意足的看着慕雲和木清離說道:“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疏雨,但是看到她的時候我就知道孤及為什麽喜歡她了,疏雨的眼眸可真是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幾分。”

木清離看到阮塵此時的真情實意,忍不住說道:“當真是極為般配的一對夫妻。”

慕雲将手裏剝好的水果自然的遞給了木清離:“既然如此,阮夫人為何要将阮詞支開,還在屋裏設下了結界。”

阮塵的神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都是上官如風那個瘋女人害的!”

竊脂一族擁有極強的禦火能力,每個族人都會操縱火術,在王室中能繼承最純淨的九離之火的子嗣,才能夠繼承王位。

阮塵的丈夫是竊脂一族上一任的族長孟識君,孟識君娶了兩位女子,阮塵出身權貴理所當然位居王後。

可惜自己的夫君真正愛的卻是他娶的另一位女子,季音。

偏巧王後生的子嗣沒有繼承純淨的九離之火,反而季音生的孟孤橫繼承了九離之火,阮塵心其實有些高興,她本就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繼承王位,只想他能開心快樂的過一生,不用受到任何束縛。

上官如風原是族中一位權貴的養女,心裏傾慕阮孤及,在知曉阮孤及竟然娶了一個容貌不如她的凡間女子後,竟然迅速嫁給了孟孤橫。

可惜孟孤橫沒有一分肖其母季音的溫柔和善,雖然繼承了最純淨的九離之火,卻是個沉迷于風月之人。

焚陽虛是竊脂一族的禁地,只有竊脂一族族長才能進入,而上代族長孟識君從焚陽墟裏出來後竟然受了重傷,甚至在不久之後歸虛了。

上官如風趁此機會,迅速動用家族力量将孟孤橫推上了王位,夫君沉迷風月,倒讓她成了竊脂一族真正的掌權者。

想到那個女人,阮塵恨不得立刻殺了她,她平複了一下心境繼續說道:“阿詞出生的第一年,疏雨突然病倒了藥石無醫,孤及快急瘋了,最後卻查到了上官如風頭上,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因為愛慕我兒不得,竟然給疏雨下了浮休!”

木清離看着她:“浮休?”

慕雲坐在她身旁解釋道:“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浮休之毒,毀人心魄,無解。”

阮塵看了眼慕雲說道:“仙君果然見多識廣,上官如風不僅要害我疏雨性命,還要毀她魂魄。我兒為了護住疏雨一魄,用了族中禁術,雖然護住勉強疏雨一魄,但兩人卻都失蹤了。”

慕雲皺眉道:“失蹤?”

“是,即便尋了數十年,也未能找到白益謙受不了如此打擊,沒多久就去世了,如今胭脂鎮只剩下了阮家。”

木清離看着阮塵滿眼的悵然若失,開口問道:“那你們為何要盜竊祝餘草。”

慕雲看着阮塵淡漠開口道:“聽聞竊脂先祖曾犯下大錯,被天帝遣入崌山之陰,過了千年天帝才松口,只允許少數王族每百年才能出來一次,即便如此,為避免災禍重演,每一任竊脂族長永世不得出崌山之陰。”

阮塵有些羞愧道:“九離之火太過霸道,先祖曾禦火幾乎焚了整座崌山的生靈,天帝罰我族,無話可說。”

“那這和祝餘草有和關系?”

聽見木清離的話,慕雲放下手裏的茶盞,挑眼看着阮塵,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因為焚陽墟。”阮塵表情凝重,慎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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