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兩日後,木清離和慕雲按照約定去胭脂鎮和阮塵會和,崌山距離堂庭山有些距離,阮塵特意準備了一艘雲舫載着他們往崌山飛去。
“阮夫人。”木清離看着眼前的雲舟,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阮塵上雲舫前讓阮三搬了鋪着軟被的寬大搖椅上來,她今日穿了身繡着金邊的大紅色宮裝,此刻躺在上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自顧自的搖着,聽見木清離的聲音,她擡頭疑惑的說道:“怎麽了?”
木清離看她标準的貴婦躺姿,感嘆道:“你這艘雲舫可真是別致。”
細看整張雲舫是由萬年的沉香木直接從裏面镂空雕刻的,甚至雲舫的簾幔是由雲錦緞織就,更別說裏面的茶具是由猿翼山中惡水水底最珍貴的白玉打造,當真是極盡奢華。
阮塵繼續躺回去不經意的說道:“這個啊,這是我那早死了八百年的的丈夫孟識君送給我的聘禮。”
木清離不方便也不願意打聽她和孟識君之間的事,只是由衷感慨的說道:“倒還真是好手筆。”
阮塵突然噗嗤笑道:“他呀,平日裏對自己要求嚴苛的很,也就是當日來我家下聘的時候大手筆了一次。”
人人都說阮氏的小女兒當真真是風光無限,夫家的聘禮比她陪嫁的十裏紅妝不知道多出了多少倍,不過孟識君什麽都好,就是不愛她。
和阮塵相處了幾日,這還是木清離第一次見她眼裏流露出些許感傷,阮塵躺在在搖椅上閉目小憩,迎面而來的風将她的幾縷頭發吹的飄散了起來,若仔細辨認還是能能看見幾絲白發。
木清離看着這樣的阮塵心裏百感交集,她默默的走開準備去雲舫裏找慕雲,阮塵的雲舫很大有兩層。
她剛走到樓梯的轉角,就感到有道熟悉的視線,擡頭一看果然慕雲站在欄杆處看着她。
驀然,慕雲對着她伸出了手,到了雲舫的二樓,慕雲輕輕牽過她的手柔聲說道:“不必多慮。”
木清離心知他剛才定是聽見了自己和阮塵的對話,仰頭問道:“你說阮塵愛孟識君嗎?”
“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雲舫上呆了整整一日後,阮塵帶着一行人終于到了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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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和木清離早已感受到崌山之陰有巨大的禁制結界籠罩着,這結界限制出卻不限制進,阮塵直接驅使雲舟将人帶入了幻河王宮。
阮塵諾大的雲舫只帶了木清離、慕雲還有阮詞以及在堂庭山待了數年的阮苼,木清離看到那個在堂庭山裏單純害羞的瘦笙師弟,搖身一變成了一身黑衣仿佛能獨當一片天地的阮苼,心裏有些悵然。
阮詞是第一次來到幻河宮,于是不停地東張西望覺得很好奇,阮苼一臉寵溺的看着她,阮詞看着他嘟囔道:“阿苼哥哥這裏好大,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回胭脂鎮?”
阮苼寵溺地看着她笑道:“過幾天咱們就回去。”
阮詞沉思片刻,皺眉道:“那行吧,我看第一美一路上都有點不開心的樣子。”
“阿詞想多了,殿下只是近鄉情怯。”
幻河宮九個宮殿,均是繞着焚陽墟而建,越靠近焚陽墟代表地位越尊崇,阮塵的容華殿處在中間,等她帶着人回到容華殿的時候,上官如風已經在那裏等候着她了。
上官如風的女兒孟芙得極像其母上官如風,明明是相似的的容貌,孟芙看起來清秀雅麗,上官如風眉眼間卻帶着幾分狠戾。
孟芙雖為一族女王但在看見阮塵後依舊上前恭敬的道了句:“祖母。”
阮塵即便再恨上官如風,但是在面對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孫女是還是帶了幾分寬容:“芙兒如今為王,不必如此。”
上官如風連忙捂嘴笑道:“母親倒不必如此拘束,您怎麽說也是芙兒的長輩。”
阮塵眼裏絲毫不掩飾對于她的厭惡:“你母親應該是季音,如風可莫要喚錯了人!”
上官如風的視線卻繞過她,看向了站在她身後的阮詞:“這是孤及的孩子吧,長得和孤及太像了,如果我沒記錯是叫阿詞吧。”
阮塵連忙擋在她面前,不客氣道:“與你無關。”
孟芙早就知道自己母親愛的是自己父親的異母兄弟,也知道她做了不少龌龊事,但她還不想撕破臉皮。
“阿詞既然回來了,那就是王女,等過幾日安頓下來是要帶到宗祠裏上族譜的。”
慕雲和木清離從進了容華殿後,就一直被孟芙打量着,她看着阮塵問道:“這二位是祖母帶回來的客人嗎?”
“這是我請回來的貴客。”
上官如風笑的更加燦爛了:“芙兒有所不知,這可是仙界的慕雲仙君和清離仙子呢!”
阮塵卻大怒道:“上官如風,你竟敢跟蹤我!”
“母親這麽說可就太傷人了,我也只是擔心您和阿詞的安危,這才派人跟着呢。”
她将掃視二人道:“想來兩位貴客,母親自有安排,我與芙兒就不打擾了母親休息,先走了。”說完拖着描金的紅色長擺往門外走去,經過阮詞面前還特意對她笑了笑。
孟芙看見自己母親都走了,自己也更加沒理由留下來了,更何況族裏還有很多事情等着她處理,于是對着阮塵恭敬說道:“祖母,芙兒先行離開了,後日來接阿詞去宗祠祭拜,好讓王女的名字早入族譜。”
阮塵不再多說,對着她點了點頭。
這對母女走後,容華殿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最終阮苼打破沉默,他走到阮塵面前沉着說道:“果然如殿下所料,王的九離火有些怪異。”
阮塵冷聲說道:“如何?”
“她的離火好像,”阮苼皺着眉有些不太确定道:“好像有兩股離火,我擔心暴露剛才未敢詳細探查。”
阮塵看着慕雲和木清離解釋道:“王位繼承人只有成年後才能進入焚陽墟,每任王的後裔出生後,都會由族裏的大長老用探尋術,來查探新生子嗣的離火是否純淨,我将他撿回來後無意中發現他竟然會探尋術。”
木清離:“這焚陽墟可真怪異。”
“我聽我丈夫說,先祖阮河留在焚陽墟裏的九離火太過霸道,只有等到新王有足夠能力後,才能在裏面安全待下去。”
一想到阮河死了上千年不僅離火未息,還能庇佑子嗣,她心裏也就了然。
阮塵繼續說道:“容華殿除了主殿還有五處副殿,想必這一路上兩位也未能休息好,讓阮笙帶着兩位去挑選宮殿吧。”
阮苼眼眸微閃走到慕雲面前,有些無措的說道:“師兄、不,仙君仙子請。”
慕雲淡淡道:“師父未曾将你逐出堂庭山,你稱我為師兄即可,帶路吧。”
阮苼心中一酸楚,他盜竊了落幽谷的祝餘草,不僅師父沒譴責他,連同谪仙般的師兄都沒有怪他:“師兄、仙子,快跟我來。”
清離仙子在心裏不停地咂摸,這容華宮也忒大了點,五處副殿離主殿竟然還有如此一大截的距離,阮笙直接将人帶到兩處并列的宮殿前。
他看着身後跟着的人說道:“師兄,容華宮裏只有這海棠殿和芙蕖殿是并列而立,其餘三座宮殿還相隔些距離,殿下喜歡芙蕖和海棠于是就以花命名,而且海棠殿前還特意修了一個鯉魚池。”
聽到鯉魚池,慕雲特意看了木清離一眼一本正經道:“清離仙子曾經不慎跌進過鯉魚池,還是讓她住在芙蕖殿裏比較合适。”
“啊?”
阮笙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木清離,他回頭看見自己師兄眼裏那藏不住的戲谑連忙道道:“師兄、仙子你們好生休息,我就先走了。”
木清離想到自己曾經因為在浮鸾殿躲在柱子後面偷看慕雲,被發現後慌不擇路跌進自己宮裏的鯉魚池,窘然道:“仙君可真是好記性。”
“那是自然,本君記憶尚可。”
木清離急于轉開話題連忙說道:“你不覺得今日上官如風看着阮詞的眼神有些怪異嗎。”想到上官如風臨出門前略顯瘋狀的眼神,她都覺得顫栗。
慕雲看着木清離挑眉道:“雖說離兒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但卻言之有理,恐怕這幻河王宮裏藏了很多秘密,可當真有意思極了。”
木清離連道:“是、是呢。”心裏想的卻是,你的君子之姿呢?你的仙風道骨呢?
——
孟芙跟在上官如風身後進入了朝暮宮,她站在宮門口平靜的看着自己母親發瘋一般砸着擺放整齊的茶具和瓷器玉器。
等上官如風将屋子裏能砸的東西砸完後,她擺了擺手,屋內一群早已吓得戰戰兢兢的侍女特赦一般的連忙出去了。
孟芙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的母親,淡淡道:“你怎麽還是這麽沉不住氣,不過是和他長得像了點而已。”
上官如風的頭發有些散亂,她擡頭惡狠狠地盯着她說道:“你懂什麽!她的眼睛像及了白疏雨那個賤人!”
孟芙彎腰貼心的幫自己母親整理了鬓邊散亂的頭發,她小聲的說道:“還請母親控制好自己,不要忘了我們費盡心力将她們請回來的目的。”
“你、”上官如風擡頭看着自己一手扶上王位的女兒,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我就先走了,母親好好想想吧。”
孟芙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被上官如風揪亂的衣裙,毫不留情的走出了朝暮宮,她突然停下腳步對着跟在自己身邊的心腹雲淡風輕道:“方才朝暮宮裏候着的人,殺了吧,她們不該看到母親失态。”
“是。”
“對了,你就留下來吧,幫我好好看着她。”說完就自顧自的離開,最近令自己頭疼的事情太多了,更何況她許久不見的祖母還帶了兩個麻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