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如有将來第三節

更新時間2013-4-29 22:12:56 字數:2485

六月十二,蘇煊生辰當天,天啓城竟下起了瓢潑大雨。

他是果毅侯蘇府的二少爺,更是皇帝看重的才俊,今年生辰正值弱冠,天啓城中的達官顯貴無不冒雨前去蘇府赴宴慶賀,即使城中一片雷雨之聲,蘇府之中還是熱鬧非凡。

鄭辰昭也過來湊熱鬧,正廳之中一片喧嚣,晚宴還未正式開始,多是來客在相互寒暄,蘇煊也在廳中,更是得左右逢迎,不能冷落了任何一位貴客來賓,忙得不可開交。

廳中正混亂着,忽有下人跑進來通報,他站在門口看了半天也找不到蘇煊,索性原地大喊一聲:“太子殿下到!”

此言一出,廳中頓時安靜下來。

鄭辰昭也有些驚訝,不多時便看到白斂墨一身亮色錦衣出現在正廳門口,身後跟着幾個為他披衣舉傘的宮人。

一時之間,廳中“微臣拜見太子殿下”“草民見過太子殿下”等等聲音不絕于耳,鄭辰昭因與他相熟,便只顧着驚訝沒什麽反應,愣了一小會兒,轉頭去尋蘇煊身影。

蘇煊即使夾在衆人之中,也能很快被挑出來,只見他待廳中安靜些許後,才上前幾步向白斂墨行了禮,白斂墨面上帶笑,看起來心情不錯,蘇煊卻只是帶着禮節性的笑容,一言一行都謹慎非常。

他今天一直是這樣。

鄭辰昭盯着他看,不由有些擔心。

過了些時候,廳中恢複了方才的熱鬧,白斂墨轉了一圈兒,尋到了鄭辰昭,便舉着酒杯過來打招呼。

“墨殿下。”鄭辰昭連忙執杯起身,“你怎的也來了?”

“我早就想結交蘇公子,奈何他一年中倒有十個月都不在天啓,今日大好機會,怎能錯過?”白斂墨無奈地輕笑,“不過看起來他不大想與我多說啊,莫非是因為我的身份?”

“不是……”鄭辰昭往蘇煊那邊瞟了一眼,見後者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只好嘆道:“他這幾天心情不大好,可能是太累了,殿下不要多想。”

“沒什麽,我以後有空再找他便是。”白斂墨笑了笑,舉起酒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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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辰昭與他一碰杯,仰起頭飲盡杯中酒,放下酒杯擡袖擦拭嘴角時,心中忍不住一陣苦澀,擡頭深深望了白斂墨一眼。

白斂墨并未注意,與他寒暄過後,便又轉到別處去了。

晚宴開始之後,廳中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外面的雷雨之聲只是隐約傳來,好似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蘇煊身處這繁華的中心,心中卻是徹骨冰寒。

一聲震天的驚雷忽然炸起,将廳中客人都吓了一跳,蘇煊心中也一顫,默默攥緊了衣袖,壓下心中的不安。

蘇府今夜是整個天啓的焦點,整座府第沒有幾個清靜之處,只有東南一隅的一座高閣無人往來,還算安靜。

“皇兄也來了?”白初煙坐在長椅上,捧着張謙寂剛剛為她沏好的茶,歪頭問道。

“是聽外面的下人說的。”張謙寂點點頭。

白初煙呼了口氣,舉起茶杯抿了一口,道:“過幾天我們就走吧,待在天啓早晚會被發現的。”

“小姐想去哪裏?”張謙寂看着她,“小姐若要走,蘇少爺定是會同行的。”

“那也好。”白初煙笑笑,“蘇少去過的地方不少,他說哪裏好玩,便去哪裏吧。”

“嗯。”張謙寂猶豫了一下,道:“還是只去一個地方的好,不然途中奔波勞累,有害無益。”

“說的是。”白初煙點頭道,“就在一個地方停留幾個月吧,總是到處跑,我也撐不住。”

張謙寂眉尖微蹙,神色有些凝重。

白初煙看他半晌,本想說些什麽讓他寬心,想了想還是作罷。

“好像有人來了。”過了片刻,白初煙淡淡道。

雨聲太大,閣樓中的腳步聲都聽不清晰,張謙寂起身到樓梯處迎候,看見一人披着雨披,倒提着油紙傘,正慢慢上樓來,衣上傘上都滴着水。

冒雨前來不免狼狽,卻還是掩不住她豔麗容色。

張謙寂一下便認了出來,回頭對白初煙道:“小姐,是靖亭。”

“她好像曾說過要來找我。”白初煙笑了笑。

靖亭上得樓來站定,看着白初煙半晌無言,腳下很快積了一灘水。

“二當家說你在此處,我便尋來了。”她嘆了口氣,“你可有空?”

“正閑着無事。”白初煙指了指空着的座椅,“坐下說話吧。”

張謙寂接過靖亭濕漉漉的雨披和紙傘,回頭對白初煙說了一句“小姐有事叫我”,便轉身下樓去了。

“陰先生怎麽樣了?”靖亭坐定後,先開口問話的卻是白初煙。

“二當家求了蘇硯留他性命,送他到宛州的小鎮安度餘年。”靖亭道,“二當家沒和你說?”

“我沒問過。”白初煙道,“蘇硯同意了?”

“嗯。”靖亭點頭,“不過他一向身體不好,也不剩多少時日了。”

“哦。”白初煙只是點了點頭。

“你呢?”靖亭轉頭看着她,“你的狀況又如何?”

“你看呢?”白初煙苦笑。

“精神還算不錯,臉色同從前一樣。”靖亭眯起眼,“不過看二當家最近的情緒,倒像是你兇多吉少了。”

白初煙有些無奈,“不愧是亭兒,說話還是這麽直來直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靖亭咬了咬嘴唇,“對不起。”

白初煙笑了笑,“雖說你之前一心想殺我,可我會有今天,也不全是你的錯。”

靖亭愕然看她。

“你為陰桓報仇,找到我頭上,這不算錯,因為他是死在了阿櫻手上。”白初煙笑道,“若不是阿櫻之前的策劃,玄裂之刃也不會到了你手裏,你自然也就沒機會将我刺成重傷,把我逼到如今這麽個境地。”

靖亭嘆了口氣,“你是在諷刺我吧?”

“沒有。”白初煙認真道,“我只是覺得很可笑,但是可笑的不是你,而是阿櫻和我。”

靖亭想了想,道:“她的初衷,是保護你,保護白氏皇族?”

“是。”白初煙點了點頭,“她聰明絕頂,算無遺策,可是誰也無法控制自己死後的事情,她哪裏會料到當年那樁事會以如此荒謬的方式遺下禍患,最終要了我的性命?”她頓了頓,“……荒謬,真是荒謬。”

“無論如何,是我欠你。”靖亭面色凝重,長長嘆了一口氣,“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白初煙看看她,笑道:“你只是不想再糾結于這些仇怨而已,細細算來,陰桓的死還是和我有些幹系,你與他感情甚深,真的能不在意?”

靖亭驚訝地擡頭看她,“你……”

“你不欠我。”白初煙支頤看她,“倒有可能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錢?”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靖亭難以置信地瞪着她。

“我有什麽辦法?”白初煙苦笑着攤了攤手,“我只是不想再談論生死了,這些天都快被這個話題壓得喘不過氣了。”

“那是當然的,怎麽可能不在意……”靖亭心中歉疚,卻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說什麽做什麽都再無用處,偏偏白初煙還和以前一樣在她面前耍無賴,讓她連愧疚傷懷的心境都不能保持。

窗外雨聲陣陣,電閃雷鳴,白初煙聽了半晌,道:“我知道你來找我是因為心裏過不去,可是事已至此,還是不提為好,我們說點別的吧。”

靖亭無語了片刻,只好點頭,“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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