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風晴雲煙亂

當西淩阡醒來之時，便發現自己已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內。周圍的擺設靜雅閑适，牆上的雕刻別出一格。

這裏是哪兒？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西淩阡的腦內一片混亂，卻再也想不起什麽來。只記得自己走進房內後，便被人用迷藥迷暈了。看來來者不善，抓她前來定是有什麽目的。

房門外響起金屬碰撞的聲音，像是門上的大鎖被打開了一般。

門被打開，趙旭大步走進房內，端詳了一番坐于床邊的西淩阡，嘴角微微上揚：“西淩姑娘可醒了？”

“你是何人？”西淩阡警戒地看了看眼前這位魁梧的将軍，冷聲道，“抓我到這來做什麽？”

趙旭聽罷哈哈大笑，繼而道：“這裏是我的地盤，昌州。”

聽聞昌州，西淩阡十分詫異，如此看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不久前攻下昌州的趙将軍趙旭。

見西淩阡還有些疑惑，趙旭狡詐地緩緩說道：“想必你也知道雲州侯明日便會來攻打昌州吧？那本将軍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我不經意間聽說你可是雲州侯喜歡的女子，所以策劃抓你前來勸他投降。”

“你卑鄙無恥！”西淩阡咬牙切齒地看着趙旭，怒意從心頭湧起。

趙旭無所謂地笑了笑：“随你怎麽說，這場戰役，本将軍是贏定了。”

說罷，趙旭便一擺衣袖，大步走出了房間，邊走邊說道：“在此之前。你便乖乖地在這裏呆着吧，本将軍不會虧待你。”

門外的大鎖被鎖上，她如今就像一只囚鳥，被禁锢在了一個華麗的牢籠內。

西淩阡怔怔地看着趙旭離去，沒有料到他竟然還會留這麽一手。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光明正大的戰役，趙旭這般使詐，居然拿她當作賭注。

而她如今就只能這般坐以待斃，回想起三年前尹墨遠拿她做人質摧毀了玄葉墜之事，她害怕尋夜會因為她為妥協，這關系得可是整個雲州，整個朝廷的命運。

可是她無能為力，原本行事一向果敢的他，卻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所牽連，她的存在只會給他增添負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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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着，西淩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一位侍女走進，将幾盤菜輕置于桌上：“西淩姑娘，該用膳了。”

“先放着吧。”西淩阡不在意地回道，目光随着思緒飄蕩在遠方，卻讓人猜不出她在想些什麽。

侍女張望了一下四周，小心謹慎地将門窗都關上，開口道：“西淩姑娘，我想辦法讓你逃出去。”

似乎有些詫異，目光轉移到了那名侍女身上，西淩阡有些疑惑起來：“你是何人？”

“姑娘忘了嗎？”侍女嘆了口氣，既而又明朗起來，“我是雨心啊，三年前被姑娘在路邊救過的雨心……”

雨心？腦海之中不斷搜索着，三年前的回憶在西淩阡眼前回蕩起來。

她确實救過一個名為雨心的女子，那時她去集市上采購，卻發現了蜷縮在街角的一名女子。

“你叫雨心是嗎？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這些銀子你留着，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去清靜酒館找西淩阡。”

“西淩姑娘的救命之恩，雨心一生難忘，一生感激。”

那時看着她窮困潦倒，十分饑餓，西淩阡便給了她一些銀子。

雖然有些記不清雨心的樣子，但她卻莫名地将腦海中的臉龐與眼前這位女子契合了。

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再次遇見了這名叫雨心的女子時，竟然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西淩阡明了道：“竟然是你……”

雨心微笑地點了點頭，道：“後來我來到了昌州，被趙王爺看中做了侍女。這次的雲州與昌州之戰對趙王爺意義重大，聽說綁來了一位女子來做人質，竟沒想到，卻是西淩姑娘。”

感嘆了一番緣分捉弄人，西淩阡瞬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若雨心能夠找到尋夜，局勢會大不一樣吧。

“他們何時開戰？”西淩阡凝重地問道。

雨心思索了一番：“大概就在明日。”

“雨心，”西淩阡走近雨心，輕聲問道，“今夜你能夠出昌州嗎？”

像是有一些為難，但思考了一番後，雨心道：“我有辦法出去。”

西淩阡點了點頭，在身上撕下一塊布條，斷然咬破了手指，凝重地在布條上寫下幾個大字：

勿念，斷然攻昌州。

“雨心，”西淩阡将布條快速疊好遞給了雨心，“你今晚連夜奔赴雲州，幫我把它交給雲州侯，拜托了。”

“雲州侯？”雨心輕聲問道，“是西淩姑娘中意的公子嗎？”

“嗯。”

雨心明了地點了點頭：“難怪将軍要抓西淩姑娘，原來姑娘與雲州侯是兩情相悅。”

輕輕嘆了口氣，西淩阡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西淩姑娘……”雨心遲疑着，擔心地望着西淩阡，“你這樣不是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顧嗎？”

西淩阡的目光放柔了許多，語氣堅定道：“用我一人的性命換取整個雲州的勝利，不管怎樣都是值的。”

“看得出來，姑娘與公子很相愛，”雨心頓了頓，搖頭道，“公子看了，不會不顧姑娘的生死的。”

“他會的。”十分肯定的語氣，西淩阡堅定地看着眼前這位讓她充滿希望的女子，“如若我這樣說了，他就會相信我。這樣趙旭的計劃就會落空。雨心，雲州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雨心握緊了手中的布條，無奈地答應道：“好，雨心一定會盡全力将布條交到雲州侯手中。可是西淩姑娘，你自己也要多加保重。”

“嗯。”西淩阡微微一笑。

這般便好了，雲州與整個朝廷都有救了。似乎像是釋懷了心中最大的隐患，西淩阡看着雨心小心地離開，目光收回，平穩了自己起伏的心跳。

她期望雨心一定要将布條交于尋夜手中。

第二日的晨光就這樣如期而至，恍然破曉，光線有些清冷，仿佛在宣告着一種毀滅的氣息。

趙旭伫立于城牆之上，觀望着遠處即将到來的浩大隊伍，今日便是他生死一懸的時刻，雖然手中有些雲州侯的弱點，不知為何種有些不安。

“将軍，”一名侍衛奔至趙旭的面前，“雲州侯來了。”

漸漸地，雲州侯帶兵迫近，氣勢浩大，放佛預示着昌州即将滅亡。馬蹄聲震顫着天際，風煙吹卷如浪滔天。

趙旭望着迫近的氣勢，內心不住地惶恐，但他努力讓自己平息下來。畢竟手中還握有把柄，那名女子讓他多有了幾分勝算。不覺嘴角隐藏一絲輕蔑的笑。

漸漸地逼近，趙旭看清了這位據說從未領戰過的雲州侯。他身着墨黑色的衣袍，目光中的鋒芒令人不禁顫栗，令人意外的是他沒有穿戰甲，但他的氣勢卻足以壓倒一切。

沒有任務商量的餘地，尋夜似乎想速戰速決，準備發號司令。

“雲州侯先慢着！”趙旭喊道，不知何來的自信讓他有把握制住雲州侯。千方百計想除去雲州侯的慕容殷與他聯手，是他萬萬想不到的，那名女子應該有不小的來歷。

“讓你先看看一個人。”趙旭的嘴角微微上揚道。

尋夜示意兵隊停住，冷冷地看着趙旭，開口道：“你想耍什麽花招？”

“帶上來！”城牆上一名女子被帶出，明麗如雪，在陽光下靜然走出，雙手被縛在了身後。

尋夜面色不易察覺地微變，面對這出乎意料的情景有些詫異，但下一秒恢複了鋒芒，令人看着不動聲色。

“此人你可認識？”趙旭試探性地問道，他不信自己深愛的女子大難臨頭的人居然還能保持如此冷靜。每一步棋他都走得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差錯。

尋夜淡然回道：“你綁一個女子來做什麽？”

“呵，做什麽？”趙旭望着城牆下的千軍萬馬，接道，“當然是要你收兵投降，束手就擒了。”

西淩阡微微一顫，她從尋夜的神色中便明白了，雨心未能将布條送達。這樣的場景雖然在腦海之中浮現過無數次，但真正發生在眼前時還是那麽令人戰栗。她努力不去看尋夜的神情，她明白此時此刻不能被兒女情長所牽絆，這關系到的是兩個城池的命運，國家社稷是最重要的。

“我憑什麽要這麽做？”尋夜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空中，令人不可輕視地敬畏。

趙旭看着尋夜的反應有些驚訝，但既而又明了似地回道：“怎麽，難道你不顧這名女子的安危了嗎？！”

尋夜冷冷地笑道，神情淡然自若：“我不知道你們有何等謀劃，不過，這名女子，我不認識。”

聲音清晰，卻沉着有力。

不免地動搖，趙旭有些懷疑起慕容殷的謀略，莫非真正蒙在鼓裏的人是他自己？莫容因真正想除去的人莫非是他？将一名毫無用處的女子給他不是将他葬送于戰火之中嗎？

不由地許些冷汗冒出，趙旭使自己冷靜下來，面對尋夜冷聲回道：“那好，來人！”

話語剛落，一人拿着粗棍上前，舉起棍子兇狠地打在了西淩阡的腿上！

“啪——”

西淩阡汗水直冒，死死地撐了下來，疼痛蔓延了全身。

“啪——”

第二次擊下，西淩阡驟然被迫跪下，疼痛席卷了全身，她快撐不住了。但她不能因為她的緣故而害了整個雲州，必須強忍着痛楚保持鎮定。

趙旭将一把匕首抵在了西淩阡的脖頸處，大喝道：“你若再不投降，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尋夜依舊不動任何神色，淡然地看了一眼虛弱的西淩阡，開口道：“你認為，我是在欺騙你？”

“難道不是嗎？”趙旭回道，心卻有些開始發慌了。

尋夜的目光漸漸深凝，不留任何餘地地喊道：“殺！”

一聲命令響徹昌州城門，趙旭由原本的自信走向絕望，眼睜睜地看着千軍萬馬向着城門直攻而來，他明白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趙旭大怒地看着撐在地上的西淩阡，氣急狠然地将她推下的城牆！

西淩阡靜靜閉上眼睛，在空中翩然下落，綻開一朵凄美的白蓮。在充滿戰火的硝煙中柔化了鋒芒。

剎那間，一道黑影閃過，淩空将西淩阡接住。

睜開雙眼，西淩阡淡淡微笑着看着眼前黑夜般熟悉的柔和。她明白他所做的目的。幾秒後，兩人平穩落地。

望着眼前的一切，趙旭才恍然明白過來，但已經太遲了。他從始至終都中了他們的計，沒有見面過的兩人居然能如此默契地配合，他承認自己敗了，敗得粉身碎骨。

不甘心，一點也不甘心。他走錯了最關鍵的一步，必定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兵荒馬亂，刀光劍影，戰場上不斷回響着厮殺聲，尋夜果斷地輕功踏至城牆之上，一個箭步将手中的劍抵在了趙旭的頸脖之上。

“我投降，我投降。”趙旭緩緩将雙手舉過頭頂，哀聲求饒道。

尋夜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撤兵。”

“是，是。”趙旭随即對着城牆下面大喊道，“撤兵！”

“侯爺你看，我都撤兵了，”趙旭懇求地對尋夜哀聲道，“您就放小的我一條生路吧。”

目光仿佛一把利劍，尋夜陰冷地問道：“是誰指使你把這名女子當做人質？”

“這個……”趙旭左右為難，不知該不該啓齒。

“說。”尋夜将手上抵着的劍使了點勁，細微的血漬從趙旭頸脖上流出。

“我說我說，”趙旭慌張道，“是慕容丞相。”

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沉默了會兒，尋夜緩緩開口道：“你若跟我到朝中指證慕容殷與你勾結，我便保你不死。”

落敗地閉上了雙眼，趙旭只好輕聲妥協道：“好好好，小的一定将所有的細節都如實禀報。”

“你可有證物？”尋夜逼迫地問道。

“有，有，”趙旭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麽，“小的與慕容丞相簽過協議，就放于府內。”

眼神漸漸轉深，尋夜淡漠道：“拿上它。”

“是。”趙旭無奈這場戰役這麽快就落下了結局，他本不該懷疑慕容殷的，落得這般下場他要恨也只得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