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臨春灼其華

在永安殿的門口,太監李允安在靜靜地等候着皇上的發落。皇上總是來這永安殿,一進去便可以待個半天,他只得守候在門外,見着裏頭是不是時飄出嬉笑聲。

李允安看了看手中的木盒,看得出皇上是真的很愛這名民間女子,世間又能有哪位帝王能夠這般對一位民女下如此大的心思。

“阡。”尋夜靜靜地看着西淩阡一筆一劃認真書寫着毛筆字。

西淩阡疑惑地擡頭,回道:“怎麽啦?”

“沒什麽,”尋夜的目光中帶有許些笑意,“想送你一樣東西。”說完便喚道:“李允安。”

李允安快步上前,遞上一只精致的小木盒:“王上。”

尋夜拿過盒子,緩緩打開,裏面靜置着一支碧雪般的簪子。雖是單色調的白色,卻給人一種脫俗之意。楓葉的形狀不同于一般花狀的簪子,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卻不似庸姿俗粉般耀眼。

輕拿起簪子,尋夜将其給西淩阡插上。碧雪色與衣着的玉白色正好映襯着,組成了一首華麗的詩篇。

西淩阡愣愣地看着,面對尋夜出乎意料的舉動,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只得像傻瓜一般怔怔地站着。

“一直都沒有送你東西,”尋夜開口道,“這便當做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它名為千葉。”

西淩阡淡淡地微笑了。千葉,不就是阡與夜嗎?阡與夜攜手,并肩走到最後,不離不棄。她怎會不喜歡?

“西淩姑娘,”李允安在一旁微笑道,“這支簪子是用雪山上千年難得一遇的冰雪琉璃花做成,所以它有着一般簪子所沒有的冰雪氣息,這可是王上費了好大的神氣才派人制成的啊。”

西淩阡怔怔地看着尋夜,既而說道:“何必要這麽在意,如果想送便随便送一樣東西就好了。”

“難得送一次,”尋夜調侃道,“哪能随便了事。”

相視一笑,西淩阡燦然道:“好吧,既然是夫君送的,娘子我一定好好珍惜。”

尋夜靜靜地看着西淩阡,既而溫和地問道:“阡,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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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西淩阡認真地回道,“非常非常喜歡。”

這是尋夜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送她禮物,仿佛像冰雪中盛開的蓮花。尋夜曾經說過,她像一枝在霜雪之中綻放的傲雪寒梅。

她曾經厭倦自己烈火般的性子,但也許也正是這樣,她才能與尋夜相識相知吧。

告別了西淩阡,尋夜回到廣政殿時,便看見李述攜着李鳶兒恭敬地伫立在門口。尋夜漠然地走過去,一名太監立馬上前恭敬道:“皇上,李丞相已在殿外恭候多時。”

凜冽的目光輕輕掃過李述,尋夜開口道:“讓他進來。”

快步走進廣政殿內,尋夜莊嚴地坐下,看了看李述,淡然道:“李丞相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李述恭敬地行了一禮,起身道:“皇上,臣今日前來冒犯,只是想引薦在下的小女李鳶兒。”

聽罷,尋夜靜靜地将目光落在了李述身後那一個俏麗的女子上。

李鳶兒立馬低下了頭,可人的臉頰上泛起了羞澀的紅暈。

“實不相瞞,”李述繼續道,“李鳶兒平日品行德高,溫婉賢惠,對于立後是位好人選。”

聽完,李述靜靜地等待着尋夜發話。

墨黑色的眼眸深邃地打落在李述身上,尋夜冷聲回道:“你在朝廷之上提出立後之事,目的是為了讓自己的女兒當上皇後吧?”

“微臣不敢!”李述哆嗦地顫抖了一番,故作忠心道,“根據歷代王朝的歷史,後宮不能一日無主,微臣引薦小女不為私心,只為皇上的江山社稷,請皇上三思!”

尋夜深不可測的目光再次看了看發抖的李述,最終開口道:“朕會留意。”

“謝皇上隆恩!”李述聽罷立馬示意李鳶兒一同下跪,不住地磕頭道。

“起來吧。”

緩身站起,李述恭敬地說道:“皇上,微臣先行告退。”

聽罷,便快步地退下。李鳶兒緊跟其後,快步地離開。

走出廣政殿,李述對自己的寶貝女兒笑了笑,欣喜道:“你看爹爹沒有騙你,皇上說,會留意你的。”

“爹爹,”李鳶兒害羞地笑了笑,像一朵盛開的明麗花朵,“你說怎麽樣才能吸引皇上的注意呀?”

李述聽罷微笑道:“那就要看鳶兒的本事了!你可要好好把握這次的機會,這可是爹爹冒着生命危險換來的。”

“知道了爹爹,”李鳶兒故作淘氣道,“爹爹最寵鳶兒了。”

似乎又思索了一番,李述對李鳶兒說道:“這魏丞相府正好在皇宮的附近,爹爹去拜訪一下魏丞相,在此期間,你就好好待在皇宮裏,別招惹是非。”

李鳶兒聽聞自己可在宮中玩耍,便欣喜道:“是,爹爹。”

春意盎然,鳥鳴聲傳遍着整個京城。春日裏的和風溫柔地吹拂着葉林,吹在惬意的日光之下閃爍着微亮的點點晶亮。魏丞相府內,魏昭羿靜靜地飲着茶,欣賞手中別樣的畫作。

“丞相大人,李丞相前來拜訪。”一名侍衛闖進,打破了這原本的靜谧。

放下茶杯,整理好畫作,魏昭羿起身道:“快快有請。”

見李述踏進府門,魏昭羿連忙招待道:“李丞相快請坐。”

“李某此番前來,”李述順勢坐下,開門見山道,“是想拜托魏丞相一件事。”

聽罷有些驚訝,魏昭羿疑惑道:“李丞相所為何事,請講。”

頓了頓,李述思索了一番,輕輕嘆了口氣:“魏丞相應該也聽說,李某有名小女,名為李鳶兒。如今這後宮無主,想必魏丞相也覺着不妥。李某想引薦自家小女于皇上,可暫且穩固後宮。”

聽聞李述這般請求,魏昭羿也深深嘆了口氣。他原本也想将自家的小女引薦,可是他的女兒生性自由随意,從來便不喜歡被這深深的後宮禁锢,他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自己卻要幫着別家的小女向皇上引薦,不禁有些感嘆。

“李丞相放心,”魏昭羿開口道,“魏某會在皇上面前多提點您的小女的。”

見魏昭羿這般爽快地答應,李述連忙下跪:“李某感激不盡。”

魏昭羿慌忙地扶起李述,“魏某擔當不起,快快請起”

聽到魏昭羿願意幫自己的小女提點,李述的心裏暗暗閃過一絲欣喜。如此這番,這皇後的位子就有着落了。魏昭羿可是朝廷上資深的老官,此出一言可比他這新上任的丞相分量要重得多。他也明白魏昭羿的性子,一心為皇上、為朝廷着想,是個正直忠心的人。

走在皇宮的庭院裏,李鳶兒正欣賞着宮中那千姿百态的花,時不時地采下一朵,聞着芳香。

遠遠地便看到了西淩阡,李鳶兒回想起她便是皇上登基盛宴之上的那位民間女子,聽說皇上甚是寵愛。想到這兒,李鳶兒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以高傲的姿态快步走上前,厲聲道:“站住!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如此這般不知天高地厚,見了本小姐也不打個招呼。”

目光靜靜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名千金小姐,西淩阡的怒意莫名地随之而來。在這皇宮之中,還是第一次有人對着她如此不講理。西淩阡故作輕蔑道:“敢問這位小姐又是何方神聖?口氣如此之大,像是自以為名傳千裏,傲氣逼人,可惜我卻從未聽聞。”

“你好大的膽子!”李鳶兒直直地瞪着西淩阡,“本小姐家父是當今德高權貴的李丞相李述!你又是什麽東西?!”

西淩阡聽罷微微一笑,原來是丞相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怪不得如此驕橫跋扈。故作禮節地行了一禮,西淩阡也不想與丞相的家女有什麽牽扯:“小女子西淩阡。”

“你就是那個王上獨寵的民間女子?”李鳶兒加重了“獨寵”二字,目光鄙夷地上下打量着西淩阡,“哼,怪不得那麽嚣張,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地位如此卑微也配呆在皇上身邊?

聽聞這番話,西淩阡的怒意再次燃起:“我不配,難道你配?”

李鳶兒聽罷不屑地嘲諷了一番,高傲道:“笑話,本小姐将來時要做王後的,所以,我勸你收斂收斂,給我留個好印象。否則,你會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皇後?西淩阡的心中猛然一震,沒有聽尋夜提起過這事,為何憑空變出一個皇後?也許是尋夜太過忙碌,忘記了告訴她罷,西淩阡思索道。

漠然地看了看李鳶兒,西淩阡不甘示弱:“就算是選皇後,皇上也不會選你!想害我?只怕死了之後我會變成厲鬼,纏着你,讓你永世不得安寧!”

“你!”李鳶兒聽着,氣得說不上話來。

不想與李鳶兒在這庭院之中耗費時辰,西淩阡一甩衣袖,潇灑地離開:“想做皇後?真是白日做夢,下輩子吧!”

“你給我等着!”李鳶兒在原地直跺腳,看着西淩阡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道。

次日的朝廷之上,魏昭羿因向李述許諾引薦李鳶兒而再次提及了立後之事。

威嚴的大殿內,尋夜将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到了魏昭羿的身上。

魏昭羿上前,恭敬地說道:“微臣覺着,李丞相的小女李鳶兒是個不錯的皇後人選。”

近日裏多次見到李鳶兒的名字,尋夜也開始留意起來。他明白這是李述在背後請求魏昭羿這般引薦,目的已經十分明确,要借着這後宮不能無主的名義而将李鳶兒推上皇後的寶座。

可是魏昭羿功德名就,早在先皇時期立下過不少大功,魏昭羿的言語在朝廷之上多少也是有些威嚴的。而确實登基這麽多日,後宮仍是空蕩一片,着實有些不妥。

“李丞相。”尋夜淡然喚道。

李述恭敬地上前,正聲道:“微臣在。”

“你明日便将李鳶兒接于宮中,住入錦繡宮。”尋夜緩緩說道。

聽罷十分欣喜,李述極力忍住內心的激動,故作鎮定道:“微臣遵旨。”

看到這番場景,南澈羽在群臣之中有些震驚。尋夜居然要将李鳶兒留于宮中,不知西淩阡知曉後會作何反應。他究竟把西淩阡放在什麽位置。

有些怒意燃起,但因為尋夜是當今聖上,南澈羽也沒有資格去訓斥,只好忍氣作罷。

早朝結束後,尋夜離開了大殿便前往了永安殿。

西淩阡正在庭院中練劍,聽聞尋夜來了,便放下了手中的劍,欣喜地跑去迎接。

望着這一抹明麗的身影快步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尋夜有些凝重地看了看西淩阡,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我讓李鳶兒明日便住進錦繡宮。”

聽到這樣的話語,西淩阡有些難以置信,但她知道尋夜作為帝王也有為難之處,便沉默着等待下文。

尋夜繼續道:“最近朝中的大臣們紛紛提議立後,後宮不能無主,而我知道你對于皇後這個位子拒之于千裏之外,我也一直沒向你提。”

靜靜低下頭,西淩阡也有許些無奈與憂傷,畢竟也是因為自己又讓尋夜左右為難了。

“今日魏昭羿在朝中引薦了李鳶兒,你也知曉魏昭羿是朝中大官,我不能熟視無睹。”尋夜看了看西淩阡,目光中透露着無奈。

見尋夜這般抱歉地看着自己,西淩阡忽然笑道:“好啦,我知道啦,本來就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頓了頓,又道:“她那麽想當皇後,就讓她當好啦。”

有些錯愕,尋夜輕聲問道:“你不介意?”

“我當然介意,”西淩阡回道,“可是世上不會所有的事情都随着心意啊。”

聽罷笑了笑,尋夜故作認真道:“我不會去錦繡宮的。”

西淩阡的目光中也浸染了許些笑意,回道:“你要是敢去,我就再也不理你!”

……

嬉笑聲傳遍了永安殿的庭院,像一段不朽的誓言萦繞在百花叢中,就像有一種默契,它也許不是原本就存在于兩人之間,但是只要兩個人用心去傾聽,就能感受到對方與自己,有着一樣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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