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車窗外景色飛掠，街道上的馬鞍樹掉落了許多葉子，冬日裏的霜淩在接近午後的陽光裏消融了些許，但寒冷依舊肉眼可見。
車內空調溫度調的很高，車窗外結了一層窗花，端坐在旁邊隽永的男人并沒有因旁邊人不着調的語氣而生氣，即便反駁也依舊溫和。
“稱不上。”
“也對，”林辭野點點頭，一副沉思的模樣，“富豪一般形容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
“怎麽可以用來形容我們年少有為，風華正茂，面如冠玉，才華跟臉一樣出衆且驚世的裴教授呢？”林辭野語氣憤慨，一臉的“我怎麽能夠如此呢”。
“停。”裴旻制止他胡亂吹捧。
“你也覺得這稱呼不好吧？”偏林辭野從他的這簡單的一個字裏找到了某種只有他知曉的認同感，他一臉認同的點點頭。
“讓我想想稱呼什麽好呢？”林辭野左手點了點方向盤，顯然在思考。
“不如叫富哥兒。”林辭野眉飛色舞，顯然對這個稱呼極為滿意。
“你看，你好看，又年輕，又是教授，又身材好，這個稱呼一看就能聽的出來你有錢又年輕，我是不是很聰明？”
裴旻：“……專心看路。”言外之意，少說話。
“OK。”林辭野居然乖乖的比了個手勢，然後閉嘴了。
裴旻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卻又沒看出什麽不對，也就沒在想，目光不經然落在車窗。
“等下，這并不是去我家的路。”
“對啊，誰說我們要去你家？”林辭野一臉坦然。
“…那你要帶我去哪？”
“超市。”
“你要和我去逛超市？”裴旻語氣質疑，他去超市，這合适嗎？
要是被人認出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林辭野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眉頭下意識蹙起，臉色也有點黯然。
裴旻剛想安慰，說他不需要去超市，就聽到林辭野語氣興奮的說：“我可以以另一種方式陪你啊。”
于是，十分鐘後，超市內，一樓蔬菜區，你可以看到一個格外英俊的男人，他穿着一身西服，西裝外套卻有很多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皺褶，裏面套了件有點違和的圓領體桖，他站在進門處一側，卻不看路，只垂眸盯着手裏的手機。
“買什麽？”
“不如你先考慮一下你的午餐和晚餐想吃什麽？”林辭野手杵着下巴撐在方向盤上，把問題抛給他。
“現在時間是12:13，所以我們吃簡單一點吧。”裴旻看了下手機上方顯示的時間道。
“嗯，都可以。”
“那，雪菜肉絲湯粉？”裴旻聽到剛才旁邊路過的談話，也順口說了一樣的答案，掩去了眸中的一瞬間怔仲。
因為身體原因，從記事起，他的三餐都要按照固定的食譜，沒有人問過他的想法，後來長大身體好一些，父母卻已經習慣了，也沒有問過他想吃什麽，他也沒有說過。
裴旻覺得自己從小已經給父母造成了很大麻煩，這股自責已經深刻到一言一行，所以，這種無所謂的小事，更是不在意，他不想在因為他的原因再給父母增添額外的負擔。
林辭野還是第一個問他想吃什麽的人。
“好，那先推購物車，然後去買雪菜。裏脊肉，米粉，盒裝的高湯，雞蛋，牛奶，午餐肉，蒜，……”
“家裏要常備着水果牛奶還有雞蛋還有常吃青菜，港城的早餐店很多，但也不能長時間吃，”
林辭野同他絮絮叨叨了一堆，似乎想起了什麽，忽然一臉促狹的問他：“還有，裴旻啊，你怎麽把方便面放到冰箱呀？難道放冰箱還能延長保質期嗎？”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我不懂的學術問題？”
裴旻耳根紅了紅，不想回答這種很“明顯”的問題。
可他卻不知道，因為他正在俯身選菜的角度問題，鏡頭此刻明晃晃的正照在他的右邊一小半側臉。
所以，那微紅的耳根，清清楚楚的被對面的男人看了個分明。
好在，林辭野知道開玩笑有度，沒揪着這個畫面追問，只很“悄悄”地截了圖。
“咔擦”
林辭野沒注意忘了關鈴聲，幸好聲音不大，而且裴旻那邊人多嘈雜，要不然他還得找借口掩蓋，身為二十四孝好林辭野——裴旻最終的伴侶，他可不想在即将上任的男朋友面前撒“小小的謊言”。
“選裏脊肉對嗎？”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裴旻疑問的聲音，林辭野趕忙回神，“對，選小裏脊肉，價格應該會稍微貴一點。”
“對了，你看一下是不是新鮮的。”
裴旻剛要伸出去的手頓住，新鮮的？他看了看面前一條條的肉，顏色沒有太大區別，最明顯的就是肥瘦不同。
“……什麽是新鮮的？”裴旻雖然聰明，可這種生活類的基本常識，他是真的，缺乏。
林辭野沒笑他，耐心道：“新鮮的裏脊肉呈暗紅色，比較均勻，然後嗯，沒有筋膜。”
對面的老板插話道：“沒想到你這個朋友還挺懂，放心吧，我這都是好肉。”
他示意裴旻把鏡頭湊過去，“看，很有彈性，按下去很快肉就起來了。保管新鮮！”
“行，那老板你這什麽價啊，我男朋友第一次買菜，不懂。”
“原來是男朋友啊。”老板怔了一瞬，然後樂呵呵的道：“第一次買的話，待會我給你們抹個零頭。”
“老板大氣，生意越來越紅火啊！”
裴旻站在一邊，默默聽着林辭野和老板打價，最後成功的讓老板直接抹了七塊錢零頭，還把割剩下的那一塊都送給他了。
林辭野沒讓裴旻繼續買，但這些東西也已經夠多的了，裴旻兩手拎着大大的超市塑料袋遠遠的走過來，就像神仙沾上了煙火氣。
林辭野看見他，打開車門快步走了幾步迎上去。
他要拿過裴旻手中的塑料袋，裴旻沒給，第一時間左右看了下，見有人注意到他們，連忙推着林辭野快走幾步。
林辭野打開後座車門，幫着他一起放了上去，等裴旻折身坐好，他才又坐回駕駛倉。
裴旻并沒有說林辭野為什麽不好好從車裏呆着，免得引起麻煩。同樣，林辭野也沒有提我不能陪着你逛超市甚至不能在公共場所光明正大的一起出現，你會不會遺憾。
前者是裴旻獨有的溫柔，後者是兩個聰明人之間的不必言說。
兩個人的互相奔赴，并不是彼此的放低姿态，而是你懂我的溫柔，而我，也明白你的堅持。
“我剛才在超市訂購了一些東西，一會回直接送到你家。”林辭野交代道。
“嗯。”裴旻點頭。
林辭野忽然湊過去，裴旻下意識往後往後仰了仰，疑惑的目光看向他，林辭野靠近他的肩頭，氣氛頓時染上暧昧，空間內靜的只有空調發出細微的響動。
林辭野低頭，系上了安全帶。
“怎麽？以為我要做什麽？”林辭野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沒有！”裴旻目光清亮，顯然沒有“雜念”。
可黑紙就想把白紙染黑。
于是林辭野繼續勾唇問：“不生氣我在老板面前直接說你是我男朋友啊？”
“坐好。”裴旻手壓着他的肩頭，阻止他的繼續靠近，卻沒回答他的問題。
“以後在外人面前，我還是會這麽說，我要讓全世界知道，你是我的！”男人的語氣很驕傲，像是得到了什麽獨一無二的寶貝迫不及待的想和全世界炫耀。
“準确的說，我們之間的關系是待定。”裴旻瞥他一眼，無情補充。
林辭野忽而說道：“裴旻，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你會是我的。”
“就像一道一道難題，有無數的解題思路，可最終答案只有一個。”
“同理，就算我們之間有多少曲折，我們最終會在一起這個答案是特定唯一的。”
裴旻想說他太過自信，而這種人大多所求最後會是一場空，可他沒有說出口。
大約，他也不想讓林辭野的期望落空吧。
林辭野這個人就是這樣的，雖然因為職業原因，他沒辦法去刻意公開，可他也不會特意的去避諱，所以他會在老板面前很坦然的說出口。
因為他喜歡的那個人很好，很值得他驕傲。
“哎，好久沒體驗過“打價”了，這才是人間煙火啊！”以前他在美國上學的時候窮的恨不得分成八瓣花，後來有錢直接買了報複性消費買了這輛跑車。
林辭野眸光轉了轉，側身問他：“裴旻，你知道為什麽我買這輛柯尼塞格one1嗎？”
裴旻對車并不了解，便接過他的話題順勢問出聲：“為什麽？”
“one1，萬裏挑一。”
“林辭野，獨一無二。”
男人臉上的神色自信又透着骨子裏的張揚，窗外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漸漸攏上神聖般的光輝，使得林辭野本就極為出色顯得更加耀目的不可逼視，恍若此刻所有的人和物都淪為襯托他的背景。
這個世界，只有黃昏曉得明月晚，所以我們便是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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