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雪菜肉絲面并不難做。
林辭野先把煮鍋添上水加熱，然後把裏脊肉簡單清洗，放在案板上切成細絲，“裴旻，你家有調料嗎？”
做飯做到一半，林主廚才想起來他忽略的一個重要問題，裴旻不會做飯，幹淨的瓷面上也沒有出現調料瓶。
裴旻從卧室走出來，打開廚房右側唯一一個櫃子，頓時，琳琅滿目的調料瓶映入眼簾。
裴旻看着他，簡簡單單的眼神林辭野卻莫名的感覺到了智商的單方面碾壓。
“咳。”林辭野假咳了一聲，佯裝若無其事的走到櫥櫃前，像模像樣的往裏面看，結果，卻看到了擺放的從高到低整整齊齊的一櫃子……調料。
生抽，耗油，蒸魚豉油，藤椒油，黑胡椒，生粉，羅勒，迷疊香，鮑魚汁，xo醬，沙爹醬，……
你能想象的，千奇百怪的，這裏都有。
“裴旻，你是把超市都搬回家了嗎？”林辭野憋着笑，靠在立櫃前手臂交叉睨着他。
裴旻蜷了蜷手指，他上網查詢，得知做每一道菜，順序，調料都很不相同，所以他順理成章的每樣都，買了一種。
現在他也知道可能哪裏不太對，面色僵了僵，知道林辭野的下文肯定不是什麽好話，裴旻逃避似的快步走出了廚房。
見狀，林辭野愣了瞬，然後廚房內傳出一陣大笑聲。
裴旻步伐邁的更大了，走進卧室更是直接關上了門，好像這樣就能隔絕聽不見似的。
他家裴教授真的好可愛啊。
林辭野臉上帶笑，目光落在裴旻離開的方向，正出神，就聽見氣爐上傳來熱水做開的咕嘟聲。
林辭野趕緊把米粉拆掉包裝放進去，在加入調料腌制裏脊肉。
他打開了一盒午餐肉，切了幾片，又拿了兩個雞蛋，探出廚房問他：“裴旻，你吃水煮蛋還是煎蛋？”
“要麽還是吃煎蛋？”
……那還問他。
不得不說，現在的裴旻在林辭野面前也有了些脾氣，但卻反而顯得他這個人生動不少。
“我奶奶煎蛋的時候總喜歡多放油，然後用油一點點潑在上面，這樣不用翻面，等到變成金黃色就可以出鍋了，特別香！”油砰的聲音夾雜着男人回憶的向往，廚房內騰騰的熱氣伴随着煙火香，看不清的霧氣飄到上空，似乎也飄到裴旻眼裏。
他在國外的日子比在國內還長，卻似乎對故土格外眷念，如今看來，大抵是因為情感，也喜歡熱熱鬧鬧的人間。
也……喜歡煙火氣的那個人。
裴旻眼神怔了怔，捂住了心口，喜歡？他喜歡林辭野的嗎？他們才認識這麽短的時間。
他習慣安靜，即便後來長大身體不在那般脆弱也被困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習慣了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凡事按計劃，幾乎從不失誤，可林辭野卻是無拘無束，熱烈的恍若春日裏連風卷的一捧野火，喧嚣的奪取了天地間一切光彩。
他熱烈，自由，無所畏懼，與他截然相反，喜歡他，就像奔赴一場前所未有的盛大冒險。
可骨子裏隐隐作祟的卻是不顧一切的沖動，輕松，坦然，像是逃脫桎梏的枷鎖，讓他，發自胸腔的感到喜悅。
他好像覺得，他已經摸到了窗外香樟樹的綠色果實。
“林辭野，我想吃水煮蛋。”裴旻微微笑了下，恍若站在盛夏綠意橫生茂密的香樟樹下，微風漾開，芝蘭玉樹沁人清雅。
“裴旻，你不要笑。”林辭野從廚房走出來，沾了油煙的手指在圍裙上輕蹭，面色隐忍的按上裴旻的唇角。
“你一笑。我就不想忍了。”他天生不守規矩，更不喜歡壓抑自己，無非是因為那個人是裴旻而已。
“那我哭？”裴旻幽幽說了一句，這個冷笑話由端莊優雅的裴教授口中說出來怎麽聽怎麽不真切。
“哈哈哈。”林辭野恍而笑了起來。
不大的房子裏頓時變得溫馨而熱鬧，情意按開雲霧般逐漸明朗。
“怎麽會忘了你喜歡的？”林辭野折身回廚房端出剛做好的雪菜肉絲湯粉，上面赫然有兩片午餐肉，一個白黃黃的水煮蛋和……煎蛋。
林辭野又回廚房端出自己的那碗，同樣的湯粉，兩片午餐肉，卻只有一個黃澄澄的煎蛋。
林辭野接下圍裙，坐在裴旻對面，勾唇手指指向那兩個蛋，慢悠悠道：“一個是你的愛好，一個是我的，你可不能有失偏頗。”
“畢竟為人師表啊，裴教授。”他拖着語調叫他，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眼睫眨動間。
就像押着壞。
裴旻掌中的木筷明顯的頓住，默不作聲的看着他，林辭野不閃不避的迎上去。
最終，裴旻面不改色的把兩個蛋都吃了。
林辭野露出滿意的笑。
“不過，裴旻，你家裏碗筷放在哪裏？我翻了櫃子也只找到兩個碗。”
裴旻安靜的吃着湯粉，聽到問話，動作有一絲停滞，但還是慢條斯理的咽了下去，剛要開口，林辭野就擡起手腕制止。
“停，你不要跟我說食不言寝不語。”
林辭野繼續：“我喜歡吃飯時說話，那樣我會覺得很親近溫暖。”
“你說要和我相處的，身為老師，要以身作則言而有信。”
“所以，你要習慣我。”林辭野說的理所當然，前提是忽略了他語氣裏的微微急切和此刻目光的閃躲。
“一套。”
“什麽？”
“我買了一套碗碟，兩個碗，兩個圓盤，兩雙筷子。”
“哦，”林辭野拉長語調，一副我明白的表情：“裴旻你這是要暗喻我你挑的都成雙成對呀？”
“吃飯時盡量少說話，”裴旻道，似乎是覺得說的有點嚴厲，他補充：“對消化不好。”
“都聽裴教授的。”林辭野面上乖乖應着，語氣卻難掩促狹，惹得裴旻又“沉默是金”
了。
兩人吃完飯後，裴旻率先起身，主動要去廚房刷碗，卻被林辭野按住了手腕。
“分工合作。”裴旻道。
“不，你去沙發上坐着。”林辭野堅持。
“不行，你做飯我已經沒有幫忙，洗碗我來。”裴旻蹙着眉，不能接受他這種全部大包大攬的行為。
“林辭野，你要知道，如果長期以往都是一個人付出，那這段感情不會。”長久。
林辭野打斷他，不讓他說出不好的話，“你有我寵啊。”
男人的眼睛晶亮的如同繁星閃耀，夾雜着篤定和特有的張揚，分外惑人。讓人沉迷的如同信服世界上最莊重的情話，
裴旻忽然冷了語調，嗓音低沉平鋪直敘：“林辭野，你現在讓我覺得你的頭上懸着一把刀，而你把刀的掌控權交給了我。”
“我不喜歡這樣。”男人這句話帶出些許低落，沉悶，又似乎含着不盡未說之意。
不喜歡你小心翼翼，而讓我高高在上。
林辭野此刻就像是捧着好不容易求來的琉璃玉盞，一步一步走的踉踉跄跄，不敢走錯一步，卑微又可憐。
他不喜歡。
“可是我也不喜歡你動手。”林辭野可憐巴巴的瞅着他，漆黑眸子裏面神色心疼又帶着溫暖。
“好喜歡啊。”林辭野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裴旻，忽而喃喃道。
“什麽？”他聲音有點小，裴旻沒有聽清。
“喜歡你疼我。”林辭野湊近他，語調帶着歡快，又洋洋得意，墨色的眸子裏卻快速的劃過一抹幽深。
你每次站在我的角度考慮一分，就代表你的心主動向我走進一步，無論是有意識還是下意識，你的天平終究無知無覺的向我傾斜，一日複一日，無聲滲透，遲與早你的心都是我的了。
我又怎麽會不開心呢？
“那你聽話。”
“我聽話，你就喜歡我？”林辭野一臉理所當然的忽略那些不重要的東西，聰慧的抓住了裴旻的重點。
裴旻沒理會，收拾了碗筷就要養廚房走去，林辭野想要阻攔，裴旻只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林辭野就讪讪的收回了手。
委屈。
裴旻不理他，把碗筷全部放到洗水池裏，他撸起西裝衣袖，露出冷白如玉的一小截手臂，便要動手，誰知，水池裏卻插進另一雙手，比他的膚色要暗一些，但也很白。
“一起洗。”林辭野頂着裴旻嚴厲的目光，讨好的沖他笑。
“吃虧不要笑。”
“哪裏，我甜着呢。”
裴旻忍俊不禁的看着他揚起來的一張笑臉，徹底拿他沒辦法了。
“我又不累。”裴旻無奈，眼眸卻含着笑。
“我也不累啊，你在推辭，那我們誰都不要洗了，我買個洗碗機如何？”
裴旻看了看這不大的廚房，意思是，買了放哪裏？
“裴旻，以前上學的時候老師是不是說要節約，不能浪費？”
裴旻點頭，林辭野順勢一本正經的開口：“你看，我那裏有洗碗機，還有各類的蔬菜，碗筷也很齊全。”
林辭野避開他的目光，繼續道：“雖然不缺，但買同樣的東西，額外增添一筆開支，是不是有點浪費？”
話裏話外，就透着兩個字“同居”。
“是有點浪費。”裴旻點頭，在林辭野陡然發亮的目光中，補完下一句：“所以選擇更環保的方式。”
裴旻擡起沾了泡沫的手，言簡意赅，“手洗。”
“英國杜絕浪費，但也同樣提倡環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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