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我一睜開眼睛,看到宿舍熟悉的天花板。身體像是浸在泥漿裏,昏昏沉沉全身無力,腦袋疼得厲害……
對了……我遇到了變态,被下了藥,然後掙紮着逃跑遇到雷炎……後來怎麽啦?還有那個變态……
一想到那人手指和嘴唇的惡心觸感,我“哇啊”一聲從床上彈坐起來。
有個人聲音比我還大地叫了一聲,立時彈開,然後松一口氣道:“吓我一跳!”這不是龍兄是誰,只聽他長籲一口氣,“你終于醒了啊。”
我輕聲說:“什麽啊,原來是龍兄……”雷炎呢,去哪裹了?
“什麽叫原來是龍兄啊?你這種口氣很不禮貌哎!”
“你說終于……難道我睡了很久嗎?”
龍兄沒好氣的應道:“今天是禮拜四,你自己算算看你睡了多久?”
“是很久哦……”我看着天花板,“我怎麽就沒像玄幻小說寫的那樣直接穿越去古代呢,那搞不好還能搞個将軍什麽的當當。”
龍兄一巴掌拍在我腦袋上,“做你的大頭夢,你這樣的小白臉,就算穿越也就只能去後宮當當男寵!還不知道有沒有老女人會要你哦。”
我抗議道:“喂喂喂,太過分了吧?我是病人啊,稍稍安慰一下會死啊。”
“看來你小子恢複得不錯啊,還有力氣吐槽了。”
“那當然,我生龍活虎哦……”我側耳,宿舍裹面靜悄悄的,像是沒有別人,我問:“其它人呢?”雷炎呢?
“王鵬飛上課去了,雷炎倒是還在,大概去走廊抽煙了吧……”
雷炎他……抽煙?
又是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不禁反思。自诩為青梅竹馬好朋友的我,到底了解雷炎多少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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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啊,你這好兄弟真是好的沒話說,二十四孝啊,你睡了幾天他就有幾天沒睡,也沒怎麽好好吃飯,就等着你醒呢。這才叫好兄弟,兩肋插刀啊!我叫他過來。”
龍兄倚在門口喊了一聲:“雷炎!那小子醒了。”
“真的?”
話音才落地,雷炎就已經電線杆一樣杵在大門口。
陽光從他背後射進來,将他的影子長長地投射在地面上 , 弄得場面詭異的像電影裏面BOSS出場一樣。
臉上光影交疊,使得他臉部輪廓更加分明。
這個鏡頭好生熟悉……
不對……是那天的那種壓迫感又回來了。
雷炎長得比我高又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站在我跟前也更不是一次兩次,就這一次充滿了壓迫感。
對,從那晚起就充滿壓迫感——
“已經很明顯了吧,還能怎麽試,當然是KISS,沒準吻一下,你就會發現你是喜歡我的。”
那個時候,雷炎沒有一點笑意,像個陌生人一樣向我迫近的臉龐,再次栩栩如生地閃現,不斷靠近,不斷靠近……
還有那些諷刺我無效掙紮的話語:“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比你高,比你強壯,你應該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掙脫的吧?”
忽然覺得手隐隐作痛,像是那時被他牢牢抓住手臂的疼痛感覺又回來了,這小子力氣怎麽會這麽大?
以前打打鬧鬧的次數也不少啊,怎麽之前從來都沒發覺?
雷炎輕咳一聾,說:“那個……你終于醒過來了……”
每次覺得尴尬之類的時候。他總是習慣性的咳嗽一下再發言,原來玩KISS來戲弄我,這家夥也并不輕松呢。
天地良心我心裏真的是這麽想的,可是接下來卻發生了我這輩子最沒有面子的事,我居然別過臉去不看他,同時……臉燒得厲害。
那……事實勝于雄辯,我承認我比他尴尬得多,可誰叫差點被強吻的人是我啊!
那天晚上踢倒那個變态後的事情我記不太清楚,好像是撞上雷炎,然後他幫我解決一切後續。多虧了有他,可是若不是他這麽戲弄我,我也不至于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地跟陌生人一起喝酒,更不會被人摸來啃去的……
他完全不提那天的事,我也不好再說,只好随口說:“有沒有東西吃?我好餓……”
“哦,那……我叫外賣好了。”
“嗯。”
雷炎說着,拿出行動電話按下幾個鍵。“嗯,福州靓湯嗎?我們要一份海帶排骨湯外加一份飯。”
龍兄忍不住說話了:“你們兩個搞什麽啊,怎麽對起話來像是七年之癢的夫妻一樣,不痛不癢的,太沒勁了。”
“去你的,什麽爛比喻!滾蛋!”我随手操起枕邊的一本書扔過去。
“喂喂!對待親愛的室友該是你這種态度嗎?我可是為了讓你休息好,好幾天都沒在宿舍開午夜場了!”
“拜托,有為青年就應該努力向上,用功念書吧!”
“切!懶得理你,我走了。”
我疑惑,指着他的背影問:“龍兄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雷炎笑着解釋:“他這幾天都沒有怎麽住宿舍,我不準他開午夜場,所以他把計算機搬去隔壁,吃住都在那邊。”
我還真以為龍兄改邪歸正,積極向上了,原來是這麽回事,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外賣很快就旁顧到,我坐在床上吃的不亦樂乎。
“成涓……”沉默了半天的雪炎突然叫我名字。
“啊?”
雷炎一臉嚴肅地看着我說:“對不起……那天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遇上那種事。”
“那個啊……反正也沒發生什麽……”我一邊咬着肉骨頭,一邊咕哝着,“而且,後來還不是幸虧你及時趕到……”
聲音這麽小還是被雷炎聽個一清二楚,他欣喜地湊到我眼前,“這麽說你不生氣?”
“生個什麽氣,你以為我幾歲啊……你害我一次幫我一次,算扯平了。”忽然覺得兩個人靠得太近,我向床裏偏了偏,說:“你湊這麽近幹嘛,趕緊躲一邊去……”
我這才細細看清雷炎的臉,才不過幾天怎麽憔悴成這樣?眼睛紅腫帶着黑眼圈不說,下巴底下還冒出青青的一片胡子。
——你這好兄弟真是好的沒話說,二十四孝啊,你睡了幾天他就幾天沒睡,也沒怎麽好好吃飯,就等着你醒呢。這才叫好兄弟,兩肋插刀啊!
對了,龍兄的确是這麽說過的。我有點過意不去:“那個……你要喝湯嗎?”雷炎睜大了眼睛看着我。
是不是我的語氣過親昵了?我慌忙補充:“反正我剛醒,也吃不下多少,扔掉太浪費,你不餓嗎?”
“可以嗎?”這語氣怎麽“乖巧”巧得跟十幾年前那小胖墩模樣時一樣?
“我說你裝什麽客氣?你小時候搶我零食的風範哪裏去了?你還真麻煩,哪,吃吧。”
我用湯勺挑起一大塊排骨舉起來,“這可是我的病號飯,算是便宜你了。”
雷炎看看我再看看肉,看看肉再看看我……
“你倒是吃啊,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講禮貌了嗎?”我不耐煩地說:“你不吃就算了。”
說完就準備往自個的嘴裏送——
“住手。”
雷炎撲過來就是一口,動作迅速就跟惡虎似的。
我注意到他一動一動的嘴巴長得還挺不錯,回想起來,雷炎的眉眼嘴唇還真挺像他媽媽,那時候多少孩子心目中的“蓉兒姐姐”啊,為什麽這個眉眼秀氣的男人會長這麽高,要是他長得跟我一般高,還指不定變态會盯上誰……
發覺我在看他,雷炎問:“怎麽,後悔給我吃啦?”
這是什麽話,不過我也不好否認,總不好告訴他我覺得他長得挺秀氣吧?
“啰嗦。”
大概是覺得我們之間良好氣氛又回來了,他放心大膽的說:“其實有件事很重要……”
“哈啊?”
“你的脖子……”
脖子?
我條件反射地一手遮住脖頸,那個時候,被那變态像水蛭一樣緊緊吸吮了大半天……不會吧,能看得出來?該不是留下吻痕了吧?
雷炎遞過來一面鏡子,我一照,差點沒把手裏的湯碗都扔到地上,只見脖子上幾個碩大的痕跡,雖然變得有些褪色,可還是一看就知道是被吮出來的……
這……這叫我怎麽出去見人?身為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的,而且還是變态,啃出一脖子吻痕,這叫我還怎麽混?我的自尊啊!
“那個……我可還沒那麽沒用到會被變态強暴,就是被啃了脖子,連嘴巴都沒有被啃到……哎呀,跟你說不清楚,總之就是什麽都沒發生啊……怎麽說我也是個男的……那死變态,我要有力氣就多踢兩腳了……”為了維護自尊,我多少有點語無倫次。
“我知道……”雷炎表示理解地點點頭,“如果他真的那啥了,我可就不會讓他骨折這麽簡單了。”
“總算兄弟我沒看錯你……慢着,你說他骨折?”
他點點頭。
我的嘴張成了一個O型,原來雷炎打架這麽厲害?
天!我居然一直沒發現!以後一定不随便和他鬥嘴了!
“還有,你又沒在現場看,怎麽知道那人沒有那啥?”莫非他開了天眼?
“你撞上我的時候除了襯衣淩亂些也還算穿得整齊……不過,就是這個痕跡叫人看着也很不爽。”
“你有什麽好不爽的,這種事情,不爽的應該是我才對吧。”
雷炎走到我跟前,手指揉揉那紫紅痕跡,說:“看着真礙眼!”
這也該是我的臺詞吧?不過……他的手指還真燙,熱熱的摸在皮膚上,很舒服。
很舒服……
“真是受不了了啊,為什麽我會遇到這麽倒黴的事情?那變态居然是在漫展的時候就盯上我的!難道我穿女裝真的有這麽奇怪?”
雷炎看着窗外,像自言自語一樣回答說:“哪裏有什麽怪不怪,成涓還是成涓,怎麽樣都還是成涓啊……你放心好了,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再碰上這種事情。”
這說話的口氣怎麽和以住都不太一樣,異常的……溫柔?
錯覺,這肯定是我的錯覺……
雷炎又轉頭看我,伸手摸摸我的頭,說:“你啊,睡了這幾天,怎麽頭發就還像貓毛一樣軟。”
手輕輕撫過頭頂發間,這觸感暖暖的,還真……舒服……
不對,不對,不對,太不對勁了……我又不是貓!
我又不是哪裏出了問題。我一個男的為什麽要覺得雷炎摸我的頭很舒服啊?
我閃避開一點點,雷炎的手一僵,然後輕輕地放了下來。
會不會我躲得太明顯了?其實男生之間摸摸腦袋什麽的再正常不過,但是,為什麽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對,那天之後其實我面對雷炎老還懸着心——誰叫他沒事裝作要親我,吓我!
“不要這麽緊張。”雷炎讪讪地說:“我不會再……”他沒有再說下去,擱在膝蓋上的手輕輕卻握成拳。
我只當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有聽懂,裝白癡地問:“什麽?”
雷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很聰明的沒有再說下去:“沒什麽。”
“啊,那個變态後來你怎麽處置的啊?”
“報警了,那個變态前段時間就一直在那一帶流竄,也曾有襲擊未成年人的案底,所以這次他完蛋了。”
“報應!”我咬牙切齒,恨不得親眼見他跟古裝片裏演的一樣被推到菜市口砍頭,然後腦袋懸在城門口半個月示衆!
“還有,他給你吃過一些麻醉劑,雖然讓你睡了好幾天,但還好對身體沒有太大影響。”
“就是這個才讓我不爽啊!要不是他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哪裏會被他按倒,早就暴打他一頓走人了。死變态,居然敢找我下手!這種人渣幹脆判死刑斃掉算了!”
“事後說的這麽強硬有什麽用……”雷炎卻不配合我發洩情緒,只将臉色一沉,緊鎖着眉頭,“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變态給你下的不是麻醉藥而是春藥,你該怎麽辦?”
“如果是春藥的話,你還能全身而退嗎?”
雖然雷炎正襟危坐,一臉很嚴肅的表情,我總覺得他這話裏另有所指,如果那樣的我,那樣的時候遇上了喜歡男人的雷炎……那我……那雷炎……我們……
打死都不可能的!
就算是同性戀,就算是出于為好兄弟解圍的立場,雷炎不是已經确定和彭子俊交往了嗎?以為什麽要跟我說充滿暗示的話?
“你這話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雷炎緊張表情舒展開來,模棱兩可的微笑着,“所以說,你任何情況下都要學着保護自己,而非事情發生之後再來假設『如果』、『要不是』之類的。”
居然是這麽回事,搞得這麽吓人!我忍不住爆出一句髒話:“幹!你要說教就說教,不要說那些奇怪的話!吓我一跳!”
雷炎不知是真胡塗還是裝傻,愣愣的反問:“奇怪的話?哪一句話奇怪了?”
“懶得跟你說!”這家夥從小到大最精通的事情,莫過于激怒我然後裝無辜!怒!
“OK,不說就不說了。”雷炎無所謂地聳聳肩,“好了,這麽有精神就起床吧,再窩在被窩裏當心脊背生瘡。”
“啰嗦!我還不是因為一連好幾天沒吃飯全身軟綿綿的,不然才不會躺這麽久——”
我從床上爬起來,這才發現身上衣服都換過了,而且還是老媽一時興起給我買的睡衣,衣襟處是一只肥嘟嘟的熊寶寶,我嫌太幼稚了從來沒穿過,現在卻套在我身上,胸前一排鈕扣扣得結結實實。
“衣服……是怎麽回事?”該不會連內褲都換過了吧?難道是雷炎……
“你現在才發現?”
“廢話,剛剛只顧着吃飯了嘛。”吃完飯又盡是跟你鬥嘴去了,沒發現有什麽好奇怪的。我接着問:“你別打岔,衣服是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啊,我扛着一個滿身酒氣的家夥回來,那家夥又一點要醒的樣子都沒有,只好勉為其難幫他擦身換衣服啰……更何況那家夥身上都是來歷不明的人的口水,就讓他這麽睡幾天,說不定會被人投訴污染大氣的哦。”
他唐僧一般啰嗦了一大堆,我只捕捉到幾個關鍵詞,怔怔地重複:“你……幫我擦身、換衣……該不是連內褲都換過了吧?”
“當然。”雷炎坦然的點點頭,我只聽見腦海中電閃雷鳴般轟地一聲巨響,這這這……
雖然他說的一點也沒有錯,那我豈不是所有丢臉的樣子都被他看光光了!
“不用擔心啦,雖然比我的要小很多,但我不會因此而嘲笑你的啦。”
“我不是擔心這個!”
“至于你光着身體的樣子……”雷炎上下打量我,“又不是沒看過,都是男人有什麽好害羞的,我還不都被你看光光。”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
“……小時候不好嘛,所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比起來在來不是要好很多……”
是我多心了嗎?片刻之前還在開着玩笑的雷炎,語氣透着一絲無奈的苦澀。
嘲諷的表情,微笑的表情,苦澀的表情,若有所思的表情,充滿威懾力的表情……這麽多張面具之下的雷炎,究竟什麽時候才是發自內心?
我……真的很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