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錦鯉,你不許死。”

黎瑾擡眸,每一個字說得都很鄭重。

“你以前讓我不要丢下你,現在這句話,輪到我對你說了。”

她眼底像是亮起了一簇微火,閃爍着、躍動着,似冬日裏的暖陽,治愈着人心底的創傷。

錦鯉被她的眸光牽引,一點點沉浸其中,耳尖也仿佛因這簇火的圍裹而隐隐發燙。

以前,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她與黎瑾長得一樣,卻在照鏡時,無法被鏡中人打動。

但現在,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也許,打動她的,從來不是那張臉,而是這雙可以似湖水一般平靜、也可以如群星那般璀璨的眼。

“黎瑾,我想一直陪着你。”

錦鯉鬼使神差地撫上黎瑾的臉,随即,她又倏地将手放下。

“胡荔,滾出來。”

她強壓着蠢蠢欲動的手,額間沁出一層冷汗,順着臉頰,滑落在燥熱難耐的胸前。

“別躲了,聞着味了。”

半晌無人回應,錦鯉便使出了殺手锏。

然後,不出所料地引出了房梁上躲着的小紅狐。

“你胡說,我身上哪有味?!”

胡荔變作人形,落到二人身前:“顧寧寧,你說,我身上有沒有味。”

她看向房梁。

房梁上的黑影晃了晃,也随即跳了下來,站到胡荔身側。

“你很香。”顧寧寧言簡意赅。

胡荔臉微紅,咳嗽一聲,揉了揉耳朵,看向錦鯉:“我就說吧,我沒味。”

錦鯉點點頭,淡定道:“知道了,是我聞錯了。”

胡荔:“……你丫故意的。”

她早該看透,這魚黑心得很。

“嗯。确實是故意的。”錦鯉看着胡荔跳腳的樣,眯眼笑着,直接承認。

話落,她又眼神驀地一變,狠厲盯着對方,冷聲道:“但我為何這麽做,你心裏沒數嗎?”

胡荔:“……”

她心虛避開錦鯉的目光,收了幻術,狡辯道:“真言術而已,對魚沒傷害。”

她說着,與黎瑾也不小心來了個對視,然後,又迅速補充:“當然,對人也沒傷害。”

錦鯉和黎瑾聞言,默不作聲。

胡荔見狀,只得看向顧寧寧,道:“罷了,你與她們說吧。”

顧寧寧會意,開口:“我們此行找你們,是來帶烏鴉走的。”

“另外,順便提醒你幾句”,她腳尖微微一轉,面向錦鯉,道:“你與其攔着她,不讓她救你,倒不如和她一起去面對。有時候,你自以為對她好的決定,未必是對的。”

“沒錯,我和寧寧是過來人,絕不唬你。”胡荔從顧寧寧身後探出腦袋,應和道。

錦鯉:“……”

她沉默片刻,随後幽幽道:“你們說夠了嗎?說夠了的話,慢走不送。”

語畢,她将儲物袋裏睡得昏天黑地的黑烏鴉抓出來,塞進顧寧寧懷裏:“還有它,還給你們。”

顧寧寧抿唇,嫌棄掃了眼黑烏鴉,轉身将它塞進胡荔懷中:“還是你帶着。”

胡荔點點頭,抱過黑烏鴉。

然後,她又同錦鯉最後道:“送福錦鯉,我與寧寧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你後悔。”

“還有一件事,我也得提前告訴你們,就是我們先前路過雲山河時,發現雲山河底下,有魔族的人。所以,你們之後若是入河,記得千萬要避開他們。”

“魔族的人?”,錦鯉黛眉微蹙,“他們在雲山河底下幹嗎?”

“不清楚,想必是魔尊又要禍害修真界了。”胡荔坦然道。

顧寧寧掃她一眼,道:“祝方是個貪婪無度的人,這雲山河上烏煙瘴氣,想必就是他的手筆。但他到底要做什麽,于你們而言并不重要,你們只需在他動手前,避開就好。”

她說到這一頓,但又很快接上:“反正,不過百年,自會有人冒出來收拾他,你們也別去逞英雄。”

錦鯉點點頭:“沒打算做英雄,已經打算連夜跑路了。”

胡荔聞言,忍不住打趣:“你這flag別瞎立,倒時候說不準炮灰就是你。”

錦鯉:“……”

她伸手,眼疾手快抓住胡荔尾巴,冷笑:“你不會說話,可以把聲帶捐給有需要的人。”

胡荔吃痛,當即咬住錦鯉的手,開始和對方扭打在一起。

一直默不作聲的黎瑾見狀,無奈搖搖頭,繼續沉思下雲山河的事。

錦書給她的字條上說,雲山河下有一種靈植,名喚化仙,于凡人,有起死人、肉白骨之效;于修士,則有分化靈脈、再塑仙骨之效。

所以,眼下若是要救錦鯉,這‘化仙’顯然就是最不可或缺的一樣東西。

只不過,錦鯉将她靈脈封住,她難以施展避水術,是故,下水就成了第一大難題。

“在想什麽?”

顧寧寧不知何時坐在她身側,翹起二郎腿。

“沒、沒什麽。”

黎瑾坐遠了些,腦袋也低得更低。

顧寧寧瞥了她這模樣一眼,輕笑:“你這膽子,也就遇上錦鯉的事,才會勉強大一點。”

黎瑾臉微微泛紅,聲音更小道:“沒、沒有。”

“就怪了。”

顧寧寧接話,丢給黎瑾一個水藍色的玉珠:“避水珠,送你了。”

她坑錦鯉替自己擋了天道的劫數,這就當是一份補償。

而黎瑾也猜到了顧寧寧此舉的緣由,所以,她并不想接受,但又因這避水珠是她眼下進雲山河唯一的機會,是故,她望着手裏的避水珠片刻,終是選擇收下。

畢竟,沒什麽是比錦鯉命更重要的東西。

最後一件事了結,顧寧寧拍拍手起身,定住錦鯉,把胡荔拖走。

“送福錦鯉,有緣再打。”

胡荔朝錦鯉揮揮手,下一刻,屁股就硌到門檻,痛得直叫喚。

送走了胡荔和顧寧寧,天色也有些暗了。

黎瑾起身,點了錦鯉身上幾個穴位,替她解了定身咒。

“感覺如何?胡荔可有傷着你?”她問。

錦鯉搖搖頭,自信叉腰:“你放心,再來幾個胡荔,我也能打。”

說罷,她視線下移,落到滿是腳印子的門板上,尴尬揉了揉鼻子。

這地看來是不能住了。

她如是想道,然後,抓住黎瑾手腕,帶她往外走。

“黎瑾,你以後繼續跟我住。”

錦鯉拉着黎瑾,帶她走出這間竹屋,沿着腳下的石子路走。

石子路盡頭,是數不清的竹屋,它們環繞着一塊空地,不規則地散落在各處,緊密排布。

空地的中央是一團明亮的篝火,在暗夜中格外耀眼。

再往篝火四周望,只見,人頭攢動,許多身着鱗甲織就裙衫的姑娘們聚攏在一起,或是哼唱着富有節奏的曲調,或是手拉手、圍着篝火跳舞。

“聖女來啦!”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二人方向。

“咦,兩個聖女嘞,也不知哪個是阿墨阿白帶回來那個。”

“我知道,是那個紅裙的,我在族長屋頭,見過她!”

“哦~那另一個應該就是聖女的心上人!”

錦鯉:“……”

“其實,我可以解釋的。”

她機械地轉向黎瑾,背上冷汗唰唰地直冒。

“解釋心上人?”

黎瑾搓了搓紅到耳根的臉,随後,強裝鎮定地拍拍錦鯉肩膀:“沒事,我心裏清楚就好,你不用解釋的。”

錦鯉聞言,尴尬地咳嗽一聲,偏眸看向別處:“那我們繼續往前走。”

黎瑾“嗯”了聲,算作回應。

她們繼續向前走,在快靠近人群時,兩個女子倏地跳出來,将黎瑾吓得不輕。

“聖女影子!”

綠肥紅瘦雙雙拉住黎瑾的手,熱情道:“你會跳舞嗎?不如與我們一道?”

她們換了身亮晶晶的裙衫,走動間,格外晃眼。

黎瑾身形一僵,接着輕微顫抖,試圖将手從綠肥紅瘦臂彎裏抽出來。

“我、我不會跳舞。”她急得兩眼含淚,拼命往錦鯉那兒縮。

錦鯉見狀,也是當即就臉色一變,笑容核善:“再碰她,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二魚烤了。”

綠肥:“?”

紅瘦:“!”

“聖女,綠肥壯實,您烤她吧。”

紅瘦松開黎瑾的手,還不忘把綠肥往前推了一步。

綠肥腳下一個趔趄,站到了錦鯉身前,讪讪擡眸,磕巴道:“聖女,我有鍋,您要不還是把紅瘦炖湯吧?”

紅瘦:“?!”

她一把撞開綠肥,笑比哭難看道:“聖女啊,您別聽她胡說,您還是吃烤的吧,烤的香,烤的香啊!”

錦鯉:“……”

她看着積極背刺對方的二人,選擇拉着黎瑾的手腕,趕緊離開。

她怕,弱智也會傳染。

“聖女,你跳舞嗎?”

阿墨阿白剛從錦書處來,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麽,紛紛上前拉住錦鯉。

“不跳。”

錦鯉這回不敢說什麽烤魚了,畢竟,錦書就在不遠處站着,她怕,她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錦書先烤了。

“聖、聖女,跳、跳嘛。”阿白撒嬌。

阿墨見此,自然也不甘落後。

她聰明地将主意打到黎瑾身上,迅速伸手拉住對方的衣袖,來回晃着:“聖女影子也跳,只要你跳了,聖女也一定會跳的。”

黎瑾推開阿墨,冷臉:“不、不跳。”

她打小就四肢不協調,所以,哪怕錦書在,她也絕不會讓阿墨一點。

怎料,阿墨也不是什麽善罷甘休的性子。

只見,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抱住黎瑾的腿,就幹嚎起來:“聖女影子,你跳嘛,你就跳一跳嘛!你跳了,我讓我娘現在把族長位子讓給你也行啊!”

黎瑾:“?!”

這是什麽大孝女?!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