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魔修除盡後的雲山河，在黎瑾與錦鯉一族的忙活下，再度變得碧藍明淨，如同一匹靛藍色的絲綢，于暗夜中緩緩流淌。
錦鯉站在岸邊，望了眼平靜的河面，偏眸問黎瑾：“誰要見我？”
黎瑾指了指河中心，道：“來了。”
錦鯉挑眉，帶着探究的眼神，重新移向河面。
只見河上，一艘人間才有的畫舫，不知什麽時候從河裏浮出，正緩緩向她們駛來。
這艘畫舫很眼熟，錦鯉愣了半晌，才将它與在長樂城見過的畫舫聯系到一起。
“阿寶？”
錦鯉神思一晃，腦海中浮現那個拄着竹杖的少女。
但出乎意料的是，從畫舫裏走出來的并不是阿寶，而是鬼女。
“二位，多日未見，近來可好？”
鬼女從畫舫一躍而下，身後的河水也悄無聲息化作幽冥河的模樣。
錦鯉目光在變化的河面上停留一瞬，側眸看向黎瑾，問：“鬼女就是要見我的人嗎？”
黎瑾點點頭，正要回答。
但鬼女卻搶先一步道：“是我要見你。”
她眯眼笑着，走近二人，沒有實體的腳，融于夜色，看着有些詭異。
錦鯉見狀，莫名有些不安，但還是淺笑問鬼女：“你怎麽有空來尋我們？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她說着，掃了眼鬼女身後，見她身後空無一人，便又追問：“阿寶呢，她現在過的可好？怎麽沒跟你一道過來？”
當初，這個在長樂城遇到的小姑娘，她到底是有恻隐之心的。
鬼女聞言，笑意微斂，道：“阿寶近來過得不錯，只是幽冥界陰氣有些重，前幾日害了病，所以，我便将她送去凡界養病，這才沒跟着一道來。”
說罷，她似乎是不想繼續說阿寶的事，便轉移話題道：“其實，我這回來尋你，要說的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就是聽聞你受了傷，便想過來，還你當初送琉璃盞的恩情。”
“還恩情？”
錦鯉眉頭微皺，看向黎瑾，傳聲問：“她此行來，原來是為了還恩嗎？”
黎瑾“嗯”了聲，解釋：“鬼女說她手上有一株千年的‘化仙’，所以，我才特意帶你來見她。”
“原來如此。”
錦鯉沉默思索，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
但鬼女卻倏地打斷她思緒，道：“跟我上畫舫吧，你們想要的那株‘化仙’就在畫舫上，随我去取吧。”
她說得很是誠懇，錦鯉擡眸盯了她會兒，也沒覺出什麽不對，便點頭道了聲：“好。”
随後，她就緊跟着鬼女，上了畫舫。
畫舫內的布置十分簡單，不過，鋪了一地的軟墊，以及桌案四角都包裹着的厚布，卻又無不體現着畫舫主人的用心之處。
此外，錦鯉還注意到香爐裏燃着的香，也是她曾在阿寶身上才聞到過的藥草香。
“随意坐吧。”
鬼女跪坐到上位的蒲團，身前的桌案上是一壺還冒着熱氣的茶。
錦鯉與黎瑾對視一眼，分坐到鬼女兩邊的蒲團上。
“這是阿寶種的茶，你們若不介意，可以淺嘗一下。”
鬼女見二人坐下，迅速手一揮，兩盞茶就落到了二人面前。
錦鯉垂眸掃了眼那盞茶，見茶水澄澈，确實看起來不錯，便舉起茶盞，呡了一小口。
黎瑾見狀，則是有樣學樣，也呡了一小口，然後将茶盞放下。
“這茶如何？”
鬼女單手撐在桌案上，目光在二人之間逡巡。
黎瑾對此感到不适應，默默将腦袋垂下。
錦鯉見此，則是出口評價，将鬼女的注意力往自己這兒引：“尚可，但我喝着有些苦。”
“苦嗎？”
鬼女歪頭，也給自己倒了一盞，呡了一口。
“确實有些苦”，她眉頭微皺，面露難色，“對不住了，我這兒也就這苦茶了，你們将就一下。”
錦鯉掩面笑笑，道：“無妨。”
鬼女聞言，卻是搖搖頭：“到底是對不住你們。”
錦鯉沒聽明白，看鬼女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探究。
但鬼女卻故意避開她的目光，自顧自道：“你們二人如今可結為道侶了？我記得第一次見你們時，你們還羞着不肯承認呢。”
黎瑾：“……”
她頭低得更低了些，暗道一聲：“果真還是做劍靈好。”
就兀自保持沉默。
而坐她對面的錦鯉則是在鬼女又一次偏開話題，不提及“化仙”後，終于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鬼女，我方才一直忘了問，你是如何知曉我受傷的。”她冷聲發問，先前不安的感覺在此刻達到巅峰。
“這個嘛——”
鬼女重新看向她，徹底斂去面上笑意：“我不是與你說過了嗎？聽別人說的。”
錦鯉悄聲握住玉骨劍，問鬼女：“何人？”
鬼女忽視她的小動作，漫不經心反問：“你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嗎？修真界就要不太平了。”
錦鯉：“……記得，你還讓我明哲保身。”
鬼女扶着桌案，從蒲團上起來，自嘲道：“明哲保身，這話我早知今日，可不會與你說，而是與我自己說。”
錦鯉沉默，警惕看着鬼女。
鬼女接着問：“你可還記得，我為何要等到花朝節那日，去接阿寶去幽冥界嗎？”
錦鯉抿唇不答。
鬼女就自己回答：“因為花朝節前，我要替鬼王招待一人，而那人便是魔族魔尊——祝方。”
她特意在“祝方”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錦鯉細細一思索，就恍然大悟：“是祝方派你來的。”
鬼女嘴角微微揚起，但眉眼間卻無半點笑意：“是他。”
“祝方……”
黎瑾聞言，也回過神。
她一個閃身，站到錦鯉身邊，接過她手裏的玉骨劍，問：“要殺了鬼女嗎？”
錦鯉握住黎瑾的手，搖搖頭，傳聲：“還是趕緊離開要緊。”
黎瑾會意，拉住錦鯉的手，就要離開。
但鬼女裙擺下的黑氣，卻倏地纏繞住她們的腳腕，令她們擺脫不得。
“來不及了”，鬼女道，“那盞茶裏，我下了迷離散，此刻，你們的靈脈想必已經被封住了。”
她說罷，就猛地收力，将二人分開。
而錦鯉與黎瑾卻沒有一點還手之力，只能任由鬼女操縱。
“黎瑾，你不該回來的。”
鬼女将黎瑾甩出畫舫外時，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留下這一句。
黎瑾來不及問為什麽，就整個人“噗通”一聲，落入了河中，沉進無邊的黑暗裏。
至于錦鯉，則是整個人被黑氣纏繞，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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