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沈醫生入錯行了吧◎
“張開嘴。”秦旖趴在他的胸前, 連命令都語氣溫柔。
沈霄寧哼笑了聲,胸腔起伏,卻沒有照做。
秦旖抓了他的衣襟, “把舌頭給我看看。”
“做什麽?”他的手捏了她的耳垂,随意把玩兒着, 看她的目光別有深意。
明明是那麽正經的一件事, 怎麽到了他面前, 總會帶上些暧昧的色彩。關了手機的自帶電筒,秦旖不好意思又一次攀了上來,也不知怎麽了, 這動不動就臉紅的毛病在他面前犯得尤其頻繁。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嗓子有沒有炎症......”秦旖氣惱, 小拳頭垂了他的肩膀,“你就不能正經些麽......”
沈霄寧斂着笑, 啞了嗓音在她耳邊:“喜歡當醫生?”
秦旖搖頭,“醫生哪是誰都能做的,我沒這樣的毅力。”雖然對這個行業的了解不多,但秦旖也知曉,人命關天的事情,任何時候都馬虎不得。
“做我的私人醫生, 不用什麽毅力, 美色就能治病。”
秦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和他一本正經的讨論學術, 他呢,和你讨論邪術!
“這麽喜歡角色扮演,沈醫生您真的是入錯行了呢!”秦旖從他身上離開, “要是改行做演員的話, 無論你是喜歡醫生還是護士, 将軍還是寡嫂,什麽都能演一演的。”
她像只被惹惱了炸毛的小貓,看着可愛,實則那尖利的小爪子已經伸過來撓了你一下,嗯,不僅不疼,還很受用,勾的人心裏癢癢的。
他笑着,拉了秦旖的手腕,略用了些力氣,秦旖不防備又撲回了沈霄寧身前。
“我自己就是醫生,身體什麽狀況清楚的很,嗓子沒什麽事,不用抗生素就行。”
秦旖鼓鼓嘴巴,顯然對他的自信不那麽認同,“要是你真了解自己的身體,也不會燒到39度才想起來找藥吃。”
Advertisement
“以前不知道,吃藥能吃糖。”
沈霄寧目光落在她的脖頸上,回來這麽久,她還穿着外衣,大概是覺出熱來,衣領處散了顆扣子,廓形的衣領襯着雪白滑膩的皮膚,然後風光被愕然截斷在下一顆扣子處,仿佛是一處山水風景,正看得意猶未盡,卻被障礙擋了視線。
“熱嗎。”沈霄寧手指捏住了她的下一顆紐扣,話題點到為止。
秦旖小手覆在他的手指上,喃喃:“我衣服見不了人。”
“沒人進來。”他的勸說輕描淡寫,面容上波瀾不驚,絲毫不見欲念和野心,仿佛真的是為她考慮。
秦旖确實熱的很,能堅持到現在,全靠一股信念支撐,不能在老人面前丢人。此刻,屋裏空調開的這麽暖和,早就忍耐到極限。
制止他的那只小手,松了松,任由他将大衣紐扣盡數解開。
裏面的圓領粗線衣的領口比之剛剛又松垮了些,随着外衣的脫落,她的好身材露了出來,胸衣托着,遮也遮不住。
沈霄寧替她把衣服拉上來,微眯了眼睛,“你怕不是是故意來折磨我的。”
明知他生病,還要用這麽無辜又可憐的眼神糾纏着,他将人攬進懷裏,安置在身邊,“準備好了嗎,秦旖?”
秦旖怔住,“什....麽..什麽準備好了。”
“還會怕嗎?”
想到他那裏的尺寸,秦旖揣着明白裝糊塗,“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意思。”她擡手摸了摸沈霄寧的額頭,“你退燒了,我要睡覺了。”
沈霄寧揚唇,把她從懷裏推了出去。
翻了個圈的秦旖:“???”
“回自己屋裏去,我感冒了,傳染。”
秦旖拉了被子一角,蓋在了自己身上,“我不要,我留下來好照顧你,省的你後半夜....又...燒起來。”
聲音越來越輕,然後就變成了均勻清淺的呼吸聲,睡熟了。
沈霄寧凝神,目光落在她安靜的睡顏上,只覺心安。忍住想吻她的沖動,沈霄寧關了燈,輕道晚安。
但願秦旖的夢裏,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複雜過往。
也許是人疲憊到極致,也許是身邊有沈霄寧陪着,又也許是她的壞情緒暫時放了假,秦旖居然享受了一夜好眠,第二日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悠悠轉醒,伸了個懶腰,忽然記起自己身在何處,猛然驚醒坐了起來。
身邊空無一人,只有一套全新的女士服裝,疊的整整齊齊,擺在床腳。
她看了眼床頭的鐘擺,已經十一點了?天啊,她在第一次來的外婆家,都做了什麽?
秦旖不敢耽擱,掀開被子下了床,展開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是一件粉色的旗袍,還有一件白色的小羊毛衫,溫軟的質地讓人愛不釋手。一切都那麽合适。
來不及欣賞,秦旖簡單梳洗,匆匆忙忙往樓下跑,臨近一樓,她忽然頓住,調整了腳步,才轉身出現在衆人面前。
客廳裏,泰叔正陪着老太太下棋,見了秦旖,泰叔先打招呼:“阿玉在廚房準備了木瓜燕窩粥,現在喝點兒嗎?”
秦旖搖頭,“我還不餓。”
泰叔還想勸,被老太太堵了嘴:“她不餓就等着中午一起吃,你去廚房告訴阿玉,準備些好消化的細軟食物。”
泰叔應着,往廚房去找阿玉了。
屋裏只剩下秦旖和老太太,她又有些無所适從。
“會下棋嗎?”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擡下巴示意她坐對面。
秦旖慢慢走過去,待看清老人下的是軍棋,才搖頭:“這個我不太會。”
老人也沒強求,“霄寧一早起來去忙了,說是晚上才能回來。你坐下吧,陪我說說話。”
秦旖有些僵硬,在老人面前,怎麽也做不到自在和随性,這麽拿捏着的感覺,連她自己都不喜,又何況是見多識廣的老太太呢。
她垂了頭,有些沮喪。
“昨天你做的很好。”
一句贊揚,讓秦旖猛然将頭擡了起來,目光中盡是不可思議。
老太太繼續說道:“臨危不亂,游刃有餘。”她頓了下,“和剛見面時唯唯諾諾的樣子很不一樣。”
差一點,只差那麽一點,秦旖就要失去外婆的認同了。
“對不起,讓您失望了。”秦旖有些黯然神傷。
老人搖頭,“你該和自己說對不起,明明那麽優秀,卻被你故意給藏了起來。”
這句話,像一陣溫柔的風,将秦旖那冰封在心底的自信漸漸喚醒。
“外婆,我擔心自己不被長輩喜歡,卻沒想到,反而因此鑽了牛角尖。”她變得釋然,在這裏,找回了最舒适的狀态,“有時候越是在乎某件事,反而就更會背道而馳。”
老太太摘了眼鏡,拿了眼鏡布仔細的擦拭着,“別想太多沒發生的事情,先培育好你自己的風土才是重要的,別人喜歡你的前提,是你自己得先有魅力。風土這個詞,是法國制酒業的術語,它包含了葡萄酒制作中的光照,土壤,溫度,氣候等等的特殊品質。”
老太太笑了笑,“女人也一樣,對于美貌的自信、與生俱來的智慧、讀過的書籍,亦或是學過的舞蹈,哪一項,都能作為你的風土。我也是這麽和你婆婆說的。原生家庭啊,是你躲不掉的,但是你要在那個環境中如何生長,是能選擇的。每個人表達關心、親近、或者是讨厭的方式都不同的,你也要學會品人。”
“你還沒真正了解我,又怎麽能知道我喜歡你與否呢”
“現在年輕人啊,什麽都喜歡上網搜搜,魅力啊,得培養,可不是靠那個什麽百度能度來的,識人也一樣。順應自己本心吧。”
秦旖眼眸中,老太太的面容越來越模糊,不經意間擡手去碰,才發現自己的臉頰早就被淚水打濕。
老人手裏捧着耗費半生得來的智慧,卻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教給她抛掉原生家庭的不幸,用自身的長處去填補那段歷史的空白,改不掉的事情,就那樣吧,往後的路,才最重要不是嗎?
哭着哭着,秦旖反而放肆的笑了起來,聲音裏透着輕快和爽朗,糾纏了她這麽久的事情,被老人家三言兩語的點撥,便恍若重獲了新生。
秦旖握住老太太的手,那雙手上雖然遍布褶皺,卻溫暖也柔軟,“外婆,謝謝您。”
老人搖搖頭,“你發生過什麽事情,我不知道,如果不重要,就放下,要是重要,就想辦法撿起來。哎呦,說了這麽多話,累死了,你自己玩兒會吧,後面院子裏養了些小動物,無聊就去看看。快走吧,別煩我。”
以前不了解,秦旖肯定會覺的,外婆這是讨厭自己,如今看了她和沈霄寧、泰叔的相處,才知道老太太沒把她當外人。
擦幹了淚,“您先歇着,我有個電話要打,去去就回。”
老太太擺擺手,又和自己下起了軍棋。
秦旖拿了手機,轉身出了門,往後院裏走去。雖然是冬天,但修建的圓潤可愛耳朵冬青樹,還翠綠着,不遠處圍了一處小池塘,裏面兩三只小鴨子浮水嬉戲,池塘邊擺着個木質秋千,被風輕輕一吹,搖搖晃晃的吱吱響。
昨晚下過雨,此刻已經一片豔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秦旖走到秋千邊,矮身坐了下去,用腳尖點着地面晃悠幾個回合,內心的搖擺不定也随着這時間有了定論。
她對自己如何,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自己卻不能和她一樣,做到無情無義。
秦旖點開屏幕,撥出了那個藏在手機最底端的電話號碼。
她很少會主動給溫頌打電話,溫頌的時間大部分在忙,忙事業,忙秦琨,忙丈夫,留給她的卻不多。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過了許久,才傳來一聲微弱且含糊的應答。
“喂,小九兒?”
這一聲稱呼,讓秦旖的思緒漸漸被扯回了初見的時刻。溫頌身穿一身職業套裝,頭發梳的一絲不茍,領着她的小手,從福利院的大門走出來,邊走,邊問:“你叫小九兒?”
彼時的秦旖對未來還有憧憬,乖巧點頭。
“那這個就做小名用吧,九九歸一,大名呢,不如取個諧音一,也算落個圓滿的寓意。”
她落到自己發心的手雖然冰涼,但那時的笑,是真的溫暖的。
有些東西在腦海中閃過,讓秦旖很陌生,也抓不住。
“是,小九兒嗎?”
思緒被扯回來,秦旖“嗯”了聲,“您怎麽樣了,m...媽...媽媽。”
她很少直呼“媽媽”,彼此間總是以“母親”相稱,因為媽媽那是最親密的稱謂,應該留給溫頌喜歡的孩子,而自己關系尴尬,對溫頌有敬有畏,唯獨不敢生出依賴和親近。
人與人之間,大多數時間裏,某種想法是約定俗成的,比如對稱呼的定義,自己的小名也不會輕易告訴不相熟的人,而那些能輕易叫出你小名的人,大多都是親近之人。溫頌多會叫她“小九兒”,這是......
親近之人?!
溫頌對她?
這種忽然通透之後的震撼,除了電話這頭的秦旖,還有躺在病床上的溫頌。
因為生病手術帶來的痛感,已經折磨了她幾個日夜,但忽然聽到那孩子生疏又別扭的“媽媽”兩個字,像一針強有力的杜冷丁,将痛症緩慢的覆蓋住,然後壓在了平靜的表象之下。
“別擔心,我......好得很。”
秦旖還沒想好接下來該如何繼續的時候,電話那端換了人,秦樞景接了過去,和秦旖解釋:“她累了,說不了太久的話。你能打電話過來,你媽媽很高興,這麽多天,難得看她笑了笑。工作忙嗎?”
秦旖鼻子酸酸的漲漲的,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往眼睛裏升湧,她忍了忍,“嗯,等活動結束,我就回去。”
“好,那我就告訴她,等着女兒來看她。別挂心。”
......
院子裏雖然避免不了冬天的溫度,但也看得出外婆的別出心裁,一團一團翠綠點綴,營造出一種蓬勃生機。還有池塘裏的小鴨子,通體雪白,為了适應寒冷,身上的小絨毛在冬天來臨之前已經長出來了,跟在鴨媽媽身後,眯着眼睛,黃黃的扁扁的嘴巴朝向天,一圈一圈閑适的浮水嬉戲。
秦旖坐在秋千上,看着那趾高氣昂的兩只小鴨子,好奇小家夥心裏是怎麽想的。
看了一會,她忽然小聲挑釁:“哼,你有媽媽了不起麽?”秦旖手點了點其中一只,數它的頭昂的最高,“我也有呢!”
回應她的,是兩聲清脆的“嘎嘎”聲。
秦旖從秋千上跳下來,掐着腰站在小池塘便,“呦呵,你好像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