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想藏着你了◎
晚宴的結束, 只是預示着下一場狂歡的開始。
一衆客人被禮儀引着，分批次登上電梯，往地面上而去。
宴會主人等在前方不遠處, 見沈霄寧起身，慢慢迎了過來。
“難得許多朋友齊聚海市, 樓上已經準備好舞會, 沈先生不上去輕松輕松？”
這場聚會也是沾了年度盛典的光, 不然這些圈裏圈外的人物也湊不到一起。主家以前房地産起身，如今剛剛有投資影視方面的打算，正好做個局, 為今後事業鋪下路。
沈霄寧看出秦旖神色恹恹, 婉拒了主家的邀請，“明日我還有事, 今天謝謝您的盛情款待，下次來京都，一定給我機會做東。”
主家笑着握手告別，也不強留。他看的出，沈家這位太子爺哪裏是明日有事，這不過是個托辭罷了, 明明是怕身邊人勞累。他攜着的可不是什麽沒頭沒臉的小明星, 秦旖這位新晉小花誰不認識。
她長相拿的出手，演技也在同輩中屬翹楚, 關鍵大家覺得她身家背景依舊幹淨。
不過那也是從前，過了今晚，估計很多人要失望了。
聽說圈裏投資人想摘下這月桂美人的不在少數, 從前那喬榮海就私下裏說過, 秦旖的滋味不得了, 等他嘗過，再來分享，後來那姓喬的倒臺倒的邪乎，今日見了沈霄寧，也就什麽都明了了。
惹了不該惹的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就說這樣的美人，身後又怎麽會沒有人捧着。就算這位隐在背後的大佬結婚了又怎麽樣，青年才俊風流一些才是佳話。
“好，那到時京都聚。”
離開時，是唐凱親自送出來的。等電梯的功夫，他嘿嘿的笑，“你們信不信，今晚不少人也和我當初一樣，把您二位的關系想歪了。”
沈霄寧垂眸看他一眼，哼笑一聲，“那還真是稀奇，我配不上她？”
唐凱豎起根食指來左右搖擺，“你不懂，我們這個世界裏的人，沒怎麽見過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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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同乘電梯，從寧靜深藍海水中逐級而上，躍出海面的瞬間，是狂風暴雨下的風急浪高。秦旖一直沒說話，此刻的心情比那海浪還要洶湧。
安陸導演約她見面。
就在剛剛，僅一面之緣，她居然得到了這樣的機會。
時間不算寬裕，她和安導寥寥數語，頗有種相見恨晚惺惺相惜之感，她覺得安導也如她所想，不是錯覺。
電梯到達地面，唐凱将他們二人送至門前，外面還在下雨，他怕淋濕，少走兩步路：“你倆路上小心，我就不遠送了。哦，對了，今日安導沒露面，回頭有機會，我再引薦。”
秦旖笑了笑，“謝謝唐總，我已經見到了。”
沈霄寧側眸看她，“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剛剛，算是巧合，而且安導約好，明天一起喝茶。”
唐凱吹了聲口哨，“bravo。那你要珍惜這個機會，說實在的，雖然我們投資了這部電影，但對于演員人選和劇本，實際沒什麽話語權。能得到和他單獨見面的機會，你很不簡單。”
安陸一生拍過20多部電影，數量雖然不多，但每一部都成為了當時“紅的發紫”的存在。一部成功容易，但是連續幾部都能獲得這樣的成績，只用“偶然”事件來概括應該不合适了。
他的電影曾多次提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項，本人更是最佳導演獎的大滿貫獲得者。捧出來的國際影後至今在電影界是不敗的神話。
想成為安陸缪斯的女演員，除了楊莎拉，秦旖，多的是人在擠破頭的争搶中。
安陸導演對外宣稱劇本還在創作中，具體選角時期要看編劇那邊的進度，可從剛剛的談話中，秦旖明确認為，劇本已經完成，現在他已經在物色最合适的女主角了。
她很期待明日的見面，這種期待，持續了整晚，甚至到了第二日早晨，即便因此失眠，她也顯得神采奕奕。
羅斯曼來找她彙合時，不免感慨：“好久沒見你有這樣的好興致了。”
因為之前母親生病的事情，她一直郁郁寡歡，要不然，她也不會同意沈霄寧的提議，幫她推掉所有工作來海市散心。
“人生有新的際遇，我也必須要用新的面貌去迎接。”說完笑了笑，彎腰坐進車裏。
為了方便，沈霄寧将外婆的司機暫時借給了秦旖使用，司機是本地人，對海市的路線都很熟悉，方便她工作來回。
“你快和我詳細說說，你是怎麽遇到安陸的？晚宴上有沒有碰到什麽事情？”
故事本來也不長，秦旖撿着一些重要的過程說給她聽，楊莎拉被一筆帶過，但即便這樣，羅斯曼還是很唏噓：“有些人，真是活在了面子上，敗在了裏子處。”
這麽對比起來，在這座大染缸裏還能獨善其身的，少之又少了。
“斯曼，我說的那件事，你好好考慮考慮吧。”秦旖看着車窗外略過的風景，終究将最終的宣判結果說了出來。“你的任何決定，我都願意接受，也祝福。”
羅斯曼蹙眉，“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秦旖表情很寧靜，是真的做好了一切準備的樣子，兩個人相互扶持走過的那些路，每一步都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裏，但很可惜，現在已經到了分岔路口，必須做抉擇的時刻了。
“我這個人比較軸，你也知道，再這麽下去，我和劉總必然兩敗俱傷。我還有夢想沒有完成，不想和他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蹉跎彷徨。”秦旖抿唇，眼眶裏溫熱，她擡手擦了擦眼角，“如果你願意，安陸導演的作品将是我們工作室争取的第一部 電影。”
橄榄枝已經伸到了羅斯曼面前，至于她願不願意抓住，是她自己接下來要思量的事情了。
跟着公司，繼續當經紀人，再捧下一個藝人，也許将來能落得公司百分之一二的股份，成為合夥人。如果倒黴的很，再也碰不到好苗子的話，她下半生就等于就此埋沒了。
跟着秦旖出去成立工作室，看似是重新起步，可是秦旖已經有了一定的地位和名氣，如果能談下和安陸的合作，那她在這個領域裏就是說的上話的頂流，跟在這等咖位的藝人身邊，工作都是被人追着喂進嘴裏的，省心也省力。
可謂都有利弊。
“好，秦旖，我也不和你玩兒虛的了，如果你能拿下這部電影，我羅斯曼這輩子就陪着你喝出去了。如果不行，那你也別怪我，我也有家要養。”
沒有人是聖人，能被利益捆綁在一起，反而比情義來的牢固些。意料之中的回答，秦旖笑了笑，“好，那我可要努力了。”
到了約定的地點，秦旖是獨自一人進去的，古色古香的一間茶室內，安陸正親手烹茶，滿室茶香濃郁。
“來了，快請坐。”
秦旖摘掉口罩和帽子，盤腿在他對面坐下，“安導好情致，哪裏找到這樣清幽的地方。”
純古船木的茶臺上，木質的小水車被潺潺流水帶着一圈一圈慢慢轉動着，泠泠水聲悅耳動聽，洗淨身後浮華。
“這些年拍電影，踩過的點兒比吃過的飯還多，有時候苦，有時候甜，如今你來的這間茶室，是我拍《茶道》的時候喜歡上的地方。”
安導雖然年紀大了，但那雙眼睛裏卻能看出不服老的倔勁兒，像冬天裏傲雪挺立的松柏，莫名就能讓人随着他的腳步，認真起來。
“那，您的下部作品踩好點兒了嗎？”
安陸倒茶的動作一頓，然後哈哈仰頭笑了起來，笑夠了，點着秦旖：“好樣的，我喜歡你這種直來直往的性子。實不相瞞，已經成型了，現在缺的，是女主角。”
“那男主呢？”秦旖好奇。
安陸笑了笑，“我這部電影，男人都是累贅，真正需要出彩的，是女主角。所以我在選角上很慎重。”
果然如她所料，外界傳言都是假的，劇本寫好了，投資也已經到位了，要是坐以待斃，估計機會早就落到別人頭上了。
“小秦，我實話實說，這部電影，和時下的潮流不搭邊，和我以前的風格也完全不同，是個關于親情的故事片。”
親情？她不擅長。
秦旖垂眸，放在桌上的手握緊再松開，終是将疑問講了出來：“可以告訴我，您約我見面的原因嗎？難道真的是因為昨晚那場相遇？”
“你果然是個通透的人，這種性格，在這樣的圈子裏，應該吃過不少虧吧。”
秦旖謙虛：“我覺得這叫自知之明，雖然吃過虧，但也同時讓我免去了很多麻煩。”
安陸點頭，“我挑選女主角很久了，從看到劇本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在物色人選，你一直在首選中，昨晚遇見實屬意外，但更加堅定了我選擇你的決心。我需要你眼睛裏的東西，那些東西，和我的創作意圖很吻合，讓我覺得接下來合作的過程應該會很順利。”
最後，安陸和她說了一句話，我，編劇，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三個人，但我們卻需要将各自的才華融合在一起，去創造一部了不起的作品。
他确實有這種能力，讓你跟着他的激情，燃燒自己的生命。
這種激動心情，直至回到家裏，還是不能平複。
沈霄寧從浴室出來，腰間圍着浴巾，剛剛洗過頭發，水滴未擦幹，順着他的臉頰滑至充滿張力的肌理上，秦旖回神，看着看着，深深吞咽了下口水。
要不是有些事情不會看人眼色行事，那男人現在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這話秦旖不敢說，她還記得那晚，沈霄寧趴在她身上時那種壓抑且深沉的欲念。
“阿玉送來了蜂蜜水，你要不要喝一些？”秦旖目光狀似随意的看過他全身上下，“可以解乏。”
沈霄寧走到她身邊，高瘦的身影遮住了屋內的燈光，秦旖隐在他的身影下，視線和他齊腰，一時間眼睛不知該放在何處。
男人将擦頭發的毛巾放置在桌邊，手落到杯壁上，随即俯身，在她唇角輕吻一下：“和安陸談得怎麽樣？”
清爽的薄荷味道席卷了思緒，秦旖被美色俘虜，理智還沒開始工作，嘴巴先于腦子說了出去：“很心動。”
雖然心動，但她沒有立刻答應。
“你不想演？”沈霄寧明明能看到，她心裏，眼裏，明明寫着“要”的那種執念。
秦旖也很矛盾，“電影主題是關于親情的故事片，你知道的，我很缺乏這些東西。可是安導說我是他電影主角的首選，我還以為他同意見我是因為昨晚宴會上發生的事情。”
昨晚她離開的那一段時間，果然有事。
“昨天晚宴發生了什麽？”沈霄寧敏感，對秦旖某一瞬間突然濃郁的情緒能清晰捕捉到，他還記得秦旖補妝回來時，那種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感，但他已經了解了秦旖，如果她不主動提及，那一般就是此刻不想多說的意思。
只能耐心等待，等到她願意開口的時候。
秦旖情緒自我消化的差不多了，今天再提起，可以理智一些，“昨晚在宴會上，我見到了一位電影界的前輩。”
沈霄寧坐在她身邊，将秦旖攬住，坐到了他的腿上，“她欺負你了嗎。”
秦旖貼着他的頭發，搖了搖頭。
“她把我堵在衛生間裏，讓我打消搶安陸電影的心思。”
“你怎麽拒絕的？”他語氣裏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一步一步讓她和盤托出。但眼神中，是淩厲的，駭人的，這些情緒都被他很好的掩埋在眼眸中，他要聽一聽，她有沒有被欺負。
秦旖心思簡單，不會去探究其他，聞言好奇，“你怎麽知道我會拒絕？萬一我以什麽條件換掉了呢。”
沈霄寧笑了聲，“對別人來說，有可能，但你不會。”
“為什麽？也許我就是這樣虛僞的人也說不定呢。”秦旖引導着話題，正在往她想聽到的話題方向逼近。
沈霄寧靠近她一些，有些探究的看她一會兒，點了下她的鼻尖，很肯定的告訴她：“不，我的秦旖不是這樣的人。”
秦旖垂下頭，柔順的發線從耳後垂落，遮住她一側臉頰，淡聲說：“前輩因為我的拒絕很生氣，把服務人員的額頭打破了，其實我知道的，那人是在替我受難，她不能拿我如何，因為我的身邊有人撐腰，但她卻可以肆意欺淩弱勢的人。”
她看似為對方出過氣了，可出氣的方式與楊莎拉本質上沒有什麽不同。也是仗着在那樣的環境中，她比自己勢微而已。
“後來前輩在宴會上被更有權勢的人欺辱，我在那一刻反而覺得惡人自有惡人治，很解氣！”秦旖小臉兒皺在一起，“我是不是也很壞？也很仗勢欺人？”
她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
沈霄寧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笑，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窩兒裏，秦旖癢的縮了下脖頸。
“你是挺壞的。”沈霄寧擡着她的腰，将人放到床邊，自己起身要離開，頭發一直在滴水，他需要處理一下。
話說一半，沒了後話，沈霄寧比她更壞。秦旖下意識去拉他，可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可以下手，一個不注意勾到了他腰間的浴巾，本就松松系在腰間的白色遮擋物因外力意外脫落，秦旖“啊”一聲捂住了眼睛。
“你，你怎麽......怎麽耍流氓！”惡人先告狀原來是她這樣的。
沈霄寧眉峰一挑，起了壞心思，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秦旖，耍流氓可不是這樣的。要看看嗎？”
說罷，拉着她的手猛然一動，秦旖再躲已經來不及了。
“啊！沈霄寧你！......你怎麽穿...穿褲子了？”秦旖閉緊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目光落在他套在腰間的居家褲上，呵呵的笑了聲。
男人在她額頭曲指輕彈了下，“小腦袋瓜裏總這麽胡思亂想。”
秦旖紅着臉辯駁，“劇本裏都這麽寫的，浴巾下，是男人那令人血脈噴張的好身材......”
沈霄寧失笑，摸了摸她的發心，“生活遠比劇本複雜，人性也是。我始終認為，這個世間的人性沒有絕對好與壞，只是選擇生活的方式不同，導致了結果的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不過如此。”
“同樣的情境下，你不會像她那樣做，無論她做的哪一件事，你都不會做。同樣的，你做過的所有反擊，她也不會做的。”
是這樣嗎？
“所以你的這些特質，能被欣賞你的人看到，并且珍視。”
逆着光，秦旖看向沈霄寧離開的背影，有些出神。
楊莎拉的很多做法，秦旖不贊同，所以從最開始也不可能像她那樣把對方堵在衛生間裏，小孩子才做這麽幼稚的事情。
而她想要的東西，她會光明正大的去争取。
而面對氣憤這樣的情緒，有很多種纾解的方法，但打人這種，她絕對做不出來。
沈霄寧說的對，路都是自己選擇的，仗勢欺人也分很多種，她的仗勢欺人，是最不值一提的那一種！
想通這些，秦旖起身快步跑向沈霄寧，擠進了他和浴室盥洗臺之間，仰起頭來笑眼瞧他：“我要和公司解約了，提前和你報備一下，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雖然不意外，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沈霄寧拍了下她的臀肉，“地上涼。”
秦旖會意，勾上他的肩膀，長腿盤住他的腰，挂件兒似的纏在了他身上，“嗯，我還想邀請你一起去看一場演唱會，不知道沈醫生有沒有時間可以賞光？”
她笑靥如花，沈霄寧深沉的目光停在她臉上數秒，一時間，空氣仿佛靜止在這狹小的空間裏，男人的心裏升起一種不确定的假設。
“江決的演唱會？”
秦旖點頭，“對，下個月京都首發站。我們一起去。”
一起去參加這個演唱會，對沈霄寧來說，并不是什麽大事，但對秦旖來說，卻等于讓她的事業和情感真正脫胎換骨。江決将真的成為過去，她隐婚的消息也會曝光在大衆面前，尤其還是在和公司解約期間。
秦旖事業還在上升期，其中男友粉占比很大，這并不是公開隐婚的最佳時期。一旦公關不及時，或者被有心人利用，對秦旖的演藝生涯将會是毀滅級的打擊。
“考慮清楚了？”沈霄寧聲音沉得像一潭深泉，“我不想讓你為難，就算不公開，對我們的感情也不會有什麽影響。或者，可以等你更穩定一些。”
秦旖笑着搖頭，語氣很堅定：“我考慮的很清楚了。把你藏了這麽久，是我不好。我要告訴我的粉絲，我結婚了，沈霄寧是我的丈夫。”
“也要告訴那些滿腦子廢料的男人們，你和他們不一樣的，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沈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