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大人,皇上為何還未醒來?”略微有些低沉的男音隔得不遠不近,聲音平靜無波。

“這就不好說了。攝政王也不是不知道,皇上時不時就要試探一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個聲音裏滿是譏諷的冷意,“難不成咱們皇上這就醒不過來了?我記得龍體在江大人的調理下,還撐得住。”

“皇上無礙,只是舊疾複發。”這又是另一個溫潤的聲音。

他只覺得身上像是有銀針被拔掉的感覺,溫潤的聲音繼續說道:“皇上馬上就會醒的。”

姜昭已經醒過來了,可腦袋又昏又疼,腦海中有畫面閃過。

疼痛漸漸減輕,腦中漸漸清晰——他穿書了,穿成了一個跟他同名的炮灰皇帝。

原身姜昭不過是先皇姜緯成的遠房侄子,真皇子姜舟至今流落在外,他才是本書的主角受。

先皇子嗣艱難,或者說整個姜家都子嗣不豐,且姜家男丁皆都體弱短命。

先皇有一女兩子,兩子皆夭折,唯有一長公主留存血脈。後來再也未有皇嗣出生,不得不在族中過繼了姜昭作為繼承人,繼承姜家的皇位。

可姜昭的身體也并沒有多強健,先皇駕崩之後更是每況愈下。

此書講的便是,真皇子姜舟被尋回宮中,在攝政王和首輔共同的輔佐下,開啓了一段帝王傳奇,以及與衆多被他魅力折服的男人們的纏綿感情。

最終,這位帝王俘獲了一衆男人為他的宏圖霸業沖鋒陷陣,他們和平共處,像是都得到他又像是都沒得到他,唯獨這位帝王,熬死了所有情人,才結束了他傳奇的一生。

姜昭還是被一位小護士安利了這本書的,因為同名的緣故,小護士建議他全文背誦,他還笑了。可姜昭只看了這一段霸氣的簡介,以及開頭的一章,便沉沉睡了過去。

沒想到一睜眼,他就穿書了。

想來,方才說話的人應該就是攝政王蕭從妄和首輔宇文緒,還有一位在給他診治的應該是太醫江奉京。

這些都是拜倒在主角受姜舟龍袍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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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醒了便也不再裝了,反正來都來了。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

寝宮裏即便四處都點着燈,光線也有些幾分迷蒙昏暗,龍床上的人閉着眼,唯有這時才會顯露出幾分姜家天生的姿容。

姜家人長得好,歷代都出絕色,無論男女皆是世間少有的傾世容顏,或許就是因為容顏過盛,盛極必衰,姜家人都體弱多病活不久。

可但凡這位便宜帝王睜開眼,便生生讓那絕色的容顏打了折。

那雙形狀好看的眼眸裏,只有懦弱、害怕、恐懼,膽怯……讓他整個人看着都極為的不順眼不舒服。

那張臉就像是被貼上去,偷了別人的臉一樣,亵渎了那張完美的容顏。

姚喜是伺候在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昨夜是他當值,半夜皇上忽然發病,吓得他立刻去叫了江太醫來,情況十分兇險,沒多久攝政王和首輔大人也入了宮。

如今三人已經在寝宮裏待了快三個時辰,眼瞧着皇上總算是要醒了,姚喜心裏松了口氣。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皇上,忽然見皇上緩緩睜開了眼,他驚喜道:“皇上醒了。”

姚喜在皇上身邊伺候了好幾年,初見皇上之時他震驚得久久不能回神。

他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比那畫中仙還美得不似凡人,可皇上那雙眼,生生把這幅仙人之姿拉入凡塵。

而此刻,龍床上的人眉目如畫,五官精致挺立,因着病中那雙薄唇唇色極淡,然而最讓人注意的卻是那雙眼尾淡淡勾起輕眨的桃花眼。

他穿着一身白色絲緞中衣,系帶松垮,露出脖頸下一片比絲緞更加白的肌膚。

姚喜對上那雙眼的驚喜還挂在臉上,就這麽愣住了,他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唯恐驚吓了那人。

好像只要他一動,那龍床上的谪仙,便會缥缈而去。

姜昭的雙眸緩緩眨動了一下,像是才看清站在龍床前居高臨下的三人,他們并沒有露出什麽表情,似乎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眼神淡漠的看着他。

一位身穿玄色金邊的男人,頭發高束全部包裹在銀色發冠之中,面目英俊硬朗,渾身散發出淩厲的氣勢。

這位一定是攝政王蕭從妄,手握兵權。

他身邊站着一位神情十分冷淡的白衣男子,他容顏俊美可冷淡的臉上帶着一抹極淡的譏諷,他的墨色長發用玉冠半束,即便如此也沒減弱他身上一分的上位者氣勢。

這位應該是首輔宇文緒。

離龍床最近的便是給他診治的太醫江奉京,是太醫院最年輕醫術卻最好的太醫,他長相俊逸溫和,氣勢溫潤如玉,可眼裏卻帶着冷漠和不耐。

姜昭從他們臉上一掃而過,唇微微動了動,便溢出一串低低的咳嗽。

“姚喜,給我、朕倒杯水。”

蕭從妄目光看着他,垂着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卻沒再動作。

姚喜這才像是被驚醒了一般,連忙應聲去倒了一杯溫水,跪在龍床邊上把杯子遞上去。

姜昭撐着身子起來,他渾身沒什麽力氣,有些費勁的撐起來,只微微蹙了下眉心又松開。

他就着姚喜的手喝了一口水,輕聲道:“謝謝。”

姚喜愣了一下,連忙把他扶着躺下,“皇上您慢些。”

姜昭的目光很溫和,他點了點頭順從的躺下去。

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姜昭看了過去,

江奉京垂下眼收拾藥箱,“皇上暫無大礙,這幾日天氣有變,姚喜你好生伺候,別讓皇上吹了風受了涼。”

他這話像是在跟另兩人說,又像是在囑咐姚喜,偏偏沒對姜昭說。

宇文緒慢悠悠道:“姚喜,聽見江大人的話了嗎,好生伺候若是皇上有恙拿你是問。”

姚喜連忙跪下,“是,奴才知道了,首輔大人放心,奴才一定伺候好皇上。”

宇文緒目光又看向姜昭,卻見皇上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往日那一見他就膽怯、害怕的眼神不見了,他正緩慢的眨着眼,睫羽微顫看起來脆弱得很,目光裏卻又帶着幾分好奇。

像是沒見過他似的。

宇文緒冷了臉,眉宇間都是森冷,“皇上既然無礙那臣便告退,可別忘了明日便是上朝的日子,既然無礙可別缺了早朝。”

說罷便轉身就走。

蕭從妄微微躬身抱禮,“臣軍中還有公務,皇上無事臣也告退。明日早朝,還請皇上與衆臣共議赈災之事。”

這也是在提醒他別缺了早朝。

他擡頭,便見皇上看着他,眼裏溫溫軟軟,連那谪仙一般的面容都真實了許多。

“攝政王辛苦,朕知曉了。”

蕭從妄只一頓,再次躬身便離開了寝宮。

“姚喜,這藥記得給皇上按時服用。”江奉京眉眼間的冷淡掩飾住了不耐,

瓷瓶放在桌上他便要告退,卻被叫住了,那聲音如珠玉落盤一般脆。

“江大人,咳咳,請問朕還有多久可活?”

江奉京回頭看去,黃金龍床上的人披散着頭發,他身上的白和墨緞一般的頭發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

他長得很好看,唇色卻極淡沒有一絲血色,此刻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真誠,江奉京以往只從裏面看見懦弱和膽怯。

“至多只有一年可活。”江奉京說。

他語氣平靜,那幾分不耐也沒了。

“這樣嗎。”姜昭得到答案,心中有幾分沉思。

他垂下了眸子,額角的發絲落下擋住他的面容,江奉京看不清他的樣子。

這是他第一次問自己還有多少時日,以往他從來都不敢問,只會求着他救命,想必下一刻他就會開口求他了吧。

江奉京嘴角露出一絲譏诮,這人身為皇帝,為何就不能有一絲皇帝的尊嚴,明明高高在上,卻總是做一些低到塵埃的事,讓人看不起。

然而等了半晌,姜昭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江奉京便又有了幾分不耐,“皇上若沒有別的事,臣告退。”

“姚喜送江大人。”

姜昭的聲音無波無瀾,他說完便兀自躺了回去,他裹上金黃色的錦被,側身面朝裏面,發絲撲灑在上,泛着光滑。

江奉京直到走出寝宮,才回過神來,今日姜昭竟然沒有用卑微又可憐的語氣來求他救命。

他神色不明的回頭看了一眼,随後便離開了。

姚喜進來便見皇上正對着穿衣銅鏡瞧,像是沒見過自己一般。

他心中奇怪,卻不敢多說,即便今日的皇上看起來有些不同,眼裏再沒了那種陰鹜的神色,反而一片清明溫和。

姜昭站在銅鏡前端詳,即便銅鏡并不十分清晰,可他依然看清了。

這幅身體跟他不能是說是十分相似,只能說是一模一樣。這張臉就像是他自己的臉一樣,無論身材還是身高都幾乎一樣。

他心中震驚,想到方才江奉京說他只有至多一年可活,這與他原本所剩的時日也是一樣的。

姜昭心跳有些快,他撩起絲緞衣袖,細弱的手腕內側,竟然也有一顆心形的胎記。

這未免過于巧合。

晃神間,姚喜便上前來,硬着頭勸道:“皇上病尚未痊愈,需要多加休息才是,明日還要早朝。”

姜昭站着沒動,他正在想着什麽,并沒未搭腔。

姚喜抖着聲兒又道:“皇上,首輔大人說了,讓奴才好生照顧您。”

姜昭側頭看他,他整個人都淡淡的沒什麽表情,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可那雙桃花眼卻微微勾起。

他看着姚喜聲音很輕,“你就這麽怕首輔大人?”

姚喜避開他的眼睛,比起那雙陰鹜的眼睛,這雙眸子讓他更加不敢直視。

他趴在地上也不敢回答,只好沉默,卻覺得那聲問話裏帶着委屈。

卻聽姜昭輕笑了一聲,“不難為你了,我回床上去。”

他轉身,如玉雕琢一般的腳輕踩上鋪着虎皮的地上,襯得那雙玉足像是在發光,讓他想摸一下。

姚喜喉結滾動,別開眼不去看那雙踩在虎皮上的腳,那一步步就像是踩在他心口一樣。

心撲騰得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放狠話都很會,打臉都很疼的。

哼,不給你們看絕美崽。

【正文重新開,我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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