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姜昭并沒有覺得如何,他只是想試探一下,宇文緒是否真的如書中那般讓人畏懼。

看來确實如此了,宇文緒說的話,比皇帝的還有用,權臣不愧是權臣。

姜昭躺回床上,姚喜趕緊起來給他蓋上錦被,詢問道:“皇上要不要用些吃食,折騰了一晚上定是有些累了。”

姜昭确實也有些餓了,他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好啊,還真有些餓了,要些軟糯的就行了。”

姚喜垂頭應道:“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你們都下去吧。”姜昭說。

姚喜只當他心裏不舒坦,揮了下手讓伺候的太監宮女散了,便跟着往外退,“奴才們就在門外候着,有事兒您叫一聲。”

姜昭嗯了一聲,拉高了被子把自己裹住。

他在想這本書的劇情——關于他這具身體的劇情。

可他明明才剛穿過來不久,只是睡了一覺的功夫,竟然腦海裏關于這本書的記憶就已經十分模糊了。

姜昭想了想,這時候姜舟還未被皇家的人找到,甚至先皇都不抱希望他還活着,只是因為姜舟的生母徐妃一直堅持。

畢竟是皇室唯一嫡系的血統,所以在外還有人在尋找他。

——“姜昭是個傀儡皇帝,他的不甘和怨憤終究不值一提。他雙目無神的看着寝宮的天頂。攝政王和首輔把持朝政多年,他身體孱弱根本無力處理政務,他害怕宇文緒、畏懼蕭從妄,就連救命的江太醫也對他不勝煩擾。他側頭看向寝宮門,門外站着的是姜舟,是皇位的正統繼承人。

姜昭靜靜的閉上眼,他終于,解脫了。”

姜昭把目光移向天頂,也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他心裏生出一絲同病相憐的憐惜,這位傀儡皇帝與他的境遇竟然都是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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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小就身體不好,小學時還能去學校,後來便只能呆在醫院和家裏,當然更多的時候是被關在家裏。

姜昭的家裏并不富裕,給他治病已經花費很多,于是他不管疼還是痛都不會多說一句,他怕爸爸媽媽不要他了。

姜昭從小就聰明,長得也很好,生病之後只能在家裏看書,後來買書太貴,他爸爸把舊手機給他,讓他能上網,他就靠着那小小的手機,不斷的汲取知識養分。

偶爾去學校時,他都乖巧聽話想跟同學打好關系,可是命運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後來家中添了弟弟,他更加不敢多提要求,每日都安安靜靜的看手機,或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父母和弟弟。

他對弟弟很好,因為這是他唯一的玩伴,長期的病中狀态把他整個人都磨平了一般,他只希望能多活一天。

他想去外面看看這個五彩斑斓的世界,不僅僅是從手機裏面看。

可是父母不允許,他們怕他摔倒怕他發病,怕花更多的錢給他治病,他們不是不愛他只是沒有能力負擔更多。

姜昭明白的。

那一日,姜昭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他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心中的想法卻愈加強烈。

“出去吧,即便是要死了,我也想去外面看看這個世界。”

心髒驟然疼痛,眼前發黑,再次醒來在醫院,他被告知只剩下最多一年可活。

病房裏只有他一人,來換藥的護士妹妹看着他臉紅,看見他名字愣了下,給他安利了書。

書中,攝政王蕭從妄掌管兵權,是大堯的戰神,首輔宇文緒則是掌控朝堂的權臣,宮內則屬江奉京太醫耳目衆多。

被這三人圍繞着,姜昭便是有天大的才能都用不上,更別說他其實本就因為體弱而缺乏精力,并沒有過多的治國之才。

若是當真當個逍遙皇帝倒也罷了,可他既害怕又想争一争,無奈天時地利人和無一在他這邊。

當個逍遙皇帝不好嗎?

姜昭閉上眼,慢慢睡了過去。

“皇上,皇上。”

姜昭撐起疲憊的眼皮,看着眼前的人,迷蒙中溫聲問道:“嗯?你是誰啊?”

姚喜只以為他睡迷糊了,笑着道:“皇上是睡迷糊了吧,奴才姚喜啊。皇上快起來用些東西墊墊肚子。”

姜昭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幾點了?”

姚喜回道:“快未時了。”

快下午一點了。

姜昭還想睡,可肚子不争氣的響了,他點了點頭,懶散道:“端上來吧。”

他說出這話就愣了一下,這口氣和高高在上的态度,他為何如此自然,就像本來如此一般。

“是。”姚喜沖身後揮了下手,宮女太監們提着食盒魚貫而入。

另一個跟姚喜穿着同樣太監服的人走過來,恭順道:“皇上,您可要先梳洗一番?”

姜昭擡眼看過去,這位跟姚喜長得十分相似,皆是唇紅齒白、面白無須,叫做姚順。

“梳洗不用了。”姜昭側身下床,說,“就漱漱口。”

姜昭雙腳踩在地上的虎皮上,身上穿着白色絲緞裏衣褲,墨色的長發鋪散而下垂到腰際,寬松的裏衣穿在他身上都有了不一樣的風姿。

大約是睡了一覺,那雙桃花眼裏水潤潤的,薄薄的唇片不再是毫無血色,像被塗上一點淡淡的朱色,顯得幾分妖冶。

他不言不語時就像冰冷無情的谪仙,當那雙眼勾起一絲笑,便恨不得把自己的三魂七魄獻給他。

姚順愣了愣,不過是去休息了半上午,為何皇上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他看向姚喜,卻見姚喜跟他一樣愣着的樣子。

姚順輕碰了下姚喜,躬身道:“奴才讓人端水上來,姚喜快去給皇上布菜。”

兩人一起上前扶着姜昭起身,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走。

姜昭感覺很好,這幅身體比他的身體還要好一些,他甚至能感覺到幾分活力。

在來之前,他幾乎不能下床走動,也感覺不到饑餓吃不下東西,現下倒是走動如常,也感到肚子餓。

姜昭端着水漱了口,又伸着手讓姚順給他擦了擦臉,打開雙臂姚順給他披了件明黃的衣袍。

他伸着手神色自若,像是被人伺候了千百遍一般熟練。

走到桌邊坐下,他看着滿桌的菜,側頭問道:“這是午膳?”

姚喜道:“回皇上,午膳時辰已經過了,奴才讓禦膳房就做了些您愛吃的小食,晚膳再正經吃些。”

“這也太多了。”姜昭說,“下回讓禦膳房少做些,朕用不了多少,別浪費了。”

姚順和姚喜皆是怔愣了一下,連忙道:“是,奴才明白了。”

姜昭拿起筷子對着滿桌的美食不知如何下筷,姚喜便給他夾了一塊放進繪着青松的薄胎瓷碗裏:“皇上嘗嘗這個,禦膳房今日新做的銀絲白玉卷。”

入口是酥脆的銀絲,裏面又軟又糯,咬一口裹着的餡兒便流出來,帶着一絲奶味的甜。

“不錯。”姜昭誇了一句。

姚喜連忙又夾了另一塊給他。

小碗盛了半碗粥,鮮滑入味,他喝了兩碗,又吃了好幾塊別的點心。

姚順見他還要吃,連忙小心翼翼的阻止道:“皇上,今日您用得了比平日多了些,小心積食,若是愛吃,晚膳再用些。”

姜昭摸摸肚子,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其實我已經吃好了,就是太好吃了停不下來,撤了吧。”

他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粥和點心,加上也不覺得難受,便一口接着一口。

皇上的态度太過溫和了。

以往若是不順着皇上的心意,不是一頓大罵便是拉出去打,哪裏有如此溫和好說話的時候。

姚順不明白,卻對此十分欣然接受,做奴才的只要主子好伺候,就是他們的福氣。

姜昭在姚順的伺候下收拾好了,屋裏也收拾幹淨了,今日有些太陽,他便走到了窗邊的榻上休息。

姚順走到他身邊,詢問道:“皇上,現下可要奴才去取奏折來?”

“奏折?”姜昭想了想。

早朝原本是三日一次,原身因為身體的緣故,每六日上一次早朝,其餘時候都是由攝政王和首輔共同主持早朝,平日裏攝政王和首輔大人共同批閱奏折,處理公務處就在禦書房旁邊的偏殿,一人一邊。

他搖了搖頭,“不必了,奏折有兩位大人批閱,朕十分放心,朕心力不濟就不添亂了。”

這番冠冕堂皇的話,他說得十分順口。

他說着就輕蹙了下眉,“朕再去躺會兒,你們退下吧。”

姜昭确實很困了,吃了東西就更困了,一沾枕頭就睡着。

姚順詢問了姚喜早些時候的情況,便出了永寧殿,他一路往禦書房走去,先去了攝政王所在的偏殿說了一聲皇上在休息今日不看奏折,便又去了隔壁的首輔大人偏殿。

“不要奏折了?”宇文緒停下朱筆,擡眸看向姚順,眼裏帶着幾分興味。

姚順立在不遠處,細細學了一遍姜昭的話,末了抿了抿唇,道:“大人,皇上今日似乎平和了許多。”

宇文緒手指輕敲黑漆的案桌,他一身白衣如雪,面容俊美無俦,可眼裏總是深不見底。

“不發脾氣,沒挑吃食,連折子都不看了,咱們這位皇上在想什麽,難道當真是今日發病燒壞了腦子?”

他身邊站着一位黑衣侍衛,面目冷厲并不說話,這位石墨侍衛一向冷淡。

姚順看向他,有些遲疑道:“大人,奴才聽姚喜說,今日大人與攝政王走後,皇上問了江太醫……還有多久可活。”

宇文緒頓了頓,看向他問:“江大人如何說?”

姚順道:“江太醫說,至多還有一年。”

“至多一年。”宇文緒輕嗤了聲,“所以,皇上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姚順又細細把姜昭吃了什麽喝了什麽統統說了一遍。

宇文緒沉默片刻,沒有情緒道:“吃得還挺多,還精神不濟?”

很快,蕭從妄也知道姜昭吃了些什麽用了些什麽,他神色不明,繼續處理手中軍務。

白風道:“王爺,皇上不是昨夜才發了急症,今日這吃得好睡得香,瞧着沒事啊。”

蕭從妄沒表情時,那張臉便顯得冷酷,“沒事,就不該疏于朝政。”

白風覺得自家王爺真是的,皇上只有一年壽命,還讓人埋頭公務,太過不近人情了。

雖然他也不喜皇上。

作者有話要說:  宇文大人現在有多嚣張,後面打臉就有多疼。

現在說崽崽吃得多,後面就有他求着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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